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摆渡·黄泉|——经典再现

剧目名称：灵魂摆渡黄泉卷
参与人员：杨辛夷 曲秋水
剧中角色：长生 三七
剧目类型：经典再现
剧情简介：孟婆汤八泪为引，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盏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盏病中泪，七尺别离泪，第八味……

= 第一幕 =

三七

[我叫三七，是一个孟婆，据冥记上说，我们孟婆氏秉天地灵气而生，皆为女身，足智多谋，殊色昳丽，个个勾魂。我却生的样貌丑陋，脑筋也不大灵光，娘亲说这是因为我们孟婆生就七窍精魂，独我缺了一窍，是她早年不小心弄丢了，她说这话时，我扒着陶罐里的鬼爪子啃得正欢，心里快活，嘴上也似抹了蜜，我说三七不好看，便是自己瞧了也生厌，娘亲风流灵秀，三七日日瞧着心里也欢喜，哄得我娘眉眼舒展，眼睛里有抹晦暗的光一闪而逝，我却不大明白。]

[我记得那日黄泉的风好大，吹得孟婆庄前的旗子都猎猎作响，天擦黑，那个和尚就来到了孟婆庄。]

[他生的英俊，雪白的袍子上落了金粉，风尘仆仆，我娘也这么觉得，所以她凑近了那和尚，好温柔地同他说话，说些什么我这碗汤你喝不喝的，尽听得我云里雾里，后来他们却打了起来，我娘化出了真身，血口巨蟒，利齿可吞象，那和尚也是个人物，风雨不动安如山，再奋起时已如金刚怒目，掌心破开的血里腾出赤金火焰，火焰炸开，无数金色的经文漂浮在空中，我娘就在那股烈焰里，化成了飞灰。]

[只有阿罗汉的血能杀孟婆。]

[临死前，我娘叫我不要记恨那个和尚，我难过得紧，但一贯我娘说什么，我便记下什么，故而对那个叫无名的和尚无甚恨念，何况他也是个可怜人，为了寻回他的琴只身入黄泉，不惜毕生修行化为乌有，那琴于他，大抵是极珍贵的东西。]

[他带来讨好我娘的花种，我娘不稀罕，被我偷偷藏进了怀里。那花种形如雀卵，黯淡发乌，据说是曼殊沙华的种子，曼殊沙华本非凡品，便在黄泉也种的活，我未曾见过真花，从前有一小鬼来孟婆庄，怀里携了一物，投胎时没带走，被我拾了来，小花轻薄芬芳，凑近了还能闻见零星香气，教我爱不释手，可惜不到半个时辰便渐渐干枯，化成了碎屑，故而这花种顶顶稀罕，我是一定要养活的。]

[那一天我得了两样东西，一是我娘留下的钗，二是无名送来的花。一寓死，二寓生。]

[岁月悠悠，日子又过了约莫三百年，黄泉上只我一个孟婆，孟婆庄每日来来往往，偶尔捡漏，漏下个不能堕轮回道的恶鬼，也被我炖熟吃了，故而这日子，过的着实有些孤单。]

[有时无名会来看我，但他已不叫无名，而是冥府里一个叫赵吏的鬼差，前事不记，有时我于他身后偷偷唤一声无名，他从未回头，果真一入冥府，再无归路。]

[庄内久未修缮，土墙破了个大洞，黄沙漫漫从破洞里窜进，兜了我尘灰满面，好在蓬头垢面也不掩天姿国色，我三七，还是黄泉第一美女。]

[可美貌有时也会找来祸事，譬如此刻，一把刀明晃晃架在我脖子上，此刀千年寒铁所制，乌漆麻黑，寒光粼粼，削鬼如泥，正是平日我杀鬼用的菜刀，被个恶鬼攥在手里，凶神恶煞，唾沫横飞，企图杀我越狱，我被他挟持在二楼，目光一扫，下头尽是瑟瑟缩缩盯着我瞧的鬼，想我孟婆一介黄泉之主，一朝脖被勒，众目睽睽，此景委实悲壮了些，真真羞煞我也。]

[若是平日，我定要撕了这恶鬼炖鬼跳墙的，只是此刻怀里抱着宝贝花盆，八百里黄泉，唯一的一朵花，十分重要。我护花心切，只能受此屈辱。]

[那恶鬼的同伙东翻西找，从厨房找来一柄舀汤的大勺，此时一声巨响，孟婆庄的大门被人破开，混沌的沙幕里，那身着官服，腰佩长刀来救我的，不是赵吏却是谁，我得见救星，十分欣喜，盯着他大叫道]

