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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郭必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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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迷影] |桃妆|——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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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路
莲玉 莲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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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16 11:54:0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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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场===

[十二月十五,月圆夜。]

[月光在寂寂竹林中孤零零地照射,附在地上如霜雪一般颜色,溪面上冻了一层冰,下头是安静流淌的清澈流水。一团浮云在月前飘过,天地暗了又亮,夜鸟扑腾乱飞,水中暗流迭起,像海浪奔腾翻滚,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气流,隐秘而磅礴地向上涌去,冰面轰然崩裂,千百块碎冰在乱流中四散而飞。]

[枯槁的手搭在岸上,紧攥住草皮,五指用力,我从水底钻出,乌发似海藻缠成蓬乱的一团,下半身是树,枝节横生的拖拽在后头,通身皆沾染着水淋淋的光色。趴伏在地上,两只手臂撑住身体,一阵风卷过,水渍风干,坐起来回身去看,恢复平静的水面上映出我的影,肌肤是干枯的树皮,单薄的骨架根根带血,被破烂的衣衫挂住,双眼变成深陷的黑洞,浑然一张可怖的面孔。头微动,并不气馁,反倒咧开嘴,看不出神情的脸上露出个狰狞的笑。]

[有感到妖力尽数回归,甚至比以往更加充盈。闭目,枝桠抽回,为人的四肢舒展开来,断裂的骨头重新接合,枯皱的皮肤丰沛而娇嫩,长发如绸缎垂在腰侧,唯有当时强硬迫出的鲜血去不掉痕迹,它们化作繁复而诡秘的暗红色纹络,从心脏开始攀爬,沿着纤细的脖颈,一路延展到身上每一寸。舌在小臂上舔过,尖齿刺破肌肤,亲口尝到自己的血,抿过唇,暗纹被一点点堆砌至眼角,与眉心桃花印盘绕出同样妖异的色彩,熠熠生辉。]

[裁春来到我身边,她是救我的那条锦鲤,上次见仍是一尾游荡于水中的鱼,今日已能化形成十岁大小的女童,可见有多少岁月流逝在沉睡之时。她的音色活泼而清透,将冗长的人世变迁也带出几分快活的意味,笑意攀上我的唇,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真挚地谢过。]

[几番话后,林里又变作空明幽静,赤足独坐在水边一块大石上,望住冷漠的月,神情平和清淡,一双眸子却透出深厚的凶戾与杀机。]

[白衣苍狗,沧海桑田。五十年后,我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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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必筠 + 5 + 5 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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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路
抱夏 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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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必筠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18 21:52:1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郭必筠 于 2016-8-18 22:1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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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深更,执盏白绢制的灯笼,行在桃树林间。灵谷泥土将湿未湿的样子,踩踏在上面行走,湿滑的路,让这身躯遭不住。足至膝上都僵冷,还是一步步缓缓的前行。手心为灯笼里火烤着,袖口上昔日的曼殊沙华未褪过色,那嫣红的颜色透过一丝一线都是阿瑛的命,全是债,泪,凉透在眼角处]

[北风狂躁的卷袭山间水涧,漫天陡然就降起鹅毛大雪,片片冰清雪片拂我面,雪色迷蒙了苍颜。人间不过这数十载,春夏秋冬,寒天暑天,我只敢夜色里出行,到这桃林深处,为阿瑛点起一盏灯,想呐,她若还存在天地间,就若我点的这盏灯,这样,我心里会好受很多]

[迷津渡的往事历历心中,我也没有后悔一意孤行去凡间,我的心里爱过一个凡人,他说他原本就知道我是谁,爱我,就是因为我是我。崂山离灵谷太远,我曾悄悄的向世外打听过,崂山现任的掌门人姓卓。他放下我,得道而活,我在岁月里老去,比一般凡人老得还要快。情爱,我没放下,但我知道偏执下去没有结果,失望令我心比容颜凋零更向死处去,大抵石烂海枯,活,只是为赎罪]

