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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曲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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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枝春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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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十年五月二日 (夏) 2021-8-6 20: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方牧也:

【同夜·方家别墅·浴室】

[二楼这处浴室毗邻露台,外连一间宽敞主卧,红白松做龙骨料,软面高墙上涡卷花纹,玫瑰与忍冬缠绕一片穹隆。但就着天顶水晶吊灯破碎的光晕细看,就会发现暗秾墙纸上虫蛀的花,轻微剥落的墙体被经年的水雾与香氛熏浸,正散发出一股甜美而腐烂的香味,人坐在里面轻嗅一口,总能联想到某些接近死亡的东西,譬如墓室,譬如虫卵,譬如,一些活色生香的祭品。]

[半身靠在天鹅绒脚凳上,纤细的腰背微微斜蜷,丝绸腰带松松垮垮收束,勒出长颈瓶般优美线条。壁炉里柴火燃出松香,雨势还未歇止,普契尼的女巫之舞演至兴浓高潮,将玻璃窗挞得震颤作响。手边是一厚本倾斜花体葱茏出的十四行诗,垂眸凝看,火光偎着小巧面庞,顶光泼落下一场柔软静谧的小型黄昏,整个人宛如浸泡在一泊蜜里,唯有秋池般的浅瞳是边廓清晰的色块,指覆间或掀过一页纸,细微的脆响转瞬隐没在浪浪雨声之中。]

[晕厥的祭品就躺在几步之遥,金色铜质浴缸盛装荡漾水光,他浑身赤裸躺在里面,肩膀以下泡在温软的间耀着淡金的热水里,肩膀以上浸入浓灰的阴影,晨昏线在脖颈处分割,像高高挑起的一把闸刀,要将罪者身首分斫。另一边,枯枝般垂萎的右手被一圈闪烁着精光的手铐困束,牢牢拴在浴缸天鹅形状的龙头上,双目紧闭,浑身的脏污已被清水一遍遍淘漉干净,只余细缕的血丝,从浸泡得发软的伤口里渗出,薄游在水面,飘飘荡荡。]

[不知过了多久,间壁的挂钟将时间切割成一格一格,斜光里传来水花轻微翻动的声音,蒸气迷离里头也未抬,被水汽柔化的长睫欺进眸底,交搭的双腿依旧搁在脚凳上,手中翻过一页,并清音缓沉]

医生说你最好不要乱动。

[斜漫而来的稠黄灯光折过侧脸,指尖悬停在末页上方,身旁矮桌上,蘸着蜂蜜水的棉签搁在银质汤钵盘里,里面剩余的汁液仅有薄薄一层,顺着银盏掀眸向浴缸望去,少年消瘦的面容将才因摄入糖分恢复血色,却仿佛涸泽的海,令底部岩石般的骨骼轮廓寸寸显露。发尾倾过肩头,眸光瞥掠过他被禁锢住的右手,红润的嘴唇这才如将绽的花苞,朝他挑衅般微微牵开。]

欢迎重回人间,我的小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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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十年五月二日 (夏) 2021-8-6 20: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熹平十六年,东宫回朝,缇骑的呼号自朱雀门外浑响,我立于两极殿前,随朝工王相巍巍穷目,驳岸的杨柳送来振叶的金风,白鹤的啼鸣清越而悠长。那是淮安之乱平定后的春天,昭赫于丹阳下的,是大梁的勇士纵马而驰,染血的长缨与甲叶交撞,璨作一片金晖。东君将日驭辉映,破阵的战歌响遏行云,新催的桃花经风吹落,顷刻便被马蹄碾作浆尘。】
【待鼎沸的欢声都涌至眼前,丹墀下、璇阶前,得胜的首将阔步踏来,长风扶起他的铁甲与袍泽,四下屏息无声,都因那无声的威仪深自缄默,唯我目光朗灼,自蚁聚的群臣列中迈出一步,合拳抱揖,直脊正色,齿关将首末两字咬得极重。】
阿兄。
【明亮而雀然的,正是眉目英锐的少年皇子。】
弟弟来为你祝捷。

【却今绝影飞驰,物华交泰,时序急转至三月过后,于一片参差的“齐王殿下长乐”中迈入李府,玄衣朱绂,缀在兄长后头,华堂里数列交错人影,依稀正齐齐举杯,昌颂这桩崔李缔亲的美满姻缘。身靠椅背,耳闻着东朝与宾客往来寒暄,翻来覆去不过同心翼德,以隆中兴云云,口中一哂,拿起金斛斟酒一杯,仰头饮尽,起身稍一振袖,向亲随漫不经心道】
走吧,随孤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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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十年五月二日 (夏) 2021-8-6 20:5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民国二十九年 九月

[古巴烟丝烧起春天湿气,辛辣醇香随即渗透五内,丝丝缕缕从鼻翕中散出,喷吐出灰蓝色烟雾弥漫视线。刑讯室内,钨丝灯投落下白炽光影,整齐犹如切割的刃,这影过于亮烈,以致无论是墙角结网吐丝的蜘蛛、沉沉泛光的狰狞索具,还是砖墙上滋生的暗青霉点,都被洪光照耀得无所遁形,仿佛人间浓重的油彩剥落,终于显现出它原本的地狱般底色]

[着一身挺括深黄色军装,缝线笔直的领口处,五粒精光纽扣散开两颗,卷曲的黑发收进帽檐,抵肘臂靠在高背皮椅上,两条腿散漫翘着,吞云吐雾间,胸口竖式徽章并腰侧军刀俱闪着冰冷的光。这是一间被隔离的密室,头顶的窗渗进微薄光源,窗外远近几点灯火明灭无常,森然泛着阴恻的鬼气。倏尔自墙角传来两声铁链裂响,伴着模糊呻吟音节,冷淡的眼皮略掀,自纤长睫羽后漫视那抹苟延残喘的人形,拉拉扯扯开的烟雾里,那两只深深洼在肉里的眼睛,正射出坚锐而令人生厌的凛光]

