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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 荷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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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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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落,吹一街寂寥,一街萧条。

时已百花落尽,满地残英,南宫酒撑着三十六骨油纸伞,冒雨前去医馆问药。她走得实在不算快,脚步在水窠儿里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浅不同的涟漪。

深巷极静,天地间只依稀闻得雨声,寻常人家在这样的天气里甚少出门,也只有终日里无所事事的街头地痞,才会躲在街角暗处,专寻落了单的书生、弱女拦住为难。

南宫酒正低头走着,忽而便被三五大汉截下,“小娘子,这是往哪儿去啊?”她低垂着的眼睫忽地一掀,隔着雨帘望向来人,悚然有惊,还未答话,便又听见一句,“管是去哪儿,爷几个送你一程。”她便慌忙擎伞退后两步,连连摇头,那为首的恶霸见状抬手便打落她拿在手里的伞,又推了她前胸一把,她惊呼出声,后仰摔在地上,雨水通过小袄,很快就浸湿了里衣。南宫酒腰间的绣花荷包掉落一旁,被男人一脚卷起拿在手上,她情急之下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拽住他的裤脚,却又被甩开,剩余的几个喽啰朝她身上踢踹,口里还有难以入耳的叫骂。

南宫酒病得连从他们脚下逃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苦苦哀求,“这钱不能拿,这是我买药治病的钱呀……”但却无济于事,直到另一个男人的出现,才让他们停下动作。

为首的先攥紧了南宫酒的荷包,一脸警惕地朝他喝问,“你是什么人?识相的就快滚,别耽误了老子们的好事!”

南宫酒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她甚至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相,便娇泣呼道,“壮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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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斜织,像是细密的针扎在脸上,南宫酒呆呆地坐在雨里,看着这个如同天神一样降临的男人以一敌众地搏杀。

长刀出鞘的几息之间,先前欺负她的那个混混的惨叫便已不绝于耳,残肢落地的瞬间,她的心头也随着猛烈地跳动,有溺水一般的窒息感涌来。

南宫酒想要逃走,可她的双脚分明已不听使唤,迫使她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无比灰暗,可也就在这一刻,她仿佛觉得天地之间的所有都黯然失色,唯独剩下他手中挥舞的刀光,生生地灼了她的眼。

但她看出拿着长刀的英雄体力渐渐已有些不支,透过雨声听到了那个可怕的首领所说的话,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那些地痞听到为首之人的号召,一心只想着如何对付最主要的敌人,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女子,在看着这一切。

南宫酒万分艰难地起身,轻手轻脚地拿起被打翻在地上的油纸伞,合收倒拿,双手握住前端,而把木柄露在外面,悄悄从背后靠近了那个手里拿着短匕的汉子,就在他的凶器要划伤那个刀客的时候,猛地砸向他的后脑。

她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力道之大,几乎把虎口震裂。看到歹人应声倒地,其余人等自知不敌,作鸟兽散去;她慌张间雨伞脱手,自己便也瘫坐一旁。

南宫酒惊魂甫定,咽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跳,才认认真真地看清了刀客的脸。他很虚弱,这是同样身为病人的她一眼能看穿的事。

她试探着问他,“恩公,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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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酒凑上前去,满脸的担忧和关切,他的脸色实在是比纸还要苍白几分,而神情之中也可隐约窥见一丝极力隐忍压抑的痛苦。

他不答话,这让她更加着急,目光在人身上转了不至一半,只看他腾空而起,越过她娇小瘦弱的身躯,而后是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

南宫酒还当是恩人替自己挡下了匕首,惊声哭叫中回首一顾,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结束了。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溅上了温热的血液,甚至飞入她的左眸,又顺着眼眶流下来,她几乎不敢眨眼,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南宫酒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有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本该是惊惶万状,可不知为何,在刀客转身望向自己的霎时,哪怕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有被大雨冲刷干净,也让恐惧烟消云散,只在她心中留下欣慰和感激,竟如同喜极而泣一般,蹙眉绽出了温柔的笑靥。“太好了……你没事。”