[骤雪不停,很快,地上累起薄薄的雪,错错落落的桃枝桠在雪风里摆动,哪一棵树才会是当年的我们。凉风里麻木的落下泪,沾湿覆首的白头巾,风撩起头巾一角露出了鬓发,华发满布。阿瑛呐,你说,我熬到死去的那天,是否就可以与你相见。只怕,到时地狱大门关的太快太严实,见不到了]

[垂首对着灯笼里跳动的火焰,眼眸包含的泪水流至枯涸,我只是想她了而已,如若时光倒流回去,扪心自问,我还是会动手将她杀死,诚然无法回避这事实。人老了,不代表做过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现下凄凉,活不如一个凡人,死连鬼都做不得,业海太深,头也不抬的沉沦下去]

[煎熬里还是留着贪念,蓦得风向改变,将一串铃吹得叮当作响,那是从前系在脚腕上的铃,一声一声还似少女时候那吟吟笑声,迷蒙的目色迟然的回望。那后面,是无尽的黑,阴风夹带着雪将灯火扑灭,憔悴的面容里带起几分表情,由视线那处定格,不知是哀还是释。枯瘦如枝的手附向胸口的位置,疼痛愈厉,眉眼却愈平静]
窗外雪覆山,千秋出平湖。林深无旧客,坐看霜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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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路
莲玉 莲蓉
43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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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19 15:20:1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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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并非完全的无知无觉。会做梦,梦境怪诞,糅杂了真与假,经历与臆想奇妙地融合,有时是美梦,我回到灵谷,做一棵单纯的树,开花结果,无忧无虑。更多时候是噩梦,阿瑾将我杀死,口鼻都浸到水里,徒劳地伸手去抓,拽下半截柔软衣袖,无意义的尖叫诅咒中,她的脸始终模模糊糊,扭曲变形,看不清,依稀觉得和我好像。]

[仿佛沉坠在无间地狱里,我以为这梦永无休止。]

[宁愿这幻觉永远是悲惨,也不要美妙与折磨相互交织成更为深重的绝望,日夜在苦痛中煎熬,每时每刻都盼望清醒。以血为咒,刻画禁忌,那段打进阿瑾体内的枯枝,原本是以为自己必死之际的最后一搏。心想事成又怎样?她活一日,枯枝就在她身体里绞动一日,钻心剜骨的痛,也该让她尝尝。孰料濒死时竟得裁春搭救,性命留一线,断枝反倒化作力量媒介,贪婪地汲取养分,我强盛,她衰弱,此消彼长。可惜万事皆有代价,禁咒携来脾性的暴戾,与死前锥心之苦一齐化身为魔,深深扎在心底,重返人世,困惑比往昔更多,我想我要去见阿瑾,杀了她,与她合体,就能明白。]

[薄雾将身影融作飘渺的一团,衣裙褴褛,行走时露出白皙的小腿,在月色下莹然生光。掐诀施了个障眼法,隐去身形走入凡尘之中,一寸一寸,亲自看够人间变化。生前皆是繁华梦,一觉醒来,却已是烽烟弥漫,山河破碎,人的脸上印满了朝不保夕的惶恐与麻木,妖魔频出,比盛世里多上几倍,横死者化为怨灵,鬼蝶在眼前飞过,掠过枯萎成片的花,自由地收采煞气。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感一点一点膨胀,我怔忪地走,盛世乱世,始终格格不入。]

[唯有灵谷,依旧如记忆里的模样。鹅毛大雪无穷无尽地下,铺天盖地,落眼处仅剩一色,我听见铃音,踏着风雪寻去,在黑暗里看见她,鬓边银丝,眼角爬满纹路,心中既痛快又痛惜。红唇抿过,露一个撕裂般的笑]

瞧瞧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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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路
抱夏 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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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必筠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0 22:54:5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郭必筠 于 2016-8-20 23:1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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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四时里的冬风,刮起来整年积淀的寒凉,人间于我已是透骨压心的冷。灵谷除了风声和黑暗,周遭鸦雀无音,只我独自在活,可是又好似有什么钻心的感触,正从无明的一端急急追赶而来,嗓间涩然作痛,嗽不出声来,聚攒起的腥甜味尤浓]