王会长,

[不甚标准的国语从唇内漫出,烟草熏燎多年的嗓有些沙哑,像打磨的砂纸未经抛光,回响在空荡荡的刑讯室里,平添些阴悚与诡密。从容将烟灰掸落,烟蒂残肢被碾灭在军靴下,直身站起,手插裤袋步步踱离桌边,贴体的军装笔直挺扩,沿脊线勾勒一道强势弧度,军靴与砖地碰撞出的闷响沉缓而清晰,节律分明地一下下叩着紧绷的神经]

我只能说,很遗憾,您辜负了我的诚意。

[雨水滴滴击打在水泥窗台,发出空洞的回响,逼仄光源从旁辟的铁窗挤进,微弱一束折及肩头,脸颊一半被染上淡金,另一半被割裂出层层暗影。高仰下颌在他面前站定,身后是上海阴雨天浓重黏稠的雾气,天空罩满灰白的薄云,浮尸般沉沉堆叠在天际,光明与晦昧的拉锯终告失败,万物仿佛沉入远古洪荒的寂静,唯凄风与冷雨幽幽在耳]

[骤然一声惨叫,撕裂了阗寂压抑的浓雾,与之伴随的是声声狂乱的犬吠,嘶吼着嗜血本性沸反盈天。感觉到足下那滩人形开始抖颤,乱披额上的腻发后露出惊惧扩大的瞳孔,挤出的声似扯乱的棉絮,瞬间拥堵住充血的喉头:“那是……那是……”]

那是您的女儿。

[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慢条斯理把玩着鞘中的短刀,古朴浑凝的光刃照出玫瑰色两瓣唇,眼角自迤逦眼尾收成一线,冷淡而明艳,如一笔浓墨重彩的墨散开氤氲。微微偏刃,刀悠然滑抵至他肋下三寸,捉弄般下下划着轻重不匀的圈,在他“你们对她做了什么”的恐惧质问中微微眯起了眼,饱满的红唇勾挑起漫不经心,又像是介绍什么杰作般,带着不易察觉的夸耀,在那鬼魅般萦绕不休的凄厉声中,语气从容而优美地游吟道]

女子花穴譬如稠蜜,急色的男人喜欢,情报科的恶犬也喜欢。
当然,暴力与淫掠非我所乐见,我只是在令爱的幽穴上涂了一点畜生喜欢的东西,你听——

[顿了一顿,带他静听呜咽风声里,那惨绝的回响渐渐归于低迷。胭红掺杂揉碎在唇角,回望他一双瞳珠变成死鱼眼睛,面上肌肉不住痉挛,上腭骨同下腭骨呷呷发着颤,整副脸孔如初春芽穗抽条蔓叶,舒展开满足的喟叹]

多么美妙的合奏啊。

[十五分钟后,沉重的尸体被两名士兵拖走,在砖石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血轨。在风口点燃一支烟,红光缓慢攀过烟丝,另只手取出真丝巾帕拭去右脸颊沾上的血迹,几滴血珠沿着下颌骨淌落,衬着半面雪白玉曜的肤色,宛若烈焰玫瑰凋零的残瓣,艳丽而又阴瘆。几步迈下刑讯室的台阶,宽大的军装斗篷招展在如墨夜色里,一钩孤独的刃月倒悬在清冷夜空,躬身钻进在外等候的轿车,车门关上的同时向前平声道]

家に帰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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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正月十五日 (春) 2021-12-11 00:05: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几道要戏什么但还是舍不得这个名字。
可能是因为,当初是用这个名字和江汉相遇的吧。
当时还在读书,真是好傻乎乎的一个我,什么都相信,性格很乐观,有很多很多网络的好朋友,很多时间去发呆,熬夜,写字。
现在过得真的好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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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山 + 1 我建江汉的时候也是学生,每日最大的忧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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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朔三十一年·新皇践祚前夕

[纵然风涛险恶,大唐的骁勇儿郎依旧劈波斩浪,自番邦舶来捷报与满船珍异的奇香。盖因新君将登紫极,正旦大朝怠慢不得,那宝船满载的龙涎与乳香浮海东来,甫至长安,便由殿中省接运禁掖,置于帝王的七宝博山炉中,自暝焚香彻晓。蓊郁的浓香在楼阁殿庑间穿游,一重一阙潜行暗度,新朝改元前那些蔽日的暗流、鼓噪的野心、酷烈的谋谟,也由此,被蒙上一层丰饶流艳的表象]
[珍珠蓖缓缓梳过乌发,一支赤金衔珠步摇簪入云鬓,幽邃的凤目微错,花钿流苏便凉凉拂上耳廓,摩挲开一阵细密窣响。冬令日影渐重,薄光稀疏细筛过烟幄软罗,自雕花窗棱折进殿内,在裙幅摆投落满襟月魄,也将窗下那前来通禀的年青内监,照得通身如玉砌雪雕一般]
“奴才请太后娘娘安,娘娘容禀,陛下正在谨文斋与剑南节度使陈方议事,许要耽搁些时辰,陛下请娘娘先往薰风殿,也请诸位叔嫂兄弟不必久候,先行开筵便是。”
[侧眸睇过匍匐在足下的那泊人影,玛瑙珠坠微响,宜笑便扬手示他退下。回颐闭目沉索,纤指轻轻抚着眼角,朱唇顺而浅勾漫出笑意,语声淡淡]
皇帝这不爱热闹的毛病,不知是像了他阿耶,还是像我。
“陛下心系社稷,是大唐之福,亦是娘娘之福。”
[宜笑一壁为我理鬓,一壁温声宽慰,语落似有所感,低声慨道]
“娘娘,您终是苦尽甘来了。”
[随着她的话语缓然睁眸,望进眼前铜镜,檐下的寒风蓦然紧了,刮过树梢枯桠,簌簌又打落许多斑驳月影。约莫是瑞雪覆满彤庭,长枝不堪其重,弯折了一声脆响,月夜下分外明晰。在这兀然掷落的清响中扬颌,瞳眸闪逝过疏光寸缕,眉山目泓间风霜尽皆褪去,只复一句]
苦尽、甘来……
在这长安,从来惟有苦尽,没有甘来。

