来今雨轩（所有者：江北原）

【笑脸在人群的缝隙里灵光的跑过，头上戴着顶合适的老虎帽，平日调皮在额的刘海由帽沿斜压着，眉梢飞扬很是春风得意。为何呢，那是因为向经常去阿苏哥哥春风楼的那个胖员外新进门的第十二房小妾的轿子里塞进几只鸡。只听那婆娘尖叫的声音，比锣还响...可是喜欢我的鸡?】

【跑过一阵气喘吁吁，转过几个小巷发现一只小狗窝在角落里，脏兮兮的小狗脸上糊着泥巴。看它的腿上受了伤，应是被人用棍子打折的。心疼的蹲下身把它抱起来，出了巷子一看有茶楼，想带它去吃些好吃的，但是茶楼的人一看身上脏兮兮的狗狗便是拦着不教进。气愤愤的跺脚扭头，横冲直撞的往门外跑，一个不注意便撞在人身上，力道过重身子站不住，但把小脏狗塞进人怀里，自己跌在地上去...】啊呀【老虎帽子跌歪遮住一只眼睛，到底坐在地上也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心跳到了嘴里。】

【刚刚众人都嫌怀里的狗狗脸脏吓人，心提到嗓子的缘由是担心着它的下场，小心翼翼的抬起脸，往方撞在一起的人那边瞧去。可见狗狗在他怀里一派安详的趴着，嘴里便是长舒一口气来，心底油然而生的是同道中人的感慨。伸手向他掌心拍上一拍，自觉与平日一样很讲道理】客气，是我先撞你的

【收回手来撑着地上，挣扎着自己立起来，笑着说】小意思，不疼【屁股当真是摔痛了，咬了咬牙别过脸去不教他看见将唇扯了扯。再转过脸时笑得坚强，可要对得住他口中的称呼：“小兄弟”，定是自己今日英气逼人而自我未觉却被他看出。一朝得意，逞强到底，扯着虎帽上的老虎耳朵忍痛，客气的同问他】兄弟那你可被撞疼？【眼对眼，相对难免不去注意，人家仪表堂堂，做派气度出众，不吝啬的夸出口】你好漂亮啊。

【几步走过姿态由于疼着便是别扭，伸着手一脸热情的去抱狗狗，它不理不应，把脏脸背过去埋进人家怀里去嗯嗯呜呜的撒娇，狗尾巴无情的对着自己，狗腿还不妨踹了踹表达它的不乐意。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尴尬在半空里，颈抬脸上挂不住】你们认识？【手指着他怀里的狗，认真的问着。想来也不好强求，收回手想是成全它算了，倒是想起刚才的事，指着这茶楼沮丧道】他们不让我带它进去吃东西，它饿了，你可能想个办法带它进去？

【端着脸仔细的盯着人家面上一寸一毫的表情，有些费脑筋，手里用劲的揪着老虎帽的耳朵，估摸布料揪久了便扯松了，那对耳朵蔫蔫的耷拉到两边去。甚是不解的把脑袋仰到最高位置，认真的用力将脸冲他摇上三摇】吐蕃话里的漂亮就是夸你啊，男女不分的，我夸牛也是这么夸的

【一只小虫飞到眼睛前，手捏着二个指头在眼前赶着，那一双眼珠瞬是斗在了一起，嘴里还振振有词】英气豪迈夸的是狗熊，你不是狗熊...以后万万不可人前这么说，知道嘛【一本正经的装作老陈的交代他这些，自然，这都是阿满自己的理解...，向来公主看得顺眼，众人皆说顺眼，本着这样的习惯，对他确然是一片好心。】

【见他把狗狗还过来，它张牙舞爪很不愿意的样子，可那兄台倒是很舍得它，可着它还是一厢情愿的眼巴巴的望着人家。只管黏着脚步跟在后面，可见没人来赶，这才退步回去特意从小二身边走过，很是嚣张抱着狗特意的在他面前晃了几晃，才肯定心去落座】还是你有办法，不枉夸你漂亮

【说出来此话，怕他不接受，呵呵笑了笑，指着自己公平道】我我也漂亮，我们都漂亮【说到吃的，这狗狗正起劲的往桌上爬，眼巴巴的想去舔人家的袖子，把它尾巴拽紧拖住，板着脸教训它】再乱动，我们今天就吃狗肉！【语从口出，这狗狗或许听懂，转脸便咬在手背上，脸上一个大恸】啊...