[厚重铅云奔滚天际,随那森森的寒风压迫,头顶颤颤作动的桃枝发出簌簌的碎裂声。丛枝间覆着的薄冰带着积雪纷纷全抖落在身,冷觉和痛意轻易就能倾轧我本剧痛的身。睫眸艰涩迎着扑面的雪粒奋力张开,她的影像,犹如利刃剖开长夜的冰绡,五十年来,头一回清晰的来到眸心中,皲破的唇嗫嚅出心底每日默念的名]

阿瑛...

[为她点的灯灭了,她却活着回来了]

[黯淡至绝的白绢灯,自手中坠地,灯身陷进雪中一寸,在足前的空白里碾压出浅痕。愣是一怔跌进回忆,心意也就如雪那么丁点薄,千年的情谊在我这里本是那般凉薄。覆发的头巾倏忽被风掀走,才仓惶的起了知觉,佝偻着背,两眼茫茫的朝风间摸索,最后只得任由这一头将要白尽的长发曝在阿瑛面前,而我竟忘记,我的面容也已苍老似残夕。手在身前顿了顿,寻摸到膝裙处,紧紧的揪作一团,薄躯慢慢蜷缩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我以为你死了...咳咳...没想到....

[喘得欲急话便淹没在沉重的气息里,没想到的是,我还能再见阿瑛一面。树间坠落冰棱恰有一小块滚落在指端,冻僵的五指为之轻轻拢过,它便滑进掌心当中。手握住那棱棱正正的冰,它竟一点也没融化的意思,就如从来在心里搁浅的念头:回到过去,我还是会对她做同样的事]

[不远处便是灼华化生的溪涧,溪流声和竹林的水流声如出一辙,只是到严冬时候水流便就消停,不再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我将阿瑛一人孤孤单单的扼杀在水底。现在,她带着戾气回到我身边,我整个人已虚弱到连悲切也显不出的地步。她容貌依是少女时候模样,似从前一样冷冷的看着我,眉心那点印伽如焰不改,可我已经这么老了]

[她恨浓郁,我应得的报应已到,孱弱的身靠向身后的树,干哑的嗓子吁声朝她一笑]

我没后悔杀你,阿瑛,你可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窗外雪覆山,千秋出平湖。林深无旧客,坐看霜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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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路
莲玉 莲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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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4 18:07:2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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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声似夜行的妖魔,能将人类一颗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胆吓到破裂,但这里只有两只妖,一个衰衰老矣,命至终路,一个心如冷铁,行至迷途。一手捏住飘来的头巾,白色的纱与大雪同色,尾端不住地在风里翻飞,挣扎也挣不脱,她弯曲的背像随时会折断的树枝,叶片都落光,几近全白的发散下来,是无法回头的岁月,真也不必回头。]

[她终于又叫我阿瑛,可惜我再也不会唤她阿瑾。]

也是多亏有你

[款款走几步,踩碎那一盏白绢灯,深陷一层,牢牢碾死在雪地里,漠然地看她四处去寻,东西就握在手里,不会递出去,说出的话一样平淡,是没有情绪的空洞,伤口已流不出血,挤一点,脓水一样干涸]

当年你志得意满,应是没注意我打入你身体里的那截枯枝。咱们同根同源,自然是此起彼落

[冰晶坠在二人之间,仿佛看见自其中折射出的万千世界,俱是我与她的往昔时光。曾退让过,等待过,但没等来两心同归,也没等来幡然醒悟,一双手沉重地压在肩上,一潭水毫不留情地抽去生命,我等来的只有黑暗与绝望。不错,她失去了长久的寿命,败落了瑰丽的容貌,老天给的报应么?谁又稀罕!要报仇,我会自己来]

是么,可我很后悔

[血液在肌肤后叫嚣沸腾,胸口的血肉似被翻搅撕扯,眸里生出一线难见的红,手在虚空一扯,单手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提起拽到身前,眉间眼底如深潭,浮浮的光飘过,沉也沉不进]

