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青苹果|——原创

【陶煦是怎么认识苏白的呢？十六岁，高一。那时候他和他还不在一个班级，他和他的缘分，起于那场婚礼，那个苹果。】

【能被选做婚礼伴郎的两个人，外表总是不差的。陶煦和苏白都有一米八几，高高大大穿起西装来，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俨然已经是大人的模样。】

【因为长相成熟，他们俩是那天伴郎团里唯二的未成年。谁能想到因为一个吃苹果的默契游戏，两个少年竟然互相看对眼了呢。那天一不小心吻在唇上的触感很奇妙，虽然只过了一秒便分开。在场的亲友们也并没有觉出什么异样，甚至有好事者起哄说，这两个小伙子虽然素不相识，但绝对有缘。】

【陶煦记得苏白那时候低下了头，所以肯定没看到陶煦轻轻地笑了。】

【两年后，高三。他和他都已经十八岁，他居然和他分在了同一个班，居然成了前后桌。】

【有缘，绝对是有缘。】

【而当陶煦从洗手间回到教室，竟然发现苏白坐在了他旁边，而他原来的同桌李江搬去了前桌，做了他们班花的同桌。】

哎，小子重色轻友啊，这么快就抛弃我了。

【陶煦坐回位置，先伸手拍了拍前面李江的背，嘻嘻哈哈调侃一句，然后才向苏白打招呼道】

你好啊，新的相依为命的同桌。

【他把相依为命四个字咬的很重。】

【苏白今天很反常。明明今天之前还会因为陶煦讲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甚至还会因为陶煦碰了碰他就立马脸红，但今天的态度似乎有些生硬。】

刚刚历史课上又蔫儿了吧？害，那老师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陶煦自作聪明的以为苏白又被刚刚的历史课折磨得没了精神。苏白历史不是不好，但好像天生就和那个历史老师磁场不合，也是怪事。】

【陶煦头一次听到苏白嫌他吵，脸上的表情来不及做全，就搞笑地凝固在半当中。】

哦。

【陶煦一向懒得去猜测别人的心思，于是接着整理桌上乱成一团的各种卷子，再不说话。】

【苏白还要换座，那人是……刚被陶煦拒绝的小弱鸡。】

【陶煦抬起头，在苏白的背后给了那小弱鸡一个警告的眼神，一只手慢慢握成拳头。他用唇语恶狠狠地，缓缓地对那个已经被吓到的小四眼道】

“你敢。”

【陶煦这下明白了，原来苏白在生气。生他的气？他哪里招惹他了？】

【这么一想，陶煦就彻底心不在焉起来。放学后他故意磨蹭着放慢收拾书包的动作，果然看见林静约了苏白出去说话。隔着一扇玻璃，他们的谈话听得断断续续，但苏白最后一句话还是被陶煦努力分辨出来了。】

【“我不想谈学习以外的事”。】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是了，可不就是今天早上在小树林里陶煦拒绝那个小四眼的原话么。】

【不愧是有缘之人，连拒绝别人都一模一样。】

【陶煦心里窃喜，心情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

【这天他照例在晚饭后的休息时间爬上树，准备开始他们每天唯一的一项娱乐节目。正看得入神，根本没注意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声。直到另一个温热的躯体靠上他的肩头，饶是陶煦胆子再大也差一点叫出声来】

你有病啊！

【陶煦低声骂了一句，又很快捂住苏白的嘴，两人一起把身子压得更低，又接着道】

也是道友？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也有这种恶趣味。

【他很快放开苏白，转过头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底下亲得难分难舍的那一对，极力忍笑道】

怪不得最近都不怎么理我。脑子里都在想这事呢吧。

【谁会爬到这么高的树上来温书？特别是，这么个地方的树。】
【不过明面上陶煦不过是信服地点点头，甚至还对他比了比大拇指】

刚刚你的书掉下去的时候，没砸着下面那一对吧？

【你丫的，叫你装。】

硌着哪了，我摸摸？

【陶煦腾出一只手向苏白搞突袭，不过到底是在树上，也不好太放肆——万一一头从树上栽下去，丢面子事小，搞出个半身不遂可就不值当了。】

【陶煦这么想着的时候，苏白再一次猝不及防地亲上了他。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名场面。】

【陶煦其实很想把这个吻进行下去——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树叶的掩护——但是他怕被苏白当成变态。而且林静好像喜欢他。】

【于是陶煦神色不改地轻轻抬头，脱离了那双唇。轻轻道】

想不想吃苹果？

【那天苏白踹他的那一脚，陶煦永远不会忘记。而苏白对他的态度自那之后就像那一脚附在皮肉上的痛感，不过一阵就又归于平静。】

【转眼过去了很多年，陶煦也应邀参加了林静和李江的婚礼——还好，不是苏白。他听见苏白给他们道喜，说了一句，烈女怕缠郎。】

【陶煦忽然就笑了。】

【像苏白这样的烈男，是不是也怕缠郎？】

【可那时苏白已经有女朋友了，陶煦却依旧单身。】

【再后来，他知道苏白分手了。陶煦想，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烈男怕缠郎，陶煦可还没缠上他呢。】