他口里吐出的热气十分显眼,按照这个季节来说,到底是反常。南宫酒的笑意滞在脸上,往前凑了几步,一手扶住他的手臂,冰凉的另一手贴在他的前额,在触摸到那滚烫的温度时,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恩公,你的热病很严重!”不等他回答,她弯腰拾起拿把伞,有些费力地撑在二人头顶上,“你要去医馆吗?我……我们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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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替他撑着油纸伞,与他相对而立,仰脸看他的时候神情显出了一点焦急,自然是在为他的病情担心。

南宫酒在怀里摸出自己的绣帕来,上头还染着她经年缭绕周身的药香,裹在左手食指为他一点点拭净脸上的雨水,听到他略带生硬的问话,手上动作没停,只摇了摇头,回答语气中除了认真诚恳竟有丝丝缕缕自己也未曾注意的嗔怪,“恩公多虑了。正是恩公赶走了坏人我才能得救,我怎么会害怕恩公呢?”

南宫酒现在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余的事情,只想尽快送他去一个能够躲雨的地方。她听出他话音里的克制,知晓他此刻定然已是被病痛折磨得无以复加,停手将帕子攥着,咬住下唇,“可现在正下雨,你还生着病,不去医馆怎么行呢?恩公才救了我,我不能将恩公一个人留在这里呀。”

他的话很少,寥寥几句也不过是短而有力,南宫酒见状轻叹一声,显然是对这个有些任性的男人感到些许无奈,她四下环顾,刚才那个地痞的尸身还仰面横陈在巷子里,总之,当务之急是要趁旁人看到之前尽快离开这里。

“那我们就不去医馆。你的家在哪里,或者……你想去什么地方,”南宫酒小心翼翼地征求着他的意见,声线是一贯的温柔软糯,她抬起眼来对上他的目光,“让我送你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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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冷的风吹刮着涌进衣领里,入骨侵髓似的,她重重打了个寒颤,别过头去咳了几声,而他仍旧是在她面前一言不发,但南宫酒并不会因此而觉得他有丝毫失礼。

他挣扎中渐渐合上眼睛的样子,仿佛比之前的打杀更让她恐惧,她不明白,刚才那个为她而挥刀的男人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虚弱。

女子的直觉告诉南宫酒,他并不只是热病所致这么简单,可偏偏她不通医术,无法断定他现在状况如何。她本想伸手搀住他让人不至于倒下,奈何手无缚鸡之力,终究没能阻止,反而被他带倒,跪坐在他身边。“恩公,恩公!”南宫酒一声声地呼唤着,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到自己说的话,但她决没有任何抛下恩人弃之于不顾的意思,她双手将他沉重的身躯拉到自己背上,咬着牙一步一挪地出了小巷,又转过一个街角,才把他放在了檐下。她的声音慌忙中夹杂着虚弱,这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像是耗尽她毕生的力气,“你等着我……我去找人帮忙。”

南宫酒把雨伞留在原地,遮着他的头脸,自己则孤身闯入雨里,过街去寻那卖豆腐的王伯。“王伯,王伯!”她心急如焚地叩门,“我是阿酒——”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便拉开门闩,很是惊讶,“南宫丫头,怎么给淋成这样,快进来说话。”她道句多谢,还是婉拒了老伯的好意,只同他说,自己有个朋友病得很重,在街边昏倒了,只凭自己的力气没法带他回家,思来想去只能请王家帮帮忙。王伯往对街望去,当即喊来了大儿子,推着板车同南宫酒去救人。南宫酒给父子二人深深福了一礼,随后便带着王家大哥回到了街对面。南宫酒撑伞,王家大哥推着车,费了一番周折才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小院,将榻上铺了三层厚厚的褥子,才把他安置妥当。

