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

【欲拒还迎，对于男人来说不仅不会恼，反而会更加对女人感兴趣。他深谙此道，便也愈发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可在下，却是喜欢晴儿这般有个性的女子

【然而说话间，他却是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他可不是那些个会被美色迷了去的蠢男人，越是有个性的女子，其实也越危险】

既然今日扰了姑娘的兴，不如改日，在下重新约姑娘，你我好好喝一杯

不过……晴儿现在可是在在下的船上，何来让在下请回一说？

【俏目瞪了他一回，拂袖而去。想这公子雅则雅已，情义却淡。】

【回到自己的棚舟小船，命东瀛技师继续手上活计。】

【被那公子一扰，再无半分其他兴致，今夜，就至此。】

—— 结束。

===建元五年冬===
【冬雪漫天飘下，远处笙箫音冷，秦淮河上画舫顶上皆落一层白雪。手里撑着把不合身形的大伞，雪地里走着，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的一窝白兔瑟瑟发抖。】

【本是想带着新生下的兔子去坐船看美人，可不曾想到小兔崽子会冻着，蹲在地上，挨个揉了揉它们毛茸茸的脑袋，咳嗽了好几声，将外衣脱了盖在了篮子上。手啊，脸啊，冻得发红，脚步依旧不停，迎着越下越大的雪，迈步在雪地里跑着。】

【风大，这大伞在手里不好把握，磕磕碰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顶着伞撞在了一个人的脸上...，想收回手的时候，只是觉得五指都快成冰雕，麻木至极。】

【执伞缓步走至行街上，看着眼前尽是漫天飞雪，四顾两旁依是有人摆着小摊，然而身感寒意，伸起另手推了推脸上半截面具，回神继续穿过前方不多的人群，一路走到秦淮河旁，见河上一座精致画舫，缓缓停下脚步，凝视画舫不言，上回因曲遇到那位女子，可怜她痴傻等候秦公子的归期，不过她所托之事，我在很多地方寻觅了很久，总算是找到秦公子，可惜，她期待已久的答案，却不如她心中所想，不知这答案是否要告诉她，淡然叹气一声】

唉……

【这时候寒风发作，皱了会眉便不再多想，抬脚正往画舫之时，突然见有人急跑过来，此时未来及躲避，一下子被撞退两步，脸上面具随即掉在地上，忍痛轻嘶一声，下意识抬头见眼前的人，询问道】

姑娘，你没事吧？

【伞脱手而坠地，顺风滚在雪里，吹下河去。簌簌白雪越落越大，怀抱一篮白兔，仰起眸，黑漆漆的眼珠里倒影着他的面容，白雪作的人物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笑】我么？我啊，我没事

【呵口气在唇畔，把兔窝搂得更紧，立刻蹲身在大雪里，在雪地里摸到了他的面具，很是欢喜，拿起来，拂过上面的雪递到他的眼前】你的，戴上吧，免得脸会冷。【想来这个天气他戴面具，为的是暖和吧，好看的脸都是要精心的护着，这般是能理解。】

【手收回来去摸自己的白兔，可是方才还冻得发抖的那六只雪团儿好似没了动静，急着，便跪在雪地里，把上衣再脱下一件盖在它们身上，难过的喊着】我的白兔怎么不动了【声音和着雪，嗓子里都是凉风，就这么一会儿，身上便覆上一层稀薄的雪】

【见其手里纸伞落地，准备下手去接之时，寒风忽来一阵，将地上纸伞吹向河中，愣神一惊看至秦淮河的方向，然而回头对其愧疚一笑，不由多想手里纸伞移向其头上，闻其言便点了点头，笑言道】

姑娘没事就好。

【听其说没事心中便是放心了，似而感觉到脸上有些凉意，抬手大概摸了摸脸颊，迅速回想方才经过，低眸看去，地上面具已被其捡起，复闻其言，伸手将面具接过，勾唇对其道一声多谢二字，抬臂欲将面具戴上之时，突然听到其喊声，连忙放下手臂，见其跪地之举，扬眉愣住，随即皱起眉心，抬手将伸手外衣脱下，给其披上，半蹲双眼移看，其衣所盖上的东西，一手保持握着纸伞不动，另手揭开衣袂一角，安慰道】