【终于，他等到了苏白站在门口，烟落了地，他低低说道】

我刚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

【陶煦从没觉得苏白这么帅气。从十六岁他刚刚认识他开始到现在，多少年了？】
【十一年了。】

【陶煦笑而不语，依旧赖在苏白家的沙发上不动身。可不是心大么？这是他老婆的家啊，一样也是他的家。】

【也幸好他们如今就在对面，甚至更巧的是，由于这栋楼的特殊构造，他们所在的这一层被划成了一个个单独的小隔间，他们所在的这个隔间里，只有陶煦和苏白两户人家。】

【是的，一切都是陶煦蓄谋已久的安排。】

【于是他经常找苏白串门，一次又一次。甚至渐渐的，苏白家的卫生间出现了两条毛巾两个口杯，陶煦家的厨房里出现了两副碗筷两张简易餐桌，诸如此类，都已经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二十七岁的生日，陶煦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因为这是苏白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席间其他好友的嬉戏打闹他全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大醉一场，迷迷糊糊攀上了一副熟悉的背脊，一颠一颠的，舒服得他很快就睡着了。】

【哪怕是肉体与浴缸的撞击都没有使陶煦清醒多少。他吃痛地下意识揉了揉头发，似乎看到面前有人影晃动。他在此时突然叫了一声】

小白，你喜欢我。

【这是个陈述句。陶煦好像真的醉了，又好像没有。他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浴缸里，垂着头继续喃喃】

祝我生日快乐……也祝你……分手了。

【陶煦脑子里有个声音提醒他，苏白已经分手有段时间了。】

你看我……能补上不？

【混沌的大脑依旧不清醒，身体的温度却在升高。】

【陶煦烦躁地扯开胸前的纽扣，一个不注意，甩开了苏白搭在他脖子上的手】

热……我好热……小白……拿水来……

【他勉强睁开眼睛，似有好几个苏白在晃。他醉醺醺地一笑，又嘟囔一句】

好多小白……都是……我的……

【胃中翻江倒海，他笨拙却急迫地抓住浴缸边缘，埋头就吐。】

谢谢你……今天来了……我以为……

【以为他不拿他当朋友了。从高三的那天开始，是他当他同桌的第一天，也是他不再和他说话的第一天。】

【十一年了。】

【陶煦再次醒来时，是躺在苏白家的卧室里。】

【头疼得厉害，浑身也像散了架一样的疼。胃中隐隐还有烧灼感，他知道自己昨天喝多了。】

【没干什么蠢事吧？】

【苏白端了姜汤喂给他，他立刻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我昨天……是不是吐了？给你添麻烦了啊。

【陶煦的口气难得这么客气。他努力回想昨晚的细节，无奈发现变成了一片空白】

昨天我咋回来的啊，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苏白就是这么一个人，喜欢避重就轻。】

【可正当陶煦失望地以为再没有下文时，苏白问他“吃苹果么”。】

【苹果这种东西，似乎成了他们之间某种暗语。而当苏白真的衔了一块苹果向他倾过来，陶煦终于轻轻张口，咬住了他用嘴渡来的甘甜。】

还记得吗，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两个十六岁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嘴唇相碰，是偷来的祝福。】

【现在他们二十七岁，陶煦决定把它变成真的。】

【他用牙咬住苹果，在苏白的牙将要离开他口腔的同时，齿关用力，一股酸甜的果汁喷溅，同样沾到了苏白的口中。】

【陶煦用舌尖慢慢舔掉苏白牙上的果汁，看着他笑了一下】

昨天……我有没有和你说，祝你分手快乐。

【口中的苹果慢慢咽下，陶煦在这个时候将苏白的脑袋拉得更近一些，一字一句轻声道】

我补上……成不？

当初……当初是什么时候？

【陶煦努力地想了想，终于在脑中想起了那个晨光熹微的清晨，他站在那个现在已经记不清样子的小四眼儿面前，拒绝了他。】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对不起，我不想讨论学习之外的事情。还有，我不喜欢男的。”

【陶煦突然豁然开朗。那天正好是苏白做他同桌的第一天。】

【难怪……难怪！】

那天……原来你听到了？

【两人在被窝里紧紧抱在一起，裸露的肌肤坦诚相对，彼此敏感的热烫叫嚣着要冲破隐忍十一年的禁锢。】

【陶煦吻上苏白挺拔的鼻梁，在他眉间轻轻吐气，饶有兴致地看他睫毛微颤】

不这么说怎么甩得掉他？你不提，我都忘了他的样子了，只记得不如你高，也不如你帅，更不如……咱们青梅竹马的情分。

【陶煦低下头，用唇数着苏白的睫毛，两人周身都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两人都喜欢的古龙香水沉郁的味道。】

【原来在一起久了，生活习惯真的能互相契合。】

十六岁……多好的年纪。

可是我们早已是彼此离不掉的人了。这十一年是错过，但也不算错过。

我会用剩下的十一年，二十一年，三十一年，等等等等，来赔你。

【陶煦吻在苏白的眉心，窗外暖阳如春】

我爱你，小白。

(还不是你起名太敷衍了……话说为啥你给我取的名字都那么好给自己取的名字都那么草率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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