她将王家大哥送走,又一刻也不闲,往厨房熬了壶桂圆枸杞汤,等候的功夫去换身干净衣裳,烧了热水洗净手帕,叠好敷在他额头上,把汤盛到碗里晾着……忙活了一通,直到把她所能想到、做到的一切都做过一遍,才搬了小凳坐在床边,忐忑不安地等着他醒过来。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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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酒一直在等,等到天也黑了,雨也停了,可是他还是没有醒过来。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什么,就连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手帕上染着咳出来的血渍都不曾这么害怕。

她焦灼到坐立难安,觉得在这处一刻也待不得,索性在井里汲好了水,在门外把两人换下来的衣物都用皂角洗净晾在了后院。回到房间时,床上的人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凝视着他的睡颜,似乎在雨中的痛苦褪去了一些,才微微觉得放下心。
走到临窗的桌边坐下,提笔研磨,用一笔娟秀的蝇头小楷记下近日来的各项收支,还在豆腐一项旁边特意添上一句“下次多付五文”。

其时已晚,她便吹熄烛火,双臂为枕,伏案睡去。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所以南宫酒睡得很浅,迷梦之中似乎听到床榻那边传来了声响,她倏然醒来,回头望去时见他正拿着自己的长刀看向自己,“恩公,你醒了?”她终于如释重负,急于站起却发觉双腿有些发麻,又跌坐回凳上,她朝他露出一个有些羞赧的笑,指了指小几上放着的桂圆汤,“我熬了汤,可以祛寒气的。昨天你淋了雨,我怕回加重病情,所以……”话到一半她才恍然想起什么,“一夜过去,汤都凉了,你在这儿坐着等我一下,我再去熬一碗来。”

她忍着腿上渐渐消退的酸麻之意,走到那处才发现,瓷碗之中早已空空如也,不禁有些讶然,“这个……凉了就不好喝了。”

南宫酒孑然一人在此独居许久,习惯了独来独往,街坊四邻中也只与王家有些交情,对于照顾他人并不是很熟练,故而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食指不安地交缠在一起,“恩公这就要离开了吗?”
[发帖际遇]: 南宫酒诗会表现出彩被天字玖玖陆录入文兴十一载高才卷,纹银+1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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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急忙赶上几步,在门口拦住了他,今日天高云淡,秋阳照耀下他的身子像是被镀上一层薄晖,“我不能让你走。”

南宫酒鲜有这样高声说话的时候,一来是因她生性如此,二来,也是因她久病加身,精气不足以支撑她洪亮的嗓音,方才这几字已是极限了。她眼前有些发昏,却自认掩饰得极好,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声细语,“虽然我也没有这个权利干涉你的自由,但是……”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下定决心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肯从门口挪开半步,“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昨天的事情会牵连到我所以才要离开的话,其实大可不必担心。那个恶霸在荷叶镇没有什么好人缘,也不识得官府的权贵……我听说,昨日申时三刻衙役就把其余几个混混也收押在狱,是按照私斗结案的。”

说什么王法昭彰,不过都在人情翻覆之间,她絮絮地说了这么一通,不过是真心希望他可以留下来而已。

“恩公的病还没有好,我真的很不放心你……小院简陋,还请恩公在此将就一阵,等到恩公痊愈了,想去哪里都好,我一定不会阻拦恩公的。”她顿了顿,目光中祈求的神色显而易见,而他冷峻的脸庞似乎又全然没有给她答允的希望,她只得低声又道,“如果恩公还是执意要走的话,那……”她的眼神有些闪烁,眸底悲喜难辨,晦暗不明,“我叫南宫酒,这儿的街坊都唤我阿酒,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斗胆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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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似有松动的意思,南宫酒的眸底又有希冀的光一点点升腾起来,回答他的时候语气十分坚定,却恨言语苍白难以证心,“我当然不怕。恩公为救阿酒,情急之下才失手杀了他,若不是我,恩公也不至如此。就算官府真要拿了杀人者归案,那也有阿酒一份才是。”这便是指她用伞柄猛击人后脑一事,明明是那么惊险,可此时在她口中说来却是如此轻松,仿佛这样就可以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让他不要再对她有着近乎冷漠的疏离,“倘使这样也要恐遭连累,便是寡恩负义之辈,阿酒不屑与从,更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听他报上姓名,她方知此人乃东瀛人氏,想必漂洋过海,素日里也孤独的很,那么……两个孤独的人相伴,或许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吧?他的刀掉在脚边,南宫酒弯腰替他捡起,双手奉还与人,掂起来沉甸甸的,而他昨日却把这把刀在握在手里挥舞得如此轻盈,若同无物,这更加让她认定,这个红色头发的男人,就是她的盖世英雄。

