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溪[活动场景]

【临河而起的水榭楼台，秋意不曾蔓延至此，雕栏画栋里有声色流淌，歌舞未歇，仿若春景尚在，又好似十丈柔纱裹出烛色氤氲的十丈红尘，纷纷扰扰迷醉了人心。她亦险些快忘了，今夕往昔是如何的弹指即逝，转瞬便要消弭于无形。】

【颠沛流离的过往不曾在她眉眼中留下痕迹，彼时的稚容在六年过后终于褪去青涩，眼波流转间千娇百媚皆是熟稔于心的风情。这是那女子教予自己的本事，亦教她日复一日地将自己沉湎于琴瑟笙箫，用袅袅歌乐粉饰杀意。几番试来确然适用且有趣，只不过……唯一心念的男子终归不曾看见她出落得这般优秀的模样，倒是可惜。】

【几案上焚着淡香，朦胧烟雾袅娜而升腾，携了柔情缭绕一室旖旎。窗外恍有闷雷乍响，下一瞬便被欢歌笑语掩盖痕迹，只望得见浓云遮去半分天光，却是将幽室照得愈发暧昧不明。】

【指端弹捻，琴声未曾因骤雨零落而戛然休止，素指芊芊撩拨的绵绵情意，初听时仿佛至深至情，细辨才知最是冷漠无心。待到一曲将歇，恰闻门扉轻启，久等之人步履沉稳而至，想来，该是个会武的公子。】

【珠帘与纱幔将彼此形容隔得模糊不清，悠悠抬眸时眄见男子顾自落座斟了杯酒流光，朱唇边仿佛牵起浅淡笑意。那酒中盛了令人欲罢不能的物事，三杯下肚绕是武艺再强也难以把持，此番他既注定要化作她刀下亡魂，又何妨任其将死之时尝一番柔情蜜意？】

【华灯初上，月色方好，琴声悠长牵起往思，恍惚间曾有一个沾满血腥的夜，也是这样的恬静宁适。琴曲终了之时，女子起身款步行去，轻纱曳地不惹尘埃，抬手撩开那屏障，入目的身姿背于月光虽不甚分明，却也有几分难得的潇洒清逸，令她心喜。】

【眼中早已酝酿了恰到好处的痴情，却在他偏头睇来目光的一霎，眸底的笑意生生僵持。曾经料想过无数次的重逢，殊不知竟是这样的场景。他的面貌未有亘改，却是自己早已变得音容难辨，不想他竟未作犹豫地轻喃了她的名字，一句出喉，仿佛令她彼时千回百转的心思都被看透，再无处藏匿。】

【便是自袖间震落那柄他赠的短刀，电光火石间出鞘，下一瞬已直指他咽喉，因有瓷盏相隔未曾生出血光，却将琼浆玉液琳琅尽洒，覆水难收。】

竟不知，你仍记得我。

【一番动作，唯有自己知晓几分是为掩饰慌乱，几分是为达成目的。顾不得猜想倩娘何故遣自己来取他的命，此刻一件事也无法辗转于心，只因这颗心，早在见到他时便又被扰乱得难以平静。】

【冷刃映了月光，月光纳入他眼底，隔着一指远便是柔软与锋利彼此凝滞，谁也不曾偏移，仿佛那难以前进的寸许是千山万水的距离。】

【琥珀色的酒光淌过他修长指尖落地轻响，一声声细密化开在木质的地面，深深浅浅地晕出滴墨一般的痕迹，散起醉人的绵长酒香没入鼻息。】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却更愿此时是确然沾上这倾覆一地的酒意，好似如此便有理由让自己难得纵容这一次，暂且忘却红尘纷扰迷失这颗心，谁也不听。】

【窗外是不合时宜的电闪雷鸣，骤起的斜风细雨漏进敞开的轩窗点滴凌乱这安排好的良夜，直教她在望见冷光时都有些措手不及。】

【似是不信彼时的他仍愿将自己从地狱救赎，时过境迁后竟要如此的狠辣无情。连她都曾犹豫着错失过良机，然那碎瓷自他指间脱离后便不留情面地直朝面门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她仍愿等他挽回，却直到短刀格开那一击致命也未曾等来他的怜悯。】

【男子气定神闲地拉开彼此距离，白衣绝尘得好似自来皆唯他一人只身睥睨这江湖，任谁近他三分都不喜。一贯的冷寂语调是冬日里凝结成冰的彻骨，眼中除却淡漠便仅剩下明灭烛光映亮的不屑，愈将她最后一丝对过往遗憾的期许也尽数湮灭散去。】

