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峰】桃花林

===========建元五年 春===========

【晌午方过，恰想起前几日一时不察，打碎了一方极喜爱的墨砚。正巧得闲，便打算离了桃花峰，一寻门里负责采买的弟子，改日替她走一趟。】

【暮春时节，桃花林的桃花一片烂漫，丝毫不见落败之色，没得令人炫目。】

【信手拈下一枝，留作谢礼。踩着生门一路而行。】

【行至中途，闻及远处传来陌生脚步声，眼一凛，下意识紧握时刻不离身的追月剑。】

【轻移两步，听得来人感叹，陌生的嗓音，心下已确认并非桃花峰弟子，扬声。】

何人擅入桃花林？

【闻及那声燕师姐，靠近又见她面又有些眼熟。上次的比武大会历历在目，似乎这个小丫头就是凤师妹的对手，故而有几分熟悉。】

【颌首，且缓了缓神色，含笑应声。】

原是宝儿师妹，我记得你是出自紫云峰？方才你哼唱的是什么曲子？

【聆言颌首像是被她童真之心感染了一般，唇角笑意温柔划开，放松了神经。】

且注意着莫要招惹它们，免得累己受伤，听说这蜜蜂蜇人可疼了。

【低首看了看手中花枝，递予她。】

给你，方才摘的。对了，你是来桃花林赏花的吧，不过莫要再往深处走，免得迷路。

好孩子...

【大抵不在一个师傅那习武，无需对她苛责太多。又闻及他提及凤娆师妹，笑意加深。】

凤师妹她呀，最近犯了点小错，领了罚在密室关禁闭呢，宝儿可莫要学她。

你若是实在想她，过些天她出来我让她找你玩好么？

【一岁枯荣，转瞬即逝，不经意间为记忆添一笔重墨。入春的桃花林里，花开正艳。手中追月如游龙般游走于纷飞的花雨中，随之起舞。】

【忽闻得人声靠近，足下轻点旋身而起，于半空中轻挽剑花，后徐徐落至人前，剑尖直指来人，一朵盛放的粉桃落在稳稳落在剑前端。】

送你的。

【勾唇，淡笑。】

师妹怎么会来此。

【讶然见她动作着，摆上茶与糕点。待她收下花，剑锋一转入鞘，搁在石桌之上。】

【抬眸瞧了瞧我这刚入门的师妹，若有所思。这师妹来的还真是不赶巧，正逢多事之秋，只是见她毫无警觉，又不禁黛眉微微蹙起。】

师妹可真有闲情逸致。

【本欲指责她练功无自觉，转念又想师傅闭关，一直是婆婆与她带新弟子练功，而最近她受命下山查探魔教动向，婆婆亦另有要事不常在，确实忽略了师妹们。】

我是说，师妹有心了，我正巧觉得有些饿了。

【缓了脸色，迟疑一下落座。】

在这里，可还觉得习惯？

【轻言道谢，端起茶盏以杯盖拂去茶沫，吹了吹适才轻抿一口，润喉。聆其言，微笑。】

抱歉，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怕日后没法事事顾得周全，你既是我的师妹，自然是希望你能事事顺遂。

【又闻及她后话，瞧着这精致可口的点心，自己的问题好像有些多余了。】

如此便好，就让我来尝尝师妹的手艺。

【轻捻一块，送至唇边浅浅咬一口，桃花香气弥漫口中，味道是不错，却是故意皱起了眉头。】

师妹可是错将盐巴当糖分放进糕点了？

【大理一行虽无预期的收获，却也长了不少见识。以往师父在世，自己专心替她打理桃花峰鲜少外出，如今在其位更要将阅历提升才不枉门人信任。】

【在外游历半年归来，又闭关数月，从婆婆那处得知众位师妹近况，更是提及洛书师妹近日颇为勤勉，武艺大为长进。】

【是以听她说要向自己讨教剑法，欣然应下。踏着一地积雪咯吱作响，远远便见那小小身影立在树下，笑意跃上唇角。】

洛书。

【寒来暑往，春去秋至，这四季变幻已不知轮转了几回。我只记得，玉英也好，绯儿也罢，都已然从小小的稚童而生的亭亭玉立。】

【桃花峰的风景依旧，我的心绪却也在这日夜轮转间，逐渐平静。看透了这江湖的大起大落，也看淡了生离死别。】

【我再也没有离开过昆嵛派，也鲜少离开桃花峰。每日只是坐在峰顶，打坐品茶，透过司琴汇报了解新进弟子的近况，也就每月月末现身亲自考校功夫。】

【我曾经以为自己会成为师尊那般厉害的人物，可我终究成不了她，我也不是她。】

【在我以为，我会一直重复着这枯燥无味的生活之时，这一日，绯儿回来了。似乎只有这个小开心果，才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几分欢乐。】

【我伸手接住了这个小徒弟，清冷的凤眸里有笑意闪过。】

都是大姑娘了，怎地还动不动就往师父怀里扑。

【一个个头将要追上自己的女娃娃，如今蹲着身子像是过去一般的看着自己，有种久违之感，亦经不住感慨了岁月到底是不饶人了，自己的模样恐怕也老去了不少吧。】

是是是，绯儿还小，师父却老了。

【听她说带了礼物过来，不由偏眸看她动作着，扬眉道。】

西夏？这回你又去了哪些地方？都同师父说说看。

【我拉着她，去了一贯打坐冥想的树下，司琴顺势便送来了两盏茶。】

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定下心来了。

【执盏浅抿一口茶水，并未在这话题多与之深谈。终归人至百年皆归为一抔黄土，什么也不会留下。】

【不过听着小徒弟提及了自己此行所见所闻，却是叫我回忆其久远之前同某人去过大理，那时候的自己也想着下山走遍天下历练，最终却也只到了一个大理罢了。】

你有这份心意，你的师兄师姐们就开心了。

【不过听人说起捉了采花贼，眉梢微微一动。转念一想，绯儿的功夫也是我手把手教的，自然一般的宵小不能近身。】

【我又听她邀我过节，这回却是摇首，婉拒道。】

心兰师妹有心了，只是这些年我在峰上待惯了，走开一日也不成。况且——你还有些无法归家的姊妹，师父走了，她们待如何。

你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天伦团聚，就好生过一过节吧。

初二初三么...

【这些年来莫师妹也时常前来叙旧，与我说说绯儿的事，其实又何尝不是因着挂念她。】

为师哪一年短着你的压祟了。

【抬手轻点了点这个小徒弟的脑瓜，把茶盏放回了石案上，旋即道。】

出游了这么久，叫为师看看你这功夫可有进步。

【无视了小徒弟哭丧着的脸，指了指空地处，道。】

让司琴同你对战，若赢了他，压祟就多给你些，输了么——

【微微勾唇，尽在不言中。】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