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萧山

【隆冬大雪时，辞别子洛，孤身出荆楚。料峭春寒里，阔别十二载之后，一人一剑重新踏入幽州的地界时，我竟觉热泪盈眶。故地重游，途经茶肆歇脚，有白须白眉的说书人将旧年的战事娓娓道来，那一场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故事里，五雷盟已然无人记得，我听得心中怅惘，却又觉如此也好，只有无人记得了，那些散落各地的故人们方可安乐。】

【月余时间，虽须避人耳目，但有太乙观身份名牒在手终归是省却诸多麻烦，零碎集中起来的消息，竟隐约透露出阿玄如今所在之处，以我如今身份来说，虽无法辨明消息真假，却也不甘心就此回转太乙观。何况倥偬十余年，自泓妹之后，我已有太久太久没有其他人的消息了。当年情同兄妹的五龙，四下分散不说，且到如今泓妹已逝，事关阿玄，无论真假，我总要亲眼见上一见，才可安心。】

【个中消息，虚虚实实实难分辨，一路抽丝剥茧抵达端州时，时已入夏，也不知是否是路线问题，行来总是山路居多，即便想要歇脚备粮也难找到落脚的人家，若非偶尔可在山中寻到猎户守山的茅屋，我这一路怕是只能风餐露宿了。心中正感叹不知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选错了路，顺着溪水向下，绕过一颗参天古木，零落散在的村落霎时跃入眼中，到得近处，看清居中的那栋屋子门口坐了个老者。因各地方言多有不同，山中村寨更是一寨一言，我亦无法，只能硬着头皮比划着以官话相询，幸而运气不错，老人家听得懂简单的字眼，也会些简短的应答。遂现打了些野味与老者换了干粮，末了还得老人指路相送，出得林木葱郁处，大道尽头有秀峰挺立，远远一望云气缭绕。】

“……罗霄山咧……去不得。”

【老人家指了指那山，又冲我摆手，还指了相反的方向与我。我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如常，点头应了，看着老人家放心地回身走进林子才举步。拣着路边浓阴的地方，内劲行于足间，往大道尽头的山峰疾行。心思电转，以老者所言罗霄山，倘若发音无误，应当就是我此行必须经过的地方，前路所指，就在此山之后了。】

【到得山脚，步伐微顿，四下环顾一圈，又想起老人说此地来不得，因不解其意，便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徐步踏上山道。头顶浓郁的树荫顿时将火辣的日光遮掩，只在树影摇曳时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映照在因风餐露宿染满尘霜的道袍上时，更显落魄。这时节，山野深林中该是最热闹的时候，一些在这数月之间听惯了的声音，突然没了，空余草木风声牵扯着黏稠的空气。我行得数十步，便渐渐停了步子，过往磨砺出的直觉在荒废十年之后，终于苏醒。】

【被窥视的感觉过于强烈，握着佩剑的手微微一紧，另一只手扯了扯装着干粮的包袱，确定系得扎实的很了，顺手捋顺支棱乱岔的胡须，抬起头来，虽难免形容沧桑落魄，但毕竟在三清老祖前供奉多年，双目湛然，华光内蕴。】

敢问……是何方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