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原创

剧目名称：寄生
参与人员： 梅长歆 贺问宵
剧中角色： 茉  陈朗
剧目类型：（原创/经典再现/活动）原创
剧情简介：我们只是想知道人心有多坏。

陈朗

［边镇打洛，距景洪134公里，比邻勐拉。］

［终点将至，打洛绵延的青山让一行人紧绷的神经略有放松，坐在一旁的景康从口袋里掏出烟丝和着皱巴巴的纸卷好，点燃。］

［呛人的浓烈烟味让人昏沉的思绪为之一醒。］

“尝尝？”

［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一捧烟丝被他递了过来。压了压帽沿，接过他手中烟丝，把在裤兜放了一路的烟斗取出，在车窗敲空残渣，放好烟丝，却不曾点燃。帽沿下黑沉沉的眼看向越发接近的小镇，厉目森森，仿有风暴骤起，瞬息敛尽，缓缓牵起紧抿的薄唇。］

“快到了。”

［午后抵达打洛，下车后，一群人分散开来，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叼着烟斗在街边逛了逛，尚有闲情询问了几个开摩的‘偷渡’游客进勐拉的司机。］

“先生，您想去的话现在就能走，我们有安全的线路，保证不会被边境警察抓到！”

［问明来去车费和时间之后，深觉比起按照正常程序入境，倒是这刺激的偷渡更符合我的秉性，给这次主事的李山发了消息之后也未等他回复，美其名曰探路，挑好摩托付过车费，让司机带着从山道往勐拉去了。］

［山道颠簸，胸中喷薄鼓荡的不是偷渡的紧张和刺激，不是将要大赚一票的兴奋，而是从看到那张照片开始，数年如一日，从未停歇的野望终要达成的激动。］

［十二年颠沛，十二年守候，十二年……轮回已至，茉茉，哥哥赴约而来。］

茉

【勐拉，同缅甸多数北部城市一样，在青山中扎根】

【走出家门，道路潮湿，昨夜下过雨，裹挟雷电，气势磅礴而来，在梦中都能听见轰隆作响地雨声，待天放明时，便已消失无踪，好在多雨的季节已经习以为常，我拽着纱笼一角，露出凉鞋，面对泥泞的路，一筹莫展，皱眉抿嘴，辛苦地避开大大小小的水洼，以免弄脏阿妈为我新买的纱笼】

【在佛寺门前的水池脱下鞋，掬水洗净不小心粘到的泥水，水珠滚下足背的刹那，使我想到清晨停在窗前的白鸽，下意识笑了笑，视线往上，脚踝上各有一枚金环，有时我顽皮，抬脚互击让彼此发出清脆的响动】

【赤脚走进寺中，广场前，在初升的苍白天光里，表以金箔的佛塔林，在红砖走廊上留下一串水印足迹】

【见到禅师，弯腰跪下，捧上白色的丝绢以及新鲜花环，这是我十六岁生日献给佛的礼物，我背对日光，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眸在笑，脱去稚嫩渐露出少女青涩的萌芽，似在风中初绽的茉莉花】

【十六岁的我，如其他缅甸女孩一般，腼腆，羞于表达，我向佛说希望父母平安，弟弟妹妹健康，在那后心底有一丝难以启唇的欲念，我害羞地咬咬唇，耳根飘起一抹绯红，欲语还休地在心底说】

【希望可以谈一场恋爱，十六岁已经可以了】

【心音落，随即又为自己的直白而羞恼，佛祖怎能听这种话，连忙虔诚跪拜，但愿佛祖能宽恕我的过错】

陈朗

［踏足勐拉的土地时，暮色方起，远山雾霭蔓延，城中水气渐浓。恰逢多雨的季节，不等寻到落脚的地方，天边雷音一滚，风雨汹汹而来。］

“雨来得太急，附近有个寺院可以避雨，需要我送您过去吗先生？”

［外表忠厚的摩的司机实诚又热心，突然而至的大雨让他没有防备，也对我这个出手大方的游客很是内疚，得我首肯之后不仅仅为我寻到了避雨的寺院，还说服了里面的老禅师，请他收留我一夜。］

“洪，你不该送这位先生过来。”

［掸去风衣上的水迹，将压得极低的帽沿抬了起来，看向那位满脸不赞同的老禅师，低笑一声。］

佛祖慈悲，他说众生平等。

［也许这个一脸慈悲的老头子看透了我本心的黑暗，不乐意我玷污这里的清净祥和。但那又怎样呢？毕竟，我佛慈悲。］

“你最好明早就离开。”

