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兰溪

【如今这事已过去月余，虽然当时悲痛心情有所缓解，但每每提及还是无法真正云淡风轻。听他说抱歉，晒笑摇头。当初还自称是方外之人，如今瞧瞧自己，哪里有看破红尘的顿悟，剪不断这份牵挂。】

【静静的听他说完，好像听出点门道。约摸着他以前也不是什么善主，不知是看透了什么才遁隐在这太乙观。自己学武本来就不是为了杀人，他这般说的也有道理，只得叹了口气道】

我知晓了。

【报仇一事从未提起过，一来并不知道仇人是谁，二来那些所谓的仇人，也不过是被迫落草为寇。时也，命也。怨不得别人。如今只想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不受欺负罢了。】

今日打搅师叔了，若无其他事，青风便先告辞了。

【说着起身行了个礼，缓步离去。】

＝＝＝＝＝＝＝结＝＝＝＝＝＝＝

承平十年 夏末

[近来总觉的自己一言一行都处在监视之中，稍有差池就要被说教一番。次数多了不免烦躁。加之夏末天气闷热，就更觉得胸口有股怨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无法纾解。]

[提着剑去了兰溪，直接脱了鞋袜站在浅溪里，虽说是按着剑谱练剑，但耍起来却有些毫无章法，心烦意乱的感觉。]

[剑尖带起水花四溅，点点凉意也消不去心头燥火。]

[执剑不停的挑起水幕，发泄似得让水溅落在自己身上，脸上。心里烦躁以至于有人接近都没发现。水幕中突然横出一把武器，下意识提剑一挡，两剑相交，“铛”的一声，我被对方力气震得后退数步。]

[然招式未停。剑气卷起水浪呼啸而来，似狂风怒吼，一不留神可能就要被撕碎。当下敛了心神，专心应战。]

[这几日师父虽然不在，但自己并未松懈过。剑法熟络，但剑气不聚，内力不足。几番交手如花拳绣腿，只堪堪避过，毫无还手之力。]

[被压制着一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手中长剑被对方以内力震脱手。而我伸手想去拿时，却突然被人提了后领，身子一弓，臀上就被重重打了一下。]

[师父训斥声音在耳边炸响，面上一红，支支吾吾道]

师....师父，徒儿知错了。

[自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样训过自己，一时间羞愧难当，眼中瞬间就浮上一层水雾。却是咬牙皱眉，不敢再出一声。]

［他松了手，忙后退一步站直，手还放在身后捂着，低着头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似是有些被吓到的样子，心里委屈，又面红耳赤。］

［见他递剑，一手接过，死死攥住剑柄，另一只手仍旧背在身后，像是揉着被打疼的地方，静待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

我下山办事的时候，听附近村民的说，近日林中有猛兽出没，还伤了人。所以就想着帮他们把猛兽赶走。
可是等我晚上蹲守的时候，正好遇到猛兽伤人。我就出手救了那人……
然后那猛兽被激怒，我只好把它杀了……

［虽然犯戒，但毕竟当初一番好意。被训斥一顿也就罢了，连师父都惹生气了，真是得不偿失。］

［越想就越生气那个背后打小报告的人！恨不得拉出来套麻袋打一顿撒气！］

［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以前被人欺负时也不过骂几句过过嘴瘾，而且从未在意过，基本睡一觉就忘记了。如今却不知为何会这么容易暴躁，想来应是自己习武有所依仗，觉得可以以暴制暴吧。］

［不过幸好这些都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所以师父说着让我去抄经的时候，并没有反驳。也觉得自己这个状态是应该好好抄经静一静心。］

是……那徒儿先告退了。

［双手抱剑柄行了个礼，低头匆匆离去。］

承平十年 夏

晚课结束时天已经黑了，热得浑身是汗，黏黏的十分不舒服，就摸去兰溪纳凉。

脱了上衣挽着裤脚下了水，摸黑走了一会儿，差不多水刚过脚肚子，忽然察觉到有人的气息。本来还想着是不是那个师兄弟也来了打算凑过去打声招呼，结果刚拨开叶子，就看到莹莹月光下一个洁白如玉的背，然后中间系了跟红绳。

