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

客串  秦雨珊

【在车内坐久了，有些百无聊赖。长日居于府中难得出门，唯有初一十五才依照惯例，跟随母亲来寺庙敬香。正逢月初，偏巧陈府的夫人请了母亲去做客。便照母亲的吩咐，自个儿带了几个小厮丫鬟，独自往灵隐寺去。】

【灵隐寺之前也是常来的，早就熟悉了。只是以往都是跟在母亲身后，听她和方丈交谈寒暄，自己只须行礼便好。这回头一次单独前来，想着等下举止千万得仔细，若是失了礼就不好了。】

【马车转过山道，这一程有些荒僻。将车帘掀开一线，秋意满目，林间十分安静。一片落叶卷进帘中，正落在指尖。瞧着那枯败的黄叶，无端端的觉得有些烦躁，怎么还没到。随侍的杏雨瞧我这样，却是嘻嘻一笑】

“小姐怎么闷闷不乐？头一回自己出门，不是很自在吗？”

【母亲极重礼法，素日是不许丫鬟这样玩笑的。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不过在母亲面前守着规矩罢了，私下里对她们倒无甚架子。这丫头被自己纵久了，也是愈发没规矩。轻摇摇头】

待会儿到了寺内，不许这样乱说。

客串  秦雨珊

【车轮滚滚碾过山间落叶，前后再无过路往来之人，静得总觉心中有些不安。】

【忽然只听咔的一声，那马匹一声长嘶，像是脱了缰跑走了，只余哒哒远去的蹄声。马车失衡空陷，车内猛地一斜，人当即也跟着往前倾倒，多亏杏雨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出去。方稳住身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外面一阵阵响动，脚步声此起彼伏。原本寂静的林中不知从哪儿来了许多人。】

【心中咯噔一声，难道，遇上打劫的了。】

【惊慌着不知该如何，车帘却是从外被一把掀了开。措不及防就见不少山匪打扮的精壮大汉，来人不少，显然已将这马车团团围住。一时被这场景吓坏，只和杏雨两人往车内缩了缩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客串  秦雨珊

【小厮车夫试着与那伙儿山匪周旋，终究是府宅里呆惯的人，哪禁得住山大王的哄吓，三言两语便瑟瑟不敢再多话。混乱中听见几句“一个也不能放过”，又恼又惧，还未缓明白已和杏雨一道连拉被拖的被拽下车，推推搡搡献礼似的被拽到他们的老大跟前。】

【杏雨比自己小上两岁，还是半个孩子，当下便呜咽着哭了出来，挣扎着往自己身后缩去】

“小姐，怎么办啊小姐。”

【随行几个男丁也早被明晃晃的刀吓得白了脸，或瑟或缩的僵在一旁。自镇定些许，向那几人看去。一众拿刀的皆是短褐汗衫的简劲装束，唯独面前这人，一身白衣，神色懒散。他……可不像个劫匪头子啊。虽是尽力稳着心神，身子还是不由己的微颤。缓了会儿，咬咬牙】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要银子，拿去便是了，若是……唯有一死。】

客串  秦雨珊

【虽觉那人不像个正儿八经的土匪头子，还是被他这一句噎得好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言语轻薄，早气红了脸，堵着一句无耻之徒想骂还是没骂出口。杏雨大约也是见了这人和持刀大汉不大一样，露了半张脸偷偷去看。现下听这话，更是哭啼哀求】

“不要啊…呜呜呜……求……求求你放了我家小姐，放了我们吧……。”

【自幼被父母掌上明珠般养大，何曾经历过今日之事。越想越是羞愤，眼睛一红，瞪着那人】

你休想。

【这一句似乎太弱，咬咬牙，自发髻中拔出一根金簪比在喉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客串 秦雨珊

【眨眼间已然被那人制住，身子动弹不得，干瞪着眼却毫无办法】

你！

【听他吩咐手下去将马追回来，不知往后会发生何事。死死咬住唇，将眼睛闭上。】

=======结。

承平二年  秋

客串  女山贼（阮红萍）

【一大早的被那群毛崽子闹起来，非说是看美人。爬了大半个山头连个鬼都见着，奶奶的。那一帮毛头小子走在前头倒是越来越兴奋，牛皮吹得没边儿】

“我跟你们说，这回这个人保管配得上咱们老大！”

“咱们老大是什么样的人，一般凡夫俗子能入得了她的眼吗？”

“唉，这人不一样！快快快，就在前边儿！”

“哪儿啊哪儿呢，嗯？老大呢？”