姑娘莫急，请待在下一观，不过你先起来，切莫感染一身风寒。

【看到篮里几只白兔，伸出两指各摸它们的脖颈，有心跳，却是十分微弱，若就此下去，恐怕这几个小家伙，将会魂归碧落，抬头对其道】

它们没有死，还活着，只是被这种寒冷气候，一时冻住全身，眼下速将它们带往有温和的地方，这样且可缓解它们身上寒气，这秦淮河上有座画舫，我们速速过去吧。

【得衣在身上挡住了一怀的冷风，耳畔只有落雪细撒地上的声音，一点一滴凝固过的水在这人间，怎么也化不开去。听言护着肩头衣衫站起身来，这个先生将自己当了白兔护，唇抿着眼睛瞅着篮那边，紧张着不敢呼气】先生你好好瞧，它们的娘还在家里等它们回去【大兔子留在客栈睡觉，特地是将小兔儿们叫醒排成一排，一起提了出去玩。要是小兔子们都出事了，真不知怎去面对大兔子。】

【眼睛凝着水汽，模糊了又清晰，还好，眼睛里的水倒是不能结冰。伸长脖子凑近看先生为小兔诊病，看来他真的好厉害，待他将面再抬起的时候，一眼看他鼻间温热一触即发，两道殷红应景而流】没死就好，先生你家住在船上么【没管自己这老毛病，用袖子随便蹭了两蹭，伸手去抱篮子】先生，你面具还没戴好【细心提醒着他，歪着脸笑了下，好意思的问他】待会救了小兔，你能否送我几个面具嘛，我给小兔儿们都戴上，它们的脸也是怕冷的呀...

【听其方才所言，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姑娘，说话真是有趣，倒是让我想起云姑娘，想罢笑看其紧张的神情一眼，低眸将放下衣袂，然而特意留一丁点缝，给几个小家伙喘口气，闻其言便摇头示意，再抬头看其时，发觉其鼻下似有血迹，眉心一皱，伸手指了指其鼻子位置】

姑娘你——

【话未说完，看其抬袖擦拭之举，无奈叹气而不言，随即其抱起篮子，伸手扶其起身，复闻其言，点头答应其之所求，可是，面具，我只带这一个，抬手将面具给其，苦笑道】

可以，但在下只有这一个，嗯……不如这样吧，回头在下亲自为它们做几个面具，姑娘觉得可好？

【这次接过来面具，才注意的端详了下，感觉质地非同一般，在吐蕃曾见过的，只是记不起来具体。】咦，只有一个啊，没关系【将面具在自己脸上比了比，便戴在脸上】唔，那我先替它们戴一戴

【顶着面具，鼻子照旧落血，一滴血红在足下的雪地里，走一步，落一滴，一步踩过回眸看】雪地里开了梅花，先生你看漂亮不漂亮，一步一开花【不舍得拭鼻子，只管这样落痕雪地之上，折身抱篮倒退着走，笑嘻嘻的与他边说话边向后退，背后河水浩浩汤汤，向哪流去。】

【冬风素裹，满地银妆，秦淮河上谁家女，怀抱琵琶调冷瑟，步上欢快应她调。先他的步子朝着后快快的蹦跳去，眼看身后就是大河怎么看的到，还抬手向他开心的招来】先生，你瞧，我倒退着走都比你快呀

嗯，这面具十分简陋，只要姑娘不嫌弃就好。

【言罢，双眼仍是注视其鼻下血迹，听其所言，低头看着地上几滴血迹，缓缓变化成数朵梅花，随即抬头看其脸上透出如孩童天真的笑颜，心中不免一丝担忧，不由从腰间翻出一方素帕，见其一步步后退，愣神一会，移步跟上其步伐，紧张道】

姑娘！

【然而看到其蹦跳一直往后退，脚下连忙跟上，双眼慌张看其身后秦淮河，生怕其一不留神掉河里去，闻其言便喊其站着别动，执伞便加快脚步走至其面前，随而见其鼻下两行血迹顺着人中流下，抬手赶紧擦拭，复言道】

你之鼻下血迹，若是放任下去，反而甚加麻烦几分，此时此刻，可不得拖延下去，必须找一家医馆，且让大夫为你医治才行。

【活脱的步子忽然定格在雪地里，步步碾雪过来，一时不动像中了定身术，嘴张开喝着大风】先生喊我不动作什么，不动很好玩么？

【但看他容色紧张显得严肃，视线扫过自己身上，狐疑的将眸子半眯一道缝隙，手抬起来揉着脑袋想出因由】我等你就是，你慢慢走...那个【鼻上被他擦拭着，冻得委实麻木的鼻子，一点也不觉痛意，摆头表示不答应】不好，我不要喝苦药