【眉开眼笑的听他夸奖，手还忍不住去扶自己的帽子，他说的什么，都觉得好听，嫌弃的瞄了腿上的狗狗一眼】我会穿衣服，它不会...它笨，我聪明

【手刚被狗狗咬住，嘴角翘起来明明是笑的弧度，一双眼睛向下弯去便是委屈，等到手从狗狗嘴里拿出，赫然两排狗牙印在手背上。五指张开也不是，握紧也不是，总归就是痛，脸色本要开始打雷再下雨，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分外坚强。不顾得别的，指头伸去戳狗的脸，嘴张开作势要去咬它】
我还开不得你玩笑了

【嘴巴撅着吊上三个油瓶也不为过，把蔫成一团的狗狗推到他那边去】我没事，它有事，它不肯跟我在一起，我总不能勉强当它的爹，从今以后你就给它当爹吧。【养了便是为亲，自认爹娘为至亲，既然无缘，也想它有个好归属，早忘记手上的伤，认真的对他说】这样，它的吃穿用度，我定期给你送去就好

【因为这狗狗而跟面前的男子熟络起来，看来兰中君子这句话非他莫属，坐有坐相，言谈不俗，也怪不得狗狗选他不选我。只怕他不答应刚说的话，从袖子里拿了随身带的红纸，拿了炭笔在上面画起来】我给你画个像，算是约定，一言为定的意思。【画着画手无意思的抹了把鼻尖，正是一团黑】我在吐蕃可是一诺千金的，我的名字呢叫...【打了个嗝儿，记起吐蕃正派人在找自己，想起半年前在荆湖路对少殇弟弟撒的谎，咽下口水点了点头】我叫龙光彪【抬脸，端详他的面容，问】你呢？【摆手示意他暂且别动，正在画他的眼睛，动了便画不好了。】

【说要他给狗狗做爹，他便接着呛着茶水，所谓“天女散花”，瞄着地上的茶水，原是这样，摸过茶盏喝进嘴里，一样的喷出口】唔，这样好像没你喷的好看，再来【接连喷过三次，直到小二来拦才住口，从此学会一样厉害着数，“天女散花”。】

【极其专注的听他讲话，很是明白他的言中意，中原是这样的习俗，可为何阿苏哥哥没有告诉我呢？原来，中原人只要年纪比自己大的，都是要做兄长的，做兄长的也就是可以随便当爹使...】

【很久没有父王的音讯，王兄总说他得了怪病，从小便在心里烙下的缺憾。直到来了中原，见中原人都快快乐乐，原来他们遍地都可以认爹的。看他一看，听到的是君子之约与德行的话，大抵他不是在意狗，而是想用江湖的言辞表达他想当爹的意思。】

【也是，狗狗不会开口喊他爹，他未来失望也是在所难免。既然他是第一个一口气肯跟自己说这么多话的人，便就成全他的心愿，半响没有做声，别着脸看着窗那面很勉强的唤了他一声】胤堂爹爹...

