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黑云堂

[抱着暖炉窝在摇椅上，身下铺着师姐前不久送来的软毯，涪陵嫌屋内太闷便将窗户开了个缝，透过窗看雪似鹅毛般小，但世界却像被蒙了一层亮晶晶的荧光粉，按耐不住新奇便跑出去。]

[想这薄薄一层雪也能使脚底像踩了冰一样滑，要不是手快扶住柱子早就摔倒在地了，安定心神后小心踱步。行路中发现寨中多了一盏盏色彩缤纷的青竹灯，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不由期待起今年会收到怎样的彩灯。]

[突然后襟凉了一片，伸手一摸才知是融化的雪块，寨里的孩子玩雪球竟误打到我，不与他们计较欲转身，忽的一个大雪团迎面而来，我侧身躲闪却没注意脚下嘭得摔在地上。]

[也是衣服厚了些，才不觉摔得很痛，正想着却被人一把拽了起来，耳边传来师姐含笑的声音，脸颊微微发烫，这么副丢人的样子竟然被她瞧了去，若不是夜色替我遮掩，恐怕脸上这绯红一片也得被她瞧了去。]

[低头对上师姐温柔的眸，她眼眸里映出的自己早已不是那些年受了点委屈便找她哭泣的小男孩了，师姐事忙到处奔波，我又懒散闲居在寨子，连见个面都不易何况寒暄几句。面上待她如其他同门可是心里却异常清楚自己对她有几分依赖。]

[犹豫着怎么开口，便见她从身后拿出一盏花灯，是只模样乖巧的兔子，心下一暖，原来她还记得。默默接过，眉眼间全是愉悦，明知她是刻意为我，却仍不知足的问。]

师姐是来派发花灯的吗？

[呆呆盯着手中这盏白兔灯，它的光跟这万家等灯火相比太微弱、太渺小，但就是照进了我心底。心口像缺了一块，又像是被填补了一块，烘热得人有点晕颤。浅浅地对她笑，眸底却闪着那般流光溢彩。]

只要师姐送的，我都很喜欢。

[不料她接下来的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明着打不过我可以暗着来嘛，不会吃亏的。

[学着她的样子拂净碎雪坐在她身旁，无意中抬头，如墨的天幕上，一轮残月高悬天际，星辰未见的明朗，也不似夏夜繁星璀璨的醉人，但就是觉得连月光都柔和了几分，不似往日的清冷。也许是年关近了，月也被万家喜悦晕染了。]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点落寞地低下头，语气有点黯然。]
师姐，你要在寨子里待多久？

［她说不知道在寨子里留多久，是在意料之中，可一时还是无言以对，沉默一点点蔓延，失落在心里无处可藏。］

［雪不知何时由晶粒变成了鹅毛片片，纷纷洒洒，无拘无束。落在掌心不觉重量，却能凉到心底。人，有时候还不如一片雪。］

［自嘲地笑笑，却蓦地挨了一掌，回过神来，心里带了些赌气意味。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就算努力也仅能小有所成，若是靠武功，我这一生，怎会有与你比肩的那一天。嘴角还是噙了抹淡淡的笑，拿走她手里的酒袋。］

师姐你少喝点酒，你肯定忘了小时候曾说长大绝不沾酒的。

［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感叹不知岁月摧毁了多少东西，是否只留下珍贵的回忆。］
嗯，也是，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那么清楚。

［不懂师姐话里的深意，我猜，她也许并不想我懂。我不知道这些年分离的岁月能否补回来，但我知道那些年相伴不离的岁月永远都磨不去。她说不会忘，那便是真的。］

［明明氛围凝重了，心里生出几分苍凉。她的风华绝代，在哪里都掩盖不了。我不曾经历她这些年的经历，不曾感受寨外人心蛮荒，我们之间何时蔓生出了横沟，让我的心不敢直视她的眸。不止一次恼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底存留一句话。无论师姐去哪里，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想着也释然了，走上前拂去她肩上白雪，像小时那样攥住她的手，眉眼如春风般和润。］
那师姐就在寨里多留几天，我们去冰窟窿里摸鱼，去收集雪水煮茶，去……
［已不用多言，师姐含笑不语，我感觉手心里热呼呼的，心里甚是舒服。］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