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原创

剧目名称：界
参与人员：向明月 郭含贞
剧中角色：向明月饰温雪   郭含贞饰温妍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
一念之间，爱与恨；一线之隔，生与死。
温雪与男友殉情，男友却意外活了下来，自此以后，男友开始遇到各种不明来历的“意外”，件件致人于死地。
——“别怕，你不是答应过要娶她么？”

温雪：

[天与地、明与暗，被杂糅成一块块模糊光团，沉甸甸的塞满整个世界。由这混沌虚幻构成的空间里无物无我，只有一条条淡影穿梭，毫无意义的飘荡向远方，不知去路在何处，是否有尽头]

[茫然浮在这陌生的空间里，身躯四肢浅灰几近透明，双脚及腕齐齐被截断，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纵着身子往前悠悠一飘，撞向杂乱的暗影，又从它正中穿膛而过。属于人的神智已只剩零星，毫无意识地顺着光影飘动，呆呆木木，无知无觉。游荡着盘桓着，却不知为何又始终不曾飘离原处，仿佛心头有着无形的牵绊。可心又是什么呢？麻木地往左侧浮摆寸隙，些许意识又烟消云散了，只剩大团大团的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竟浮出微弱的声响，由小及大，嘈杂不清，渐渐充满整个脑海，一边边地回荡，定住浮荡的身形努力去听，身后暗幕却陡然被大力撕开，耀眼的白光从裂缝喷薄涌来，无数残影四处逃窜着，拉出长长的星尾，而我却被那声音死钉在原处。白到极致的光芒迎面打来，不过瞬息便被牢牢裹住，五感、知觉全然消散，好似"我"也不在了]

[直至耀眼光斑渐渐散去，碎成了一片片星光落下又消融无踪，柔和成一室亮堂。耳边又是一句]

"姐姐"

[终于听清了]

[同时所有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灌来，挤得我脑海生疼，淡灰色灵体轮廓不时颤出失控的波纹，闭目狠抑着，却被这汹涌不息的疼痛撞得愈发透明。耳畔依旧缠绕着那句，声声凄婉悲痛、呕血剜心]

"姐姐"

[是妍妍！蓦地睁开布满红丝的狰狞双眼，纵风亟亟朝前一掠飘入间灵堂，墙壁当中挂着黑白相框，四周簇着大大小小的花圈挽联，再往前是跪着纤细的影子，不时往火盆里添着纸钱。深黑瞳珠紧锁住她，犹还茫茫然的心头一喜，刚要上前，视线却无意识地微侧、僵住]

[旁边地玻璃门上明晃晃地映出模样，死气沉沉的脸庞，黝黑的黏腻长发，还有齐齐截断的脚腕…这是什么…死人…鬼？被骇住懵然往后一跌，缺失的记忆陡然在这电光火石间回涌，赵明！慌乱地左顾右盼，我们不是一块服药的么？他去了哪里？]

[抑制不住的惊慌害怕，不住地飘向左右找寻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脑中早已绷紧的弦登时“嘭”的断了，浑身无措地发着颤，也不知冲着哪儿嘶声喊问]

妍妍！赵明呢？

[苍白的脸上目色涨起赤红，黑发凌乱浮起，夜风呼啸，天花板上的吊灯仿佛也随着我慌张不稳的心情，一晃一晃，发出吱嘎的旧响]

温妍

［天很晚，花园里燃起灯，一团团小小的光芒将夜色融烧成斜阳晚暮，我在花丛里择下一朵花，被茎上的尖刺扎了满指，落下几滴血浸润在泥土里，满不在乎地一脚踩过，不管是不是又沾在鞋底。脚步停在别墅偏厅门口，听见麻将碰撞的清脆声音，伴着几声笑，零零碎碎响在耳畔，抬头看了一眼，是陈美贤和几个女人在打牌，论身份，不是暴发户家的太太，就是不入流的二奶。啧，倒是很衬她。］