【喊完，脸色通红，埋头继续作画，至于名字，不好意思的含糊着声音】那你给起个名字【最后一笔描画好他的眼睛，从前喜欢佛殿墙壁上的飞天画像，认真画起来便就是与那一个画风。红纸之上，他的形容端严，在上面写了两字“爹爹”，送交他手里】拿好...【以后也好拿来相认，大概以后他想做爹的时候便拿这画当凭证找我就好，我堂堂公主自然不耍赖。】

===建元六年，春===

【这一整日里与年画胤堂小爹爹说话，吃下十七八个蒸笼几十只水晶虾饺，直觉里想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看见饺子。天色开始黑漆漆，客气的要送小爹爹回他住的客栈，他很客气，所以他送我来我送他，送了个没完没了。】

【最终是商量好，各自走各自的，他朝北走，我朝南走，星辰在头顶，几只鹊鸟赶着回巢，街道上的灯火一盏比一盏明亮，今日竟未曾见到月亮。扶正了额头上的老虎帽，怀里抱着狗狗，脚步如踏着飞向人间的星，蹦跳在人群里灵活的穿过。】

【虽然吃的撑，但是看见了桂花糕冒着热气端过眼前，便忍不住口水又开始咽在嗓里。自然摸向腰间的小包包，包包里的银钱都还在，唯独上面缀着的一把小银锁没有了。老虎帽下的一双眉毛愣生生的，嘴角一弯眼睛水光闪动，赞普爷爷给阿满的生日礼不见了，想起爷爷，泪便如雨水袭了满面。】

【不顾自己是一身小子的装扮，向着来今雨轩一路吭吭哼哼走过，不时还要趴在地上去摸，摸过一个胖大婶的脚，她一脚便踹到我身上，很是无理的说我轻薄她良家妇女，与她那丈夫一起要抓我去官府...众人来围观来，唏嘘这小小年纪的少年竟是这般色徒。话语人人众说不一，最终是被说成，我色胆包天的摸了这胖大婶的胸，不止一下。】

【心思不在吵架上，满脑子只有自己的那把小银锁，看人群挤挤而来如同看浮云，他们说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是被哭哭啼啼的胖大婶揪了膀子大力摇了好几下，生疼难忍本就是爱哭，自然泪落潸然如雨下...】

【坐在那里抱着狗狗，一脸茫然的只顾哭，忽见人影来将自己扶住，瞥着泪眼看他，张着嘴发着呆任他将帽子摘了去，狗狗在怀里茫然的挠着垂下的发丝。】

【此情此景只教那凶神恶煞的胖大婶瞬是烧红了脸，众人唏嘘且叹世风不古，女子这般不讲究的倒是奇葩，没好戏看了都各自散了，唯独是大婶和她丈夫还留着。人群里取笑的那些话倒是听进耳朵记在心里，气恼着，只是眼前人巧舌如簧，一句接一句的舍妹便将那胖妇逼得无计可施，其夫伸手讨要银子，抡起一块石头向他们夫妇砸去。投石出去又识趣的藏回他身后，尔后打了个嗝，生气的时候就忍不住打嗝，抽了好几次气也止不住。】

【瞪着眼睛，没有半分感激的意思，脑子里惦记着人家刚笑自己是女中奇葩。一手托着狗狗，另一只手将帽子抢回来，帽子歪着老虎脸不分正反的戴在头上，嘴角翘起一边来，蛮横的撇过脑袋，正好那老虎的脸是正对着眼前的人】你又不是我娘，要你管闲事，你看他们都笑话我了，我好丢脸...【用力的撅着嘴巴】快把我的脸赔给我。

【躲在这穿着干净，形容绝开尘世喧嚣的哥哥身后，手扒着眼睛作着各样子的表情悬在脸上，把那胖妇人激得恼怒又奈何不得。话本来说出口，就有一点后悔。吐蕃骄纵而生的公主，随性随意，若想明理，所费的时光总是比常人慢上一大截，若不明理，就胡闹咯。】

【瞧着哥哥拿了银子就将人轰走，歪着的帽子压上肩头的发，手抬起揉一揉眼睛盯着面前说话的人，
嘴角翘起再向下一撇，下弦月之形瞬拉为上弦之月，追他之言嗓音一个脆生生的打断】错！【手继续揉揉了鼻梁那处，吸了下鼻子，小声道】你没冒失为何要说谎，你明明是救了我啊，哥哥

