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观-后山寝居（荆湖路）——任飘踪

====== 开 ======

【将那住在会稽山山边的小姑娘送回家后，便按照原路返回观中。只是刚到院子前，却突然停下脚步。】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小姑娘手上伤口虽不深，也足够长了。虽替她包扎好，但这身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她手上的血。再加上……】

【掠了掠因为来不及寻到布条而被牺牲的衣摆，又探头看看院中。】

（苍天，千万别让师兄和师妹看见。）

【心中默念一句，像只猫一样小心翼翼进了院中。】

原来是二师兄啊，我还以为咱们道观闹贼了！

【大概是因为内心有‘鬼’，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师妹已来到身后。直至肩头被人一拍，下意识一躲，扭头一看。喏，那拿着工具的人正看着自己了。】

【只是一眼，便在心中哀嚎】

（老天啊，刚刚才说别看见，你你你……）

【举手，朝人摆了摆，打个招呼】

哈、哈哈，师妹你来了。

【下意识朝自己房间退去。】

手伸出来我看看

【听到这话，反而没那么不自在了。索性站直身子，看着师妹，面上多了一份无奈。】

我无事。

【抬手看看手上血迹。】

就是忘了洗了。

【见她神情略有古怪，念头一转，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赶紧补充。】

不是我的血。

【帕子一入了手，再闻她恼怒言语，也知自己这下算是过分了。】

【看了看手上干净的帕子，又看看干了的血迹，再看扭头不看自己的师妹。灰溜溜跑进厨房，借着清水江手上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然后拿着洗干净的帕子再出来。】

嗯……

【见师妹动一下，不看自己。】

呃……

【还是不看？】

师妹啊……

【依旧不理,看来是真生气了。】

【想了想，干脆跑到她的面前。看着她】

师妹~

好了好了！这回就算了。

【听见这句话，顿时眉开眼笑。虽然师妹入门时间尚短，但她的性格早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明白了。师妹还是心软了。】

是是是，师妹大人有大量，不生气就好。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她后言】

但是，我有言在先，若你下次再不与我们商量，摊上这种事，以后休想叫我理你！

【呃……听这话头，还是带着怒气。这还真是……诶，等等，商量？她以为我做什么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

师妹，你以为我做什么了？

咱们道观虽说常年住在山上，也不至于穷到需要你用命来换银子吧？虽说，大师兄俭朴惯了，这我能理解。但是为了几百两银子枉送了性命，你叫我和大师兄情何以堪？

【听着这絮絮叨叨的话，面上多了一份尴尬。这一句话就把自己和师兄两人一起说了，还说的让自己无法反驳。再加上这直白的话，心下也可以确定师妹的确以为自己又去接官府悬赏了。抬手握拳，拳抵唇角咳嗽两声。】

咳咳。

【见师妹注意力过来，不像山下居民家的娘子一样还在絮絮叨叨。心中暗道一声运气真好，这才一脸无奈。】

师妹，我连这会稽山都没下，上哪去接悬赏？

二师兄，你没事吧？

【人言虽轻，但那份重重的关心却入了心中。压下心中暖意与感动，听她询问。将那被撕开的衣摆撩起，给她看看。】

只是去兰溪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她摔进了溪水里，我顺手把她扶上来了而已。

【又笑眯眯望着师妹，面上是安然温暖的笑，仿佛是看出她内心的紧张。】

安心啦，你二师兄我没那么不济的。要知道二师兄可是十七八岁就出门历练了。

想不到我们的二师兄还挺有侠义心肠的。

【听着她略显轻松的话，也知她终于放下了心。所以对后来的揶揄，也只是故意‘添油加醋’。】

是啊，没补过。不过师妹，你看那些江湖侠客的话本里，有哪个剑客大侠会衣服破了自己补？

【见她像是鄙视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忍下心中笑意。随人入了房内。】

====== 结 ======

【一睁开眼，便见天光透过纸窗落在了屋中。静悄悄的屋内，除了呼吸声，仿佛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微微侧首，略显迷蒙的视线中有人独坐桌边以臂为枕守着。看那一身青色，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将自己捡回来的人。】