［吮吸被刺扎入的指尖，血珠滑到舌上，晕成一点艳艳的红，在微抿的唇上卷过，染层胭脂色，花枝插进胸前口袋里，短短的黑色衣衫往上挪，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腰，继续大步向前，燕尾蝶刺青似在行走间扭动，挣扎欲出。说起这一代的温先生，也算有福气，家里两个老婆，大太欧碧云生有两个女儿，二太就是陈美贤，她在我十三岁那年抱着温家的唯一男丁登堂入室，不出现在正式场合，仗着生了儿子，私下里与我妈唱对台戏。可笑温三少温启明，贱人生的小贱种，生来衰运，身虚体弱，气上头跟疯子一样，打人不手软，全家竟还把他当个宝，瞎眼瞎的彻底。］

［对这两人从来不屑，招呼绝不会打，经过牌桌时只拿眼角去扫，脸上现个讽刺的笑，一把年纪还描的像个妖精，有什么用？美貌早就像股价一路下跌。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是要对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上吐一口唾沫，再骂一句黄脸婆，有谁能说我不对？］

［不去看身后那张气到发青的脸，走起来不停，越往深越冷清，喧嚣声都不见了，终于有些丧期的样子。温雪死后，家里来了许多亲友，有的拜祭过就走，还有些带着大包小包住了下来，起初几日真是哭声整天响，到后来好像伤心到满额，反倒开始玩闹起来，吃喝说笑，搞得像在开party，全然不顾他人想法。不过，这家里真正为她悲伤的大概也没有几人。］

［灵堂里空荡荡的，本来也不指望其他人来守夜。将花放在她灵前，跪坐到一旁，拖出铜盆开始烧黄纸，气味弥漫开来，像是属于阴间的独特味道。忍受不住，取出根香烟轻轻含在唇瓣间，嗅起微涩的弥香，打火机点火，两次都没着，一把丢开，猛然低头凑近火盆，灼热的温度燎上来，再近一点就会烧到脸，以往只要做这种危险事，温雪一定来拦我，可惜以后再不会有了。］

［姐姐，为什么啊？］

［仰起头，香烟摇摇晃晃欲坠，不得不收拢嘴唇，含紧烟身，闭目，眼角溢出的泪蒸发在烟雾里。真的不明白原因，究竟为什么，姐姐，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非要去死？还有…］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赵明！

［手一松，握着的黄纸全漏下去，掉在盆中激起凶猛的火势，下一秒却刮一阵阴森的风，火焰“噗”的熄灭，连带着灵堂里整晚不闭的灯。我听见了，“赵明”两个字咬出重叠的音，低沉的是我，另一道是尖利走高的女声，很熟悉。不敢动，瞪大着眼睛坐在黑暗里，重新叼住烟，它尾端唯一一点残余光亮，随着呼吸起伏明灭，头顶白炽灯忽然不断闪动，惨白的光线像雪花扑簌簌落下。我被突如其来的光明刺了下，闭了闭眼，睁开时开始发呆，静默两秒，拿着烟往手臂上撩了下，疼的直抽气］

姐姐，是你吗？

［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猛地站起身，不理会因跪久了而发麻的腿，踉跄着朝她奔过去。］

温雪：

[赵明呢？！心底无数遍的嘶吼着叫喊着，迭起的恐惧惊惶并成狂乱直充头顶，几要将整个魂体都撕扯得崩裂开。左胸处也迸起无数缕癫狂情绪，分明已没了心跳，却依旧觉得它被这慌恐化成的利刃砍裂成了无数瓣，有些落在无底的深渊里，有些又被滚水热火反复烹灼，一阵僵冷又一阵焦炙，反反复复，叫我严严实实罩在这惊悸忐忑里，透不出半点缝隙]