【讲完话，嗓子干干又痒痒咳咳出口，脸上红扑扑耳朵更是红。怀里的狗狗嫌弃的一蹬腿踹了胸前，本在怀里是蔫蔫的狗狗，听见哥哥说告辞，便是精神抖擞的冲过去咬上人家的衣裳不放。只是狗狗嘴里咬了好些衣料进口，两腮鼓起了两个包。瞄着哥哥的表情，僵直着腰半个蹲身去抱狗狗，只看它边用腿蹬我，嘴么是越咬越紧...】

【狗狗的小脏脸在人家的衣服上杵着蹭来蹭去，眼见大哥哥的衣裳被它印了好几张狗脸印子...手越去捉它越是费劲，只是手里拔下了几撮狗毛捏在手心里，还飘着几根入了鼻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嚏...阿嚏

【抽着气忍住喷嚏，蹲在狗狗和哥哥中间问着话】我问你，你是喜欢哥哥呢就叫一声，你要是别有所求就不出声【只是听见狗狗嘴里含糊的汪了一个声，手指戳着狗脸道】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你弄脏人家的衣服，那么就卖身赔给人家呀

【无奈的起身，整了整衣衫，有模有样的学着样子，抱拳对着哥哥行个礼】既然它喜欢的是你的人，那便就这样吧，在下也有要事，不必送了。【客气的眉眼含笑，惦记着自己的小银锁。狗狗自有选择，那便将它送给哥哥咯，转过身还不忘记补充】它叫棒棒，以后就跟你姓了...【仔细的想了想，特意的伸手朝他摇摇，笑盈盈的背着灯火回眸说道】哥哥，你是谁，我以后去探望你们呀

【听见他喊站住，眼有预谋的蓄了好些泪水，泛着波光定定的瞧着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凶...我大哥都没有你凶...【把他怀里的狗狗早抛到九霄云外去，对它那么好，看见长的好看的哥哥就对我那么凶，我要它才怪。眼泪刷刷的从两只眼睛里朝外流下，憋屈的抽着鼻子道】哥哥，你衣服是不是脏了，阿满赔给你一件去。

【瞥那贴在哥哥怀里乱扑腾的狗狗，你就不能在人少的时候再这样么...看见哥哥怀里仿佛有东西掉了下来，忙扑倒在地，手快的接住了。嘴里长长嘘口气，也没看是什么，从荷包里拿出来块帕子将东西包好，送到哥哥的手里。】

【一眼看见对街的铺子里有一件白色的衣衫，忙忙的跑进去问了掌柜的要了来，自顾自的在哥哥身上比了两下。平日很是粗心大意，这刻确实极有耐心，比得自认为分毫没差，便自作主张的买下衣裳。想了想，将荷包的银扣子要掌柜帮忙缝在了那衣衫的对襟上，扣子上面是个牦牛的脸...吐蕃带出来的玩意儿各色各样，当是给衣裳打个记号。】哥哥，赔给你衣裳，也算报答了你

【抱着臂，瞄着天上的月亮，心虚的对他撒谎】哥哥，我再不回去，我娘要打断我的腿了，娘呢可是后娘，不许我养狗狗的。【双手对搓，诚心诚意的样子拜托他】且请你代我将狗狗送到一个朋友那里好不好【想起了会稽山的傻蛋叫什么名字，高兴的说道】他是会稽山太乙观的道士，名字叫叶子洛，你见到他就说是阿满托哥哥送给傻蛋的，好不好。【呼着气捂住耳朵说】咯，我没听见，就当你答应咯，哥哥我走了啊...【边说便把腿迈开，月下跑得极快，想到小银锁在哪里就是急。】