［取下帽子对着那位老禅师微笑致意后，送走那位叫洪的司机才随着带路的小和尚去往休息的地方。然而一夜的雷声轰鸣也不曾压下鼓荡激昂的心情，天方破晓，有禅音入耳，木鱼声声，晨钟悠远。听到天光大亮时，倏然长笑。］

［一念佛魔间，我心有魔念，岂凡人能渡。］

［踏梵音一路，共信徒擦肩，沐天光烈烈，逆行黑暗之中，不期然得见少女娇俏，风姿初绽，虔诚跪拜。那熟悉的模样与姿态，正是多年沉梦，生死之间求而不得的痴妄执念。］

［茉茉。］

［长腿迈开，止步禅师身边，立于她身侧。敛却昨夜的放肆与鄙薄，如所有虔诚的信徒一样，恭敬而优雅地弯腰一礼。］

感谢您昨夜的仁慈，让我免去流落异乡，受风雨侵袭的苦楚。

茉

【我听见风中振翅欲飞的鸟儿发出的莺啼，它像叩醒现世大门的钥匙，我睁眼看见，拖着长尾的练雀，恰飞抵在近前，晨光着落在羽毛上，我生怕它轻微颤动将一身光抖落，伸手去接，却抓住一手空气，似乎惊吓到啄毛的练鹊，转眼便展翅飞走，我心头闪过一丝不安，觉察到冥冥中似征兆，可深究，也过后便忘】

【我欲向禅师告辞，但已有访客先我一步，我谨慎去观察这个男人，一口流利的缅语，可他的长相气度却暴露出他并非本地人，勐拉聚集着边境线上多个国家的人，即使同为黄种人，也有分别辨认】

【他离我很近，一身尽将光挡去，于白地倒映出狭长侧影，而我恰好居倒影中，不如说影子将我拥抱更为贴切，不被察觉的挪开一些】

【他是个强势的人，从举止、口音，即使向佛行礼，也透着蓄势待发地隐忍，我为自己的多思感到困惑，分明陌生人，为何会浮想联翩？】

【等他说完，我起身向禅师行礼，之后足尖朝后，窄腰的筒裙使我每一步都轻慢，慢慢退出广场，曦光在脚下铺就出一条光明大道】

【阿妈在家中为我准备生日，阿爸也从山中回来，阿妈算过吉时，中午前归家，这一年都会平安顺遂，虽然身处文明社会，但为了阿妈开心，我也会遵守她的规矩】

【但此时沉浸在欢欣之中的我仍不知，一张由这个男人织就的命运大网已向我露出獠牙，我的人生将因他而倾覆翻转】

【一场浮生梦，刚刚奏响首音】

陈朗

［从前有人对我说过，‘你是这世上最风度翩翩的猎人，只要你愿意，你能轻易地让你的猎物爱上你。’，可惜的是，她说完这句话，就拉着我的手，朝她自己开了一枪。］

［作为一个爱上了猎人的猎物，她除了死，别无选择。］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想起她，然而当我身侧拢于阴影之下的少女身姿轻盈的踏光而行时，我却突然想起了这个死去多年的女人。］

［——猎物？］

［不，我岂能用如此低俗又玩味的称谓来定义这个一身光明的少女，她是我轮回而归的至爱，她是我的光。］

［——我要她此生，只能光耀于我。］

［我知我此刻必是满目痴迷，她方才的一举一动在我脑中回放，她看人时的谨慎模样让我再三回味，只教人越发兴奋。目送她披着光越走越远，抬手将贝雷帽扣好，习惯性压低帽沿，径直追寻她的步伐。］

［此行本就目的不纯，自是准备充分，好心的司机洪甚至送了我一张勐拉的地图，以便我玩得愉快。但我今日，想必不需要这份地图了。她轻盈曼妙的步子要追寻起来其实很快，擦肩而过时我看到她低垂温婉的眉目与含笑的唇，显而易见的欢喜和期待。］

［我深知自己该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这个警觉的少女面前。在街边拦住她的时候，帽沿下幽深的眸漫不经心从她面上划过，似已不记得佛前的一面之缘，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早前隐藏的傲慢与矜贵，浮于表面的温雅客气。］

抱歉，打扰一下。

［将手上折好的纸条打开看了看，轻笑一声，带几分意外，用中文念了喜来登三个字之后才换了缅语看她。］

喜来登酒店该往哪个方向走？

茉

【折返经过长廊，踏出寺门，将鞋穿好，再度回到车水马龙的城市，庙门是无形的界线，在门内必须心怀虔敬之心，而踏出时便要念一句——人世纷扰，俗事无常。街面上的水坑不知被谁抹去，徒留下长短不一的水痕】

