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

初冬

【初冬日暖，午后闲歇，闭眼之间就是大半日。收到信的时候是傍晚了，余霞西沉，风微微冷冽。】

【日光早已散去，周身只有一点余暖是膝上抱着的猫儿的体暖。传旨的是常侍在他身侧的公公，这些日子他偶有来歇，连带着他身侧的公公也熟了起来。】

【自那日起，好似我的生活里落进了光，在院里逗弄逗弄胖子，或将就能把他等来，好似一切都有了盼头，高兴着，维持着这难有的雀跃与期待。】

【今日他不来，是我将往，我见屋里的丫头欣喜的忙活，红灯高挂，扫庭擦窗，我自浴池里起时才回过神来，旁生出一些忐忑不安。长发披散着，只一根簪子轻挽了髻便罢，薄氅之下是寝衣，无端又生了几分无措不安。】

【一路小轿缓缓，将时光拉的更加长，外头的月儿也似乎更亮了些。双手在腹前纠结，我 眼睁睁见宣室的大门缓缓阖起，咿呀长叹，最后碰的一声，落在我的心上，不禁的，随之轻颤了一下。默默的数了三两次呼吸声，脑海里嬷嬷特地来教的规矩混乱成了一锅粥，我这才知道，往日的随意亲和，怕是一层薄薄的假象，能有已是万幸之事】

【眉目低垂，我堪堪可见他的锦衣袍角，许是青石板下寒气侵来，又许是夜色里他低厚的嗓音从周身散开，我无端轻颤，背脊一路向上，毛孔舒张起来。】

【他居高临下，无形中气势又强了几分，我轻轻咬着唇角，心说是的，可紧张极了。】

【但却又，他在我院中逗猫的温和样儿又在心里徘徊，温和的，清朗的，与眼前之人在我心里交错辉映】

回...回陛下，妾..才没有紧张

【偷偷又换了个气，将呼吸拉的长长的，以图平缓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怕任由了就叫他听了去，毕竟殿内如此安静，安静的叫人无所适从起来。】

【他指腹递来，我的心似乎被一只手轻轻的捏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忍下心中的胆怯，抬眸落在他面上，烛光不明，他的面容影影绰绰的落在我的眼底，然后又忍不住的滑开，指尖微凉，但还是轻颤的握住了他落在面颊边上的指尖。不知该如何接这话，于是生硬的转了话头】

陛下同我下棋么，若我赢了便让我……

【红霞从耳根蔓延，深吸一口气，才倾身凑近他，彼端，有龙涎香淡淡的想起，我不由的想，何时他身上才能有芙蓉木的味儿，平易近人的，不那么高远疏离的，我屋中的味道。】

【手指触到束带，双手环到他身后解开，再是锦衣，我兀自强装镇定，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更衣是更到何种程度……锦衣下头是中衫，再下头……】

【屏住呼吸，觉得自己不能任由思维染发，于是强迫自己打住，艰难的回顾了昨日看的蘭芳集，一节，一节，一件，一件。当指腹触及到温暖的温度之后，倏忽回神，手指僵在他最后一件衣物的衣襟边缘，咬着唇抬头看向他】

【来时是忐忐忑忑，就连上一刻，我都是手脚无措。然而由他主导，一切似乎都是可以接受的，并且不知何处起，沉溺。】

【初冬的天气尤冷，睡梦中迷迷糊糊，便往暖源靠了靠，不似胖子毛绒的绵软，是紧实而温热的，我带着初冬的一声寒意，不由轻轻喟叹。】

【然而下一刻却是一惊，一身暖意，从身至心褪个干净，从睡梦中一下跌了出来，颇有些惶惶的退开，拢着被角跪坐起来。】

妾逾越

【心中莫名委屈，一瞬红了眼眶，我早前尚不觉得，如今这么一下，一张龙榻，不过几许的距离，却是在我心中画出鸿沟与天堑。我心中像是沉了一块大石，坠着心尖去了千万丈深渊，心道原来他这么近，却又这么远，原来，我以为我摸索的到去路，但去路也许我一辈子也走不到尽头】

【冷热之间，天上地下，我的心在他这里沉沉浮浮。】

【埋首在他怀中，手中尚拥着他披将下来的褥子。他说的这寥寥几句，在我心里画地为牢，牢牢的将我圈在这里头，而我竟然，也觉心甘情愿。】

……当真？

【我自省，是我求的太少了么？分明来时，心中拥了山高水远，如今却又觉得偏安一隅，也未尝不好。】

【他说我不懂人心，是的，我不懂，平日里娘亲夸的一句聪慧，用在后廷里怕是也未见好处。我或许该庆幸我未见其中的晦暗，就已经将一颗心收拢在他画的片面地方，但我也不知，未来是不是不会再有变故。毕竟……】

【收住心思，蹭了蹭这人予以的温怀，胆大包天的嘟哝一声】

是看我，还是看那胖子

【埋首其间，轻缓缓吐了一口气。双手悄然环上他的腰间，我心想得一时是一时吧，我只消将此时铭刻，想想往后里再坏无外乎是个死，再好也好不过此刻，得失，也就不那么重了】

【我素是想的开，心中不藏心思，我娘常道我缺心眼，然而，缺心眼也无甚不好的。】

【更漏声声，晚风潜入夜，心中随有暗涌忧患，却也无端被压在心底最深处，在气息缠绕之间，未翻出一点风浪】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