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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独韵] |共此无期别,知应复几年|——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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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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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韬韬


      西京洛阳,风华宝地,名臣聚集,天斗荟萃。傅氏一族,祖上自汴地迁居洛阳,凭附唐、宋两代,钟鸣鼎食,可谓根底深厚,源远流长。讲及本朝已故韩国公傅令荀,四朝元老,曾两盟辽国、位列宰辅,后罢相还家,至元年再度启用时,年逾古稀,与元祐旧党抗衡,临终犹谏,今上痛悼之极,辍朝三日,亲撰祭文表以哀情。彼时韩国公长子傅琮方入馆阁之选,即返西京,守孝三载,再面圣时,提及韩国公,今上仍感怀万千,遂升其为光禄寺卿。

       傅琮举家自洛阳迁往东京,已是宣和四年孟夏。顷年花石纲大兴,艮岳新葺,沿途民生不济,不若新党时那般百废待兴,亦不见元祐旧党时激昂,厢车外街景象,总似蒙了层灰霾,或许是扬鞭的官差叫喝声过于嘈嚷,酉时已过竟不清楚是否有熙攘商市,令众人分外疑惑,岂不是西京时日度得太慢,纵然如斯,树上蝉鸣倒是一样鼎沸。傅韬韬此时并不能专心,故合手中书页,神态观来稳稳,如苦夏中的士大夫,即使心浮气躁,也需泰然静坐。离开西京,带过来整整两驾车藏书,她翁翁生前喜欢的典籍,还有大半,她是读不透的。

       傅氏人丁至傅琮一房人,不繁茂庞杂亦未孤没凋零,傅琮未将子嗣态度寄在心上,迎娶韬韬之母梁氏,便专意于本朝文卷编撰当中,共育有二子一女,长子、次子去年科举皆榜上有名,分别官知宿州、扬州,惟一女待字闺中,此番入京,诸公笑言傅琮嫁女非翰林莫属。

      此女降生之年逢宋辽之战,国朝自太祖后又次迎来大捷,诸位大夫称快,华夏降服契丹指日可待,时遇国公出使归来,豪迈一指《六韬》,故名作韬韬。

      熙宁二年,国公因足疾求告老还乡,少纾居家,朝廷仍旧恩顾倚重,每逢庙堂尊客至,皆无所不谈无所不答,韬韬常伴在侧,深受教诲,恰素丝易染之龄,适逢党争之炽,闻翁翁讲政事难懂,可幸家中藏书甚富,是以某日读庆历年间欧阳公所著朋党论,对其中一句极为留心“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是也,她心中如是想,于是跃跃同兄长们一道在家塾读书,孔孟老庄,耳濡目染,是因我国朝女子庄重,不得入礼部试更不得殿试,羡慕天子门生风采,屈于自身无奈,久而久醉心笔研、图史,最擅整理古人书画金石。

      起因于韬韬笔下整理过的高昌古卷,几年前曾赠出一卷予父亲友人,近日传言机缘得蒙御览。是以入京不日,禁中赏赐李廷珪墨至府,而此物熙宁年之后已奇缺,小黄门道过喜后,梁夫人亟亟命人呈上钱贯银两馈赠之,小黄门眉开眼笑,迤迤然拜退归宫复命。

       “母亲,黄金易得,李墨不可得”,韬韬端正未乱,将其中贵重之处讲予其母梁夫人听,所谓文人心思可雕虫,女子心尤讲细腻,而匆匆赶回府的傅琮未及褪下朝服,感叹道“方才下朝,官家特地与我嘱咐,普天之下,唯太子处还存有仁宗年间笔砚”,譬如位高权重如蔡相,曾重金收罗,未见得购置。韬韬执砚凝视,面如水沈静,细眉微扬,睫下婉约,心中却怦然,及笄可许嫁,非懵懂女孩儿,当猜晓此有心之举有何寓意。漫漫长夜,她斜来偎窗,流萤月空徘徊,聚散云梦中,仿佛皆替思量是否那李墨主人本意?抑或单单只是帝后之意?

      尔后佳期如舟顺流而至,很快又得中宫懿旨,七月初七日,傅韬韬奉旨应召入宫。宫门外早有两位华服宫人相候,石青帷饰双驾马车帘启,袅袅罗裙降下金纹缕缕,莲瓣秀履初露,服章之美,镶花边大袖,臂挽披帛,随韬韬所持贵女仪节,与髻上步摇钗片分拂有度,再看双颊薄施轻朱成檀晕妆,两黛柔似月华,面饰花钿莹润光转,明眸凝睇间总是含着笑,教人容易亲近,步态行止,想是从国朝娴雅典范,直折得禁中心高气傲的宫人们更生敬服。