[雪貂裘罩上梅姿瑰逸的云锦宽袖,怀中捧了平金忍冬纹手炉,步辇行于幽长的宫道上,四阖静谧得只闻簌簌雪落,远望去茫茫深空,漫无边际的雪渐如鹅毛,击打在轿辇四檐上,绵绵如扯絮不绝。月转重檐,冰轮莹然鉴照,将近御苑时,有鸾笙韶乐渡风而来,那鼎沸的欢声迢散到耳际时,已如墨痕转淡,惟余极清冷的几片余音罢了,而琉璃瓦上一如昔时的鸱吻也在静静点明,这已是我命途中吹拂的,不知第几场盛京风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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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三月十八日 (春) 2022-1-11 21:54:39 | 显示全部楼层
人物:岑意然、邱雨棠、娄绍景
时间:1922年3月
地址:【圣约翰大学——图书馆】
剧情:“起初只是听见路人慌乱的惊叱,余光里有片桀骜黑影斜斜削来,那股仓皇张撞的风扑上脸时,有一刻我清晰屏息,思绪短暂地掐灭。来不及躲闪,劲风劈开波浪,坚硬的铁直直撞入骨节,琉璃般锵然碎裂,整个人霎时如一片不着力的枯叶之蝶,因势被狠狠撞倒,柔嫩的掌心被粗砾的砂石磋磨,破开鲜艳淋漓的血口,血痕怵目惊心一径蜿蜒,直到失力坠翻在路边。”

岑意然:

一九二二年 三月

[抵沪时正值深秋,道路旁树木青黄近凋,只剩零星几痕枯枝,在秋日伶俜的残光里瑟瑟飘摇。坐在电车里向外看,一轮碗口大的夕阳半挂在钟楼高耸的穹顶上,尖锐的檐刺破黄昏淡霭,蟹壳青的底稿沾上朱砂,渗出大片凄艳的血色,霞光缕缕逐云泼溅,天青如敷金彩]

[朦胧光景里看上海,街景都像罩了层珠罗纱,不很分明的样子,却还是勉力睁大疲惫的眼,目光雀跃匆掠过飞逝的街景,有时瞥见黄旧的路牌,有时撞入红绿油光海报上摩登美人的眼,有时能听见埠岸轮船传来清晰的轰鸣,桅杆电线错落交织成网,前前总总,都与红蓼白汀,乌篷船撞散渔火的故乡殊为不同]

[入学半年,主修古典文学,虽是兴之所至,亦有家学渊源,但面对全英授学仍常觉艰涩吃力,便时时与几位交好的同窗泡在图书馆里,流光过隙,窗外新桃递来瘦瘦一枝,不觉已是来年初春。]

[三月的春天多云而晦暗,丝絮般洁白的云岚飘过湛空,晴天缥碧,新凉如洗,图书馆外小池春生,细软的白砂参差缀成小径,拂空的柳浪荡起金碧微波,日光澄明柔静。临窗翻阅一本《聂鲁达诗集》,书页间浅金跃动,浮蔼的倒影缓慢游移过木质桌角,两睫低垂,用秀丽工整的小楷仔细在笔记簿上做好笺注,正欲再翻过一页,馆壁间挂的时钟沉钝敲响十下,猛然带得呼吸一滞——上午十点,英国文学选修课]

[几乎是飞着跑出馆门,如一尾涸辙的鱼冲散人群,一边向行人道歉,一边攒足了劲飞跑。胸腔里一颗心颠得险些跳将出来,黑绸腰带缀起的白裙仓皇摆簌,迎面吹来的风渡乱乌发,汗珠夹杂碎发黏湿在鬓角,却无暇顾及,余光里树荫人影一帧接一帧闪逝,飞快地掠过眼角]


邱雨棠:

[与邱部长斗智斗勇,费尽一番心思才得以留在上海,正是得意之时,故而眼前这所圣约翰大学,瞧来也算赏心悦目。便是眼前老旧陈腐,被凌霄、薜荔爬满墙的思颜堂,啧,还有那帮老学究眼中美轮美奂,实则中不中、洋不洋的怀施堂,姑且都算它别出心裁……送我漂洋过海,去什么弗朗西斯科,真难为他思考的周详。]

[可再引人入胜的风景,看过一年之久,也够教人腻烦。娄绍景那脾性闷声不响,指望他解忧消闷,不如指望百乐门的白玫瑰新编一首曲,新跳一支舞……可那都是大上海纸醉金迷,夜幕后的消遣,晴天白昼想这些事,便是我邱雨棠也觉脸臊。何况这圣约翰被誉为首屈一指的现代高等教会学府,当日是凭真本事自己考进来的,论成绩我也没道理沦落人后。轻狂自负是我邱雨棠,可偶尔某些时候,遇见这年代少数具有真知灼见的人,眼里也会迸发认真的光——]