这是南宫酒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表情,作为回应,她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淡淡的温笑,如同雏菊在风中飘绽,不知是不是因为安下心来的缘故,“没有关系。柳生先生,请你稍候片刻,我马上就会回来。”

她去厨房坐上一壶开水,又进屋提笔将他所需的一干物品都记在纸上,拿起荷包预备出门,临走还不忘嘱咐他说道,“水已经在厨房的炉子上了,请柳生先生替我留心一下。”

南宫酒去医馆拿了昨日因故耽搁而没有取走的药,又按照单子所写请人帮忙抓了柳生所需的几味药材,归去途中路过王伯家买了块豆腐,又挑了里脊和一点菜心和蘑菇,夸着小竹篮,满载而归。

“我回来了——”她推开院门先进了厨房,把买回来的食材放好,才把东西拿给屋里的羽之介,“柳生先生,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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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厨房里把买回来的菜心洗净择好,放在案板上,余光看着羽之介在木碗里把自己买回来的药材捣碎,窗外的阳光透过木窗投射进来,光芒和暖意把沉默无言的两人笼罩在一起,竟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气氛蔓延开来。

他倾入盆中的粉末如同一团浓墨在水中逸散开来,是南宫酒从没见过的做法,即便听人解释过后,仍旧觉得很是惊异。东瀛人的头发生来竟然会是红色,还可以用药汁染黑,她不禁对这个远隔重洋的地方有几分向往和好奇。

“柳生先生……”她取来盆架上搭着的棉布巾递给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想来他是个极怕连累无辜的人,倘使这样能让他稍微安心下来,那又有何不可呢?南宫酒娴熟地切了些葱末姜丝,把肉丝用盐煨上,一壁同他说,“你想得很周到。”

她从缸里舀水来淘米把粥熬上,把刀冲净再切了豆腐和蘑菇成块,就在另一个灶眼上做了豆腐蒸蛋和蘑菇菜心,炒菜时的油烟呛得南宫酒有些咳嗽,她还是忍着把它做完。本来若是她独自居住在此,平时也只有一道拌菜或是蒸煮。

待诸事妥当,她便把菜和瘦肉粥都盛好端到里屋桌上,又拿了两副碗筷,叫羽之介道,“柳生先生,快来吃饭吧。没什么丰盛的,你现在还在生病,只能委屈吃点清淡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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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酒没有多加推让,很顺着他的意松开了握刀的手,笑意盈盈地把饭菜盛好之后又返回厨房,倚着门框望着他忙碌的背影,一时不免有些出神。

直到羽之介出声叫了她,她才回过神来,应了声“好”,随他一同进屋坐下了。她执箸浅尝了他的手艺,原本普通的蔬菜入口鲜脆爽口,舌尖微凉,南宫酒之前从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吃法,很是惊喜,望向他的眸有如星海,粲然一笑,“看来,东瀛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柳生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给我讲一讲你家乡的事吗?总感觉……和大宋很不一样呢。”

这餐饭虽然是清淡了些,却绝不简陋,也算是她招待他的一点心意,吃完之后,她便开始捡拾碗筷,“过会儿我还要去一趟医馆,先生便在屋里好好歇一歇吧。”