【也许是因为头天服的药起了效果，此时已不像前些日子一般头痛乏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便以臂为支撑点，勉力支撑起身体。】

……

【支撑起一半，手臂又感一阵酸痛，咬咬牙，还是勉力坐了起来，顺道将动静降到最低，以免惊动那人。】

【在床边坐了有一会儿后，已能感觉到身体渐渐有了力气，抬眼看了看依旧在睡的那人一眼，没说话，只是弯下腰捡起榻旁的靴子为自己套上。】

【几日未曾下床，以至于足刚落地，便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自己偏偏又是个不信邪的性子，齿咬下唇，借着疼痛让自己站起来。】

【就这样靠着疼痛让自己支撑到了房门口，抬眼看向门外，一颗老桃树，几间不奢华也不朴素的房屋。是陌生的环境。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依着门慢慢坐了下来。】

【地上很凉，人却是坐着，近乎茫然地扫视着四周，视线忽而一顿。】

【又是艰难地起身，走到那放置在门后的木剑前。一把拎起木剑，还记得这是在病榻上时那个人亲自削给自己的，说什么男儿怎可无剑，待身体好转，就教自己真正的剑法。】

（剑法么……）

【拎着木剑出了房门，来到那块空地上，开始近乎自虐的挥动。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有冷汗慢慢从额上流下，身体也开始不支，直至那人来到身后，叹一句“勤奋”。才停下动作，气喘吁吁道】

是你说，我需要多活动的。

其实在观里走两圈，看看风景，熟悉一下道路这样活动就够了。活动太剧烈可是过犹不及，你也不想再躺回床上吧？

【听见这话，微微一怔。不是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关心，只是这份关心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自己下意识去想他到底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是被放弃的那个人。抬袖擦了擦额上冷汗，转过身，没去看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

早晨起来还没打水洗漱吃饭，作息节律身体才能好得更快……嗯，记得水缸里没水了，要挑水得去后山，你要是觉得活动得不够多，就一起来后山打水吧。

【没想到他居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拎着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自己真笨的感觉。】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剑，那股不信邪的意念又起来了。也不和他说话，先进了屋内，将木剑放好，然后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衣物套上。】

【虽是被他带回，但自己躺在床上的时间多过了外出走动的时间。因而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到了怎样的地方。这下身体有所好转，便跟着人一路前行，顺道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他带到了道观内。那么……】

【收回目光，看向走在前方优哉游哉的人。】

（他是道士？）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但随后又被自己湮灭。直至来到殿前，才抬手揉了揉额角，略显模糊的记忆告诉自己，这里供奉着是三清神像。】

【看着那人进了殿内一个小间，正想着要不要和人一同进去，那人已拎着桶子和扁担出来。看他一副你行不行的样子，咬咬牙，一把接过他手中的扁担和水桶。然后跟着人一同去了后山。】

【后山虽大，但取水的地方却只有一处，面前又是他略显轻快的脚步，不知怎的，偏偏咬着牙，用刚刚好转的身体努力朝他跑过去，却又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见他回头，自己也放缓了脚步，不过还是跟在他的身后。】

【原以为道观背后除了山就只有树，却不想入目的是一片绿荫葱葱，鲜花盛开的美景。】

【天高、云淡、风轻轻吹动略长的刘海，入鼻的气味是草木鲜花融合在一起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可说是漫山遍野的美景，心中不知怎地，竟舒服了许多。】

说来后山还有一处名胜，只是在会稽深处，路有点远，早晨还得用餐，眼下是来不及了。嗯，若有兴趣山人就带你看看。

【听见这话，转过头看向前方的人，见他依旧朝前走着，只是脚步放缓了许多，没去管景色，赶紧快步跟上。】

【直至来到那离观不远的井前时，那人已将水桶放好，开始转动手轴。默默走过去，将手中水桶放下。然后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小声说了什么。】