【听得头大了，越走越慢，等那帮毛崽子发现，早跟他们拉开一大段距离。一被发现，人又呼呼啦啦的围了过来将自己堵在中间，七嘴八舌说个没完，吵得脑仁儿直疼。忍无可忍吼了一声】

吵什么吵！都给老娘闭嘴！

【三天不打就翻天的兔崽子们，眼风一扫，生生将他们嘴边的话横了回去。该干的事儿不干，成天闹着要给我“说亲”，闲的了么。瞅着那几个小鬼看了一圈，男人么，不都这个德行，有什么好的。】

【毛仔偏上来凑趣】

“老大，我跟你说，那人真的不一样。我都打听清楚了，他叫张广！一会儿咱们......哎呦”

【话没说完已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啐了一口】

有这本事，怎么不见你给自己娶个媳妇！

客串  阮红萍

【七扯八拽直被人拉到一个山寨门口，瞅着火云寨一张幡子几个大字招风翻腾得正欢，有点没醒过神儿。这帮兔崽子......把自个儿带到了，人家门口，说亲。】

【横目把他们挨个打量了一圈，又抬头去看看那几个字，生怕错了眼。六子挤过来】

“老大老大，到了到了！”

【抬手就是一巴掌劈在他脑后，噼的一声脆响】

吵个屁！

【六子捂着头，缩了手脚嘟囔】

“哎呀，您也太狠了。”

【一把拽了他乱扎的小辫儿，硬扯得那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壮汉躬了腰求饶】

“哎哎，疼啊，您您您......轻......”

【松了劲儿，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还知道疼？

大白天一个二个都他妈还没睡醒是吧？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群人倒是愣住了，不知他们的老大为何无端的这么大火，一时都不敢接话。没本钱的买卖干了这么多年，谁管过什么地方。何况今儿个又不是来做生意的，呃，或者说是来做笔大买卖的？自己也是愣了，半晌儿，还是毛仔胆儿大】

“老大，你......你不会是害羞（怕）了吧？”

【一个“羞”字硬生生吞回去拧成“怕”字，瞪了眼瞅他，那小子倒是躲得快。哼了一声】

怕个屁，老娘什么时候怕过？

都愣着干什么，到了还不进去？

客串   阮红萍

【进了大门，自然走在当先，那帮毛崽子也识相退开了些跟着，没再废话丢人。出来张罗的那小子瞧上去……嗯，就跟穿了衣服的猴子差不多，张牙舞爪的呼喝。】

【坐什么坐，懒得废话，应付完了好走人】

别磨叽了，直接叫人出来。

【衣角被人在身后拽了拽，小毛子凑近了低声道】

“老大，就是他啊……”

【再往那猴子身上瞅了一眼，登时炸了毛，一把扯了小毛子的衣襟拽过来】

你他妈…（瞎啊）

【硬生生吞回去后面的话，松了衣服反手照着脑门儿给他一下子】

咳，你他妈不早说！

客串   阮红萍

【架不住两边儿的兄弟张罗吆喝，稀里糊涂跟着进了屋。这大堂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不对，明明没有自己的狂风寨亮堂！两边儿各自坐了呼啦啦一片山贼，像两个山头同道儿开什么会似的。】

【长桌两旁聚满了人，自己往一端当首一坐，翘了腿搭着臂冷眼看过去。那猴子也被人推推搡搡的坐在了对面当中，和自己隔这桌对峙似的。两边儿的小崽子们私语窃笑个没完，像在商量猴子换自己这买卖谁亏谁赚。】

【猴子挠挠头似乎想说什么，自己只抬眼一扫，轻嗤一声，就见他复又消停下来。半晌儿静静的，再这么下去没准儿就该绷不住了。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撤，却是一影白衣入了眼。】

【那眉眼，那风姿，声音好听的人骨头都酥了。那他妈才是姑奶奶该见的人！根本没听清他罗里吧嗦说了什么，只听了个择日撞日嫁了吧，轻描淡写点点头】

好啊，择日不如撞日，我嫁。

【对面的猴子还没回过劲儿，两道的兄弟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激动，就跟自己要出阁了似的。不耐烦的往桌面上拍了一掌，震得四座静了，清清嗓子，伸了手指着那白衣】

我嫁他。

客串  阮红萍

【瞧不出这么个斯文俊雅的白衣公子，说话倒是口气不小，更合胃口了。仰头一笑】

哈，怎么着，好言不成想来强的？

好啊，姑奶奶陪你们玩儿。

【堂内氛围登时剑拔弩张，对面儿的人跟吃了什么大亏似的，个个凶神恶煞。瞅着想笑，这是气那叫张广的猴子被自个儿嫌弃了，还是气那小白脸儿被调戏了？明知人家的地盘儿未必讨得着便宜，可姑奶奶偏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时恼了哪儿还收的住。】

【眼看两边就要动起手来，那猴子却起身拦了拦，言语有些悻悻】

“人家不愿意就......算......算了吧......”