我后悔没早杀了你,妖界的败类,只会给我们丢脸,看看你变成什么样子

[抬起一只空余的手,细长的指在她脸上描摹,擦过每一缕皱纹,抹过每一点风霜,睁大了眼找寻她以前的模样。可惜怎么也找不见呀,早就该知,两棵分开的树,就算贴的再近,也各有各的生长轨迹,她不是我,我不是她,谁的心,都无法被对方掌握]

你的卓逸扬呢?不是要与他同生共死,一生一世永不分离?这样见不得光的躲在灵谷里又算什么

[当真宁愿她幸福美满,夫妻恩爱。若她过的好,起码证明自己错,那么纵是恨她绝情,也不算冤,更不会令一场手足相残的杀戮变作荒谬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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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路
抱夏 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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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必筠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8 21:39:2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郭必筠 于 2016-8-29 09: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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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音色挑着冷峭刺入雪风,汲数年前淹没在水底的怨狠,岁月漫长要每个不同的字调缓转累叠,它们犀利带刃的剜过我心肠。悲,冷,痛,哀,寂,所有感觉在沧桑里杂糅,化成风追进记忆的枯井,只时光将那里凿磨得曲折艰深,寂灭成齑尘的往初从底处唤起,时已不知演到哪般。聚也不能聚,散也不能散,多少残缺不全的美好,纷纷涌涌的聚拢再剥落,似一花浮云里短暂开谢至末]

[听说过人世的哀凉全都付诸于冬,譬如那句俗言‘恶语伤人六月寒’,一句话,一念间,便能教人心如六月沐雪。我对阿瑛做的事岂止如此简单,我不想让她活着妨碍我,就要她命。她宿了五十载的寒,今要将债讨还。灯,即是等,等她即是我命,灯骨在她脚步间分崩离析,破裂犹若我命般脆弱。笑还封在唇侧褶皱里,敛眸知觉她言中意,眼底波澜不起,双唇微微的颤磨,却是苍声缓慢复她言]

你我原是此起彼落

[初朝颜若花容,垂暮哀毁骨立,阿瑛在初朝重生,我在垂暮将寂。覆冰之睫沉甸的挣开此生的厚重,她轻裳薄绽正为风吹得赫然狰狞,颈被冰凉一把扼住,哀没吞进瞳里黑如黑,暗将万物本色埋,眼前飘过流影白如白,片片雪光似刀裁身,接近那刻,死死的盯着她眼中的一线红,双目不肯移挪半分,记得当年亲手断她命,瞳亦显露赤色,那一线里分明是嗜血杀意,是真心的想要我命]

[她说起后悔,我想起我们每次争执的模样,只需末尾我讨个乖巧,说个贴心的话,她便心肠软着允我一再要求。带温的指尖化开我面上的冰霜,那触觉在干皱的肌肤上游移,细腻清晰的描绘我脸上每一道皱纹的丑陋。卑弱模样就此被一览无余,她心高气傲一如既往,见不得落魄,犹如昨日。目波若非枯竭那便是清平,即使闻听卓逸扬三字,也当动不动,压抑紧窒的气息里哑声至淡]

我和卓逸扬,你何必要听,何必要问,难道忘了,我为何要取你的命

[只这一句足表,唇闭合将一口叹息咽回。满腹思绪停在她所言的此起彼落,若我死绝,她亦可得生,而且生得会更好。阿瑾这两个字早在我贪念成为灼华的时候就渐渐失去踪影,当年请求阿瑛再唤我一声阿瑾的那刻,我就已经丧失了自己。眼下我笃定起要做的事,从心从愿便就是做自己...,眉峰柔和的放开凝她一眼,停不得,便紧紧皱拢一起快速沉落,续将言语尽]