====建元六年 夏====

【三伏热天，贪玩水中，着凉忽发高烧，整夜浑身发冷，翌日顶着个虎头帽子身上裹着一个大棉袄，哆嗦走在街道上，嘴唇发白脸红透，寒意就像附在骨头上，外面穿再厚也赶不走。】

【昏昏沉沉的走在道上，因为城西今日有药铺开张，有人传有灵丹妙药赠有缘人，便是喘着气也要去抢。妙药是给白先生吃的，不定能医好他的眼睛。他如若看见了，就可以告诉我未来夫君长什么模样。】

【走在骄阳烈日下，经过来今雨轩，忽然就跌倒在地上，身着宽大的袄子加上头上的老虎帽，辨不清性别也没有人来扶。每当经过这个地方就极其伤心，因为就在这里附近将祖父送我的小银锁弄丢的。】

【大约是一场很伤心的梦，回首静看往事，往事不堪回首只成梦魇。记得吐蕃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我二哥娶亲，那是大哥赐的婚，新娘是大哥的王后之妹，长街的红绸从王府一直延绵到了王宫，细雪渐渐掩盖了那喜庆的大红。阿满光着脚跟在迎亲队伍后面，二哥都不会扭头来看我一眼，这不是个误会，是事实。我就知道二哥与大哥一样，有他们的路要走，而妹妹只是一个累赘罢了，说丢开，便丢得远远的。】

【迷蒙里只觉寒风肆虐，双足已经冻僵了，再也走不动了。只是听见乐声大作，喜意甚浓的王城，被雪覆盖的极深。眼睛里黑洞洞的前路，接下来仿佛也该被赐婚了。吐蕃女子出嫁本就早，这年纪便就会成为王兄嘴里的借口。是哪一家王公贵族，抑或是邻国的亲贵，从来都不信，那些人会有真心。久久躺在雪地里，奇怪怎么天地如此安静，本来想做作一番，令我二位王兄动容，可是左等右等，连个待卫都不曾出现。这雪越下越大，渐渐覆上眉头盖在了身上，手心握不住什么，唯独是一捧雪，那样寒凉在手心里。】

【蹙着眉头魇在了大梦里，手用力的揪着衣裳，只是觉得有一处声音极是嘈杂，很是不乐意的在地上滚了一滚身体，再是将脸单压在地上嘴里哼哼了两声表示不舒服。而意识还陷在梦里头，实在快冻死在那大雪里，忽而怎见有人来，模糊里看见那人是二哥，他终究是舍不得小妹妹的。嘴角微微朝上一勾，表示开心，忽而那通红的面颊又很生气，嘴立马撅着嘴里念念有词，是一些含糊的吐蕃话，大约是指责二哥为媳妇抛开妹妹那令人发指的行为。】

【不过多久，便知道被二哥抱走，去了舒服又安心的地方，可是二哥一直没有跟我承认错误，急切的踢腾着双脚以表示自己很气愤，清醒倒是没有知识觉得二哥就在我身边，踢了好久也不见有人理自己。委屈的把嘴撇歪掉，嗓子里啊啊啊呜呜的哼着，二哥似乎怕我渴了，便递了碗水在嘴边，口渴坏了便咕嘟咕嘟喝那碗里的东西。为何这苦苦的还臭臭的，呛着把那嘴里包着的东西吐出来，眼角挂着几滴滚圆的泪珠子，用了最大的力气嚎哭起来。二哥欺负人了，难清醒，困在那无明的意识里，恼火的越哭越厉害。】

【梦乡里的光景仿佛变得温暖起来，二哥还是很耐心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这样吐东西而生气，只是那臭臭苦苦的水，是什么呢，看来是给阿满医病的药吧，但是二哥明明知道阿满怕苦，为什么还要哄我喝。所以女娃得理不饶人，嘴撅脸上不乐意着很蛮横，双手还去挠着自己的嘴，努力表示着阿满不想喝了。】