【原来他刚才是紧张我的鼻子，手捏着鼻子对他说】唔，是看见先生的脸才流鼻血的，那么，我把眼睛盖上，它便不会再流了【说罢，将他的帕子折了两折缚在了双目之上，单手抱着自己的兔窝，一只手伸到面前去】先生带着我走就好，再不走，小兔儿可要冻死了【才不去喝药，才不去被郎中摸手，这血自己肯定会停下。心中念念有词，坚持不要去医馆，偏偏还想了段道理说服他】我们活着，开心便好，万万不要带我去医馆寻短见

你啊，真是不听话的孩子，不过姑娘你可知晓，不听话的孩子，半夜时分会被怪物抓回去吃掉，最后啊，一个骨头渣都不剩下。

【此话一出，无非是想吓唬其，好让带她去医馆医治，手里依然忙着擦拭其两行血迹，然而看其捏着自己鼻子，心生不解之意，待其说完将自身手里素帕遮上其双眼，随即回神，双眼端详其之举，摇了摇头无奈噗嗤一笑，抬手轻敲其脑门一下，闻其言，对其点头说是，一手扶其，另手紧握着伞柄，扶其一路走向画舫，低头帮忙看着眼前的路，转头对其提醒道】

小心脚下，别摔着自己。

【言罢，扶其慢慢走到画舫前，然而抬手正要扶她上船，听其前半句还好，后半句什么去医馆寻短见，嘴角笑意随即不见，皱眉道】

不准说这不吉利话，再说的话，在下可就走了。

【心里乐着，河上未名女拨弄的乐音已改了第三回调，伸出去的手压向自己胸前，很用力的拍上两拍，衣裳上新沾的雪花皆拂地上】我可是吐蕃最明亮的星辰，我就半夜最明亮，喇嘛们说妖怪见我都要跪拜我，你可知道啊

【往往假话说多了，真话说起来自己都觉轻飘飘的...十五年的公主做下来，最好的本事就是吹牛的时候是一脸骄傲，撒谎的时候也是一派正色。】

【说完此话，唇是翘得高高的，还动容的对他说】我知道你怕妖怪，那我晚上留下帮你赶妖怪吧，嘿嘿...【还好眼睛是蒙着的，不然非得满目流光溢彩要人家服气不可。】【想来中原是在意吉凶的，动了动脑子，高兴的喊道】吉利啊，祝你早生贵子，妻妾满屋！

【洋洋得意的摸到人家的手臂上】我都说好话了，你这下可不走了吧【言罢，一脚稳稳的踏上了画舫，足下颠颠又摇摇的不习惯，脑子浆糊一样的晕眩，眼睛隔着层帕子竟看见无数星辰，手指摸到了眼睛上奇怪的问道】咦，先生，我们上天了么，怎么这么多星星啊...

【默然听着其说着几句话，脑袋里却想不出词来反驳她，也罢，然而复听其说早生贵子，还有妻妾满屋这几个字眼，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姑娘用词当真……令人不得不折服，连忙伸手握拳放在唇前，低眸故作轻咳两声，顿了顿，脸上很快恢复淡然自若之色，抬眸道】

那在下也祝姑娘，愿得金玉良缘，子孙满堂。

【闻其言，看了被其摸上的手臂一眼，垂眸苦笑暗叹一声，面对这个女子，只好站其旁听而不言，复闻其言便扶住了其，看其摸了遮住双眼，放下扶其手臂，随即伸手拿来其双眼上素帕，笑言道】

哈哈，这时候可是晴天白云，怎有满天星辰之说，估计是你刚踏进画舫，一时不习惯船上颠晃罢了，没事，进船内之后就不会眩晕之状了。

【听着“金玉良缘，子孙满堂”，脸忽然变了两圈之大，总觉得在此地的心情不同别处，想到良缘，心里打鼓，想到子孙，亦是打鼓，脸朝着天，鼻子里的咸味灌入嗓子里，愣着脸说】我还小，我还不想当奶奶呀

【待到眼前豁然开朗，手指揉着双目两侧，眼前景物模糊过后又清晰起来，眼珠子灵活的四处看去】这船好精致呀，是先生的家么【待到再见他面容，鼻子里又是血水汹涌而来，赶紧把脸摆到一边去，手把篮子递过去】快快把小兔子救活

我么，先不看你的脸呀【蹲身去一个角落旮旯里，手捏着鼻子眼睛冲着画舫的顶，在船舱里极是暖和，被暖意包围着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压在膝盖上。】