【似乎时间还早，漫步在寺前的小街，脚边被龙船花的花瓣擦过，酥酥痒痒，仿佛是刻意留人，不由驻足，为与寺庙搭配而人为种植的白黄红三种颜色，高低错落盛放出浓郁的香气，而在旁边独自绽开的茉莉，与花形密集的龙船花相比则有些不引人注目】

【可我依然眷爱茉莉，我的名字叫茉，在缅语和汉语中是茉莉的意思】

【折下一朵白茉莉，垂首轻嗅，幽馥之下的甘甜，抬手将花缀在鬓边，一株茉莉穿在长发间，那清芬一直缭绕在鼻尖，亭亭玉立的年纪，仅是一朵花，更成天然的纯美】

【少女情怀大抵是返璞归真后的单纯与简单，只是一朵小花就能开心许久，我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在分岔口被人拦下，帽檐下那张脸是寺中的那个男人，撞进他凝视的双瞳中，片刻后的慌张垂下头，他比我见过的男孩都要好看，我似乎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可又不敢去验证】

【他递到面前一张纸条，先是用拗口中文念一遍，紧接又换成缅语，纸条上用缅文写着几个字，他果然是个观光客，勐拉其实并非旅游的好选择，更多外国人会选择去仰光，近年渐渐来也有人来勐拉，我也遇上过路上拿地图问人的观光客】

【迎眸对上，莹眸中仍有寥寥拘谨，淡淡弯唇，时有微风吹来，吹动颊边的碎发，那股清淡花香逐风四散开去，指着跟家相反方向，回答他】

你穿过这条街，就能看见酒店，不是很远。

陈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颔首致意。］

谢谢。

［下一刻，视线在她发鬓间的茉莉花上停驻片刻，原本轻佻散漫的目光一正，薄唇勾抹的笑意变得真切起来，诚恳温柔的目光流连在她发间，温和醇厚的嗓音一如当年面对妹妹茉茉时的缱绻情真，俱是真心实意的赞美感叹。］

真好，你站在这里，仿佛让我看到了鲜活而有灵的茉莉花。

［不同于在佛前行礼时的倨傲隐忍，我此时看着她，优雅弯腰时便如真正爱花的痴人一样，深目含笑，脉脉温情。］

我的故土有一句话叫人比花娇，感谢你，你让我真正懂得了它的意思。

［——感谢你，让我真正明白了茉莉的花语。］

［心里的野兽蓄势待发，面上却不动声色，在腕表上看了时间，对自己留她许久似有歉意。］

打扰你这么久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与人约好在金塔大道办点事，可否再耽搁你一点时间，带我去一趟？

［勐拉比毒品更吸引人的是它蓬勃发展的博彩业，金塔大道的金三角，是混乱之源，是赌徒的狂欢之地，也是亡命之徒的天堂。］

［——我是亡命天涯的恶徒，伪装成落魄优雅的贵族，只为带走我的花。］

茉

【他并非告谢离开，反而将真诚目光投向我，我似有所感，抚上鬓边的茉莉花，视线胶着，迅即垂首咬唇，自耳垂蔓延出一方浅淡轻粉，波动人心】

【聆言，我不知是他言语动听，还是捕捉到他措辞之下的赤子之心，一切来得始料未及，让人反不知如何应对，但他又做得浑然天成，毫无生人的疏离，以故人姿态从容而谈，我对他十分陌生，从未见过，心生疑窦，唇角盈盈也随之淡去三分】

【不远处的寺庙传来钟鸣，是佛祖的预警？忽然联想到不久前在手边飞走的练鹊，阿妈说中午前是吉时，而我也该回家去了】
【金塔大道？勐拉的混乱之心，虽然不是三不管地带，但也没差，他是赌徒？看不上并不像，但他要去那里，无论他是何种人已不重要，因为我要与他远离】

【平复下悸动的心，再抬眸已是干干净净，清澈如水，对他的提议，婉言谢绝】

抱歉，我要回家去了，你可以拦一辆车送你去，那里离这里有些远，坐车会快些。

【言毕，颔首示意，便辙身继续往家走，而当我背过身去，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目光，久久不曾散去，挑唇一笑，只当正午将至，阳光炎热】

【却不知这一场萍水相逢的偶遇，是一人绸缪十二年的隔世相见，反复推演下全无破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