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寝居】落霞馆

【李青风之事，虽不知内中详情，但闻阿草所言，也猜得二三分。无心插手闲事，当下提笔蘸墨，写一纸药方，教时晴同阿草去寻。方上皆是常见药材，不过半个时辰，二人便已寻来，遂即取水熬药，一半搓作药丸，一半以陶碗盛了，端往无余哥哥住处。】
【推门入，见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由沉沉一叹，落座床旁，将药放置桌上，道】刚煎好的药，不苦，趁热喝了。

【见人醒转，取软枕垫下，将他扶坐起，执勺缓搅药汤，道】原本呢，快雪想来送药，但我怕你不肯喝，可让时晴来的话...
【稍顿，嘴角弧度渐深，似强忍笑意，继道】又怕你一不小心被噎死。
【止了搅拌动作，端起药汤，舀了勺递人唇边，故作无奈道】所以看来只能我亲自送，乖乖把药喝了吧。

【余热透指尖，鼻间萦绕一丝涩香，医者于药性最是敏感，他犹豫踌躇时，最佳药效已过】药凉了。
【不由分说地夺回陶碗，放回原处，手探入袖下，握一玲珑瓷瓶。】
【好在，来时早有准备。】
【几乎同时，二指交并疾点他肩井穴，轻捏下颌，塞入药丸，后辅水送下】
【待药入腹，这才解开穴道，又将瓷瓶放于桌上，道】一天三粒，我每天可是会来检查的

你什么你？【反手一指掠过，助其活血，又燃檀香，扫去屋内沉郁药气。】
【收拾残药，话里略有不满】你已经浪费了一碗药。
【闻言，暂止手中动作，目光沿他所示，望向长锋】挺好……
【因体质所限，东方从未触过兵刃，自不会鉴兵刃，但这剑的主人他却是见过的，想来剑应也不差。】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将陶碗置回托盘，道】可惜我用不了。

【安抚之言这般明显，他怎会听不出，勉强弯了笑颜，释道】没事。
【说来，他毕竟是有些嫉妒李青风，但又能如何？】
【伸手扶脉，探听一二，知其伤势后，替他掖好被角，晃了晃手指，笑言】身为医者，并不需要剑，有这个……就够了。
【言罢，端木托离去，头也不回。】明天再来，你记得吃药。

承平十年 夏
【夏夜天凉，几点萤火如星，山风盈袖，一身孑然，目送快雪提药远去，身形渐匿竹林深处。】
【这药，本该亲自去送，便是不提二人交情，为医者，也当时刻关注病人状况。】
【但现在他实是不想见到蔺无余。】
【“你觉的这把剑如何？”】
【不知怎的，耳畔至今仍回响着这句话，浮现着那把剑。】
【一剑霜寒，华光溢彩。】
  “哎——”
【喟然一叹，终是心结难解。】

东方药
【闻得足踩叶声，细碎沙哑，回首见快雪端个空木盘走来，启声问道】
  “他乖乖喝药了？”
【“喝了，还问起先生为啥不来送。”】
  “那你怎么说？”
【“我说先生生气了，不想过来。”】
【一时哑然，指了快雪半天，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背气过去。扶额转身，心道本就不该让快雪去送药！】
【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正欲催人回去，借月光忽见清影，莲步款款。】
【回身一揖，道】
  “可是慕道长？”

东方药
【闻言不置可否，只笑道】
  “小童不识得落霞馆的路，带他来一趟，之后无余哥哥的药便由他去送了。”
【此话一出，殊不知快雪在身后仰天一个白眼，口中碎碎念。】
【转念似是想到了什么】
  “在下似还未曾谢过慕道长当日医治之恩。”

东方药
  “慕道长言重，这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
【听得后言，思及蔺无余昨日连吃药都磨蹭的姿态，不由头疼。其实说到底，外伤事小，真正的病根还在——】
  “心病难医。”
【同为医者，眼前人又是太乙传法，蔺无余的师妹，话中自是无隐瞒之处】
  “若想要根治，恐怕解铃还需系铃人。”

东方药
【系他手，纠己身…】
【不知为何，闻此六字无端忆起缠身之事，西门一案迷雾重重，加之荀道长所批卦象，眉际不由深凝，一时竟忘了答人】
【“喂，先生你发什么愣？”】
【快雪一语方初醒，恍然回神，歉笑道】
  “药石只得医病，终不能医心，唯得且行且看。”

承平十三年 春

东方药
【春来好景，山间复暖意，泉水溪淌，鸣莺四啼，独自一人往落霞馆，直向蔺无余居处去，适时房门紧闭，站定片刻，大半个身子靠在门边，朝里头望了眼，抱臂施施然道】
  “蔺师伯可在呀...？”
【才开口，急将忍俊笑意憋住，唇角抽搐，但这笑递及眸中，连眼尾也藏了三分调侃、四分玩弄。】
【不知觉间拜入太乙已有一载余，虽说照着辈分，喊蔺无余一声师伯自是应当，但以二人交情，本无需这般称呼，但偏生存了这坏心思，无事时就喜逗弄一二。】

东方药
【陡然一惊，登时放下手，循声望去却见蔺无余自外而来，那严肃模样好不习惯，率先反将一军，推责道】
    “你这装神弄鬼的，万一我被吓得旧疾复发，当场躺地上，看师父会不会提剑来同你急眼。”
【自拜入太乙之始，璇玑长老护徒早是众人皆知，然己举止待人如常，从未有恃无恐，此言，也只在蔺无余面前玩笑罢了。】
   “你想听，那我便叫，只怕等会儿没叫上两句，你就禁受不住喊停了，是吧——”
【嘴角含笑，眸里满是促狭，凑近人面前，刻意拖了音，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喊道】
  “无——余——师——伯——”

东方药
【见状笑意更甚，大有计谋得逞之态，只是若这般模样叫旁人瞧见，定是要惊掉大牙，以为在白日做梦了。】
【早猜得他这动作，堪堪挡住门，道】
  “别，进去再说。”
【不等人请，更不待他阻拦，已先一步挤进屋，轻车熟路地寻了茶叶，坐于竹席上燃薪烧水，不疾不徐道】
  “我今天听贺玉提起论剑林，又算了算日子……”
【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未再往下说，也实是无脸说下去了，但他定能明白。】
【虽说去岁服下雪莲后，经调养病根已去，内力缓攒，不复昔时病榻缠绵、朝不保夕，然所落者到底非一朝一夕即成，遑论剑道。】

东方药
【一室寂然，只余薪柴噼啪声，半晌后，方闻了声“好”。】
【这般就答应了？也未免太过干脆。】
【何况...好像自己都还没说要如何帮？】
  “急什么？”
【不急不慢地将茶倒上】
  “我今日来找你，主要也是想问问...那地方究竟试了些什么，有何玄机...贺玉那轻描淡写的，听上去着实不靠谱。”

东方药
【搁茶起身】
  “走。”
【唤师父带么...脑海里浮现他那更不靠谱的模样，心中暗自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