[阳春三月的风晴暖,引诱人心底那丝蠢蠢欲动,手指一掸,就想做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上海这地界第一次见到欧罗巴运来,被称“自行车”的新鲜玩意儿,是那种人坐车上,两脚踮地,人力推着车轮向前走的老款货,跟老黄牛拉磨原理一样,见过一眼就觉得新奇。心嗤这西洋人想法真怪,两条腿背负全身分量还嫌不够,非得自己给自己再加两轮负担,后来邱部长当生日礼送我一架高级货,才觉出这玩意儿有趣。]

[娄绍景口中说不想试试,可眼神骗不了人,似有似无瞥来的视线,低头一探我就知道他想什么。脚下踩的车轮飞快,轮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张扬,车尾带起的尘埃也嚣张,专冲他娄绍景喷,连他那声“慢点”,也被我肆意毙掉,变成高昂的一声。]
都闪开


娄绍景:

你好,我是娄绍景。
【再次踏入圣约翰,一园秋菊暗香如故。“你好啊~~”我低头,不经意又刻意的视线掠过女子手中的书,她的回答听在我耳里,恰如世间繁花在风过时轻盈曼舞,须臾间凝碧绽媚,满苑失色皆俯拜。“岑意然”,这三个字,就在那天风轻云淡草碧花荣的好日子里,烙进了我心里,宛如神祗】..
【从此微风清爽,洒然明朗。然而有很多事巧合得仿佛天意,似命运落子,从不看棋局是否稳操胜券。】

嘿!这位青年朋友,你给我慢点。
【我一脸厌弃,而“老黄牛”上的邱雨棠身姿端挺,将一辆人力二轮骑得如控缰策马般潇洒,合着是在圣约翰,他踩着“风火轮”耀武扬威似的向莘莘学子彰显他与我经济上的悬殊。马蹄声疾,恢恢长嘶,我恨不能一脚踹了那蹄子】
邱雨....

【盖那超拔出尘的风姿,在柳荫后匆匆一现,我的目光立时被牵引,彷如有芳醇至难以言说的淡淡喜悦萦绕,尚不及回味其中氛围静好,一声响指中邱雨棠的“座驾”恣肆如风,兴风作浪般冲向前去】


岑意然:

[桐间露落,柳下风来,花枝摇曳沙沙婆娑,不知哪幢红砖楼传来唱诗班的歌声,悠扬的颂乐宛若生翅的白鸟,乘风牵起白衫黑裙一角,轻盈剪剪掠动,似浮游在波光间柔曼的蘋草。日晖被交繁的枝桠筛成浅淡几痕,轻而软的覆在肩头,襟口别着的细金镂花胸针被束光照耀,春光里淬成璀璨的一抹,随起伏不定呼吸浅浅地颤动,隔着几重层叠深翠的树影,依稀能瞥见文学院楼绵延的轮廓,却仍是不敢懈劲,抬腕轻拭掉鬓角沁出的汗珠,深匀一口气,便待绕过前方那株悬铃木,跑上林荫主道]

[意外便在那一刻发生。]

[起初只是听见路人慌乱的惊叱,余光里有片桀骜黑影斜斜削来,那股仓皇张撞的风扑上脸时,有一刻我清晰屏息,思绪短暂地掐灭。来不及躲闪,劲风劈开波浪,坚硬的铁直直撞入骨节,琉璃般锵然碎裂,整个人霎时如一片不着力的枯叶之蝶,因势被狠狠撞倒,柔嫩的掌心被粗砾的砂石磋磨,破开鲜艳淋漓的血口,血痕怵目惊心一径蜿蜒,直到失力坠翻在路边]

[翻天覆地倒了下去,空洞的呕吐感不住上涌,疼痛一波又一波燎来,涣散的瞳孔里一切渐渐剥离色彩,带着飘飘缈缈的重影,扭曲成模糊狰狞形状。耳边原本轻柔的风变得黏稠迟滞,半空中合拢成一个漩涡,将自己锁困在中央动弹不得,连呼吸都艰涩。混沌中听见许多声音从四面聚拢来,落在眼底,搅动蒙蒙的浑影,虚弱面色惨白如纸,身子蜷成细瘦的一团,浸泡在漫漫痛意里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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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三月十八日 (春) 2022-1-11 21:56:43 | 显示全部楼层
邱雨棠:

[如果彼时车轮规规矩矩碾过的是图书馆前那条中央大道,命运的车轮也不曾偏离轨迹,不曾撞见人群中熏染了江南清风细雨,在斜晖疏影下生光的她,也不会开启我和娄绍景,同那个女孩之间长达数年的爱恨纠缠。本是我邱雨棠随心所欲信手涂写的一笔,勾勒出的,却是我们三人谁都不可料想的终局。]

[可邱雨棠岂会安分守己,在娄绍景的注视下,带起车头猛地一拐,从正道骑向山坡。骑到整个校园的最高点,看约大来来往往的男女学生,带一丝傲世轻物的笑。车轮带着身体向前俯冲,下坡也在加速,放开的双手像鹰张开的翼,在青天里翱翔,凭勇气就能冲出云霄。已经是完全站立的姿态,脚下轮子跟着飞旋,嘹亮的口哨一心冲着娄绍景紧跟的方向。远处春光、尽头浓荫,即是我邱雨棠要奔赴的前线——]

[那一瞬间,我没有想到迎接我的会是一抹轻柔袅娜的细影。或是我已经按照自己料想的那一幕,冲上了云霄,所以才能瞥见比天上的云更轻盈,更洁白的美好。张开的手臂顿然僵住,眼前只有这张姗姗来迟的秀面,教人本能的忘记停下。]

[翻飞的蝴蝶落地,划开的血口,一点点也能够放大成千上万倍,在眼前漫开来……来不及做什么,连人带车还在向前冲,跟着栽倒在地。“妈的”两字出口,遗传的晕血症又开始发作,好像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带感,天旋地转像被白玫瑰带着走了几圈舞步,前所未有的爽快……]

[瘫在草坪上,脸色发白,四肢厥冷,只来得及喊一声]
娄绍景!