她打定主意不能让羽之介对他自己的病情置之不理,午后央着医馆冯叔开了驱寒解热的方子抓药,才回到院里去了。

其实,羽之介总是担心留下会给她添麻烦,但殊不知,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给南宫酒枯燥乏味如古井死水般的日子带来了一丝波澜。如果不是他,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象得出自己同另外一人共同扶持着生活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从他拔出长刀救下了她,她又拼尽全力把病重的他带回自己的小院开始,两人之间便注定要相互陪伴着度过一段日子了,说是谁照顾了谁,或是谁又给谁添了麻烦吗?早已论说不清了。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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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稀松平常地过了三四日,南宫酒不必出门买菜或拿药时就喜欢在屋外打理庭院。

秋日已有些深了,残叶落花散了满地,她拿着长帚,将石阶上的枯黄尽数扫到小园中的一棵古槐树下,额上已渗了些薄汗。她一手扶着腰,另手搭着长帚木杆,秋日静静的暖阳照在她的脸上,有些懒洋洋的刺目,她微眯起眼。

南宫酒听见他的话,歇气时先没有说话,朝从屋里走出来的羽之介点了点头,“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听他说要去西郊的山上去寻找爱犬,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那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吧。”腼腆露笑,“我很久没有出过那么远的门了。”

二人相伴入山后山风已有些大了,南宫酒的裙裳灌入冷风,凉意有些刺骨,掩口轻咳了两声,抬眼看着他,轻轻应道,“好……”

羽之介的步子很快,她提裙勉强跟上,似乎能理解他急于寻找樱丸的心情,便忍住娇喘微微,“樱丸长什么样子,羽之介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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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道路崎岖,林木盘根错节,她行在其中,每迈出一步都充斥着深浅不一的试探。因为累得呼吸有些急促,所以整途少言寡语,怕他听出话里的喘息。

他问话时,余光正恰捕捉到一抹小兽的影子,南宫酒转头向它闪过的方向望过去,不防一脚踏入浅坑,当即足下险些崴到,惊呼出声,潜意识里毫不犹豫地便抓住他羽之介递来的手。她站稳后羞赧地望向他的眼睛,颊侧有些霞色,声音低低地同他解释着,“对不起,我以为看到了樱丸,所以……”慌忙之中本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发觉到他似乎握得更紧了,南宫酒便挪开目光,任他掌心的暖意缓缓渡入自己的身体。

林中落叶被二人踏得沙沙作响,若是细心,则会听出远处隐约的狼嗥。南宫酒耳力不弱,早就注意到了这声响,先还只当是自己疑心太过,直至羽之介清楚分明地告诉她这山里有狼,她才真的害怕起来。

南宫酒握着羽之介的手骤然一紧,更加不敢松开,说出的话却还是在担心樱丸,“那,樱丸会不会被狼……”她怕自己说了晦气话,又急忙否认,“不,应该是不会的。我们就顺着这些痕迹快去找它吧,我没有关系,你不用顾虑我。”牵出一个勉然的微笑,故作轻松,“而且我知道,就算遇到了狼,羽之介也会保护我的,但樱丸还在等着我们来接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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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羽之介牢牢地牵着,竟然驱散了七八分内心的恐惧,而余下的两三分,却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害怕病体初愈的他会应付不来。

那狼群自两侧斜斜地飞窜出来,龇露尖牙,凶相毕露,南宫酒到底还是个弱女子,在看到猛兽出现的那刻了慌神,失声尖叫,“羽之介——”而他挥出的亮银色刀光也只一瞬,想要袭击他们的黑狼双双毙命,狼血顺着长刀冷刃滴落在脚下的土地,这是南宫酒第二次见到这把叫作雪寻的刀出鞘。

明明那把刀每一次被他拔出都会沾染鲜血,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但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想要逃离的情绪,反而……还因此而感到一种被保护着的安全感。

“我听到了!”她的话音里带着兴奋和惊喜,“那是樱丸的叫声吗?它知道你来了!”羽之介旋即带着她轻盈地一跃而起,她感受到风在耳畔的猎猎呼啸,耳上挂着的一只翠玉耳坠掉了下去,转瞬便不见踪影。

