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山温泉

客串：姜小鱼

【从山上跑回去，忙不迭地向镇上最好的大夫求救，谁知他也不懂“乌头”之毒是怎么解法，从那老头子书房搬来医书一页一页比对，好不容易将药方拟好，又央他开了些疗伤的重药，不免要被问及缘由，于是向他扯了个情深意切的谎，见他真的信了才罢休。】

【回到家里把包袱摊开，带了些顶用的东西，还把一条崭新的棉被卷着背了去。家中给爹爹留了字条，纵然是他回来了也不至于太过着急。从后门跑出来，绕着小路回到罗浮山上，在附近查探了一番，安静平和一如往常，这才放了心。踮着脚尖从洞口钻进来，生怕吵醒他，被子展开盖平，被角掖进他颈窝，忽然被他体温烫了手，刚要以为是自己心里有鬼，手心贴着他额头试了试，才知道是真的高烧不退。】

【咬着唇将他脸上的冷汗擦净，决心一定要救他。】

【攥着登山钩和绳索，从山腰上绕过去，老神仙那缺的几味药材要到山背面的夹层中找，虽然不是珍稀的名贵草药，但这个季节要寻到也不是那么容易。一边走一边想，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活得很自在吧，只是这般危险，不知要度过多少次这样的绝境，才能做他那样的官。越想越乱，又想要像他一样去外面的江湖看看，又觉得跟阿爹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摇了摇脑袋，还是专心找草药比较重要。】

【将登山钩拴在树干上，挂好绳索，从山崖上溜下去，却怎么都找不到想要的那几味药，人挂在半空，又累又怕，突然看到脚下有一方石台，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穿过石壁的夹层走到一个洞窟中，其间立着一尊仙女一样的白塑，仿佛是御药仙女一般，身后药田丰美，应有尽有。】

【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冲着仙女姐姐跪拜三巡。】

仙女姐姐，我是真的为了救人，不得不到你身后采药，如果姐姐怪罪，那就只怪罪我一个人好了。

以后，以后我会经常来拜拜你，感谢你救命之恩。

【采完又向她拜了拜，兴奋地跳回山洞，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神仙赐福，一定可以治好他。草药下锅，快要煎好的时候他似乎醒了，一把破扇子扇着风，有意离他远一点。】

你醒了诶，我去问了老神仙，又去后山采了药，很快就煎好了。你一定会好的。

【把药端到他眼前，明亮的眼睛认真而有些严肃的看着他，生死攸关，无论如何要劝他喝下去。】

你一定要相信我，乌头草应用甘草、土茯苓、防风、远志来解，虽然乌头草科属众多，但是你的症状，应该是天山林缘一带的冷叶草甸没错。

客串：姜小鱼

【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喝药，端着碗尽量不要呛到他，想说你慢点喝已经来不及了。浓黑的药汤泼出来洒在他衣襟上，苦涩感忽然散开，烤焦的药材，腥气冲人，连自己都皱起鼻子来，不知道他怎么一口气喝下一碗的。赶紧把碗放下，袖子揪起来帮他擦干净溅在脸上的药汁，像小时候生病，娘给我顺气一样在他胸口轻轻拍着，还忍不住学她的口吻安慰他。】

没事了没事了，我保证下次煎的药会好喝一点。

【生怕他这样咳会扯裂伤口，于是尽量按住他，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心中暗说自己蠢，这样武功高强的人若是可以被自己按住，怕是以后阿爹捕鱼的营生都能交给我了。然而看到他难过的表情，嘴角紧绷，浓眉皱地像小山，想来这药是很苦很苦的，迟疑片刻，不知怎么就想尝一口，哪怕只有这一分，能窥见他背后宽广地不着边际的人生，是不是如我想象的一般。在碗沿嘬了一口，舌根苦地发麻，连咬到了舌头都不知道，皱着脸不经意间注意到他眼中的光亮不同寻常，想也没想地用手遮住他的眼睛，我想他一定不希望我知道。】