[只能像被追赶一样，疾掠着冲向叠满花圈的边角，又转向木桌下隐约的阴影，匆匆查看过每一寸暗影又掠向每一厘拐角，可是没有没有都没有！我还是不敢停下，不断的四处张皇，疾掠的身影带着些许濒临狂乱的狰狞，卷起阵阵阴风，驱走灵堂里仅剩的烟火味，挟裹着戾气撞得一片吱呀作响。可我已顾不了了，落入这执念禁锢中无力自拔，满心满眼、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字：找！]

[直至转身一掠亟冲，双目正对上一张隐含忧伤的少女面孔，那样近，那样熟悉的桀骜面庞，如今却隐隐可见藏在眼角的红肿脆弱。死寂的心脏雷击般重重一颤，这样如诉如泣的一眼，好比劈头的一记震响，恶起的执念登时齐齐散去]

[风声、撞击声依次歇止，顿在静默的光线里，双目直愣愣地对视着，慢慢地，才由她眼中倒出的影子依稀剥离出我如今可怖的形状。急忙低垂下头，僵硬着肩颈往后缩了一小步，惶惶乱乱地，竟不知为何挤出一句低语来]

妍妍，怎么办，我找不到赵明了。

[依稀仍旧是从前，每每受了那边的欺负，我便爱抱着枕头一边哀哀抹泪一边含着鼻音问，妍妍，怎么办。遇见波折疑难，从来都觉着战战兢兢手足无措，我长成的那十余年里，整日忧虑的只是上学下学，抑或是爸爸太忙不能参加我的生日会，那样冗长那样平淡顺遂的旧时光，将我纵容得温柔却怯弱、善良却愚蠢，别人只夸我与妈妈性子像，好福气，可从未想一场惊天霹雳，会让我们引以为傲的平静骤然现出丑陋的原形，更未想到，一径沉溺悲恸的时候，唯一撑起来的是年幼的妹妹]

[家里多住了两个人，心中的天地倒了个个儿，日子却还是要过的。淌过无数个看似寻常却危机四伏的暗涌，妍妍越来越难对付，我和妈妈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好过。从此就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安稳做一株柔弱的菟丝花]

[可到底是妄想，如今我从生死交接的混沌中爬出，双脚齐断浑身凄厉，僵冷的面目隐隐缠绕凶狠狂戾，又哪里同之前温顺柔澈的温雪有半点相似呢？胸口涨起的酸楚直冲鼻尖，熏得仿佛眼角都腾起热泪，可黑白分明的瞳珠分明依旧是干涩冷滞，鬼气森森....从双臂开始不住的颤栗，头肩低垂的弧度渐渐弯大，整个影似是半佝着避开她的视线，抖着细弱的声抗拒]

妍妍，不...不要看我

温妍

［血液流动不畅，动了几下，痒痒酥酥的麻意就顺着腿窝爬上来，拖拉着走过几步，头顶是嘎吱作响的吊灯，正凶险地颤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坠下来将自己砸个头破血流，搅动的气流疯卷起长发，像利刃割裂这一小片空间，再迈不动步子，抬手遮挡住脸，透过缝隙看向她，急切地寻找女鬼与姐姐之间的每一个共同点。眉宇间依稀有着以前的模样，但到底是不同了，森森的鬼气驱走温柔，她的周身都弥漫着诡异的阴冷气息，死意压住活气，强与弱仿佛颠倒了个位置，心中却认定她没有变。想象不到温雪这段时间的经历，更不忍心去问，见她退缩，反倒上前一步，伸胳膊就去握她的手，真当她与活人没分别。］

［捏住的不是实体，是一团冷凝的气，它在我的手心里膨胀又融化，如流动的水波，顺着掌纹渗入肌肤，流淌在血管之中。灵堂仿佛变作冰窟，我的身体则被塑造成冰雕，心也不跳动，僵硬地立在原地，脸已青白，僵尸一样惨淡，整只手臂都没了知觉，却发了狠，倔强地不肯松手，哆嗦着唇，费了半天力气才说出一句话］