她不知是紧张抑或是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紧紧闭着双眼,却仍旧能够感受到阳光的灼目,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羽之介在耳畔的呼吸声和她自己的心跳,她不自觉地将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太好啦,是樱丸就好,我们找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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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很是顺从地听着羽之介的话,臂上加了些力道收紧,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前,除却他叮嘱的话声音之外,还有他有力的心跳。

他单手便能揽住她盈盈一握的楚腰,下落时她月牙白色的裙裾随风飞扬,相映之下,地面上的黑狼与樱丸的血迹是如此触目惊心。

樱丸与群狼的对峙几乎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倘若二人再晚些赶来,恐怕樱丸的伤势又不知要加重多少。就在狼王盯着樱丸伺机出击时,羽之介的刀鞘从天而降,而他的樱丸果然如同形容中的那样,即便是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中,看到自己的主人还是会露出笑来。南宫酒看到这个笑,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放松下来不少。

但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妙,群狼环伺,而樱丸也被咬伤,南宫酒身无功夫倚仗,仅凭羽之介的一把单刀和负伤的樱丸,要应对凶狠的山兽,可谓不易。被他稳稳地放在地上,她知道,羽之介这样说,便是要准备应战了,她松手时不由得用一种担忧的郑重口吻说道,“羽之介先生,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千万当心,不要分神。”

她站在不远处,看到羽之介的刀比在那个雨天里更加迅猛,想来这一次的敌人是伤害了他爱犬的野狼,他也会无所顾忌地出手吧。他孤注一掷般地扔出雪寻刀,可却被黑狼一爪划破腰际,望着他渗出的血痕,南宫酒杏眼圆睁,心也随着猛地揪起,她惊地以手掩口,旋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最大的努力,想办法帮他拖延住狼王。

她拔下髻中绾发的一对银钗,本想朝黑狼扔去吸引它的注意,但腕间的两只银镯忽然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南宫酒的神思霎时清明起来。

王家大哥曾说,野狼害怕铁器相碰的声音。她怀着冒死一试的心情,挽起宽袖,将手中簪钗一下下地敲在镯子上,山林幽深静谧,那声音回荡开来,倒也有几分唬人。果不其然,黑狼王警惕地朝南宫酒转过头,咧开大口,涎液透过牙关滴落下来,但不敢贸然向前。她与黑狼对视的一瞬,心仿佛提到了喉咙,那魂魄分明也已经不属于她了,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恐惧而停下,她只想为羽之介夺回雪寻争取到时间。

她不想一直当一个只会拖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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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南宫酒 于 2018-2-1 12:50 编辑

此番并非长久之计,南宫酒心里自然也知晓,她窥见狼王已欲冲上前来将她扑倒咬杀的意图,紧紧闭上双眼,但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如期到来。

南宫酒的耳畔充斥着犬吠声,她睁眸望去,是樱丸受羽之介先生之托,代替他护在了她的身前,与那凶狠残暴的黑狼撕咬在一起。她眼睁睁看着大犬渐落下风,可除却在旁替它祈祷之外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再一次狠狠地席卷她的心头。

唯一值得她稍作庆幸的事,便是羽之介取回了他的雪寻,他虽负伤,但拿回刀来总要比赤手空拳胜算更大。羽之介甩开长刀与狼王相抗的样子仿佛并没有受到伤处的影响,但南宫酒的目光还是一直锁在他腰间,血痕蔓延成片,甚至将衣料都浸透了。

虽然历经一番苦战,但终究还是勉强胜出,将黑狼王杀死。她立刻迎上几步,扶上他肩膀,伸手想抚他伤口,柔荑微颤,将要触上的一瞬又收手回来,温声答他,语气中的疼惜甚至忘了掩饰,“你别担心我。羽之介……”她螓首低垂,蛾眉微蹙,眼圈也有些发红,显然是有些自责,“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非要跟过来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南宫酒又转头看向樱丸,它的伤势要稍重一些,殷红染上了它浅黄的皮毛,“我们回家吧,我去请医馆的大夫来。”