赵吏！救我！

[脖上的刀锋一紧，不由搂紧了怀里的花，三百年日日精心照料，它还是蔫蔫的不肯开花。一时间悲从中来，当下凄凄然哭道]

赵吏！今日我若被这恶鬼所杀，我这曼珠沙华，你需替我照料……它，它还没开花呢！

长生

[世崇修仙者无数，修灵通可测天意，修阳寿可逆冥司，岁逾百年而形貌无衰者，谓之长生。是故千年百年人间，地杰灵宝处，神台仙殿林立，摹筑画中蓬莱，每每供奉道家，濯银水炼丹砂，道是徐福为始皇试不死药所留天方。始皇遗恨，世若有徐福长生，应在触不可及的蓬莱虚海，而至于今，修仙法门层出不穷，唯独峨眉金顶上，玉清坤元洞门陈拾道人，其岁介三百余，须发白，而颜貌不曾枯]

[坤元道人座下弟子十二人，依古记列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前十一支来历皆分明，身世非是官宦权贵之族、则是富庶商贾之家，如此年年善捐大笔金银，门派朱碧金煌，木石雕槛贵重赛天府，百里一望峨眉巍峨，风排翠澜，以为云山雾绕一座神仙洞府。弟子辈中排位最末亥支，乃岁龄最幼一位，是年方五岁弱齿，机灵活泼深得道人喜爱。诸位弟子清楚长生是人也非人，五年前，道人寝居供奉的一樽泥偶，似拓女娲造人传说，汲日月精华，机缘之下忽得开明，未曾结胎未得孕育，一缕清光脱泥塑而出，呱呱坠地即成血肉之身，额间缀一点红砂与生俱来]

[春时节，万物沐谷雨，天青透映薄薄一层窗纸，湿了几线水迹的窗面描出群黛轮廓，外有黄鹂鸟润喉一鸣，心痒痒的勾得喉咙也痒，手指头挠窗戳出铜钱大小的洞，眯著一只眼睛，短身趴窗偷瞄师父，窃又听不清师父念的什么咒，鼓着双腮吹跑挡住眼前的发带，不开心的咬咬唇，唉声叹气也不敢大点声。自冬日起，师父教我习练出体之法，打坐许多时候，末都挨着师父腿边睡着。师父待我醒来，总会问同样一句话，可见黄泉？什么是黄泉，长生闷坏了，只想逃出殿门，出去玩]

[偷见师父起身离去，捂嘴嘻嘻一笑，猫腰蹑手蹑足自内间跑进正堂，待要扩大一步去时，泥金案上莲座供奉的一对长明灯，灯华突的刺眼，惹我往上一瞅，不觉被定原地，与那明灯当中的泥塑对视，肢体一散，不偏不倚倒在明光底下的蒲团上。待我能动能走时，双脚芒鞋一陷，往去竟是软绵绵黄沙地]

[鞋内灌入硌脚砂砾，路走得太颠簸，被经过身边的大叔扶了一把，他的手色却是灰败的，唬得我打着啰嗦不敢动，大叔仍和蔼的哄我朝前走，这里周遭人人都往方圆一座光秃秃的颓院行进，他们模样无不与大叔相似，像、像极彩泥人落色后的那种死气沉沉，抓了抓脑袋瓜，百思不得其解的只好跟上去]

[嫌弃的路过陈年老门，门板烂都快烂掉半扇，队伍如蛇，首尾挨进次第，抬脸观见门匾网结几层蛛丝，凭聪慧隐隐识认“孟婆庄”三字，门槛左右各挑七盏素纸大灯笼，晕黄照得眼珠适应了屋内格局，两层简楼，楼上黢黢，楼下不甚宽敞，像间客堂。与我门中大殿阔气相比，似乎破旧失礼。随而嗅见一阵熏臭，瞪眼发现两个长相奇特之人拿刀架在一位姐姐颈上，之后涌进一堆差吏好生热闹]

[在山门中未曾见此类怪事，甚觉新鲜。记得大师兄常托着我举高高，到山下看人唱大戏都这般演。原本躲在大叔身后，可那姐姐后来根本没事儿，便就大起胆来，倚仗个子小挤到最前看稀奇，只见他们踢着个花盆，满屋子转得绕圈，拍拍手，一时候咧嘴乐开了花，论顽性天性，十匹良驹都拉不住长生]

[与为首那英气修瀚的官差大眼瞪小眼一番，吐吐舌扮个鬼脸才不与他一般计较，瞧他们玩耍也瞧累了，才知峨眉的清净难得。装模作样嘘口长气，一摆身上袍，折身寻到垂布为遮的好去处，掀开桌帘，长案底下正巧能藏一人，反正晓得师父神通广大迟早寻到我，幕布拉归原位，看不见外边，自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