没事的姐姐，你能回来，我特别高兴....真的...特别高兴

［我终于看清生与死之间的那条界线，残忍地令人不愿瞩目。若是见不到，只得想念，若有机缘再相见，更要教你知晓，横亘在阴阳两端的路，跨不得。］

［放开手，急促地提几口气，小臂环住压紧在胸前，感受逐渐回升的体温与胸腔里跃动不停地心跳。拼命眨去即将流出的泪，真正觉得悲哀，话不想说，但又必须告诉她］

姐，赵明他没有死

［爱情是什么？我一直都搞不清。爸爸与妈妈之间没有爱情，而他对陈美贤，大概也只能算得上是宠。我们这种家庭，从来就与平常人不一样，家道中落时，女儿是待价而沽的货物，鼎盛时期又变成家族间维系结盟的纽带，身家利益摆在前，傻子才去念感情。满身利刺，高高城池，我不相信爱情，也不需要爱情，但却不希望温雪像我这样，那时候就觉得，自己怎样无所谓，能护着她得到她想要的，我就是成功。］

［可没想到她的爱情害死了她。］

他被人救了，捡回一条命

［当时的混乱场景已不愿回想，面容冷淡，喉咙里却似生了火，双眼空寂地望向她，手抚在脸上，忍不住，慢慢落下几滴泪］

当时...为什么…都不与我商量呢？

温雪：

[长发凌乱垂搭，好在能略遮去我凄厉含煞的眉眼，腰背四肢也能缩蜷成一团，可这浑身渗出的冰冷僵死又怎么遮掩呢，妍妍会怕吗？时间一分一秒的淌过去，无声静默将心中的惶恐不安逼至临界，不敢逃不敢看。沉寂里手臂陡然被她轻握住，却也仅仅只是被握住，再感知不到温度，感知不到肌肤交叠的熨帖，感知不到...她，而我，却生生从遐想中臆造出几分一如以往的触感，令我生出贪婪的怀念]

[我们姊妹一直是最亲密的，从小到大，形影不离，在我脆弱易碎的天地里，妍妍一直是主宰，一身利刺护住我的满腔柔弱。我徜徉在这静谧的小世界里，无心理俗事，直至赵明以一种霸道强势的姿态强势闯入我的领地，如父如兄，满心依恋就此转移到他身上，又与依赖妍妍不同，平静的心绪就此打破，初次涉猎情爱，陷得那样深，仿佛有一团灼热，时时游走在我的四肢百骸，稍有不慎，就可成燎原烈火，毁天灭地]

[从此眼中只容得下他，笑的哭的都是他，我的世界围着他不停歇的转。那时候最爱送给赵明大小不一的地球模型，然后偷偷地将“太阳”藏起来，偶尔摸一摸，嘴角就不自觉翘起，光是暖的，树是绿的，每一阵清风鸟鸣都在送来笑声，明亮的世界，跳跃的心情，热恋中的男女，再牵强附会的联系也叫我乐此不疲]

[可心中那团火到底是被放出来了，在赵明事业一败涂地吞下那几粒药片的时候。那熊熊烈火，烧得我胸口激荡满脑空白，也将我们一并烧向地狱]

[所以，怀念又能怎么样呢，生与死的交隔，明与暗的对峙，只有赵明与我才是一个世界的，我真正、只有赵明了]

[意识到这分明的鸿沟，悲戚就如扑来的浪潮猛地没过头顶，将我严实罩住，透不出一丝喘息，而我无力也无心挣扎，任由自己堕溺其中浑身黯淡，品尝这郁积的酸涩。那句“没死”映入耳中，也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刹脑海空白，尖声并着惊惧乍起]

没死？！

[瞪大了眼惶惶看去，却又在看清她面色时飞快地避走，生恐一眼就能笃定。半垂着头不住低声喃喃]

没死...没死...怎么可能

[一径瑟缩躲避着，干涩的眼珠不住无措乱转，却觉甚么都带着昏昏的重影，由崩裂的心绪到整个昏暗的世界，仿佛都在眼前不断颤抖晃动，而我站在这悬崖边战战欲坠，怎么..会没死呢？无数缕疑问，渐渐缠成一股巨大的悲恸，将我牢牢困住，眼眶已涌起无数血色，却依旧颤声咬定了]

不会的...