【朝他瞥一眼，他脸还红了。烂泥扶不上墙，难怪那白衣那么替他着急。拍拍衣摆站起身，也不去看那白衣，只缓缓扫过对面，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中一般，淡淡道】

若要玩儿大的，定个时间地方咱们好好玩儿。

【目光转在那白衣面上时，忽然瞅着他一笑】

若是你们今儿个想以多欺少，姑奶奶也一样奉陪。

客串  秦雨珊

【被掳来已有好几日了，那帮山贼一时倒还未做什么，只将自己和杏雨一道关在个柴房似的屋子里成日看守着。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怕，不知他们究竟要如何。就这么半道上被劫走，父亲母亲一定急坏了，到底怎么才能逃出去，急得把衣角越抓越紧。】

【一想着双亲，都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上他们一面，强忍了半日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杏雨一见我哭，也是跟着呜咽起来。来送饭的人正看到这一幕，骂骂咧咧的抱怨】

”哭哭哭就知道哭，昨儿还来了个女山大王吵着闹着要嫁我们老大，你个小娘们儿别不识好歹！“

【懒得跟他废话，抱膝蜷缩在角落只当没听见。凭他是什么人，还不就是个抢劫掳掠的无耻之徒。】

【入了夜，隔着破屋的窗缝隐隐可见乌墨般天色，总得想个法子逃走，再不然，也得送个信出去让父母派人来救自己才好。木门猛地被人推开，先是一惊。随即转了头合上眼，根本不愿跟着里的人多言。】

不吃饭，想饿死吗？

【平常收碗的人倒不大会说这话，便抬头瞥了一眼，正是那个看起来不大像山贼的白衣男子。看着一表人才的好好一个人，干什么不行非干这个。抓了自己这些日子又不知他到底要怎样，厌烦的扭过头】

饿死倒干净。

客串  秦雨珊

【那山大王虽是将自己当货物一般的说着价码，心里却是惊喜交加。本以为自己和杏雨两个弱女子落入这么一帮凶徒之手，即便保住命也免不了受辱，听他这意思，仿佛只是单纯绑票了。】

【立刻转眼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肯放我们走？

客串  秦雨珊

【被他最后一句话气白了脸，但他既肯商量，就总还有机会】

好，你拿笔墨来，我给爹爹写封信！

【看他翘着二郎腿一副闲痞自如的样子，也恨他这话不早说，害得自己在这儿熬了好几日，也连累家里担惊受怕这么久，真恨不得回去就报官端了这贼窝。咬咬牙】

你想要多少银子。

客串  秦雨珊

【方自松了口气，那人却忽然转身而来向自己大步而来。那人手一撑将自己困于床头一角，想推开他却因连日不食不休而没有分毫力气，只能由得男子气息带着压迫之意寸寸逼近】

你想干什么？

【轻薄至此，又羞又气，直想骂他无耻淫贼。听得撕拉一声衣料扯裂之响，吓得闭了眼，不知他要对自己怎样，身子也有些瑟然发抖，难道放我回去之前，他还要......眼中发热，只恨不得立刻死了。】

【却听他哈哈一笑，再睁眼，还好，只是衣服下摆被撤去一块。恨得气都有些喘不匀，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抢过那布条，也不要笔墨，自发间拔了根簪子划破手指。以血代墨连连落字，末尾手指微顿】

要多少钱。

【语气已极是不耐，像只耗子被人关押逗弄，脾气涵养早也快消磨光了。】

客串  秦雨珊

【虽然早知他不会轻易松口，仍是被那数字惊的瞪大了眼。五十万两？爹爹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六七百两，他怎么不去抢！不对，他本来就是在抢......】

【不过......家里的家底自己也是隐约知道一点的，若是只靠俸禄过日子，秦府哪儿会有今日这般的风光。除却俸禄，秦家名下的生意产业亦有不少，东拼西凑，这笔钱应该是拿得出来的。横他一眼，咬咬牙】

好，就五十万两！

====结。

建元二年  秋

客串  秦雨珊

【自上次被山贼绑去几日，吓坏了满府的人不说，爹娘也像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如今见我平安回家，去了那一笔银子不说，仍是欢喜非常。娘更是张口闭口念佛诵经，直说多亏菩萨保佑，定是佛祖那天看在我去敬香的份儿上格外庇护，这才没出大事。】