娄绍景:

喂....小心!
【话不及吞没,呼!惊起的那一霎,人影花影似流光飞曳过长空】

【我游魂样恍惚的目光里,百蝶穿花,漫天海棠为撞击惊起飞舞,意然那未曾尘污染浊的干净绝伦被腥血沾淤濯垢,蒸腾在我眼里,一切景物看来都是扭曲虚幻而模糊,黑沉深霾的绝望如乌云炸在脑中,我,以为再不能相见。】

【“娄绍景!”那瞿然一声,彷如闷雷劈在心底,焦炭一片血痕殷然,却什么也来不及说,将迈向他的步子一转,快若飘风地冲向意然】
意然!......意...........意然.....?.

【我搂她入怀的手惴惴哆嗦,踉跄着朝校医室一路疾奔,视线匆匆一轮掠过花前坡路,接触到邱雨棠的目光心突然抖了一抖,他濒临晕厥的颜容一片黯沉之色,仿若沉堕深渊不能自己,“喂,看什么看!快送他去校医室,帮个忙!”惶惶中我对围观的闲散人士粗鲁的叱骂,神情间却微微怅惋:“让你嘚瑟,邱雨棠你给我等着“】

【在校医室休息的她可能不知道,这短暂一遭,此刻我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历经尘世只余劫灰般的沧桑,拈起意然乌黑长发埋首深深一嗅,喉底一丝幽微的呜咽混沌莫辨,抬脸时,被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疯狂肆无忌惮的跃跃,霍地起身,循声朝校医室另一处羼杂去,那个金贵又“脆弱”的少爷,看来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邱雨棠:

[邱部长除了传给我一副好皮囊,还遗传了家族的晕血症给我。躺在草地上那一刻整个人意识都是散的,可说到底,心里头并不怎么忧虑。自从跟他娄绍景认识后,我邱雨棠要达成的目的,想要这人去办去做的事,从没教我失望过——]

[手心里的腻汗越聚越多,和风偃草送来的清新气息,空中扬起的金光都在刺激着神经。一秒、两秒,四肢渐渐开始发僵……我在等娄绍景这个人,没成想等来了一声“意然”,带着他娄绍景难得的悸动,洶洶如潮。先于叱咄出口,混沌中却是将这两字搁唇间一念,齿关生香的名字,直沁透心脾,足够写上眉端心头,却忘记问一声,这盎然春意究竟源起于谁?]

[许是“邱雨棠”这名字给这个校园留下的印象太深,娄绍景那一声怒喝后紧跟着是沉默,真正敢上前的没几个。瘫倒地上被人解开衣领,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往肺里涌,渐渐恢复的意识,第一念却是,他娄绍景怀里抱着谁,是刚刚那女孩吗?]

[那瞬间的身影让世界都沉寂,想问她好不好,被撞伤了哪里,要不要紧,声音却无法穿过空气触及她……祖传的见血就晕,相差的距离,咫尺天涯,啧,或者我邱雨棠也想抱一抱那女孩。]

[晚一步的距离,没心思再追,没跟上娄绍景抵达的方向,还是手撑在脑后,闭眼朝天。他妈的,他娄绍景办事还真教人放心。我想做的没能做的,要他去办的,他果然不教人失望。]


岑意然:

[一滴,又一滴,浓酽的血淌过地面,血液的流失加速了温度抽离,日光淅淅沥沥洒了全身,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人像躺在船板上,船随波逐流地摇晃,水马上要漫进来,吞没残余的鼻息将我溺毙。浑噩起伏里,能听见许多嘈杂人声由远及近,波浪般袭来又褪去,最终却都在逐渐朦胧的意识里湮灭了声息]

[使我从昏蒙中抽身的,是一记人声,有些含混不清。依稀能感觉到微薄的光伏在眼皮上,耳边有人唤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像幻梦影里清净云上的梵音,缭绕着将人从虚空中救回。眼睛慢慢睁开狭窄一线,刺眼的光率先挤进,等那团氤氲的影散尽,便看见一张熟悉清邃的脸,从血雾嶂出的视野里缓缓显现]

[——我认识他,娄绍景。高于一届的学长,早在入学时便交换过姓名,印象里,许多女同学都曾将爱慕的青眼掷向他,他却总惯于沉默。此时我看见他眼里满布浓且晦的阴翳,是平素鲜见的失态,唇微微翕动,想开口回应,可痛到极致已失去言语,只是从喉咙里逸出几声模糊而破碎的音]

学长...

[他搂我入怀,孱弱的腕不意擦过他衬衫袖缘,也许会弄脏他的衣服。我心里很抱歉,试图将手挪开,细微的动作却牵扯出连绵的痛意,冷汗渗出额头,将胶着的血痕又化开。颠簸痛楚里听见他的暴怒,“邱雨棠”三字断断续续传入耳中,恍惚许久才将这个名字与位二世祖般的人物挂上钩,眼前不禁微微一黑,真是出门没算好日子,撞上这天煞孤星...]