正疑惑这身影怎么这么眼熟的时候，那人忽然侧了脸惊叫了一声。

“妈呀是师妹！”

连忙捂着眼转过身去。

背过身去就摸着准备溜过去，听到身后那一声娇斥，背对着她摆摆手

“我啥都没看到你别喊了。”

说着连忙渡到岸上把上衣穿上了，鞋袜也套上，正要走，耳朵忽然被揪住了。

“诶诶诶疼，师妹你轻点。”

“哎哎哎你可别瞎说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这儿。”

顺着她的手劲儿转了头，然后撇了她一眼故意道

“你胸口露出来啦。”

她一听连忙松了手捂住衣领低头看了看，我顺势往后退了几步，离开她可以够得着的范围。

“哎呀师妹别捂了，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

她一句告诉她师叔，忽然想起最近归观的云尘师叔，太乙观紫霞弟子皆归他管。上次跟云尘师叔见了一面，丝毫不觉得他像是玄气那种不通人情的人，所以也就没太害怕。

“你准备怎么告诉师叔？说你大半夜的不回寝睡觉跑来兰溪洗澡被男人瞧了去？”

想想就觉得好笑，一阵捧腹。

“哦？娶你？那你还是叫师叔来揍我一顿吧。我皮实得很哈哈哈哈。”

真来揍反而不怕了。

见她这样也猜出来她不过就是吓唬吓唬自己，于是越发有恃无恐起来。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吟吟道

“得了吧，师妹有什么便宜可占啊。胸无二两肉。”

双手抱臂，觑她一眼，无不遗憾道

“师妹你这么想嫁给我啊，只可惜师兄受戒出家，取不了媳妇儿呀。”

“哎呀那幸好师妹不是贵人家的千金啊，不然我啥都没看到就要被咔嚓，岂不遗憾。”

说着对她做了个鬼脸，不打算再跟她多做纠缠。转身就往寝居跑，边跑边道

“师妹既然想洗澡，兰溪就让给你了，洗得开心哟~”

承平十年 夏

过了晌午，太阳不毒的时候，跑去兰溪旁练了一会儿剑。结果贪图溪边凉风，不到一个时辰就干脆坐在树荫下纳凉。

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地上翘着腿。前几日在这里撞见师妹洗澡的事好像云师叔也没来找自己说什么，暗自庆幸，就知道她是唬我。

不过好像她跟谁说了这事，回头小海还跟我抱怨，说这等好事也不叫他一起分享。啧，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不知道害臊呢？无忧天天跟我闹着玩，看起来无法无天的，但是我去还肚兜的时候不还是红了脸。

姑娘家嘛还是矜持一点好。回头找机会得跟她说一说，省的日后没人要又拿我这茬说话。

眯着眼正想着，感觉头上一片阴影，睁眼瞧见是二师兄，也没起身，仍旧躺在那里，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儿。

“来来，躺这边凉快会儿。”

逆着光瞧不清二师兄的表情，而且先前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不清醒，突然被二师兄这么一骂，愣了一愣，撑着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渣子。

“？？？？”

“二师兄你怎么了？”

左右看了看，兰溪这里风景是很好，况且眼下天气燥热，我偷懒一会儿来纳凉，也不算是什么大罪过吧。所以十分莫名其妙怎么瞧着二师兄像是十分生气的样子。

“我好像没闯什么祸吧，你这么凶干嘛？”

“天气太热了你要不歇会儿先？”

“偷窥”二字一出口，愣了半晌，才想起丁师妹一事。也不知这话如何传到了二师兄耳朵里，加上之前小海那一出事，可不是要误会。

本来想解释，但又觉得他这番脾气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就也回了嘴。

“偷窥？不知是何人这般跟二师兄说的，平白污蔑。”

见他不愿与我对视，又故意走近道

“原来在二师兄眼里，我就是这样龌龊么？”

嗤得一笑，满不在乎。

“所以二师兄想怎样呢？”

往日没怎么见二师兄真的生气，便是生气自己三言两语哄下去差不多也没气了。上次小海拿肚兜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但是我也不曾知道他会这么胆大。至于春宫图，无论那上面画的什么内容，只要自己看了不为所动，何尝不是另一种修炼。