她一路搀着羽之介,还不忘时时回头顾着樱丸,这样慢慢地沿着来路摸出山外,才归家去了。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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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日来南宫酒在永州辗转了几处医馆,仍是没有什么进展,本欲渡江北上,但念着捡了一只猫儿陪着,再加上羽之介和樱丸还在家中,也不便远行,便就打道回府。

她自马车上下来,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狸奴,才把院门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就听到樱丸兴奋的叫声,小猫也好奇地探出了小小的脑袋,以“喵”声回应。南宫酒腾不出手去抚摸樱丸,就用眼神来逗它,看它朝她吐着舌头笑着,也很是轻松,仿佛寻医无果的郁郁也被一扫而空。

她径直走向院中的羽之介,矮身在他身边蹲下,“我回来啦。”她笑得眉若弦月,梨涡浅浅一点,把小猫捧给他看,“瞧,它才刚出生不久。它母亲逃走的时候把它落下了,我不忍心,就把它带回家来……想着,它要是能和樱丸做个伴也好。”樱丸颠颠地跑来围着二人打转,显然是很好奇南宫酒怀里的小家伙儿。

“对了,这几天你恢复得还好吗?”她把小猫放在地上,它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一栽歪倒在地上,樱丸便凑到前头去,拿鼻子去嗅它拱它,狸奴翻身,小爪拍上樱丸的鼻尖。

南宫酒放一猫一狗玩去,又问起羽之介的身体,“有没有按时换药?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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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言打量过羽之介的气色,确实比前几日要好上不少,而樱丸更是比刚接回来时要活泼得多。如此,南宫酒自然放下心来,瞥见他面色微红,心下猜出七八分来,知是自己唐突了,便也不再坚持己意,还是那样温和地朝人点了点头,“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羽之介把自己和樱丸都照顾的很好嘛。”

她欲撑膝站起时,忽而觉得有些头昏,眼前蓦地一黑,周遭天旋地转,险些立不大稳,踉跄了几步才勉强没有摔倒。她深深呼吸吐纳,以手扶额,反复睁闭了几次眼睛,沉声应道,“还没有。我一向不是很会起名字,就想着……让羽之介代劳吧。”

因着外出药停了三日,又兼舟车劳顿,身染寒凉,南宫酒的身子又较平日弱上几分。她慢慢挪到一边的小石凳上坐下,一臂搁搭桌沿,缓了好一阵子,连带说话也是中气不足,虚而无力,“我先时本没想带它回来,怕它与樱丸不和,但它真的好可怜……又很可爱,所以——”她转头看着它们已经嬉作一团,欣慰地笑了,“咳咳,不过看样子……是我多虑了。”尾音刚落,又牵出几声重咳。

待这番咳喘平息之后,她便起身往厨房去,想烧些热水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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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之介有力的手臂拦住她的腰际方不至跌倒,她同他目光相接的刹那心跳莫名加快,脸颊连着耳根的地方浮起了不大自然的粉红,羞赧间慌忙低垂眉睫没敢再看他,“我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我。”她虽如此说,可待面上霞色褪尽,又是纸般病态的苍白,“只是这几日在外耽搁了吃药,难免会这样,待往后请冯叔再开副方子就好了。”

她在院中水缸里舀了水盛满,添罢药材,把壶坐在炉上,添柴点火,应声而道,“那我可要随便起了啊。”南宫酒随手拿了蒲扇在一旁不时扇着,沉吟半晌,“就叫——年年吧。它是只狸奴,取年年有余的意思,好不好?”

听到羽之介郑重其事的一番话,她自厨房里头走出来,连声说着“没有关系”,却在看到猫儿追着樱丸满院乱跑的时候哈哈笑了,“羽之介,你看它们——”因为身体还有些虚弱,她笑了没几声便捂上小腹倚着门框,浑身脱力,但脸上仍是很开怀的神情,“哎哟……现在是不是要换我向你保证,不会让年年欺负樱丸啦?”

