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闲序

邵总你喜欢小狼狗么

围观邵大人的头签！

林孟娴

[民国三十一年，沪上无春意，凛冬未去，彻骨的寒气一如既往地笼罩在这片不久之前还被称之为孤岛的城市。炮火的硝烟之下，掩埋的是同胞的残骸，自民国二十六年上海沦陷以来，重重阴霾似乎丝毫无法渗透进歌舞升平的租界，无数人匆匆的来，无数人匆匆的去，上海，遐迩的依旧是这十里洋场。]

[车行路上，如浮华中游一小舟，四下寂然，想必是因着日方对英、美宣战的消息炸开锅，终究是给这纸醉金迷的乌托邦砸出一道口子，再不防范，恐怕鬼子早晚一日会攻入租界，将西方列强的颜面尽数践踏。世界格局因为一场战役的爆发而扭转，此时却不知这对驻扎在上海的国军而言，是喜讯，或是噩耗。]

[与将军并肩而坐，他随意伸过来的手臂将纷然的思绪重新扯回现实，为他整理行装早已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只是在看到那对袖扣的登时，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兀自欣喜，是我去年送的那对，他还记得。]

[是时，轿车已行至美华酒店门口，相较街面上的冷清截然不同，军政商三界酒会的派头比前些年还要做得足，他们许是想做给日本人看，但我瞧在眼里，自觉这不过只是虚张声势的自我安慰，安逸的日子过惯了，总有人容易高看自己。]

[眉心吃痛，一瞬间的慌神也叫人悉数捕捉，作势嗔上一句疼，才敛了心神，与他携手进入晚宴现场。我常年帮替绍清处理工作，免不得要抛头露面，花园里来来往往的军官、政客、商人，有相熟的合作者，亦不乏陌生的面孔，英、美诸国意识到日本的侵略性，年初便忙不迭地在华盛顿签署了《联合国家宣言》，所谓的世界反法西斯联盟，也不知道几分真假，我只晓得这帮人偏择在此时开宴，无非是害怕日本人一旦彻底占领上海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他们的财路也就断了，人为财死，先贤烈祖诚不欺我。]

[落席，手执高脚水晶酒杯，明晃晃的液体在杯中轻晃，侧耳聆听不远处两位商人的交谈，恰对上绍清的眼眸，不着意躲避开来，那厢却直挺挺地伸手就钳我下巴，隔着白生生的手套往我脸上胡乱的抹，末了，眼底眉间还不自觉流露出一闪而逝的嫌弃和不耐烦。登时我也不顾不上自己的妆面叫他抹成了个什么样子，径直拽了人手不让他撤开，凑上前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艳色的唇脂为之覆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红，随即做贼心虚一般用指腹替他轻轻抹去，嘴上不依不饶]

喏，这是罚你的。

[轻轻浅浅一笑，从包中拿出一双崭新的白手套，重新替他换上，将那双沾了妆粉的处理掉，才转头去洗手间补妆。洗手间位于花园的独栋别墅里，相去正在举办宴会的花园有些许距离，自然也清净许多，只留有少数几个仆人。镜面上映出的是一张有些可笑的脸，只怕方才他再不撒手，我便真的没脸见人了。仪容不整往往是当秘书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偏偏上司还是个笨手笨脚的将军，索性早有准备，不出几分钟便已打理妥帖，正提步欲离，却听见洗手间窸窸窣窣传出说话的声音。先时还说着不那么流利的英文，而后话锋一转，竟明目张胆地吐出日语来。]

[一心向上联合抗日的宴会，怎的偏偏会让日本人溜进来，还是以打扫佣人的身份，是主办方的疏漏，亦或是早有预谋……脱下高跟鞋，轻手轻脚在隔间藏好，直到听到“陈绍清”三个字时，眉头已经深蹙成一个川字。]

[不行，得让绍清赶紧离开，这地方一刻也不能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