【本就不是放得开的性子，见他似乎没反应后，咬了咬下唇。】

唔，怎么了？

【但随后来的话语，告诉着自己，他只是没有听见罢了。】

【沉默且孤僻地看着他，若让旁人看见，还真有种委屈的感觉。】

【只是自己怎么可能委屈，咬了一会儿唇后，才放开，用稍稍大一点的声音询问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

【灾荒之年，自己又身患疫病。常人避都避不及，为什么他会救我，这也是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当初是怎么想的来着……嗯，你人小力弱，又染了病，再流浪下去极为凶险，后果堪忧。然后你并非无法救治，还有希望，所以就把你捡回来了。

【默然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听着他的话，慢慢地，眼眶似乎有些发酸。】

【因病模糊的记忆中，是娘亲的焦急、亦是烦恼的爹亲。还有奶娘与小四，他们都因为自己的病忙得团团转。】

【最需要家人的时候，是他们陪在自己身边。可到了最后，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放弃自己？】

（爹，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我？）

【如此想着，视线一瞬也变得模糊起来，有温热的液体从面上滑落。抬袖一擦，原来是泪。】

【抽抽搭搭地看着他，本以为这个人好歹会安慰自己一下，却不料他居然说】

呃……好像说到你伤心事。正好有个问题一直没解决，早饭想吃炒饭还是烙小饼？来得及做的只有这两样了。

【一时怔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不过好在，将那份难忍的情绪打断了。默默抬袖，擦了擦自己一脸眼泪。然后哑着声音说】

炒饭。

【面上的泪也在清冽的山风中干掉了，绷得脸生疼。】

【又抬袖使劲擦了擦脸，然后学着人模样拎起一桶子水，跌跌撞撞地跟上他。】

【山风虽冽，好在山路平坦，未过多时，便来到他的身侧。】

【一条路，两人行。】

====== 结 ======

---开---
【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酒坛，要没看错，这应该是浔阳楼中的二十年陈年女儿红。又看了看一旁放着的几碟小菜，虽看似普通，可全都是自己爱吃的。】

【有好酒，有好菜。本该是个自斟自饮的好时候，但自己却没有拿起筷子就开动，而是吞了下口水，抬头看向刚刚闯入自己房内然后盯着自己看的人。】

这个……师妹啊，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酒菜，略显茫然。】

你先吃，边吃边聊

【她这么一说，自己的脑海中除了疑问就只有疑问了。只是美酒美食在前，不吃好像太对不起自己了。挠了挠头，还是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仰头饮尽。】

【好酒不愧是好酒，一杯下去，脑海中任何疑问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满足的砸吧砸吧嘴，拿起筷子，夹一筷子小菜放入口中。】

嗯，嗯嗯嗯，嗯……

【一旁的人也坐了下来，托着腮笑眯眯望着自己。被人这么盯着，咀嚼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慢慢转首，咽下东西，看她一眼。】

师、师妹啊……

【又看了看吃的。】

有话你就直说吧

也没什么，就是我想习武，你教我好不好？

【端起酒杯刚欲喝下，听见这话，差点一口酒呛住。】

咳、咳咳……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扭头看她，却见师妹眼眸亮若晨星，带着满满的期待与认真。抬袖抹了抹嘴，好不容易回过气】

你怎么突然想学武了？

【顿了顿，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一说。】

【自己的愕然似乎让师妹很是奇怪，不过想想也是，师妹是官宦人家出身，从小身娇肉贵，哪里能明白练武的苦楚。只是静静听着她的话，原本平展的眉头慢慢收起来，思绪随着她的话语越飘越远，言语虽简单，但其中的惊心动魄却是难以言表的。】

【直至她话毕，轻叹一声时，举目看她，眸沉声冷。】

我与你大师兄不在身边时，不要再跑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见她低下头，似乎不太适应自己的话。目光柔软了些，叹口气】

这一次还好，有人救你。下一次，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