      及至延福宫,嘉葩珍木配以亭台阁榭,流水音潺潺奔如弦上歌,砖瓦侈丽延绵,穿山游廊、朱门影壁各不相同,恍若神工天成,这般比较,西京园林匠人还是过于刻意,世上奢华总相类,论风雅却难匹今上才情。入延福殿,千枝灯丈许,辉煌明堂,射影恢宏,宛作天上,风携晚露,抚过殿内众人鬓发、脸庞及裙带宝裳,满殿衣香鬓影次第引目注视过来,光禄寺卿之女傅韬韬,先是入殿拜见中宫皇后,循礼与列座妃嫔、公主、命妇们一一相见。宫礼繁琐,然繁琐乃国朝贵女向来引以为傲之事,男子鲜少能有副巧妙心窍做得面面俱到。

      正当韬韬在繁琐中,步步追随着,稍感疲惫时,一道身影似自带光芒,雀跃着盛进佳景,豆蔻之龄少女,纤弱娇憨,眸则似墨玉萦绕寸寸神采,着实令众目难移。中宫不掩对其独特宠爱,所唤鸾君应是这位公主乳名,今上所出公主之中,只这位在西京时已耳闻,本朝信奉道家,道人们尊称今上为"神霄玉清王者",传言王皇后怀梦诞育的公主乃天地神女。民间灯谜常书“青女素娥”,字谜底正是女儿家们七夕拜月,冥冥之中,说来极巧,韬韬小字素娥。

      从前片缕传说得来的印象,如今化生在眼前,待王皇后笑着讲起自己时,韬韬会意,自后稍朝前挪出小步、轻盈欠身,南风动静拂裳袂,金双蝶耳坠柔柔,随玉颈秀颔,启唇问礼

      “公主安好。”

      周遭香花争艳别有天地,还见大小果实密密缀满枝头,那些果子像极了高低悬挂的小灯笼,葱茏比元夜张灯结彩的山棚还热闹,光风摇曳,敛在韬韬一双眼眸中,那静谧藏着的,自然有好多不得不藏着的,不止眼前一场宫礼还有将近的姻缘。那厢目光灵动流转着,好似投来探究之情——

     恰巧韬韬抬眸对其一笑,眉间花钿箔光细羽,迎着七夕夜景一霎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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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韬韬


      入京不足月余,东京诸府眷不曾私下见过,韬韬父亲新到任,不涉中枢亦未入台谏,如无日前官家厚赏李墨之事,恐立于人群之中愈岌岌无名。七夕倘若还居住在西京,韬韬在傅园会设一桌私宴,邀几个闺中好友畅谈心事,饮杯甜水酿。今年在宫中,韬韬观察过与她同来的女娘们,明显很是熟稔周遭景设,再环顾苑内众嫔御,此一切皆在告诉她,东宫妃选若是太子有心,何必将心系在一位初初入京的陌生女子身上,设身处地想之,她颦笑间悄悄出了一会子神。中宫所待青睐显而易见,相随在畔,自然而然便与那位鸾君公主走近作伴。

      方才被唤了一句傅姐姐,这位小帝姬的称呼倒如寻常家中姊妹们相见的样子,目光相触,坦然对视过,近观身姿羸弱,却觉其笑颜蓬勃,不似病人怏怏态。韬韬明白官家当年礼遇翁翁,翁翁从未敢忘臣子身份,亲疏远近,君臣有别。无论在皇后身前或者现与两位帝姬相伴,韬韬仍旧中规中矩不多话,不若一路掬着笑的朱家娘子,她眉目一直安静顾自赏景。

      延福宫结彩楼阁数列,倒影明光池,犹如天河截彩落凡间,穹庐星辰与烛辉栩栩交融,菱藕与时令花卉各式样烛灯举芯水上浮,雕镂错彩不吝挥金,今上的宫殿用度奢华,但全从一个雅字来。使女们手捧水晶盘,鱼贯穿行,陈瓜花酒馔、金针线、磨喝乐等乞巧之物列于庭案之上,遇宫苑中烧起无数朱色烛笼,满苑金钗钿合、朱颜婉转,一时周遭好不热闹。

      恰恰四人留步的地方,案上焚香,缭绕间隙,顶上乌桕枝桠葳蕤,依偎在旁的乔木盆栽中,结着弹丸大的青枸橘,又有宫人往碧树低处系朱锦,而将迎来良辰,此时妙仪公主取来喜蛛,唇舌上话语听出机锋,朱小娘子柔靥忽窘,而韬韬指尖正捻起一枚树上坠落案首的枸橘,袖缘便为其背后轻轻牵动了一下,韬韬目不作斜视,当作要开始乞巧,朝赵蘅玉与赵妙仪两边各施了一礼后,面才露讶色

     “殿下,这喜蛛怕是不灵验了,枳果香气清苦,蛛最惧的是酸涩味,这儿便植了一株。”

