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峰】圃园

【这场正邪大战最终还是以昆嵛获胜告终，虽不敢说是将魔教佛狱消除殆尽，但至少是动摇了根本自此该于江湖除名。看来这天下佛狱这条小船是指望不上，是时候从新寻找战机了。不过就是昆嵛派此战也是惨胜，诸多弟子丧生佛狱不说就是活着回来的也是带伤过半。】

【只是见心兰那丫头徒自神伤，方才我见他煎药时候心不在焉，莫说接连煮坏了三副灵药，险些伸手入火烫伤自己。刚想劝解开导一下她，却不知何时溜出了厨房，只好前去寻她】

（这昆嵛山脉对于心兰来说虽是熟悉异常，但此时她神色恍惚，到是让我替她担忧。）

【走遍各个山头，饶是常年不断劈柴挑水，锻炼身体，今日也累得汗湿背衫，双腿灌铅。不知不觉来到紫云峰的圃园，忽见一身影隐于药圃之中，细细察看，正是小师妹莫心兰】

心兰师妹，是你吗？到是让我一顿好找啊。

【见其眼角红肿便知是哭过的】

你怎么在这，怎么又哭了？

【只见她起身之时，身形摇晃，险些晕厥，猜想定是心疾又犯了。忙几个健步奔上相扶，怜惜万分】

心兰，你怎样，可又是心间不舒服了？

【这小师妹万事皆好，只是不知为何天意弄人偏偏让她得了这般熬人的病。据说这病心兰自幼而得，但凡心急意乱就会时有发作。虽说灵山昆嵛接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灵草仙药不在少数，心兰的师傅紫云峰首座杨仲更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炼丹大家，奈何想根除心疾也都是束手无策。她常年虽服药抵御此病，却可知入药三分毒。今日尚可依靠灵丹救急，他日若此药不再奏效却又如何是好，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她死？】

你的药呢，我给你取一粒服下。

【搀扶着莫心兰坐在一旁石凳之上，蹲下身子仰头瞧其脸色苍白，吐气咦嘘，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份怜惜之情。】

心兰师妹，你可好些了？可觉得心中还有不适？

【我虽说自幼长于昆嵛，诸多弟子都是与我一同长大，但若说是自小相熟的也就是这小师妹一人。可上天不公，这师妹不仅身负心病偏又是个烂好人，一见得别人受难自己就先是难过不矣。如今必是又因众昆嵛弟子受难而难过，我需寻个法子安慰安慰她】

心兰，你可知这世上为何月有阴晴圆缺？是因为这世上本没有尽善尽美的事。人亦如此。正邪一战，便是我辈英才虽是尽出，但世间哪有完美之事，我猜出山之前众师兄便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想法。如今虽是不幸过世，却相比苟活数十年的倒不如是为人间正道献身更为死得其所。

【说罢站起身来，仰首四顾，若有所思。片刻低头看向莫心兰】

当日你不是也要执意前往佛狱吗，难道当时你会惧怕死亡吗？我想你应该和那些师兄师姐想得一样。如此看来你应该与他们一般无异，又何须过于难过呢？

【听他张口闭口都是别人，这般烂好人着实让自己无言以对。不禁暗道：心兰，你可知人性本恶，人世间最重要的唯有自己！】

【听心兰说到林师伯，不由得想起那位桃花峰首座林玉娇。她昔年与魔教交手，力克强敌却身负重伤，后常年于桃花峰养伤，门中事务皆有座下弟子一律负责。不想这趟决战他老人家竟是带伤迎战，此役归来已是伤上加伤，就算是昆嵛前辈丹药再是仙灵，内功再是精妙，只怕也是武力回天】

（温声）心兰，你可知这人的生老病死并不是你我这等凡人能够决定的。林师伯以身犯险，虽是受了严重得伤，但是那是她老人家的心愿。古时司马公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蝼蚁一般混沌度日反不如轰轰烈烈过得精彩。

【忽想起十八年前，昆嵛山下的那场厮杀。父母为了保全自己身负重伤，却是依旧与仇人斗在一处。虽是力退劲敌，却也是力竭而死。想想时七岁痛哭的自己，才想到仿佛这十八年自己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狠下心来）莫心兰，你可知道你是昆嵛弟子。我辈修行并非是为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当年阮籍丧妻方击缶而歌，你深修多年难道还不明白这些粗浅道理吗？你该醒醒了。如果真想做些什么就不应该在此暗自神伤，杞人忧天，病房之中尚有多少师兄师姐们需要你的灵丹神药。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只怕因不得及时医治而枉死的同门便不止现在这几人。而你的所做所为又与佛狱杀手何异？