[想多骂几句却有心无力,一体的筋骨似散了架,眼前光碎成几束,在眼底堆叠起沉沉的乌影,黏稠腥重的浪重又漫上沙洲,将我搁浅在岸头,意识最终泯于虚无前,只觉得圈着自己的臂弯极暖,怀抱极轻,我安稳地睡去,枕着这片木舟。]

=结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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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三月十八日 (春) 2022-1-11 21:59:22 | 显示全部楼层
人物:岑意然、邱雨棠
时间:1922年3月
地址:【圣心医院】——中心草坪
剧情:“却在看清他时微微怔住,随着零散的光线漫掠。那双眼睛在日光下闪烁不定,唇际还泊着些许尚未褪尽的笑意,可眉宇磊落庄重,天高云淡里的一派澄清。“这人的口气为什么像在求婚?”——这荒唐的念头刚冒出芽,旋即便被如潮的羞惭扑灭,只余几片散乱的断章心有余悸地颤着,未说完的“啊?”就这样卡在喉间,直愣愣地没了下文。”

邱雨棠:

1922.3

[捡起落地的那页纸,背面四个大字足见骨力,尽显他娄绍景的慷慨气魄,“圣心医院”,底下连一串数字,是那女孩的病房号。伸手一抖,揣进裤兜,掀唇笑他为人斯文,字里行间倒极尽锋稜,横竖都如刀刻斧凿,这戾气一心是要伤了谁?]

[西洋人开的这家“圣心医院”,在上海当地名气极大。一时间将欧罗巴医术传的神乎其神,尤其是那女孩受的那类外伤……单凭他娄绍景的家底,我想他还没胆量跨进这家医院的铁艺大门。啧,想来这人,一早就在盘算拿我邱家钱财充门面当好人。可想想钱财终究都是使在她身上,能让那女孩完好如初,瞬间就觉得理所应当。]

[顺着病房号寻人,推门的前一秒,心里已经描画好数个浓墨重彩的开篇。譬如如何假装不经意的来看一眼被撞伤的同学,如何含喜微笑,流眄这一双多情眼,将我邱雨棠这幅俊美皮囊发挥到最佳,甚至连表情、唇角挑起的弧都精确到度。想见那一痕纤美清丽的细影,想见惊鸿一瞥的那个她,甚至是迫不及待——]

[一瞬间没见到病床上那女孩,眼角眉梢堆的风流垮塌,顿然转为愤怒,一把抓住病床外站的修女,狠声质问她在哪里。等到在草坪上一眼窥见那抹思慕的影子,站定脚步,随手掏出一根香烟,目眺在榕树下的那个她。轮椅上的女孩在认真读书,微翘的卷发勾勒出光洁的下颌,我看着她翻过一页,纤纤手指在明光的映衬下如玉,越发皎然。一时间只莫名惊诧,疑惑心头缘何会浮上这八个字,“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岑意然:

[三月的天亮得早,象牙白蕾纱窗帘刚拉开,阳光便从枝叶扶疏间漏进来。新苏的嫩叶浸在浮光碎金里,翠色烫软金边,新绿沉成老绿,微风吹过,丝丝缕缕披拂的叶轻颤,恍惚是重婆娑的珠帘,在愈见明丽的天光里摆晃。日影剪成叠叠几缕,穿花裁叶镀在窗边的修女身上,那袭黑呢白领的长袍因此有了些许朦胧的色彩,等她将帘幔束好,回过身来,我坐在床上,与她相视一笑]

“你那几位活泼的女同学今天还来么?”

[她笑着走来,为我背后垫上鹅绒枕头,投来的目光里蕴有温善的揶揄,说的是前几天,以许洛丽为首的几位女生来医院探望。同龄的年轻女孩,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有的带来骨头汤给我补养,有的拿来笔记借我誊抄,最终话题还是落在这场飞来横祸的始作俑者身上——我对此人的印象只是一团模糊短促的暗影,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逐渐为我拼凑出了一个不甚完整的形象。“这人的劣行,真是败坏了那张好皮囊!”,得知我住院数日,这位元凶都未出现有任何致歉,许洛丽愤而击床,只是那股愤怒里总透着点软绵的嗔,倘若再细瞧,便会发现她耳垂上泛起的一圈浅浅红晕]

[轻摇了摇头,眸光里透出半绺笑意,窗边忽而传来几声细碎响动,是成群灰鸽掠空飞过,有只落了单,飞到露台镂空雕花的矮铁门上,用硕长的鸟喙啄生了锈的栅栏。隔着几格玻璃窗向外看,瓦灰的圆身憨态可掬,远处教堂耸起的尖顶正像帆一样,起伏的灿金脊线日曦下涌动。此时此刻,东方乌白的残夜已褪,一场淅沥的雾雨微晞,白塔,蓝天,红墙,绿树,都沐着层眩眩光华,诱人去将春光抱个满怀。两睫微眨,凝神思索片刻,秋水澄眸自远方景色上回拢,看向她,纤薄的唇抿出晏晏笑意]

今天有课,她们大概不会来了,吃过饭我想去草坪上看看书,可以么?

[医院很僻静,高级病房是并排几幢公寓式洋楼,草坪油绿绿如四方毯,不远不近支着几根竹竿,蓬勃爽脆的日光下晾着床单,雪白布片被风轻轻拂动,再走几步,卵石径通向处小阳台,喷水池边搭着花架,洋洋薄晒半壁晴光,葱葱郁郁的爬山虎,爬满整片红砖墙。将轮椅停在棵合抱大榕树下,碧荫匝地,很能遮蔽烈阳。将开司米羊毛围巾当作披肩,松松披在身上,往身后一靠,便享受起了难得安逸的午后时光]

[不时有成片鸽群从上空盘旋掠过,大理石喷泉水声哗啦,溅出几点晶莹的飞星,手背瓷白的肌肤几近透明。园内几株桃树正开得红云漫天,花香烘着日光扑面,渐然就熏出些柔软的困意。昏沉沉在交幻光影里起落,几缕绒发不安分地跳脱,酥酥痒痒擦过腮颊,有瓣落蕊被风盛着,恰飘摇落在翘起的鼻子尖上,薄凉触感一下将神志从半梦半醒中拉回,膝盖上的书掉落在草地上,正要弯腰去拾,就瞥见灼灼日光那头立着道颀长的影,分分明明望向这里]

[眉微微皱起来,空旷的草坪起了风,发丝被渡乱,露出前胸后颈几块雪凝的肌肤。我坐直了身子,日光下眯起眼]

先生,你找谁?


