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

自来这须弥山，她便很少离开自己的院落，燕山府的夏并不难熬，她便每日只起来了，描眉染唇，待在屋子里，有时发呆，有时抚琴，有时酿酒...总之不会令自己闲着无事，却也不出这院门。

这一日她早早便阖门入睡，只是方才浅眠，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的轻叩声，凤眸微隙，素手轻掩在唇边一个呵欠，这才起身裹了薄衫，听人说是...王爷让她过去。她默了一瞬便应了，夜已深，却不必再做模样，多拢了件薄披便去了那端。步入长廊，那背影映入眼帘，敛下眸中诸般颜色，方才抬步走了过去。

“王爷。”

她在府中便随意惯了，更莫说离了那樊笼，草草唤了声，她唇边勾起一丝笑，慵懒更生些媚意。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要与我说么。”

她正巧倚着廊柱，眸中氤氲些困倦的水汽嫣然，听他问了，轻笑了一声，软了身子依过去，这柔顺的模样与她娘亲那江南水乡的温婉更多了些娇俏。顺了人的视线，也瞧见了那未熟的梨，想来是涩嘴的，只是再过些日子，便会汁液饱满，清甜香脆罢。

就像她，在他身边待了这许多年。耶律泓烈有许多女人，她似乎也是其中一个，可只有她与他之间才知晓，并非如此。可她不傻，她并不认为这样的对待，是一种特殊的怜惜。

“王爷的心思...我哪儿敢猜。”

这声线拖曳，当真是慵懒极了，她伸出了只手，十指修长纤细，就像她这容颜虽非倾国倾城，却也秀丽。女人？女人在这权势玩弄下能成为什么？不过是谋求利益的筹码，她虽不会妄自菲薄，却也不会自欺欺人。

温热气息扑近己身，她偎在人怀中，乖顺得仿似一只猫儿，可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情愫悸悸，却更像是只偷了腥便几些满足的猫儿。指尖轻抚在人胸口，一下一下的刮蹭着那布料，她笑着，扬首望其，眸中晕开一丝羞赧。

“猜这做什么...王爷说过的话，我何曾忤逆过。”

心意以表，她愿为他做任何事情。他该是清楚的，可他却从未提起。十多年了，她曾在他眸底望见过许多，甚至有直白赤裸的渴求，她愿意做任何事，可他却从未要求过什么。

“王爷只需与我说...莫说我这人，连同这命——都是你的。”

他想些什么，又准备做些什么，她从不去猜测，也无意去猜测。他要的无非是她的乖顺，她愿意给，那便这么乖顺下去。女人不能太聪明，这道理她懂的，不会逾越雷池。腰身一紧，她被人打横抱起，拥在怀中，探了双臂揽其项背，张了口，那声惊呼却未出声。

她听见了他接下来的话，眸底微动，有痛，也有疑惑，终究化作了一池平静。他是个天生的权谋者，这一生注定了不为平庸所束缚。所以她明白的，物尽其用，她也是他的一枚棋子。她心甘情愿的。他的步子极缓，仰首时望其侧颜，轻声笑了，语带微熏。

“好啊——王爷，是想要个什么样的孩子？”

她眼底有笑，这是他应该给她的一句承诺，起码让她心里，能有个自居的地方。

这该是她想要的答案了，她笑着，眼角嫣红好似一支桃花簪在鬓旁映衬。呼吸错落间，她予他所有。
幔帐挥落，罗裳凌乱，这一晚，春宵无度——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