太乙观清修弟子如二师兄，如明月师姐，常年在山上不曾下山，但若有朝一日下山办事却又遇到不曾见过的事，难保不会被迷惑。有心逗弄他不假，但也没有那么多龌龊的想法。

只是自己是这样想，却从未顾及过旁人是不是也会这么想。所以自然觉得自己光明磊落。本来不想跟他多做解释，但偏偏看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有些气闷。

“呵，我干龌龊之事？看春宫图很龌龊么？龌龊的从来都是人心，你自己觉得见不得人别拉着我。我李青风就算看了也不会有所躁动！”

“丁师妹怎么说？说我专门去兰溪守着偷窥她么？太乙观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与明月师姐更为亲近，我既然有这份心为何不去看明月要看她？”

点点头，是我干的我承认，不是我干的我可不背锅！

“对，我是瞧了一眼。但那也是不小心瞧见的！我根本知道她也在洗澡！”

提了一下脚边的石头，没好气得道

“我便是错了，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我知丁师妹不是乱嚼舌根的人，但是胡说八道却有可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二师兄知晓，再一加工，到我这里就不知道他想成什么样了。他误会也就罢了，但他那个神情实在是让我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别说我没做什么，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该失望该教训也应该是师叔师父他们的事。虽然二师兄平日以身作则又经常操心各个师弟师妹们的事情，但他这管得也太多了，不会累么？

一番辩解的话说得掷地有声，本来不打算跟他吵的如今看起来也像是吵架了。但是吵就吵吧，怎么我说完他又是一副失落的样子，好像被我欺负似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没由来又散了去。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我，那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被他这副样子气得好笑，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想来他也在气头上，便不欲与他再多辩解。闷哼一句。

“管管管，你天天就知道管这些劳什子，不能让自己轻松点么！”

“行了行了，我去赔礼道歉好了吧。”

他来此训斥一顿，无非就是这个目的。我倒也不是非要硬着跟他吵，只是他跟我好好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说完这句，也不理他作何反应，转身就走。

【所谓争执，其实就是意见相左，你坚守你的想法，我坚持我的观点。总要有人退一步，才能达到和谐。】

【只可惜这次事关各自的师父，谁也不想让步。同门几年，闹这么凶还是第一次。】

【以往都是小打小闹，虽然他是我师兄，但到底我比他还年长一岁，所以经常习惯性的就退步了。这次大约也是气急了，即便知道跟他没多大关系，但人在气头上，根本控制不了情绪。】

【气就气吧。等这事过去了再说。】

【这么想着，也就没打算这次再先低头。就我俩平日谁也离不开谁的黏糊劲儿，现在这情况任谁都看得出来。所以听到六师妹喊我时，不出意外也会问起。】

【应了一声停下脚步，看着人颠儿颠儿的跑过来】

  你慢点，我不走。

【六师妹一张口就提起了二师兄，果然是为了此事。听着她说了一堆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词儿，眨眨眼故意道】

  我几时同他一起处理课务了？没说我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知道师妹这是关心，但我们两个的事也不便明说，搪塞她道】

  好了，别瞎想，我俩没事。这次事发突然，各自有各自忙的事罢了。

  好的不学，被你师父知道又要罚你。

【六师妹跟二师兄同宗，却比那两个男人活泼的多，还好没教出个板着脸的小道姑，不然跟她可玩不到一起。】

【别的师弟师妹便是看出我和师兄闹别扭，顶多说个一两句就不多问，她倒是热心的很，跟我说起二师兄的好话来了。】

  啧啧，到底是亲师兄，还帮他说好话来了。他让你来的吗？

【她眉眼弯弯的笑着看过来，一边跟我说笑一边还在帮二师兄说好话，忽然心里有些感慨。也只有像她这种不明情况却还乐观向上的性格，能让她在当下还这么努力撮合我跟二师兄，如果她知道我对她师父说了什么，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毫不避讳的对我展露笑颜。】

【拍拍她的头，不欲多做解释，也不想她过多掺和我俩的事。】

  行了，知道你心疼你亲师兄。我没生他气，等我们都冷静下来，会好好谈的。

【说完催着她回去，自己也去忙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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