邱雨棠:

[嘴边吞吐的烟丝在眼前袅袅,那女孩身影娜娜。熟悉邱雨棠的人,若知道邱雨棠竟然会在视线可见范围内,仅仅只是远远的站着,用目光单纯欣赏一个女孩读书的侧影,并且一站就是几刻钟,一定会觉得今天的太阳八成是从西边出来的。可眼前这一幕正在发生,还带着令人心跳加速的期待——]

[烟燃到烟蒂,那女孩手里的书掉落,我一笑,皮鞋碾灭烟头星火,抬脚一踢埋进草根深处。大步跨上前,弯腰替她捡书,拿在手里,没看封皮上印的名字,也没有半点要还她的意思。眼在她被撩乱的发丝上重重捋过,仿佛代替了其余部位,幻想着为她做些什么,然后俯下身,手臂握住轮椅扶手,挡住榕树枝蔓缝隙漏下的金光。]
岑意然,是不是你?

[眉峰下压,视线在颈前露出的美好上一扫,目光不闪不避,带一点侵袭的光,单刀直入闯进她眼底。“岑意然”,搁唇齿间无声默念了多少回的三个字,我邱雨棠终于能够当着这女孩的面大声念出。她是不是会如我期想中一般,投给我回应的笑容,温婉、醉人,足教人想起烟雨江南,草色柔波。]

娄绍景是我兄弟,哦,就是送你来医院那人
[还是俯身看她的姿势,凝端眼前女孩脸上的表情,小心遮掩自己身上极罕见的那一丝忐忑。邱雨棠总该是自命不凡,无所畏惧的人,眼下这股混杂着不安、紧张的情绪又从何而来,即便都很好的掩藏于这我一副自负自大的皮相中,仍然让我觉得手心生汗,连连在心底鄙夷自己。邱雨棠,你也太逊了些,不就是跟自己喜欢的女孩说说话,你怕什么呢——]
娄绍景偷懒不肯来看你,就,托了我来照顾你

你,还好吗?
[从那天起就想问,却一直没来及问出口的话,终于能当着她的面说出口。]


岑意然:

[他没有停顿,阔步向我走来,颀长笔挺的身上穿着深灰竖纹西服,被阳光拓上一层浅浅的金边,一个猜测遽然浮现在脑边,裂空一闪,还未及成形,那张脸就凑到了眼前,连带着一双桀骜邃深的眼,不容分说占据全部视线]

[极陌生唐突的气息陡然迫近,是烟草丝夹杂着薄荷水,一下将满庭花草清香覆盖。而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像开了刃的剑,驱散春日暖融融的晕光,骤然将我曝露在他赤裸的目光下。西服粗糙摩擦过病服,银色袖标贴住肘臂,宽大手掌把控轮椅两端,无形中垒起无法逃遁的困境,呼吸因而变得慌乱而浅促,手攥成拳团在两边,眉睫轻颤匀了几息,遽将身子向后挪去几分,继而抬起头气恼地瞪去,眸中浮起浅浅淡淡的愠意]

你是邱雨棠?

[是他...一定是他!这样放肆失礼的举动,这样轻浮佻浪的打量,除了那位二世祖寻不出第二人,偏生我坐着他站着,瞪人时气场也矮了大半,今天坐的又是轮椅,若带的是根拐杖,若是拐杖,非抽出来打得那张脸皱成朵苦菊花才好!见着这位苦主,连日来被白衣天使光明圣乐浸润出的高洁情操登时被气化了,心里久攒的火引着了线,摄中那句编排,想也未想便反讥道]

可不敢当,当日若是您“照顾”我,恐怕我现在就不是坐在树下,是埋在树下了。

[瓦檐下挂着串瓷风铃,轻风拂过,风铃玎玲摇曳,碰撞出的清脆声音回荡在庭院深深,愈显得树荫下寂静。平素是轻易不会恼的,两扇睫毛扑腾扑腾,说起滚珠般的话来还有些心虚,半气半赧,又不大敢看他,黑漆眼珠便往他身后躲绕,正瞥见那头窗后闪过抹人影,树影葱葱茏茏掩着,不知是不是在张望这边,脸不由微微一红,滤过了那句貌似庄重的“你还好吗”,垂下眼睑慌慌然打了他手臂一下,小声急道]

...你先给我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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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曲秋水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三月十八日 (春) 2022-1-11 22:04:27 | 显示全部楼层
邱雨棠:

[“邱雨棠”三个字从眼前这两瓣粉粉淡淡的唇间念出,俯看的目光微凝,心口几不可见淌过一丝酥麻,像被温泉漉过,平生第一回觉得邱部长给我择的“雨棠”两字,是如此沁人心脾,与她岑意然相映生辉。]


[斩钉截铁应下的一声,眼底流转的光华迫人,已经思考好,回去后如何奖励娄绍景一番。一定是这小子在照顾她期间,没忘记在她面前经常提起我,讲我邱雨棠的潇洒风流、慷慨磊落,所以“邱雨棠”这三字才深深印刻在这女孩心里。不问名姓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谁——这感觉简直太妙。]