温妍

［嘴唇发抖，面色惨白，像是被太阳晒脱了色，褪去一切亮眼光芒。也许她当时来不及想，也许在她心中爱情比亲情更重，也许是受了赵明的诱哄，世间那么多个为什么，教授学者也无法解释，我这一桩最简单，偏她不去答，我也再不敢问，赵明已成为触之即炸的爆点，再添上临死之际的惶恐，怕是整个灵堂都要被轰的飞起。］

［会伤害温雪的事，我从不做。］

［曾真心希望赵明会成为我的姐夫。看他与温雪，就像在看王子与公主的壮丽相遇，爱情从拯救中萌发，又在庇护间高涨，期待着这个故事的完美结局，谁料每日诵读的竟是一本黑暗童话，巨龙屠到半路，宝剑业已崩断，飞出的残刃刺进公主的心房。一场雨落尽，勇者的光环被冲洗掉，芯子里不过是个蠢货，到头来总要曝光个干净。］

［爱情故事，千万年如一，着实没什么新意。］

被救是个偶然，他...他也许不愿这样的

［如果温雪还活着，她此时怕是要哭的，然而鬼不会流泪，唯有骇人的血色充斥在眼瞳里，痛诉出心中悲恸。我望住那双眼，很多话就说不出口，真相比死亡更残忍，这一刻不想她面对。转话锋，三五秒足够做决定，剖白的言语转成宽慰，抹去泪，想到办法，人也变样，一双眼如晶亮的星，闪着若隐若现的光］

姐，你想不想见见赵明？

［人这一生总有叛逆时，如果说我的叛逆是做尽刺激事，与狐朋狗友肆意的混过，捞过经验转来对付老妖婆，温雪的叛逆则是她的爱情，壮烈凄然，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一颗心跳动节奏，有时酸涩，有时甜蜜，最后碎裂成片，被死亡带走，再也粘不成原来的模样。］

［在这一刻的沉默中，我的心也在忐忑里煎熬，既企盼她的情绪得以平复，又担忧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她是不是还爱着赵明？赵明能不能看得见她？魂魄能走多远？又能呆多久？问题的火车从脑子里轰然撞过，留下一团难解的谜］

我带你去看他，偷偷的看

温雪：

[不会的。声声咬紧在五脏六腑，嚼碎了浑身气力的笃定，但匿在暗影中的那一线慌张动摇，忽闪明灭，游荡在心神的每一处，想碾灭，它偏又轻巧滑走，轻而易举牵出如蛛网四伏的每缕崩颓]

[妄想与理智拼命缠绞，我的世界就在这争斗中溃裂倒塌，全盘将碎，满目疮痍。魂体仿佛已不受我摆布，它木然地漂浮在原地，仿若一抹死灰或一段剪影，瘦脱成厉形的手掌垂摆身侧，眼眶宛如两个黑洞，直勾的幽暗，骇人的冷狞，而我已沉溺在没顶的悲恸中，几近灭亡，直至她出声又为双目我簇起一点火苗，猛地攀紧这截浮木，神思倒灌回躯体，目光仰上，重新有了“人”的神采]

[压抑的情绪开闸，五感瞬时浓烈到极致，疼痛啃噬在唇齿里，连起一串颤栗语声]

真...真的...吗？

[有了妍妍的话作保，侥幸又稳压上风。赵明既然是无心得救，他一定会追随我而来，有了他作伴，也不至在那空茫无际的陌生天地里，孤零零的，只能独身莽撞，四顾无枝可依]