哈哈哈，你啊……

【对其摇头一笑，没想到这随便一说，却让她纠结于此，然而看着其四顾眼前，双眼也跟着看了看脚下画舫，随即听其所问，家？笑言道】

这座画舫是在下雇来的。

【与其两眼对视之时，忽见其鼻下血迹欲流直下，怎么又出血了，皱眉正开口劝她，却见她摆头将篮子伸给我，愣神看了看，抬手接过，然而其直接进船内，复笑低头进去，看其找个地方坐下，转头忙顾怎么救活这几小家伙，良久，终于将它们一一唤醒，呼了一口气，回神看其打着瞌睡，隐约听到动静，低眸看向它们，伸手轻抚篮里白兔一把，轻声道】

嘘，你们的主人正打着瞌睡，可莫要吵到她，记住了吗，嗯，我先去看看，船上有没有你们能吃的东西。

【做着个梦，正是春时候，一树的桃花正在开得好，忽然万花丛中有一个桃子，还是个红扑扑的大果子，这样怎么能错过。伸出手去够我的果子，终于摘到了果子，自然张嘴就要咬啊，一咬就咬到了自己的手，疼醒了...恰听见先生说要找吃的。】

【看他转身过去，迷瞪着轻手轻脚的跟在他后面，影子在船壁上歪歪斜斜的，不知道人家察觉没有。他的步子停顿一下，吓得藏进了旁边的桌子底下。看着他的脚步近了又近了，生怕他发现自己跟着，不好和他解释，便倒头就在桌子底下躺着，装睡。】

【手么捂住脸，不然会笑出声来的，捂住了他就看不见了，只是鼻子堵了些，呼吸出声越来越夸张。】

【将篮子放在桌上，转身左右顾看四周，思索食物在哪个地方来着，抬步至里内，伸手大概翻了翻，似乎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眉心微皱便停下脚步，迅速转过头看向身后，摇头晃脑看了看，发觉那位姑娘不见了，想到方才，在船上，除了我便只有她了，双眼眯了一会，转头随意找了几片大菜叶，吃的东西大部分是生的，可惜没有生火灶具，复转头缓而走回去】

【走到桌前将几片大菜喂给它们，听到声响，随即低下头看到向桌下，一看居然是她，心里反而没多少惊讶，睡觉怎么跑桌底去了，我看不是什么梦游之症，定是肚子饿了，想罢便半蹲对其，抬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另手将带在身边的干粮给其，笑言道】

好了别装睡了，跟在下身后的人，除了姑娘你，并无他人，你是不是肚子饿了，给，拿着吃吧，别饿着自己。

【捂在脸上的手动了又动，最后是自己忍不住了，便翻起身来钻出桌来，脸朝着地上，没有抬起来】我只是看一看桌子底下有妖怪么【编了个谎后，点了点下巴】嗯，没有妖怪，你晚上不必害怕了

【装着无事的模样，接过干粮吃着，脸到一边去就是不看他脸】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像那些漂亮姐姐一样住在河上呢【嘴里塞着吃的，跳到小兔子的窝那面去，六个小家伙也吃得起劲，挨个的将它们的脸蛋摸了摸。】

【就这样它们吃，篮子旁边的阿满也在吃，抱起来篮子，七个脑袋齐刷刷的朝着一个人看过去】先生，它们活了哎【拧了拧眉头，舔着嘴唇上有些干】先生你怎么摸一摸它们，它们就活了【抚着额头思量道】你跟我回吐蕃吧，帮我把我爷爷起死回生，我好想他【手指点着自己的脸】我叫阿满，我来中原找牛的，他们说牛足够漂亮，我死去的爷爷就会活过来

在下单姓一个谢字，为什么住船上，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多年要寻找的东西，另一个是因故人之所托，所以在下将答复转述于她，了却她一直以来的心结。

【然而看其起身便一同起来，继而见其摸着篮里几只白兔，闻其言，低眸移动至几只白兔，而这几只白兔似乎看着自身，看到它们傻乎乎嚼着东西的神情，心生一丝爱怜之意，抬手忍不住抚摸它们额毛，摸了一下又想摸，随即，听到她唤我几声，才回过神来，对其抱歉一笑道】

啊…当真抱歉，在下一时….一时忍不住此刻心情，望姑娘勿怪，勿怪。

【脑中迅速回想其方才所言，抬手摸了摸下巴，但视线还在这几个家伙身上，飞快看向别处，怕自己克制不住，正要开口解释这事，复听其说让我将她亲人起死回生，见其指了指她自己，抬手无奈摸其脑袋，缓而放下，苦笑道】

傻姑娘，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生老病死，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起死回生之说，恕在下多嘴一句，那不过是，痴人一梦罢了，它们何以苏醒，在下不知怎样解释，但绝非是在下之功，而是它们强大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