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福禅院

秋娘

[荆湖的冬雪本就不盛，日头一拂，便消融了大半，院外松柏青竹缀着淅沥水滴，檐瓦飘荡荡一曲弦乐。这样好的天气，寺院当中已有不少信徒往来，梵音掠荡，烟烛渺渺。于各殿中四下拜过，又好言央了老爷先行回马车中稍候，手拢厚裘暖炉，迈着莲履，回折观音殿中亲奉了三炷香，跪蒲团上虔诚叩首，深俯下的一双秀眉拧得死紧，口中低声道]

观音大士在上，信女苏秋，嫁入岳府已有两年，至今仍无一子半女....

秋娘

...还望大士能怜信女诚心...

[似叹似泣地出声，额心挨在冰凉的石砖，闭目复诚念了两息，亦不顾身后嘈声渐起切切，一探腕便向前处签筒，欲抽上一签。可纤臂还在半截，便听有耳熟的音，偏目一瞟，瞧见的是那女子身侧满面诚色不停求祷的中年妇人，做女儿家时一条街巷的邻居，顶晦气的棺材铺子]

[这滞缓的片刻，手便伸也不是，回也不是。求子的心太切，零星半缕的“不好”也能叫我忧上几个时辰，此时便想着，在她旁侧抽签，菩萨原先许给我的上签许不定就给换走了？忖了片刻，索性将手收回，撇过脸只望那人瞧不见自个，唇边溢出长长一声叹息，又俯身深拜]

秋娘

[捺住欲折起的眉，侧颊，唇边虚虚挂起一缕笑，柔声回唤]

贺夫人、兰君妹妹。

[还记得兰君约莫小我几岁，但也早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可这时粗观她发式衣衫，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打扮，心底愁思陡又重了几分。到这个年岁还未成婚，许当真是她家煞气重，不知会不会影响到我...这说来虽是再可笑不过，可心中愁念太深，疑心病便更重。正巧见她指间捻着一支签，便也略抻直脖颈，眯眸浅望上头字样]

兰君妹妹求的什么？

秋娘

[倒不记得她这样爽利，怔了须臾，才抬袖接过瘦窄木签，眸波循签文一字一字向下，口中应道]

人在月明中，自有喜相逢...

[倒也奇怪，若她抽了下签，自要觉她煞气深重，要祸我福祉，可她抽了上签，又觉是抢了我的福气，这心思难明难静，便又虚扯出一抹笑，回腕将签递与她，道]

应是个好签，妹妹去找大师解吧

秋娘

[螓首微摇，薄唇噙住一抹笑]

夫人、妹妹客气了。

[签文也看过，又不欲再抽签，便也不耐在这儿多碍。站起身冲两人福礼，鬓边钗环细颤，泠泠几星悦声，伴着婉语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