【到家三日，娘便忙不迭的张罗着带我去灵隐寺叩谢，这一回谨慎了许多，连着多带了不少随从。远远进了山门，仿佛赶上了十五大集，人来人往香火格外旺盛。】

【紧紧跟在母亲身后，也不敢多说，只偶然遇上热闹才抬头看两眼。】

客串  秦雨珊

“珊儿，见过你宋伯母和世兄。”

【母亲一声轻唤叫人回过神，敛裙福身作礼，颔首轻声道】

雨珊见过伯母，世兄。

【宋家夫人极是温和，上前拉了我起身，便握着手温声连声关怀】

“遭了几日罪看这瘦了一大圈儿，佛祖保佑可算是平安回来了，阿弥陀佛，可让你爹娘担心坏了。”

“是啊，出了这事儿我和她爹爹可不都快吓死了，本想着只是来上个香，怎么也没想到一时大意竟出了这么件事儿。”

“能平安回来，说明咱们雨珊福大命大，我这正是带着祁儿来祈福。”

“我这不也是带雨珊来敬香感谢佛祖庇护的，咱们一道进去吧。宋夫人请。”

【母亲与那宋夫人越说越停不下来，两人伴着便往庙里走去。两家随从护在两旁，自己便紧紧跟着母亲。想着刚才仿佛还见了位宋公子，便抬眼看去。走在自己旁边的正是那面如冠玉，斯文倜傥的少年男子，那一双墨一般的眸也正巧看向自己。】

【脸一烫，赶紧低下了头，垂在裙边的手不自觉捏了捏衣袖。】

客串  秦雨珊

【正待跨门入寺，身子便低了两分。只顾提了裙仔细脚下门槛，肩头却是被旁边之人轻轻敲了一敲。下意识侧首看去，唇角正与宋祁伸来手指堪堪擦过。蓦地一愣，却听那人先拱手笑了】

“秦小姐，唐突了。”

【这宋家世兄比自己大上七八岁，玉树修拔，分明如刻的轮廓因笼着笑意别显柔和温润，入鬓剑眉下却是双澄漆桃花眼。那一言一笑怎么看怎么一副玩世不恭，一行一止又分明叫人责怪不出一声孟浪。】

【移了眼，正见他指节那一抹娇红。被一声响过一声的心跳唤回神，抿抿唇微恼的转过身不去看他。略一顿，索性快了几步追着母亲去了。】

【这一程跑的急了些，袖间罗帕脱落了也不曾发觉。】

客串  秦雨珊

【快步跟着母亲进了大殿，脸上红晕尤未褪。这人，真可恶......】

【殿内森寂肃穆，佛像供奉于当中高台，古朴恢弘，眉目端和间带了慈怀悯世的疏淡之气。香火烟袅，佛座之下盘坐着阖目诵经的僧侣，念罢一段，便抬手以短木棒在铜磬上轻轻击了一记。余音长旷，更显山寺空幽。】

【随母亲敬香叩首，跟在身后再不发一言，方静了些心思。抬眼向那佛像看去，才退了烧的脸又有些热，只觉自己像个被人看穿了的偷儿，怎的都不自在。下意识缩了手去袖间绞帕子，却惊觉指间空空。】

“小姐..那不是您的帕子吗...？”

【听了杏雨一声，抬头看去，自己的帕子正携在一袭轻衫舒朗的男子手中，不是宋祁是谁。杏雨声音不大，却刚刚好落在殿中，大约人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那帕子想是方才走急了落下的，本没什么。可现下落在众人眼里，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脸颊腾的烧得通红，只觉得心跳一声快过一声，也不知母亲和宋夫人会如何看自己。一个着急，索性低了头快步往殿外躲了出去。碎步匆匆，隐约还听见身后两位长辈轻笑，更恨不得赶紧找个缝钻进去。出了寺门也不管方向，只越走越快。】

客串  秦雨珊

【一路跑出来佛堂，将母亲的喊声远远抛着不管，只觉丢人丢的有些大，一时半会儿羞于见人。转过大殿外的廊道，也就进了寺内一方小院。放慢脚步闲闲走了几步，古树旧屋，倒比前头舒坦自在。】

【秋风簌簌瑟瑟扫了落叶颇有几分寒意，没一会儿，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手臂已被人轻掣了住。又是宋祁，他会寻来，却也不算意外，只是刚才这慌乱落在他眼里，准是更叫他笑话了去。只低着头好半晌儿才道】

大殿里香火熏人，我出来透透气。

【想起自己手帕还在他手里，这样的随身之物落于男子之手到底不妥。伸了手向他道】

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