      韬韬提袖,适时打断她们间的谈话,往那累累果实指指,妙仪公主身侧的使女立即接话讲:“这是橘树,娘子何来此说?”,其言正中韬韬心怀,她慢条斯理地将手中丝帕裹着的枸橘剥开,掌心翠绿果皮下果肉晶莹剔透,闻见酸涩味道着实浓郁,韬韬垂下眼睫,故意一脉温文道

      “姑娘读过晏子春秋便知,橘与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韬韬不动声色论证水土异也,弦外之音讲的却是赵蘅玉乃中宫所出的嫡公主,赵妙仪则是贵妃所出,虽说同为帝姬,徒有相似,出生则不同,如若橘与枳。皇后中宫威仪不容侵犯,况还有诸多命妇贵女在场,而这喜蛛不过是区区乞巧彩头。帝姬的蛛丝都结不成,谁还敢提及自己的喜蛛如何。

     “臣女不敢欺瞒二位公主,橘甘甜,枳酸涩,若是橘树,想必其果甘甜。”

      韬韬以帕托着那已剥开的枸橘,本意那妙仪公主主动尝一尝味道,见其满面嫌弃,也不知听懂了这番言辞与否。韬韬想翁翁若在朝堂逢新旧二党之争,也是笃定自己立场的。她此举颇逾了自己的安静规矩,而戏已经做到晏子春秋一说,她便只能一本正经着,总要寻人验一下此枸橘是否甘甜,于是她庄重地走出几步,看来宫人们是听明白了,皆畏畏缩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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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韬韬


      已瞥见赵蘅玉瞳目中怒光,韬韬却有心抢先开口,不免担忧这位鸾君公主待会儿不理会她下文,当下暗暗在胸中舒了一口气。好比台谏指摘之境界,无需撂袖针锋相对,先着一语中的,民间普通人家皆讲嫡庶有别,如此通俗道理,何况金枝玉叶,再者后一步诛人心,此刻一句“酸极了”正画龙点睛,借着枸橘道破赵妙仪拿喜蛛说话之用意——不过心存妒嫉之味。

      韬韬做到祸移江东,然这‘江东’亦是后宫贵人,若那妙仪公主抑或郑贵妃执意问责喜蛛之事,令中宫娘娘立场变得为难,届时韬韬便会自行领罪认过。既然她如此清楚后果,再选一遍,还是会如出一辙。她本垂下两睫敛住目光等待着,未晓手腕为人一带,真是始料未及。

      华灯风间,蔓延着诸人宫袖的折枝花影已成了一个观望圈子,各人眉眸容色笼在其中,赵蘅玉步子往前果断踏出,二人在这圈中,像轻巧跃出金玉樽外的两滴琼露,走出去的时候,韬韬身心仿佛不受繁琐那般拘束了。风拂草木低簌,缀在裙上的珍珠环配不住叮声碰着,韬韬与赵蘅玉一路穿行去,天上不再蔽住半壁月色,满苑楼台此时在眉羽前豁然开朗。

     她们步子停下来,檐牙一藤凌霄花寂寂徘徊赵蘅玉鬓边,相比月下鲜艳茂盛的花色,帝姬瑰若朝霞的容貌虽稚,却不掩灼灼妍丽。韬韬才想及太子与其乃一母同胞,丰神俊秀之名,从赵蘅玉精致五官中可窥见,再提才情,更羡煞许多潇洒墨客。今日之举若阻了日后东宫之选,韬韬确释然,毕竟与太子两相陌生,而女子入宫非傅氏一族向来愿望,族内男子为官足以建功立业。

     可叹赵蘅玉还是把喜蛛携带身侧,韬韬旋即领悟,若喜蛛之事加以问责,赵蘅玉必然出面为她求情,心思聪颖且如此善意,韬韬立在一旁同是拜月,但合拢双手,默契无言。

      循着那方嫣语笑绽,韬韬颔首回应一笑,转眸瞬间眉心一滞,月色洒在皎柔指尖,案上银盘漾起晃晃光华,雕镂白胖状的磨喝乐,脣红齿白,细致神态可嬉、毫发皆似天上落入人间的仙童。帝姬之龄尚未及笄,内心惟恐赵蘅玉选那“宜男”寓意的执莲童子不妥,于是韬韬目光掠过童女,专意看着那手执荷花的童子,童子手中荷花还是花苞模样,双颊泛烫,也不好解释,迅速执袖朝那童子一点,算是选下。
      然而,明眸顺而还是睐向案上那匣喜蛛,韬韬终究启唇将实情相告

      “方才喜蛛不灵验之言实属夸大,芸香树木果皮民间常作驱蛛之用,故而喜蛛安置在橘树之侧难能结网,而喜蛛应巧乃天意,非臣女等人能左右,还请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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