【不知是自己想起了当年往事，还是触景生情，倒是第一次对莫心兰说话如此严厉。又想到昔日她下山群亲不巧却与亲人阴阳相隔，如今返回昆嵛又见同门惨死佛狱，这些着实对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来说是一时难以接受。于是张开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目光坚定】

（柔情）心兰，这时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这些了，你要赶紧振作起来，因为那些身受重伤的真的需要你。你要坚强！

【从莫心兰的话语之中已经听出来他对此事已经释怀，坚强自信的神态重新出现到她的脸上。如此看来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如此才是我认识的莫心兰！）

【想到自己终将是要与昆嵛一战的，不免心中忧虑。但愿经此一役，莫心兰能够成长起来。他日若是兵戎相见，也希望莫心兰能狠下心肠。毕竟那时你我不已再是同门中人，而是敌人......】

【独自沉思被莫心兰看在眼中，忙转过神来，回首望向莫心兰】

如此甚好，我们赶紧回去煎药吧。

——————————————————结——————————————————

——————————开——————————
建元七年  夏

【从山下回来采办完毕，顺便送莫心兰师妹回了紫云峰。想到今日所见山下之景，不禁联想到当今形势。昆嵛平定佛狱，正道气势大胜，魔道自此于江湖除名，再待在昆嵛似乎再无作用。恰逢如今宋辽对峙，五雷盟又受朝廷镇压，我若此时下山正可以浑水摸鱼，打破僵局。想来自己武功略有小成，虽不能像先辈那般独步武林，但是想来自保应该还没有问题。只是如此一起便要离开昆嵛，离开那人......】


【忽听闻山下似有细微凌乱的脚步之声传来。来者显然故意放轻步子，然而起落之间还是让人听出了端倪】


（此人是谁？想来应不是我昆嵛中人，因为昆嵛派门下自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足迹，难不成是外人？可是外人又是如何能够突破层层把守来到紫云峰的圃园重地呢？）


【于是屏住呼吸，细眼观瞧，默默地等待上山的人。一会儿只瞧见一年幼少女走上山来。只瞧她一步三望，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看见一般。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相貌可爱，尤其是左眼下方垂着颗微微泛红的泪痣分外夺人。】

【见其鬼鬼祟祟，不知意欲如何，便躲到一旁，屏住呼吸，暗暗观瞧】

（果然不是我昆嵛中人，却不知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偷上我昆嵛山？且先看看她来此地到底什么目的。）

【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只见这少女手持一张草图正与圃园中的草药一一对照。嘴中好似碎碎念叨，说得什么倒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方才在远处尚看不清，此时近处反到是看到分明。只见她神容狼狈，身上衣衫竟有几处破损，想来应该是上山之时为躲避巡山弟子专挑些凶险小路而造成的。是以猜想她应该是山外之人来我昆嵛偷盗草药的】
（莫不是今天竟碰到个上山偷草药的小贼？只是看她年幼，却不想胆子是如此之大。且不说偷盗之罪于民间尚是大罪，今日竟然到我昆嵛山上偷草，可是过于小看昆嵛派了，不过看她年幼，天真烂漫，偷药之事想必还是第一次，今日便放他一马。不过在这之前且需逗她一逗。）

【昆嵛仙山占天地之灵气，夺日月之精华，自然比得民间灵药丰富。昆嵛一脉之人采集仙草制成灵药，下山磨砺期间时常送与他人，因此挂念昆嵛仙草的歹人亦不在少数。偶有同门师兄弟说起偷药之事，不想今日真的让自己装上，倒是勾起了自己的玩念。思念至此，便不再隐藏，从深林阴暗处大摇大摆走出，朝着那少女方向走起，厉声喊道】

前面的小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昆嵛山来偷草药。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回去向首座受罚！

【听她说道“不要吃我，我皮糙肉厚”云云，实在让我哭笑不得，难不成在她心中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吃人恶魔？咱这扮相与那传说中的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好不好！再看她全身颤栗，步步后退，到真像是被我吓到。瞧她惶恐万分的表情，不禁感慨：想这如花年纪心中所想皆写在脸上，到是应该不会说谎。由此可见这做错事被人逮到的感觉当真不好，只是不知道终有一日我那不为外人道的秘密被拆穿后又是怎样光景？如果不是为了恢复武周，当年的我又何不是如她一般纯真朴实】