我娘说了，我小的时候最不喜欢喝药了。

但是她不知道，我现在也很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喝，还不喜欢煎，所以每次都搞砸。可要辛苦你每天都喝我煎的药了。

但是等你痊愈了，我可以给你烧鱼汤，我烧的鱼汤，可是走马镇上最好喝的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也没想过他会理我，自言自语地过着日子，娘很早就离世了，阿爹也从来都不在家。】

你知道走马镇吗？虽然是个驿站，但是好玩的可多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客串：姜小鱼

【正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烧鱼汤喝，听到他问道有糖么，愣在原地，冲着他看了好半天才伸手摸了摸怀里，还真的有诶。好像是前几日云妹妹给我的，剩了最后一块舍不得吃，酸酸甜甜的像蜜饯一般。糖纸剥开递到他嘴边，想了想又停住。】

吃了我的糖，就不能再对我凶了噢。

【说完还狡猾地吐了吐舌头，两手支着脑袋，有点想不通。】

你做官没有糖吃吗？好惨……我如果每天不带糖出门，难过死了。

客串：姜小鱼

【提到那天的场面就令人害怕，但真的站在那些人面前时，却又不怕了，满心想的是如何期望他能打赢，又如何能救活他。因此当他问及原因，想也没想就回道。】

我看那些跟你打架的人不是好人，你肯定是去捉拿他们的，那你就一定是个好人。好人当然要救啦。

【话说到最后有些低落，两手捧着脸，小巧的下巴被推圆，慢慢嘟起嘴。】

我娘以前就教过我，对待别人，应该像对自己一样。那年冬天她在山里被雪困住，除了阿爹没有人愿意去救她，因为那个时候进山，犯了山神的忌讳。可是如果她不去找药材，小山哥哥就会病死。后来我阿爹找到了她，小山哥哥也活过来了，但是镇上不许她落葬，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娘才迁进祖坟。

可是我知道，如果娘还活着，一定不会怪他们。

人活着，就是走她愿意走的路，我娘情愿做这些，就不必别人来体谅。何况贪生怕死，本来也没什么错。

【再抬头看他的眼神仍旧亮闪闪的。】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知不知道都是要救的，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

【听到“找官差”几个字，嘴巴张成一个圈，颇有些失落的回了一个“哦”，想来是他通知当地官员来接他，不知怎么，想到他总是会离开的，竟然觉得很难过。低头认真看了几眼那个令牌，木漆饱满，真好看。】

【还没来得及伸手接，他又收了回去，失落的脸色突然亮了，他伸手过来的时候甚至悄悄红了红脸，好像心被他扯了一下，跳地厉害。低头看了看衣领，伸手摸了摸，晕开一线清冽的香，光是闻这一点就知道不寻常，好像是冬天在罗浮山头看到松树下的风。】

好嘞~

你放心我很小心的，回来的时候肯定没人知道我去哪。

【虽然心跳很快，但是没忘记把鱼篓背上，这才好继续给那药铺的老神仙编故事。冲他挥了挥手，把洞口掩上，自觉没有任何问题才离开。】

============结。

【老神仙看见自己，满脸的笑，特意问了问我照料的病人好些了没，竟然还催促我赶紧回来卖鱼，一连几天不出摊，镇上都要没有鱼可买了。哪有这么夸张，心里知道是他心疼自个，忍不住与他多聊了些，趁机谢谢他上回帮忙，正好手里多了这么多钱，扔下一些碎银子就跑了。】

【拿着药跑到玲珑斋去买三娘的糖，浸在糖罐里像树上的果子一样圆圆的，软糖糯口，硬糖清甜，包了一大包回去，看他的样子一定是没怎么吃过糖，如果不让他尝一下走马镇上玲珑斋的糖，那可真是白来了。】