南宫酒放下手中的小扇,迈过门槛去拦狸奴,她在樱丸跑去找羽之介的时候蹲下朝年年张开双臂,年年也很机灵地跳入她的怀里蹭个不停,她伸出食指轻挠它下颌,自顾朝它说着,“看不出来,你胆子不小嘛!”年年又伸出小爪在空中乱挥,喵喵地叫着,她抱着这只小猫站在不远处,朝着羽之介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这下……我们平日里可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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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认可了自己起的名字,南宫酒笑得更灿烂几分,连着叫了数声“年年”,注视着小猫亮亮的眼睛,“听到了吗,你往后啊就叫年年啦。”也不知那狸奴究竟是听没听懂,唯见它安分不少,收回爪爪蜷在她怀里蹭了蹭。

樱丸很是委屈地在羽之介脚边寻求安慰的样子,南宫酒自然看在眼里,恰逢药香已随风四散,她便把年年放到那棵老槐树下,自己走回厨房,经过樱丸时一边给它顺背一边说道,“知道你今日是让着年年,等一会儿开饭,姐姐给你添个骨头。”

她在灶边掀开盖子往里瞧了一眼,约莫是火候已到,便拿小帕垫着将壶自炉上提下来,又熄了火,腕肘轻提,那深棕近黑的药汤就被她倾入小碗。南宫酒这时才环顾了这间厨房,她走了这几天,无论是食材还是柴火都没有任何短缺,想必是羽之介的功劳。

“这几天真是辛苦羽之介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我来做。”她捧着碗在唇边轻吹,天气已经很冷,没一会儿,那滚烫的汁液就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她饮下后又捻了个蜜饯祛了苦,才回他到,“眼见天要冷了,种下也怕不活,何况打理起来还费心劳神的,不如……这一冬呢我们先偷个懒歇一歇,待到明年开春再打算。”南宫酒搁下药碗,回到院里寻了小凳坐下,屈臂作枕,趴在石桌上看着羽之介,“等到暖和些了,我们一起种些花儿吧。这院子里都是些绿树碧草的,看着好没意思。”
她一时间还没有意识到,在她没有把羽之介带回来之前这方小院就是现在的样子,可往昔的她并不会觉得无趣。

他的到来,正不知不觉地改变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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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现在自己的身体尤为虚弱,只是不想让羽之介担心自己,所以她才强撑着不曾显露出什么异样,若认真论起,她并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坚持下来。

此时羽之介提出要代劳,南宫酒便没有再作坚持,反而一副很欢喜的模样,立直起腰背,眉眼盈盈,“恭敬不如从命,那今天便当作允我一日的小假,多多麻烦羽之介了——”她双手交叠置在膝头,“刚好之前喝了药,嘴里净是苦味,用拌菜爽爽口再合适不过了。”

她听了羽之介的建议,在小院里环顾一遭,沉吟片刻,瘦指摩挲着下颏作思量状,“我看这院子总显得有些杂乱,等来年春天可要好生整顿一番才行。嗯……东边这一小块荒地,就听羽之介的,可以种些蔬菜;那剩下来的开支,再加上这些年的一点积蓄,就可以在西边简单修个花园,种些能入药的花草。”南宫酒一边缓缓的说着,一边仿佛已经看到这个属于她和羽之介的家尽现眼前似的,她将双掌合拢,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期许和盼望,“啊,真希望冬天可以快点过去,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她的脑海里又不时地冒出许多新奇的点子,都一股脑儿说给他听,甚至追着他到了厨房,“等到小花园落成,我们还可以扎个秋千呢!”南宫酒自从有了这个主意,就忍不住总是去想象自己坐在秋千上的样子,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一幅图景呀,所谓幸福,不也就是如此这般吗?

待到把所有的设想都告诉了他,她才慢慢挪回屋里去,拿起绣架,一针一线地绣起那个完工了一半的香囊。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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