五十年,灯也点了五十年,你说我是躲,还是在等

[旋即光景,抽出破败躯体中最后的气力,臂袖挽起旧年那幅曼殊沙华,盛在素色里的彼岸花依然如斯无情,眼前现出那冰清年轻的脸颊。如柴瘦骨探袖而出,穿过絮絮白雪,手心中藏着的冰晶有预谋的滑进指间,双指并齐用力攫住冰的锋烈,朝准她黛眉当中的印伽,毫不留情的刺过去]

[可是她当不知,那冰在要接近肌肤的时分就会融成水滴。就在刚才,她用指尖触过我脸,我倏得领悟,我们之间相近还存温热,便就这般顺理成章的利用始存如今的温情,逼她以防御之心、恨毒我之心,将我彻底的杀死。这样,这样,我就赌定她往后一定能好好的活,不要再想起我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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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路
莲玉 莲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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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29 13:29: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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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她颓败下去,由一朵怒放的桃花凋败成枯萎,又被风雨打碎,花瓣四散而落,冰霜融化成水滴,将额角碎发黏成一缕一缕细丝,如她的心一般纠结难解。捻起这一条发,在指尖绕几个圈,嘴角一点刁诡的笑]

我怎么就不能问?别忘了,我也曾经是灼华呀

[知晓她最听不得这个,往日里避着躲着,如今却偏要说个明白。不错,背叛最是痛心,但黑暗角落里滋生的心魔却不为它,为的是那一点因由。什么是爱?什么是情?男女之爱是否便胜过姐妹之情?阿瑾与阿瑛是否就比不过一个灼华?寂寂清辉远去了,我在生与死的焦灼里翻覆地想,来回地念,宁静安然的心撕扯开了,碎片绕成铺天盖地的网,由执念与惶惑作绳,牢牢将自己缠住。]

[再不是一心只有修炼的桃花妖,这一条荆棘坎坷的路上,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手抚在小臂上,这里原有交错纵横的伤痕,阿瑾的妖力汇过来,便覆一层新鲜的皮,不药而愈,但心上的伤却迟迟无法休止,那一线裂口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不撕扯也不愈合。怎么办好?想来只有一味药。]

[阿瑾的命。]

是躲是等,都无所谓了

[尖锐的冰锥刺过来,我闭上眼,手中法决一瞬间变化,碎玉似的光凝成薄薄的盾,相撞之下迸散成无数的细小的冰凌与光点。一把箍住她的手腕,削瘦的骨硌在掌心里,不觉便更用力,紧攥住往怀里带去,另只手臂舒展着将她环抱]

何必还要动手?你怎么做都是一样

[手臂收紧,牢牢将她扣住,强烈的情绪在心中翻卷,痛苦、怨恨、怀疑、憎恶、期盼、喜悦,伴死而生的种种困惑填满心神,即使有动摇,在这一刻已是微不足道,睁开眼看见一片漆黑,红色的眼瞳在夜色里闪耀不定,渺茫的虚无里,一根树藤狰狞地探出,自阿瑾背后狠狠刺入她心房。我感到血液的奔涌流动,一命双生,终要在这一日结束]

我不明白,始终都不明白。不过我想到办法了…把你的命给我,我们合二为一,我就一定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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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必筠 + 3 + 3 纵使往生,放过今世,缘何一花两生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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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夏 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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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郭必筠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30 21:05:5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郭必筠 于 2016-8-30 22:4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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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大,无穷界错格相衔,褊狭境地尚容一粒尘沙,试问世间何处不可逢生,唯独心不可活者,生处绝地。往日踏出妖塔,既得人心忏悔,领不下他诚意,悟得的却是离开。万水千山,一意无所寄,决向绝处,分刻孔隙都不留于自己躲藏。往后苦海有涯不归,狠将命在煎熬里从生灭尽,一往而深向无底,谁怜这等咎由自取,不好死,不好活]

[明知她在我脸上找寻过的,那是我再不能拥有的容颜。曾经花靥还驻,枝前怒放堪折,一脉灵动,饱满含情,那花只求人间一世,做那普通妇人相夫教子。往事只因她追问,我不答,她当明白,今我为苍老摧残,徒留枯木空枝,想这般苍苍,人间还有谁肯惜我爱我。所想所念碾痕入命轮,圈漪不改,深刻浮生种种,独是阿瑛刻满我的日夜。直面杀意之后的五十载,灯谎作寄托,等阿瑛,等阿瑛,原本是我自欺欺人的等死去那日]

