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虹桥

——承平三年冬——

[三月前因家中老父仙逝，遂告假太医院，返回乡里操持亡父之葬礼。此次前去，只独身一人，将府上老小皆留在京城，为的是让后宫那位安心。自衍帝登基以来，宫内局势多变，暗流涌动。本以为自己身为小小的太医院正使，只要不行将踏错，方可自保，安享天年，然而……]

[今日归来，顶上染了风寒的副使为后宫妃嫔请脉问平安，途经飞虹桥，见平日里水光潋滟晴方好之处亦是白霜覆盖，不由驻足观望]

[朔风凛冽，吹着人面冰凉，起手哈气释暖，方听得有人招呼而至。回身打眼一瞧，原是內侍监的头领晏澈。平日在宫中，甚少与之碰面，今日既是对方打礼相请，也不好拂人面子]

[遂颔首道]

久见了。

冬至宫祭将近，晏公公少不得一番上下打点，想必夙兴夜寐，辛苦多日。若是得闲，到翰林医馆寻医使拿服药，定定神才好。

公公有心了，已操办妥当。

[听得他提起家父吊唁一事，不免心内一惊，面上仍是和煦笑颜。对方既是提起，少不得要作揖以表谢意。凭吊七日间，有小厮受托送来奠礼，细问却无人知晓何人所奉。今日见他提起，想必那份“沉甸甸”的奠礼便是眼前之人所备]

劳公公关心家父，那双玉璧实在是受之有愧。

虽说大家一同服侍宫中主子，但翰林医官院平日里已受內侍监多多担待。能得公公记着家父下葬之事，已然感念。

您备下的重礼，怕是要折煞老夫。

[听得对方算是应下那份“厚礼”确实是他备下，便稍稍放心。新帝登基不过三载，严令御下余威依旧，自己不好顶风行事]

[面上笑笑算是应承那句客气之言，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入宫多年，见惯宫闱内的踩高拜低]

[虽说眼前之人谦逊有礼，进退有度，也难保他心思有异。更何况，自己这翰林医馆正使能为继何时，全凭君恩施迤]

晏公公，一道走走吧。

[总不能与人就着先父之事多聊，宫中盛典在即，该避讳还是要避忌]

[见对方也未曾行那互相退让，倒也遂了自己相邀的心意，待他先行一步便跨出跟随，继续往前走。下了蜿蜒曲折的廊桥，得见太液池水依旧清澈可辨，正好在前端喂食的小黄门见两人，立即行礼。默默看了那小黄门一眼，便继续错身向前]

[须臾，听得有鱼食撒入池中的细微响声，回身刚好见对方撒出鱼食的动作才收回。又听得他那番关于“食者过饱，易于夭亡”之说，不由微微蹙着眉头。此话，此时此刻说来，有何意味？但听对方继续解释，便将信将疑他当是随口一提，遂颔首附和]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眼看就要入了东西六宫分道，便先言告辞]

有劳公公同走一段，胡某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