【只见她慢慢后退，已近山崖，正要好心提醒。不想清晨山石青苔湿滑，她脚下一个踉跄竟掉下山去。我委实一懵，少女那惊骇的呼救之声已是充耳不闻，唯一的意念便是我要救他。说时急那时快，也顾不得隐藏武功，飞身跃下一把拉住她的小手，右手回够恰好抓住一支树枝。抬首望去，烟云缭绕，不想这一纵身已不知道自己已经坠下多深】

【晨风呼啸，清凉十足，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一分凉爽。二人性命皆在我一念之间，若是我一个闪失只怕我二人便要葬身山涧了。】

你抓牢了，千万别放手！我想法子拉你上去。

【此话一出，便是觉得自己都不相信。且不说不知坠下多深，攀登山顶无望。单是背负一人，只怕拉他攀上山石便是不易，更别说要携她上山。忽想到这少女深夜爬上这绝崖峭壁，想必攀爬之术远在自己之上，她一路攀爬定是知道此处距离山顶尚有多远，如此逃出升天便是大大有望。料想这山中枯枝韧性十足，何不打探打探此女身世。生念一起，便不禁调笑起这位少女】

你这姑娘，且说你是不是第一次当小贼啊。就算是偷盗不成，也不至于跳崖自杀吧。幸亏你今日遇到了我，否则此时只怕你已经与阎王报道了。我舍身相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恩人在此，你快说出你的姓名，今日来我紫云峰所谓何事？

我是妖怪，你见过这样舍身救人的妖怪吗？我要是想吃你早就下口了，还用等到现在？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气得我险些丢开手中的枯枝。这幼稚少女也太过奇葩了吧，居然一直把我当作怪物，难怪见我一直害怕后退。难道可有见过这么像人类的妖怪吗？当真真是笑死我了】

（神情无奈）姑娘，你真有意思。我昆嵛仙山得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天地间宝库，我们明明都是得道的仙人好不好，怎会被你认为是妖怪？


【看她精灵剔透，怎么脑袋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先盘问出如何这上山之道吧。】


（正色）姑娘，这枯枝虽是坚韧，只怕也不能坚持过长时间，况且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上去再说。只是方才我纵身一跃虽是抓住了你，但不知咱们二人如今坠下多深悬崖。今日想来你应该是从这悬崖峭壁上攀爬上来的，地理较为了解，不知此处可否有攀附之物让我二人可以借此上山？我现将你负于山石之上，你且抓牢了。


【言罢见其点头，瞧准身侧有一山石凹凸之处，恰好可以容纳一个矮小身躯。顺手一甩，只见那少女身体灵活，反手一扣正好爬下，紧扣石头，到是不像寻常女子这般胆小嘶叫，倒是不禁有几分佩服此女。只是不明为何这般惊险一点也不害怕，倒是见了我这大活人却怕得坠了崖。难不成我真的长得这般恐怖？】

姑娘，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称呼呢。

【从她口中知晓原来此女名叫云又又，至于什么赢了一场又一场之说实在是不明所以。不过听其豪言壮志似乎对赌之一术甚是精通。】

（自言自语）又又，这名字到是独特，不知他爹娘怎会给她起了个这么特别的名字？

【再听她说只需抓住身侧丈许远的长藤便可爬上山顶，心中顿时有了希望。这条长藤虽远，但以我的轻功抓住此藤还是轻而易举。不过我一人脱险尚是容易，又又可怎么办。猜想她武功不济，想必轻功也是一般。再想若我重新将他背负，以我二人重量恐怕又到不了那么远。如此纠结，一时到没了一个好主意。】

【回头看又又姑娘，只见她愁容满面，若有所思，仿佛心中做着什么重大决定。忽然只听她道】

要是我掉下去，你在我墓碑上不能写别的要写赌王云又又之墓！

【也不待我分辨，一个纵身就跃了过去。双臂伸出，堪堪抓住长藤。只不过力气过大，到似秋千摇摆。见她飞跃成功，朗声大笑，不由心中暗道：不过是飞跃丈许便欢喜如此，若是飞檐走壁还不高兴的上了天。】

【暗提一口真气，运起轻功，飞身抓住长藤，落在又又头顶，双脚抵住山崖，摇摆之势骤停。看又又兴高采烈的深情，不由打趣对她说道】

赌王大小姐，这般山中飞跃可还好玩，若是玩够了咱们便上山吧。

【低头细看她，才发现又又眉头微皱，面露痛苦之色，方才发现之前摇摆之际她与山石多有摩擦，身上到是刮破了不少。不过想到圃院之中原有不少止血良药，于是忙吩咐道】

赶紧上山去，我给你拿些止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