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耳山

萧萌

他撑了一会儿好像撑不住，便翻了个身坐在地上。然后一句“睡地下”就开始往土里钻。

难不成这人住这坟包里？

只觉得他奇怪，但也可能是人家的风俗吧。便没多问。

“那好吧。”

说完又飞身上树，看着他撅着屁股往土坑里拱。

---------------结--------------

【心下忖度，难不成是个树妖？】

【左手撑了半晌，略有些发麻，略一使劲坐在了地上，笑道。】

既然如此，你便睡你的树上，我便……

【望了望勉强戳开能钻入的坟包，面带尴尬笑了笑。】

睡我的地下。

【依稀记着下葬时的无椁有棺，且不过薄薄一层，但愿今日有收获，但愿但愿。】

【话罢一猛子便要往土里钻。】

萧萌

他说着话忽然又撑手倒立起来，忍不住拍了拍手惊讶道

“小阿哥好厉害。可是我们那里不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说着把手背在身后，点了点脚尖。

“我不住地下，我住树上。”

抬着下巴指了指刚刚飞身下来的那颗老树。

【闻言更觉惊奇，一时也摸不透对方来历，正犹豫间，却看月色拉出一道斜斜的影子。】

【这姑娘有影子，想必不是鬼了……难不成是个山魈？】

【索性一手撑地倒立起来。】

不错，这是我们招待客人时的最高礼节，你要不要试试？

【话罢绕过了山鬼的话头，转而壮胆笑道。】

你大半夜不回家，也和我一样住在地下吗？

萧萌

一声问，对方却没转身，反而弯腰从两腿之间看着自己。

歪了歪身子，觉得十分奇怪。

“你们这里跟人打招呼是这样的么？真是好玩。”

伸手点着下巴。

“山鬼？是这座山里的鬼么？”

【身后突然响起人声，周身一震，常言道夜路行多终见鬼，莫不是今日撞了好彩？】

【亦听老辈人说此刻万不可先答应，否则便是被叫了魂，亦不可转头，否则便是吹灭了肩头等。】

【可若不转身，却是如何是好？】

【想了想，下定决心，当即弯腰，头凑在裆下往后看，却是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小姑娘如何会在夜里来坟地，定是精怪化来骗人的。】

你是哪座山的山鬼，莫要吓我，我不禁吓，要尿裤子。

萧萌

眼瞧着那人拿着课树苗捅着小坟，十分不解他这是在做什么。

焉的又转过身，打着树干上垂下去的枝条，于是身形一翻，腾空一个跟头正好落在他背后。

“小阿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落地，身上的银饰便叮当作响。小环蛇此时盘在脖子上，从肩膀上伸了个头，吐着信子。看起来十分好奇的模样。

【过去老人常说夜半蚊虫蛇蚁多，近了坟地更有鬼火。】

【在这过活半个月，从未见过，心知约是什么讲究，耸了耸肩，总之也无人能管。】

【正用树苗捅着坟包，不知为何觉得脑后连着脊梁骨发凉。】

【搓了搓双臂，预备扔下小树苗转头。】

【深呼吸了三次，蓦然转过脑袋。】

【只见面前树枝上有一根长条摇来晃去，伸手便想用树苗打下来，只当是什么人在此处上了吊。】

客串 萧萌

一个人来到了冀州，一路上神神叨叨，没人愿意跟自己聊天，只好吹着骨哨，让那条竹叶青的小环蛇缠在手臂上吐着信子，斯斯的声音像是聊天。

本来坐在树上望风景，忽然就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垂眼忘了去，见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跑到这坟地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嘘。”

对着小环蛇点了点脑袋，然后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那人动静。

——开——

承平八年 春

【整日窝在坟地里偷吃祭品，倒吃得酒足饭饱，好不热闹。】

【待了半夜有余，夜里也就找个大些的碑靠着休憩，也不知还需怕些什么。】

【死人么，见得多了。】

【那日突然吹吹打打葬了个人，可不真是大排场，原想着定有许多食果，却不知为何，竟无人祭拜，墓碑上也无子弟名号。】

【不由有些好奇。】

【手边也无趁手器物，预备着挖下一颗小松苗，夜半撬开那坟瞧瞧。】

无人不爱顺心之言，听他这样说来，更是格格脆笑，喜不自禁。

“那是自然，我师叔……喂！”