【顺道买了好些吃的带回去，镇西的烧鸡，北边阿凉哥的包子，还有最有名的粢饭团，统统打了个包带回去，这样即便他现在还来不了镇上，也算先尝了个遍。走在路上一直被衣领上的香气萦绕着，熏地有些心烦意乱，回程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山风微暖，吹在脸上柔柔的，可是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也不知何时走，而这贵气的香越来越淡，悄悄抹了一点化在手心，一层薄汗溢出来，也觉得自己很傻。】

【敲了敲脑袋，站在路边自言自语。】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走马镇留下来，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救人当然只是为了救人，怎么能有别的念头噢。救了人就要回报，娘知道了会骂你的。

【想到这里觉得轻松了许多，于是开心地跑回去，把吃的喝的全都摊在他面前，让他先吃，当然把最好吃的糖摆在最前面，自己把药罐拿出来煎药。】

那个桂花糖是最好吃的，现在正好是桂花开的最旺的时候，你来走马镇可不能不尝尝这个。

你先吃，我很快就把药煎好了。

【药罐里冒着白烟，遮在两人面前，似乎觉得这样安全些，于是把扇子扇地更用力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都还不知道呢。

客串：姜小鱼

【目光盯着面前的小锅，小心地计算着药量，默念着每日三服，连服十日，水要热，药要久沸，才能煎出该有的药效。因此认认真真地扇着火，生怕这火变小了，药汤的效力不足，解不了他身上的毒。】

【也正因为这样，一团团的雾气带着腥咸的味道铺在这片狭小的洞天，突然因为他道出口的话而变得有些清甜，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总觉得这几个字重地很，陆，定，权，忍不住抿起嘴无声的念了一遍，还心虚地冲他望了一眼，可是，怎么会有人这样解释自己的名字呢？】

【争权夺利这样的词，是自己怎么都懂不了的，只是，他说话的语气中那份坚定和骄傲，任谁听到都会相信，他一定对这一切十分满意。于是暗暗为他祈福，希望他能快点痊愈，将那伙坏人抓起来，也许以后阿爹出海就不必担心被他们打劫，镇上也会太平许多。】

【这样想着，手上动作稍慢，白雾散了去，发现他居然真的在吃桂花糖，糖罐里绵软的桂花香钻进药腥味的屏障里，清晰又挠人，坐到石台上抱着腿看他，听到他问自己，一着急连自个儿的名字都差点忘了。】

我，我叫姜小鱼，生姜的姜，我爹每天出海捕鱼，就给我取名叫小鱼，因为这样他能天天念着我。

你有觉得好一些吗？老神仙说这药虽然见效慢，但是好在药性温和，不会伤了你身体的本原。

只不过可能要多费些时日……

【说到这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好像这会才想到他伤愈就要离开，又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像一只皮球一样慢慢泄了气。】

客串：姜小鱼

【本来只是偷偷的看，突然被他看回来，脸慢慢的红了，下意识要收回目光，却在他皱眉的时候顿住，他皱眉……是因为我吗？脸颊慢慢转回正常，心里转了千百个弯儿在重演他刚刚皱眉的样子，眨眨眼，居然就着他伸过来的手把糖吃了下去。桂花糖是自己平时最喜欢的，这次竟然没有感觉到甜，只有心跳擂地像鼓，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片刻，才能接话，还没忘记旁边的药锅，添了些水进去，药汤重归平静，抬起脸来又是明媚的样子，不希望他担心自己。】

没有啦，只是想到你很快会回到你的地方去，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不过走马镇这么小，你大概也不会想要留下来吧。

【从见到他那一刻起，就明白他一定身份不凡，然而至今没有问过他，也不过是因为心中清楚他的一切一定很遥远，然而这种差别越清晰就越让人害怕，就像是金子摆在鱼摊上一样，即便自己再小心，也一样会被泼上鱼腥气。】

【汤锅煮沸，蒸腾的热气烫了脸，药材翻滚着冒出苦味，盛出一碗来端给他，眼神定定的看过去，还是第一次这么不怕他。】

等你伤好了，你想去走马镇看看嘛？

客串：姜小鱼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几乎要耗光，手指捏着衣裙，看着他锐利的眉眼，目光闪动间像星星一般，又亮又深邃。心想这走马镇也没什么好的，若是能一直留在此刻，即便是要与他一道去，便是性命也顾不得。】