【可是二哥的声音好温柔，又觉得他平时不该是这样的，好似为了阿满而才这样耐心仔细，便是很受用的将这横态收起，手很稳稳的摆在身边不动了。偶尔蹙蹙眉头表示存在感，迷迷瞪瞪再是睡了一会，后来觉得二哥又回来便配合的动了动。又知道那碗东西凑到了嘴边来，二哥熬药好辛苦的，懂事的伸出舌头先舔了一口药，觉得不是那样苦了，就开始张嘴喝进去，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好似喝完了，便是展开眉头得意的向二哥邀功似的笑了笑，嘴巴里面含着块甜甜的果脯，我就知道二哥舍不得阿满受苦。】

【这样子幸福，那很沉重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待到睁开眼睛，嘴里还是甜甜的，想来刚刚并不是做梦，便是鲤鱼打挺似的翻过身，爬在床沿边边上，瞅着周遭的状况，怎没有人在身边。愣是看见地上有个荷包，眼睛凝着那半露的东西好生疑惑，半信半疑的捏着自己的脸蛋】啊。。疼【下床来，赤脚走近去，动手将荷包拾起来，但看锁上的纹路有藏语奥德，破涕而哭】二哥，二哥，二哥，啊啊啊

【手端端的捧着那荷包，本来想讲小银锁拿回来，但是正见人影进来，逆着光线看得甚是模糊，住嘴没发出任何声音，散着头发的脑袋一动也不动。待是回过神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原来他不是二哥，正是这般仔细的相凝眼波定定不动，便就松了手暂时忘记了荷包里的东西。】

【本来还要抗争一下的，但看他脸好是严肃，便缩着身体除了眼睛睁着以外，就如平日装死那般态度。任着像平日人逮兔子一样，被他这么从地上挪到了床榻上。缩在被褥里，脸也盖在里面，还是把眼睛露在外面看着他。他人一脸严肃，好似欠了他债的样子，庙宇里的韦陀都比他和善，这哪里是梦里对自己任由百般呵护的二哥呐，闷在被子里的嘴巴张开说话】我睡不着...【试探着说了这句话，脖子费劲抬起，脸微微露出被子来些，试探的小声问】你你救了我？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咬了咬嘴唇，莫不是真的对他做了什么，让他觉得不开心，于是嘴上扯开个弧度，勉强是笑了，攒足了乖巧，瞅着他脸】你也笑一个吧...【顺便手也露出了被子边沿，指着他腰间的荷包，他没笑之前，甚是犹豫，很是磨蹭的把手收回来，指端一直在那里摩挲着被角。】

【可是这个哥哥的面颊上的表情正在努力变化，分明是比方才的脸色好看许多，虽然是有些担忧，有些惧怕在心里，但是眼睛就是盯着他脸不放过，嘴唇努着如鱼儿的唇，吐吐气又闭嘴。】

【两只手目前都敢伸出被子来，脸似乎早已钻出了被角，直到他把小银锁拿出来，才肯把望着他脸的目光收回放在了小锁上，露出牙齿笑嘻嘻的用吐蕃语念了一遍上面的文字，接着用中原话告诉他】上面是藏文，意思是吐蕃的奥德，奥德就是我啊【自豪的说道】我爷爷给我取的名号，可是天上星辰的意思，照亮黑夜的光明。【但把这话讲完，身子半挺坐了起来，但怕他生气，拘泥了片刻又躺了下来，手没有去拿小银锁。】

【双手只是去揉了揉眼睛，然后松开来，水气漂浮在双眸之上】我再也做不回奥德了，但是爷爷还是我爷爷，他给我的东西，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说罢又将手盖在眼睛上，怕是哭了，他更是会生气，只好将眼睛藏在微露缝隙的手背下】我弄丢的小银锁，就是哥哥你手里的那个，我没撒谎【意识里记得，曾经对这位哥哥撒过谎，虽然得他照顾，总觉得他是回来揍我的，然而清醒了这么久，很是明白为何能够好转，都是托他照顾。就怕他不再信任或者不乐意把锁还来，便是太多担忧铺天盖地的笼罩在脑海里，嗓子弱弱的咳嗽两声】哥哥你不信我也没关系，我的中原名字叫阿满，奥德是我在故乡用的名字。谢谢你照顾我，我可以把锁送给你。