[倘当年灼华为情迷惑,致我与阿瑛各携执念,对立两端的念相生矛盾,终究注定要分道扬镳。然而生死的岔路口,她死我生,尔今依然残存无果,那么,我这一念的存在便是错,她理应好好的活下去。思及此,漫天雪光在眼底埋得更深,余下的只有悲]

[到底,阿瑛在我身上施下彼相为生的咒,冥冥断开死生的卷轴重新续联。灵谷艰生,那块诱我妖力的碧青佩玉还在,那是对阿瑛造下的孽数,也是我曾经的情劫。现在余念奢求成真,她之复仇,我之救赎。预要重演当年杀她一幕,不问她愿还是不愿,强行要把断线的命运交还她手]

[是时候,我要放过自己了,行将拂逝的命,湮灭时,但求再无往生]

[无华双眸盲视风间雪影,枯指佯装绝狠得力,探触受阻时,手中骨节几尽折断那刻,才尽显不堪一击的脆弱。指间冰晶迸溅无数明亮的微细,渗过指端了无踪影,待手腕被她紧紧扣住,指尖血腥满溢,惨白掌心滑出蜿蜒一线,狰狰血红倒回袖,与背心汩汩急涌的血流汇合]

[她像从前那样亲近的抱住了我,只为我命将由她来收,背后的藤脉有力的绞入血肉,强势朝我心深深扎进。可怖血色漫过肩袖上为白发遮盖的曼殊沙华,浸湿温热的素裳欲滴冶红,唇因痛含抿熟悉的两字,轻声轻气吐露在她纤颈一侧] 阿...瑛...[那白皙肌肤下透露着淡青色的血脉,内里正流注过我的血气,我的命。眸光黯黯抬起,静凝她侧颜片刻,在她视而不见的角度,我甘心情愿的笑了]

[血花一朵接着一朵有声的绽开在没温度的雪地上,与她相隔的万时千日穿破当年月下竹溪的岸,沿着坎坷的命路百转千回渌洄而至,雪气扬起一场白茫茫的风景,大风逆冲这林间长影,所有汹汹簇拥,都在这一夜,这一场雪里结束。枯望过的岁岁朝朝,皆将一并涩空,还不舍的弥留]

没有后悔杀你,却最后悔自己活着,若我死,你便就能好好的活,是不是,阿瑛

[棘刺清楚在心中迭出,心底拭不净的埃被血洗去,胸口位置终是一空,襟内碧玉带着红绳一起跌进雪里。人世的冬若是如灵谷寒凉,猜不到相隔的人间是否安好,躺在雪里的碧玉被血色衬得通透,玉身发出淡色青光已是祥和无戾,虽当年是崂山道士拿它蛊惑于我,我再因此催生恶念对阿瑛动杀心。它随我在灵谷,物随心转成就如今宁和。人间物还于人间,我再无牵挂,目光散进白雪里都是空]

阿瑛,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把那玉佩还给卓逸扬

他说我放下的时候,就能找回自己,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世上有你,我才能找到自己,阿瑛。血沫濡唇,仓促嗽出,一时不能强语。乌云缝里的雪亮含轻,凝华盈盈密密筛落,洒盐般刮过睫端不胜模糊。裙下的身躯已成真正的枯木,望不清楚阿瑛的脸,听不见她的声,唇还在游丝的气息里张合,泪水终从眼目的枯涸里涌现]