[她眼中的光燃进我心底，崩裂天地中已劈出一条退路，也就宽心地踏上去，急遽的沉痛消去后渐空明，连死亡都快要释怀。由始至终，我都极易满足，不同妍妍那样会去争，一株浮萍随波逐流，遇见再湍急的浪也不过顺水而下，既然命运已安排我步向终点，悲伤过后就随遇而安，但浮萍如何能离水而生？必须有人陪在我左右，为我剥去荆棘撑起去路，就是赵明了]

[大起大落的情绪后，悚惶未尽，却已裂出几分清明。柔亮的白炽灯光溢满灵堂，她眉眼被白光映晃雾蒙，艳丽的脸庞也浮上怜惜的温柔，唯有双唇还轻抿着，显示主人又一次拿了主意，一刹好似时空交换倒错，又是温宅里无数次为我保驾护航的妹妹]

妍妍，谢谢你。

[有了主心骨，真正软和下来，死白面颊泛着冷光，空洞眼眸眺向远方夜幕，恍然就有冲动自胸口泛至嘴边，暗声低念]

赵明

[轻音被黑暗浓郁罩住，夜色正浓，整个世界缓缓沉寂下来，灯光、喧闹依次被夜风吹远，浓云游来遮去月光，生气也被挡严。活人退避，鬼魅出没，一丝黄纸烟火香此时才曼曼升腾，力量无声地涌来，魂体开始悄然由暗灰缠上无数缕黑雾，浓烈分明，而执念也就在这一重缭绕鬼气中深印]

[他愿意的，愿意和我死在一起]

[纵身滑向上空，遥遥缀在妍妍身后，如一片纸抛入广袤黑暗的夜空，声拉长挑缓，飘忽在尾风里]

走吧

-第一幕 结束-

温妍

［下午三时十三分，阳光明媚刺眼，玫瑰花含苞待放，摇曳风中，二层的高度离天空要近，仿佛离那颗太阳也近，热气驱走周身阴寒，白色的窗纱将纤瘦身体缠绕，与远处密密麻麻林木两两相望，拇指撬开打火机金属盖，蓝色火焰将天边云层点燃，苍白面容上染上一层飘忽的红，向外踏一步，懒懒倚上阳台栏杆，尼古丁的瘾冲进大脑，有过两三秒的迷醉。］

［记忆似乎一瞬间断层，下一刻又想起所有事，冰凉的掌心贴在面上，已太久没有捂热。从我牵住温雪手的那刻起，寒冷总是挥之不去，脾气也变有几分暴躁，像沾染了鬼的戾气，不得不深夜里玩一把赛车，极速狂飙里散去无上凶念，刺激过绕回半山别墅，坟墓一样的家，草木掩映，藏尽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譬如，这里有一只鬼，和一个能看见鬼的女人。］

［已试过，家里除了我之外没人看得见温雪，连妈妈也无法，大概算是好事，总归不会持续地做噩梦，梦天师收鬼，一出手就把姐姐拍个魂飞魄散，飘飘荡荡不知去了哪里。唯一遗憾，是看不见胆小鬼温启明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只得不开心时在脑子里臆想，自娱自乐地笑出声。至于赵明，上次去时他还在昏睡，谁知又会是什么脸？］

［垂头看腕表，算离开时间，想要回去。鬼不能现身于日光下，否则便疼痛难忍，灵堂里阴气重，是温雪白天藏身的地方，我时常外出，或透气或办事，但不愿走的太久，怕她孤单。吐一口烟，腰已半扭，却被汽车驶来的声响截断，瞥一眼，看清下来的人，一双唇提起凌厉的笑。］

［是赵明，怀抱一束温雪生前最爱的花，叩响温宅大门。是来祭奠么？是身体刚好就赶来的么？是不是还爱着温雪？是不是，还愿与她同生共死？］

［嘘，你不知，我也不知。］

［薄荷登喜路松松夹在指间，两指伸，拇指翘，比一杆枪，走时在空中虚指，似瞄准他的头，轻声低吟］

赵、明

［但没关系，因无论他怎样想，结果都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