[可紧跟着第二声,俊面上堆的笑容就有些压不住,挑眉凝视了面前这女孩子好几眼,确认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我邱雨棠都认识,并且听清楚,听明白了。抓住轮椅扶手的指头动了下,目光胶在他扑簌的睫毛上,搭配铃铛发出的瑟瑟清响,心莫名其妙就漏跳了一拍,整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越挨越近,近到玉颊上明媚的那丝绯红,几乎同步熨烫了我——]

[软软轻轻的手打在坚实的手臂上,没闪没避,只留恋她指尖的温度。看她越压越低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不再向前,一副正经口吻,也是轻声问道]
是不是埋在树下,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邱雨棠想做的没能做的事,娄绍景都做了。这混账拿着我邱大少爷的家财装门面,嗯,居然没在这女孩子面前替我说半句好话。你小子,回头等着我收拾你!不再给这女孩逃避的距离,整个人笼罩在她上方,宣誓般的语气]
岑意然,让我“照顾”你……这是,还我欠下来的债,恕我自己犯的罪


岑意然:

[树下绿叶阴浓,庭中水光莹亮,我避开他的目光,垂首凝神等待着他将手挪开,却听到一些被剪碎的风声断断续续穿花梳柳,挟着他的声音渡进耳中,那声音是轻柔的,语气也端的正经,却无端透着点哄诱,像把叵测的小钩子,将平整的线脚勾乱。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还强硬包裹在四周,不知是他身上散发的,还是从他鼻间呼出的,热气一蓬蓬地吹过来,一颗心里,莫名全教这气味灌满,心里的慌慢慢透成耳畔的红,袖口蕾丝纱磋磨着指尖,繁复凌乱的纹路蜿蜒掌心,薄薄地沁出一层细汗,忍无可忍下遽然抬头]

你说试就试——

[却在看清他时微微怔住,随着零散的光线漫掠。那双眼睛在日光下闪烁不定,唇际还泊着些许尚未褪尽的笑意,可眉宇磊落庄重,天高云淡里的一派澄清。“这人的口气为什么像在求婚?”——这荒唐的念头刚冒出芽,旋即便被如潮的羞惭扑灭,只余几片散乱的断章心有余悸地颤着,未说完的“啊?”就这样卡在喉间,直愣愣地没了下文]

[栅栏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风扫过落叶,满地的太阳影子,暧昧不清的,忽明忽暗的,在脚下游移飘荡。虽然只是短短接触,却明显能感觉到此人行事随心所欲,轻易不肯罢休,我就算说不,他恐怕也能自己拆开拼成个好,心里一时油然生出几分没完没了的悲怆,偏目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局促略略退去,睫羽微闪翳下浅影,抿了抿唇,道]

好,既然你想表达歉意,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紧接着竖起一根手指,目光灼亮,神情紧肃]

可是先说好,你必须离我一米开外。

邱雨棠:

[“你说试就试——”,我在等她继续,可仰头凝视的几刹那,时间也似凝滞一般。看着眼前女孩羞红的面色,白玉中漾出的浅浅红晕,像冰水里湃过的樱桃,又如夜里欲睡的海棠,明艳照人,无端就想让人欺身上前,在那上面烙下些痕迹——]

[可是没动,只是睁开眼凝注她,目光一层比一层深刻,放任情绪宣泄。邱雨棠岂会为了别的什么人按捺自己?可这一刻,我确实做到了。再放浪不羁、肆意妄为,我也清楚的知道,眼前这女孩子跟白玫瑰她们不同,她是初阳下还未融的新雪,东风日暖送来的第一枝新柳,澄净如初,值得被珍重。]

一米?
[两道眉飞扬,从她竖起的手指一路打量到紧抿的唇角,仿佛被这浓浓的戒备口吻和回避姿态逗笑了,点头应的干脆。随后大跨步向后退,自觉距离适当,才带笑问道]
像这样?

[她审视的目光还未收回,已经几步走上前,抓住轮椅后的两只手柄,将整个轮椅调转方向,俯身贴着她耳畔,大笑着叮嘱一句“抓好”,一股劲儿送上中心草坪最高处,突然撒手,看轮椅不受控制从高处向低处滑——我在她惊慌失措中疾走两步,不偏不倚,将她整个人连同轮椅接入怀抱。这才收起戏谑的表情,轻笑着抚慰道]
岑意然……你看,不要说一米之外,你一寸也离不开我

[或许知道她会生气,仅仅将她两只手拢在手掌心,很短的一瞬间便放开。整个人转到轮椅背后,重新握住两只扶手,握紧、握稳,沉声跟她道]
我推你回病房


岑意然:

[轮椅被推到草坡最高处,有细小的风声猎猎,预感到他即将要做什么,但仍然存着一星半点期冀,希望这人还有点残余的良知,但下一秒,冰凉的现实就跟耳边嗖嗖嘶刮的风一样,迎面甩来一个惊心动魄的巴掌,连带着后面那个趁人之危意味浓郁的怀抱,告诉我不要轻易估测这人的道德底线……]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蜷在轮椅里大口呼气,眼前金星迸溅,嗡嗡的细响填满耳廓,轰鸣得意识短暂空白。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雪白里泛出茄紫,胸腔内一颗心被他抛上抛下,仿佛颠扑不破的火焰,烧得人面色发青,两片唇哆哆嗦嗦地打颤,腿一动不动,早就发了麻。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望向身后好整以暇,已然恢复一派翩翩君子模样的邱雨棠,对上那双眼睛,依稀仿佛,居然从里面读出了几分“放心,有我在”的神奇意味。]

……

[眼前不由微微一黑,把着扶手哭丧着脸,由他推回了病房。]

=结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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