= 建元七年春，拉这条线时，真的有点感动的，无论多久，人回到原地再相见=

【大抵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我去了十年以后，变成了个大姑娘，我却会常常感到一点望不掉的悲伤，悲伤得不能开口，说出自己哪里痛，醒来后，睁开眼啊那只是个梦呢，笑容满布的对着窗外的晨曦打着哈欠，窗外一只红嘴小鸟叽叽喳喳，看起来很喜欢我，可惜我不懂鸟语，不能跟它飞走。】

【包袱皮往身上系好结，要上昆嵛看望我的大哥和云姐姐。我好想念他们，夜里还会哭鼻子的。】

【这一年去了很多的地方，吃了很多东西。再回到这里来，第一个惦记想吃的，就是琴韵斋旁边包子铺的红豆包，一大早跟着人群巴巴的排队。故地重游，我记得去年在这里见到个高个子白衣裳不会笑的冷大哥，我无耻的把棒棒托付给他，他居然真的把它安全送到了傻蛋那儿。】

【轮到我的时候，最后两个红豆包子被前面的大叔买走了，大叔不肯把包子让给我，眼泪汪汪的拽着他的袖子口不放手。】

【是的，我就是好没出息，为了想吃的包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身上大部分铜板跟人交换了咕咕鸡，就是那种你一捏它肚皮它会发出咕咕叫的布偶鸡，没人跟我说话的时候，只要捏一捏咕咕鸡，也会开心。手中铜钱只够买两个包子，大叔不耐烦欲要挣脱我手。】

【凭尊贵驱使念想实现，那种感觉早淡忘，但凭自己努力得来的，都是阿满的本事，嘤嘤抽泣恳求】

大叔，求求你——把包子让给我吧！

【行人指指点点又怎样，过了今日谁还记得我曾在此处丢过人。就如我会忘记他们一样。】

【想到忘记，期间愣了一愣，咦，这里不是来今雨轩旁边的锦绣包子铺么，而韵琴斋旁的应该是高升记粥铺。一年时间到底还是记错很多事。对大叔说的话根本充耳不闻，倔强拽着死活不放。直到有个人出现，木然盯著他脸，手自觉松开。大叔拿到钱喜笑颜开的走了，老乌龟得了便宜还卖乖。。。】

“包子，给你。”

【温声春风一般绕耳，双眸濛着假哭的泪，精神一来，泪光全销，圆圆脸蛋分外可爱加乖巧，不客气的接过包子，扁唇为笑】

你光记得我喜欢吃包子么？

我明明还喜欢高升记的粥啊，嘻嘻，冷大哥别来无恙！

【拐了几道弯，恳切唤上他一声。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麻烦塞给眼前这大侠，未想其人一诺千金。去岁秋我在会稽山上住了一阵子，棒棒在子洛那儿过得很好，成了只胖狗狗。当然，之间还有几桩事值得怀念，看着他脸慢慢在记忆里温故，他帮我找回银锁还把生病的我捡回客栈照顾，还有...什么】

【糟糕，是什么，大概想不起来了，整日除了记得吃、还是吃。】

【我向来喜欢拐弯抹角的表达心意，没想到冷大哥还是记得我的，好像还是那个清晨，他出去为我端回一碗滚热滚热的粥，吃到心里去暖暖的要心里的水都化为眼睛里的泪。他后来等着我睡着了就走了，我爬起来的时候，想过，我天生闲来无事，他终究身负所责，丢下我是情理之中，我能谅解。】