【待他欲开口时已打定了主意，倘若他同意，就求他带自己一起走，然而境况突变，猛地被他拽起来，地上的木堆被踢翻，火石散了一地，药汤泼在脚边，滚烫的汁水浸在足底，灼灼的疼，泼了一地的药汁被箭镞上的毒染成焦黑的紫色，心疼地不停回头看，直到被他带着跑出山洞好远，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竟然无比冷静。】

【将他说的每个字记在心里，把腰牌攥在手里，冷硬的刻纹硌在手心里，像是攥住了他的名字和过往一切我不曾知道的人生。却在最后握住他停在脸颊的手，飞快的摇了摇头。】

我熟悉地形，你跟我走。这里山洞多，怪石和断层更多，我们找个背向山体的怪石山洞守住，以高对低，他们决不敢过来。

【说完就想拉着他向山顶上跑，箭雨密密地射过来，嗖声像蛇一样吐着舌信，蜷曲蜿蜒着跟在身后左右突刺，让人分辨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方向来，又或者是到处都是利箭，连呼喊的空隙都没有。】

【感受到他手掌温热又有力，在罗浮山上看不见家门口的鱼摊，也看不见港口的渔船，几乎是把这些全部抛开，竟然觉得这座山从未如此宽广。腿和脚几乎没有知觉，也许是靠着他握在手心上的力量站着，想到他之前中过的箭伤，也觉得并没有那么可怕。】

【生和死，是以前从来没有在心中预想过的。】

【但是此刻，却都不重要了。】

客串：姜小鱼

【风声在耳边刮过，不知道听过多少回的风，在身后利箭的刺破声中变得无比真实又可怖，一瞬间仿佛能听到一切，树丛摇摆，草木飞扬，追兵紧咬不放的脚步声，都极其清晰地在耳边喊着。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还能支撑多久，手心浸满了汗，抬头是看不到边的山坡，追兵越来越近，跟着他躲到巨石背后，刚要拉住他，让他不要轻易现身，然而手心虚握，他人已冲了出去，羽箭紧跟着射了过来，连探头去看他都不能。】

【那一束刀光冲着匪帮飞过去，却好像忽然是在自己心里疾冲过去，先前的冷静消失不见，突然变得无比心慌，目光几乎跟不上他腾挪的速度，只见那些人退了又上，而他的刀一直未停。】

【刚要跑过去，想要分散一下那些人的注意力，一柄刀被击飞，擦着身前的衣角斜插进地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才意识到，有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竟完全没有想到过会被他们杀死，而今四面都是敌人，以他的情况一定难以应付，一时心绪难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目光追着他手上的刀，虽然并不懂武理，但是却能看得出来，他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想到这里，从怀里掏出来一包药粉攥在手里，目光与他投过来的视线一触，唇语清楚地告诉自己，快走。】

【就是这一眼，将之前的慌乱全部驱散干净，冲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把药粉向那些坏人撒过去，薄荷脑入眼即溶，掺在其他药末里更让人睁不开眼。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已经抱头后退，剩下的调转方向冲着自己这边而来，想也没想地拔起插在地上的刀，两手握着举在胸前，腿已经要站不住，只能靠着一边的大石头。眼看着那伙人有一大半都围了过来，松了口气，最初只想着替他解围，哪怕只有片刻也是好的，现在真的被他们围攻，困在石头后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群人见没什么危险便暂缓了攻势，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调笑着伸长了拿刀的手。】

“呦，是个丫头”

“还是个不会武功的丫头”

“小丫头想学刀，哥哥教你，用不着在这拼命，刀拿来”

【那人夺刀的手粗黑，冲着自己伸过来，闭着眼睛一顿乱砍，一边砍一边骂，就当是给自己壮胆。】

你们不能伤他，他是朝廷命官！你们这些强盗！

你快走，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