一回头发现人扑通倒地，心中一惊，该不会遇着碰瓷的了吧？伸指探其鼻息，微不可察，显已病入膏肓，不似诈伪。犹豫片刻将其扶上马背，翻身踢蹬，双腿一夹马腹，急向城中而去。

结。

【师叔么？还真是天真无邪，桑子也曾这般天真无邪，但在雾中楼中，对于我们这一对兄妹，一切都会变。】

【真希望江月令江姑娘能永远是这般天真无邪的笑容，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你说得对，我可打不过你师叔。”

【也没人会忍心伤害你，这份笑容，仿佛解开了柳生羽之介二十多年的心结，只见下一刻，已向前一摔，不省人事。】

我不通医理，却也知此人恐是久病缠身，不容乐观，一时间想不到法子，锦囊中虽随身携带些药，万一不对症，于双方皆为折损，又无法贸然为初识路人上紫云峰求药，眼下着实难办。

踌躇数息，闻他此言亦是一愣，旋即拊掌而笑，直笑得立不起腰。

“你傻呀，我不过江湖过客，身无一物，图什么？再者，若你真是坏人，师叔定不会轻饶的。”

【宠她摆摆手，表示不碍事，想起前段日子里，中的奇毒，每到一座城便寻医，却总是无解，如果这次在无法解读，恐怕....】

【柳生羽之介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不愿意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双唇已经皆尽发白，只是看见她这一瞬间关心的样子，却是呆住了。】

【在东瀛，在妹妹面前，自己是那个坚强的死神，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与询问，只是如今在大宋十二年载，已不复当初，物是人非。天地之大，无一亲人，无一好友】

【也许之前那位道士与无缘算是为数不多的朋友吧，但眼前这位心性单纯的姑娘，却足以让人身形一止，这样的询问在现在就足以暖了整个人心。】

“多谢姑娘关心，姑娘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对着她微笑，今日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多，话语也不似那么冷，反而带了许多阳光味道，天气越来越凉，但柳生羽之介的心却渐渐的阴霾划开露出阳光。】

“你就这么信任在下，不是坏人吗？”

顺手牵了马来，费好大力将剑拔出来，也不知先前怎么插进去的。默默腹诽一句，负剑于腰侧，欣然应允。

“不碍事，路上也好相互照应。”

秋日里到底转凉，瞧他身上仅着件单衣，面色亦略显苍白，不由顿足。

“你没事吧？”

【原来是置办新衣，听到此处释然，不过她要入城，昆嵛为何要派一个这样生性单纯侠义的小姑娘来去采买衣服，是为了锻炼她么？】

“咳咳，这天气的确越来越凉了。”

【习武之人，从小那样残酷的训练，都没有现在这样感觉到的寒冷，咳嗽的瞬间捂住嘴，继而又对着她笑了一下，笑如春风，弧度却不大】

“刚好，我也要入城，姑娘如果不嫌弃，可否顺我一程？省的在遇到这些山贼，本不想杀戮...”

晚来燕雀归巢，啼声可亲，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要紧事没办，耽搁不少时间。

“临近入冬，师妹们爱美，前些年的衣袄不愿再穿，我下山去买些新的。”

这理由听来可爱，只因山上待久了也闷，何况姑娘天性如此，便拿师妹做挡箭牌，刻意省去自己也不愿着旧衣一事。

“你呢，怎么大老远跑来这里？”

“柳生羽之介，你可以叫我羽之介。”

【用着汉音，给她说了一遍名字，再听她的名字，江月令，记下了。】

“昆嵛门下高足，其实看的出来你对这一大片地方很熟。”

【从她之前话语间，不难猜测，尽管昆嵛是名门大派，但这里距离昆嵛并不算千里之遥，昆嵛也从未曾封山，门下弟子尝尝出来行侠仗义，江湖人人耳闻。】

“也许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原本是农户，没有人天生就是山贼，为了生计，他们生存不下来了，就来做了山贼，这天下远没有天下太平，江姑娘，此要前往何方？”

“……咳，是吗”

放走一伙山贼，自觉面上无光，偏又羞于启齿认错，只得尴尬遮唇，囫囵掩饰而过。听他言语间颇带些对昆嵛的夸赞，不免得意几分，一扫先前阴鸷，晏晏而笑。

“我是江月令。”

循着他发音重复几次仍觉费力，无奈。

“你叫什么？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