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药炉

======建元七年  冬=====

【北风凛冽，俯身紧贴马背，加紧马肚，银白披风猎猎作响，肩膀上的伤口几度裂开，血几乎染红了鬃毛。离了客栈，没想着在这冰天雪地里，还能碰见几个老熟人，他们几次三番的挑衅让自己心烦，便拔剑打了起来。】

【紧绷着嘴角，心里不屑道，他们打个瞎子，居然还要叫人帮忙。】

【纵身跳下马，放云响自己去跑，云响有灵性的很，待到安全自然会跑回来的。】

【听不远处人声鼎沸，回想了一下自己跑的方位，大约是到了山脚的另一边，这里鱼龙混杂，显然好逃脱一些。打帘进去，果然里面要比外头热上许多，都是吆喝声和皮毛的腥味。】

【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幸好这里有不少皮毛还是新鲜的，带着血气，正好掩了自己的血腥味儿。】

【旁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那些人看自己穿着狐裘倒是多了几分热情，到不知这狐裘披风自己已经穿了好几年，还是师父那时留下的。

【 前几日在山间猎了两只银狐，皮毛托人在这里，也算卖出了好价钱，总算盘缠的事也算有了交代。等到了南边一点儿的地界，去公告栏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悬赏，也好补贴家用。不过好在师父给自己留下的古物和钱财不少，足够自己再用一阵子。】

【这周围人声嘈杂，却敏锐的在脚步声和人声间捕捉到了熟悉的马蹄声。】

【云响？ 云响有灵性的很，怎么会自己回来，眉头轻蹙，难道是被人捉住了？手指藏在披风之下，有节奏的轻轻拨弄着佩剑，身形隐在众多猎户之间，等云响走进便知它身边仅有一人。】

【这是谁？心下有些疑惑，但却仍不现身，只是不动声色的跟在这一人一马后面，是不是还要警惕四周有没有自己那些仇家，打起来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恐怕他们的人也还在找自己。】

【周围的声音渐渐稀疏起来，便心下警觉，毕竟云响是自己的坐骑，若是跟的太远只怕跟丢了去，只是草草隐匿身形，人多时不察，人少时可就说不好了。】

【虽说心中也担心是那些人拿云响来做诱饵暗中埋伏，到底是爱马心切，跟着来到有些冷清的地方，听那人停下了脚步声。那人脚步轻盈甚于男子，下盘沉稳，显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回想起来自己也应该不曾得罪什么姑娘。】

【但也丝毫不曾放下戒心，手握剑柄，长剑出鞘，吃力抬手取了腰间短笛吹了声长音，尖锐的笛声穿过积雪，云响嘶鸣一声往自己这里奔来，亲昵的蹭了蹭脸颊。想那头的声音有些耳熟，好似是昨天不含恶意的那位乔装公子，便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给云响为了一把松子糖，摸摸它的头，淡淡说一声】

多谢姑娘照料。

【在她说话时没有搭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云响的侧脸，有时拍的重了些云响也不会生气，只是亲昵的蹭蹭手，然后有些抱怨的打个响鼻。】

【听他说伤口需要包扎的，一句冷冰冰的不必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带上了马，云响居然也没有拒绝，反而乖乖的向她所说的方向走去。】

【在师父的书里似乎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的处理方法。这样的事情，让自己有一点点疑惑，神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不过这个姑娘看起来好像人真的很不错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这附近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安全，既然她是个好人，就不该连累她，神色一凛，眉头轻蹙，沉声说道】

你走，我不需要包扎。

【本来是好心让她先走，别卷入自己的麻烦，谁想到她却雷厉风行，直接把自己点了穴。虽说自己面上还是神色淡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点无措，一直空白着被人带进来了茅屋。】

【这个姑娘虽说有些本事，但是毕竟自己一个人在山中孤寂那么多年，除了练剑便是练功，且她下手并不重，坐下打坐，半柱香时间便可冲开穴道。不过看她似乎并没有恶意，也就坐着没有动】

【乖顺的坐着微微垂下眼睛，任由那位姑娘帮自己包扎。】

【记得从记事起，自己本也是看得见东西的，然而日渐一日，眼睛渐渐模糊，最开始的时候必然是不习惯，也是沉默寡言的师父替自己上药包扎，沉吟了下，默默答道】

旧仇…

====接上====

【垂着眸子，闭眼歇息，这一日里马不停蹄，为了躲开那群讨厌的苍蝇费了不少功夫。上完了药，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疼，却听她调笑道。

打不过就跑，别死撑，受罪的可是自己。】

【心里微微一愣。闭着眼，侧过头朝向她，自练剑那一日起，师父便教导自己，作为剑客，要无愧本心，为欲为之事，若因此得祸，乃因果，无需避，应其锋芒，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她这番言论对自己来说倒是新鲜】

【不过看她救了自己，也没什么恶意，心里便默默地将她归为好人。既然是好人，根据师父的教诲，也要知恩图报的。于是有些艰涩的开口。】

算…卦。

【好像自己说的话给对面造成了一点误解，于是总算想了想，努力地组织了一下措辞，才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淡淡答道。】

我给你算。

【抬头，没有办法捕捉她究竟在看哪里，于是躲闪似的垂下眼眸，难得的慢慢冷冰冰解释道】

我和师父学过一些。

算是感谢你帮了我。

【从袖中拿出两枚剔透的龟甲，似乎感觉她把手伸到自己面前，于是将龟甲搁在她的手下面，干巴巴说道】

一滴血。

【微微侧首，一缕头发划了下来，落在唇边，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只是冷冰冰的问】

算什么。

【诧异的抬头，外头思索了一下姻缘的意思，自己从未算过姻缘。与师父推演也多是退天时，无疾而终。师父曾反复警戒自己，虽有窥天之赋，却不可有妄测之心，无妄念，便无人间百苦。】

【用手指细细的轻抚龟甲。卦象不难解。上卦为乾，下卦作坤。所谓天地否卦。】

倾否…

【正想开口，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听见一阵纷杂，“就在里面……”，侧首看了看她。 慢慢起身，站到她身前，手握住剑鞘。】

【匆匆之下被人藏在拐角的筐篓里还裹着一张草席，草席破破烂烂戳出来的稻草在脸上划过。】

【虽是不太明白她做什么，但是认准了她是好人，便也没有打断她】

【心里倒是还想着之前占卜的卦象，摸了摸袖中的龟甲，也不管外头究竟是个怎样，只是声音清冷的嘱咐她】

须知否极泰来，以静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