【再将笑意并着柔情盈盈睇去时，女子已全然变作了他所不识的模样。一如于这笙歌燕舞的桃源初遇，不曾拥有过往，亦不会拥有将来，只这一刻将温柔赠予他，温柔过后便是无情。】

小倩教了我许多……

【柔糯软语似缠人的灵蛇，气若游丝地重将幽室撩拨得燥热。望见他眼底渐失厉芒，才加深了几分暗藏心底的笃定。他清醒时自难敌，唯能趁其醉意入脑后抢占先机。】

【柔荑挽了纱轻轻抵上他胸口，弹琴的素指游走于他暗纹勾勒的衣襟，稍稍一探，便溜进男子坚实健硕的胸口，一寸寸点燃燎原星火。另一手仍握着利刃，眼色清明地望着那长剑不容它抖落清晖。近身贴至男子胸膛时清晰辨出他微微一颤，而后将螓首近至他肩，鼻尖触着脖颈肌肤气息灼热，媚语绵绵】

杀人与床上功夫，你要先试哪个？

【淡薄声线落于发顶，辨不出喜怒的言语中似是仍藏着几分对过往的缅怀，任她再想全身而退忘却那不该有的邂逅，他却总不如她所愿地有意无意要将往事自她脑中唤醒，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细细铺陈开来，如同想把旧时恩怨一桩桩算清。】

【抬眸跌入他一对静如深潭的眼，才知那药对付常人尚且游刃有余，对付他…却是失了些火候。便随着他一句冷嗤亦将轻嘲悉数还去，不服输地要酝酿起最为冻人的笑意徐徐展现予他，就如彼时梅溪边他曾做到的那般冷漠无心。】

嗤…你本不曾教过我什么……又谈何“忘记”？

【略微上扬的尾音仿佛藏了几分怨怼，是怪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将彼此约定随意便丢弃。她忘不掉六年前的自己是如何强抑下恐惧一步一步深陷泥淖，分明还是那般稚嫩的年纪，却不得不沾染满手的血污与罪孽，只为向他证明自己。】

【冰凉肌肤覆上他的温度，与昔年不同，此时的把控已然不是桎梏。然那透过肌理缓然蔓延的内力即便是用药性削弱过几分仍比她的沉厚许多，纵是轻描淡写的招式，分寸间也依旧离不开他的掌心，几经蕴力想要松手，却被他牵动身形难以逃脱。】

【时过境迁，她竟仍是难在他面前转圜杀意，这深不可测的男子亦随她的成长在愈渐变得优秀，教她不甘又无奈地认知到自己此生怕是望尘莫及。终归是他的刀，认了主的死物在她腰身受陷时锋芒调转便能轻易划破她六年以来的相陪，她暗恨自己先前的大意轻敌，直将性命重又送入他手中，听任他猖狂的戏谑肆意玩弄。】

记起了能作何？不记起…又有何辜？

【衣衫被渐次褪去，凌乱中绽开累累的伤痕，经年来拿捏人心本已习得炉火纯青，却是头一遭，赤身裸体展现他眼前时有莫大的耻辱。】

【仿若再一次成了他的傀儡，习练的本事用在他身皆不作数。身子被迫伏于床榻更是施展不得，连那唯一的武器都在他手中。心底渐渐溢出恨意，脊背与他的胸膛紧密熨帖时不曾情动，听闻那句霸道，贝齿咬得唇瓣也失色，默然须臾转而化作冷冷低笑的一声】

若是我不叫呢？

【脱手的刀上除却繁复雕纹，也于暗处镌刻了一行小字：佛狱第七天，崖九。她曾痴想过崖九许是他的名，而后却听倩娘常唤他端木。几番回想，他竟是从不曾将名讳告知于她，也不曾问过她的名姓……】

【窗外风雨飘摇，屋内火势喧嚣，被拦腰斩断的红烛寂寂滚落在墙边，火舌舔上纱幔时并着烛泪凄迷流泻一地，直将这销魂酥骨的温柔乡里酝酿已久的深情尽数燃作灼人的热意。】

【冷风灌入暖室，秋夜里的每一寸空气都透着凉薄，潇潇冷雨带了湿寒令连天的热浪也削弱几分，唯有烛火仍不灭不减摇曳得狂妄，投影于白墙之上仿若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噙着讽意无休止地嗤笑。】

【薄如蝉翼的寸缕在他滚烫的掌下片片滑落，随着最后一道屏障也散去，肌肤便彻底展现在他毫无阻隔的视线之下，连同她破碎的自尊被他一并肆意玩弄于手心。身子被迫抵上那处炙热时，她不能自持地轻颤了一瞬，此时才有悔意渐次升起，混着屈辱与不甘厌恶起这让他失了分寸的药性。】