没有阿瑾了,阿瑛要好好的活

[一声落定泪绝,终未讲出别的话语,目已成木,愿望万般往事凋零枯萎随我逝去,那残存的命力本剖自一体,所归处便全部去了阿瑛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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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雪覆山,千秋出平湖。林深无旧客,坐看霜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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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含贞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8-31 12:35:3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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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向下,握住她枯瘦的掌,隔着干瘪的肌肤,能够勾勒出嶙峋白骨的条条痕迹,我触到温热的血液,成小注顺着手臂落向地面,风雪一盖,又是茫茫一片白,有一束水沿着下颌滑下,一滴一滴渗入衣衫,寒冰似的贴在胸前,咸涩从舌尖蔓延向深处,将这麻木震碎开。生平第一次尝到泪水的味道,竟不敢抬手去拭,若触到,便是承认心伤,坚硬盔甲遮挡下的柔软之地,再也没有勇气掀露]

当然,我会好好的活

[清楚地感到一瞬的焦灼,又被自我欺瞒地死死按压,佯作轻快地讲一句话,既告知她也说服自己。长风汹涌地卷来,搅乱枯枝残叶,阿瑾的身躯化作无温无热的草木,在气旋中剧烈地震颤,“咔啦”的脆音连续迸起,下一刻便碎成微小的齑粉,连衣衫也渺无踪影。]

[徒劳地伸手去抓,只捞住一捧白色沙粒,不知是雪还是她,举起贴在脸侧,任凭粗糙的粉尘摩擦过。漆黑的视野里乍然透出一线光,闪耀的刺眼,两耳嗡嗡,周身仿佛竖起一道无形屏障,阻隔掉外界一切声响,不可抑制的疼痛乍然间刺入心房,如同用一柄剑在糜烂的血肉里翻搅牵扯,不得不闷哼着弯下腰,大力压住心房,可阿瑾的血并无数的纷繁情感仍是汇聚进来,在我急促的喘息中迅捷冲入脑海,我感受到她的记忆。]

[明与暗交织而成的河流自头顶淹过,我在其中经受窒息般的折磨。通身的血已沸腾,与爱恨一齐煎成一碗药,沾唇是那样苦,求不得的煎熬吞下肚里,咬起过药的蜜饯,又是那样甜,往昔的安乐与温柔融成糖在口中化开,苦与甜,冷与热,扭成一根颤抖的绳,缚上我的魂魄。]

[戾气在这往复回忆的摧残里逐渐溃散,眼角魔纹消褪不见,一如我所想,如今当真是通透的明白。睁开眼,灼亮的光彩已渐渐淡去,人卧伏在雪地里,不知躺了多久。我拂落裙上堆积的冰霜,手擦地滑过,触及一块温暖的玉,端在掌心来回的看,指尖顺着碧色纹缕一点点顺过,画出的皆是祥和正气。]

[又一次回到人间,很奇怪的,再不是无动于衷。城中疫病盛了,四处皆是苦楚人脸,痛苦呻吟,我扮作游医去助人,一路走,一路医,终于找到卓逸扬,他正忙着斩妖除魔,道门法术振荡开浩然正气,令我难以靠近。但真也不想见他,将灵玉向那魔物击过去,灵力震碎煞气,在一片惨嚎中飞速的逃离,其实看的分明,他的眼里从容清淡,前尘旧事,尽已了却,玉佩还回去,从此两不相欠。]

[不知方向,走着走着竟也走回灵谷。我找到最后见到阿瑾的地方,静静坐下,空茫的望向远方,似乎想起许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想起,掌心平展,一朵桃花渐次绽放,又枯萎成泥,生生死死,循环往复。一口气吹飞,含起一点悲哀的浅笑]

这是什么?宿命么?

[时机总是不对。如若我早些懂得阿瑾的心,便不会拼成两败俱伤的境地,如若我永远看不见七情六欲,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只肆意妄为的妖,可惜从灼华迷惑分体时,就已然种下了因。因果早注定,宿命开的一场玩笑,结局难以控制。]

[到如今,我成不了人,也再无法做妖。]

[四肢化为枝干,深深扎根于土壤,妖力骤然扩散开,开满一树桃花,风吹来,携花瓣向四处飞去,漫过干枯枝桠,这一年冬时,灵谷盛放起万树繁花,林叶沙沙晃动,仿若春季里明媚的五月。]

[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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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必筠 + 3 + 3 再聚时候那是一树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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