【然而我好像忘记了，他走之前给了我交代，我想不起来的就是这一点，而那碗粥记得太深。】

要喝冷大哥给我买的粥。

【鼻子里泛着酸气，撅着嘴巴好不容易平复激动。来去在冷大哥面前晃动了几回，他温和着只是对着一个方向，手比在他面前摇了摇，那对乌黑眼瞳对着日华无所动静，直到他的手伸到面前，无心情吃包子了，默默的把他白袖在手心握牢，噎着声儿轻飘飘的说话】

阿满今天穿得好看吗？冷大哥？

【喧闹街景似乎静止，一步步的，我牵着他慢慢朝前走，希望他告诉我，刚刚说的话是逗我玩】

【如此一个认真的人，大多时候不苟言笑，话说来也是正直，只是我又想自欺欺人。】

【潺潺视线里尽是颤巍巍的难受，足步尽量的放慢，时不时抬首细细去看他眼目，连一缕光也透不过】

【好看不好看，他是看不见的。相顾无言，心事沉重起来，好久都不知道难过的感觉，唇舌泛着咸咸的味道，没有了胃口，但是千好万好有吃粥这个借口。】

【脸木然的对着一堆粥牌发愣，小二像看傻子一样审视着我，呆呆的看着小二那张开合拢的口形，一句听不进，手里感觉到了，冷大哥正在叫我，低头赶紧看看门槛高不高，想着怎么提醒冷大哥走】

啊，啊，冷大哥，什么

【还未醒悟过来干答两声，冷大哥已然被人撞到，被他牵着走动两步，听到那些蚊子一样的声音在犯嘀咕，面红耳赤咬牙切齿，表情恐怖的朝人看过去，还在絮絮叨叨嚼舌头，声放得轻轻慢慢】

冷大哥，你等等我啊，答应我哦，别动

【从旁抄起掌店柜台的算盘，一蹬脚步跳过去，双手高举算盘砸着那胡说八道的人，哪儿都不打，光对着脸使劲拍，一算盘珠子手里哗啦啦作响】

你是瞎子，你全家是瞎子！

【就算对方害怕的讨饶，说了一堆好话，重复着夸赞冷大哥一表人才的话，我听不进去。我不会傻的只会听好话不会听坏话，伤害人的事实，永远不会因为说对不起而改变，人心黑了怎么变得回来。】

【打了很久手也疼的不行，把人的脸砸出来一堆红通通的麻坑，还不解气。冷大哥在意不在意，自然宽宏大量，可我很在意。一个人眼睛若是看不见该有多可怕，陷入一片黑暗像永远等不到天亮的可怕，我知道，那很痛苦】

【双手僵硬的抓住算盘，吃紧的手骨被冷大哥掰开来，算盘没了，人都散了，咬牙切齿的瞪着人跑开的方向。仿佛什么事业没有发生，人像个点头娃娃一样，朝冷大哥点了好多回】

是是是，不打了，我只是嫌弃他长得太难看。冷大哥你等着啊，我给你端粥去。

阿满，你可有打疼了自己？冷大哥眼睛看不见了，你会不会嫌弃冷大哥呢？

【张牙舞爪的想开溜，不想认真面对这个悲伤的问题，可是最先提出来的人是冷大哥。无从回避，双手绞一起紧紧，眼里没有哭出来，嘴角使劲的往上扬起来，要冷大哥能触摸的到】

冷大哥你长得这般好看，心跟脸一样好，阿满有二个问题要问你，你吃粥时候告诉我

【看着这么多种粥，单单端来两碗白粥，一人一碗，坐在店铺最安静的角落，慢条斯理往里加点糖，也不问冷大哥喜不喜欢甜的，我想，人多吃点甜的，心里会开心，瓷勺把粥搅均匀】

第一个问题呢，是谁干的，你能不能告诉我。第二个问题呢，是你想不想被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