【素来都是她撩拨起别人的情欲，直将人引向欲仙欲死的高处再骤然推入深渊，习惯于把控床笫之上的男人们被欢爱迷了眼而大方交由她手的性命，大抵是骨子里的傲气使然，又许是有过一段难堪的过去，被动之姿从来不喜。】

【可眼下的这个人，好似能将她的忌惮尽数看在眼里，越是她不愿触碰的过往，越在他口中被叙述得残酷且漫不经心。鼻尖没入的焦灼气息将回忆定格在那个江风作乱的夜里，再往前，粗鄙的男人喷着浓郁酒气扬手扯开她衣领，刺人的胡渣落于周身时，好似也有过如今这般悲愤而又痛苦的心情。】

【细密的吻沿着脊线蜿蜒而下，心里明明是恨，身体却经受不住他的挑逗欲拒还迎。热浪一阵阵自小腹涌起，十指紧攥住锦被极力想隐忍燥意，待到臀部传来一记蕴足了力的疼痛，虽望不见男子的样貌，单单听他学了几分那人的口吻就已止不住渐生出填满胸臆的恐惧。】

【死死咬合的唇齿已无益于强撑倔强，被他蛮力分开双腿的一霎，那个狠辣得从不顾惜人命的碧落重又变回彼时孱弱无用的少女，眼底氤氲出的一片水雾泠泠化开那段残忍的过往，在冷刃游走于肌肤时骤然想起那夜所受的苦，终而溃不成军。】

【他的声音被情欲包裹得沙哑低迷，气息恰流连在私密处，阵阵刺痛自下身传来，仿佛要与先前布下的伤痕一并开成血染的荼靡。火势渐烈，灼眼的光亮愈发侵近，他却依旧云淡风轻地等着她回应，她亦将指甲狠狠嵌入掌心肉里，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间溢出满含恨意的一句，不愿如他的意】

禽…兽…！

【滔天的焰火将墨夜染作白昼，水雾氤氲的眸底烧进如豆火光，恍惚间令缥缈思绪迂回勾勒出六年前的那夜。犹记得第一次见他，天穹是同样浩瀚无星的浓稠，却有漫天的光亮将夜色逼退，那汹涌火海中焚烧殆尽的，确然是她初次犯下的罪孽，可而今的这片业火，燃烧的又是谁的恶果？】

【她本该在一开始就将他看清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须臾，他便能将无垠的江面从歌舞升平化作绵延死寂，回身而立时衣袂翩然不沾血腥，只淡淡拭去那冷刃粘稠，唇边仍是分毫未变的一贯冷漠……这样一个男子，她又怎敢希冀对方记得那些风吹则碎的承诺，而今想来，他既能残忍将她重又推回苦痛的深渊，初逢时所言的一句“同你的过去告别”，恐怕也是他信口而说。】

【原以为六年的磨砺已将自己锤炼得足够无情，今夜才知万般残酷皆比不得他分毫城府。从她错信他伊始，就已注定了今时的满盘皆输，只不过未曾料到经历六年血雨腥风的折磨，多少次在长夜里被梦靥中的冤魂索命惊醒，直至将自己糟蹋成而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竟也是他棋局中筹谋已久的一步。】

【“禽兽”二字赠予他，真真是再合适不过。】


【夜风肆虐，屋舍崩塌，彼时的雕栏画栋最终难逃燃作齑粉的命途，无人会记得它曾也有过匠心独具的精巧模样。世间万物到头来皆要化成一抔土，一场空，如同这焦灼残墟，如同这燃泪红烛——终是心思辗转将一切都看清，待到被他霸道侵入身体强行占有，女子眉眼中的温度已如千尺冰封般冷透。】

【任凭欢爱将理智一层一层侵蚀，像是带了几分无欲则刚的意思，失去希冀活着的人连死也不怕，又何惧这违背意愿的凌辱。是他或不是他，这身体亦早被人糟蹋过，男子自是知晓彼时还是稚女的她所承受过的屈辱，时隔六年再由他来重蹈覆辙，想开了不过是再绝望一次，并非难以承受。】

【强硬亦或是温柔，她渐也悉数任其摆布，直至饱含深情的一吻覆口，有一瞬惊觉异物滑入喉中，怔了怔发现不得挣脱，便也默然接受。旋即将螓首偏转至更为舒适的角度，恰将他回吻得愈深，舌尖探入他口与之纠缠不休，紧阖的眸中业已看不出藏了几分假意，几分真心。】

（崖九，你且等着，总有一天……你的命会是我的。）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