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幽林

——开——

[五年，弹指一瞬间，再来到这里的时候，伊然是另一番心境]

[那一年的我，戏鲛而生，在此练就至阴神功，却不想遇到一个呆子，一个几欲生死之中伤了自己的呆子，缘以为风情之人会伤人，却不想，呆子伤起人来，也是那般不留痕迹]

[抚了手颊还有被那金蛇咬过的伤痕，虽有伤药已没多明显，但到底留了痕]

[水还是那般幽幽，只是似乎失了活力一般的，伊一滩死水微蓝]

[掬一捧，凉凉，没有温度的亦如我心]

[褪衫入池，还是如当年那般妖娆，只是心境使然，终究几十年的执念空空，唯独一人]

【同样的路途走过不知多少遍，只是每一次的心境都不相同，或许已经遗忘了曾经发生的过哪些或悲或喜的故事，但雁过留痕，那些留在记忆深处的悲哀与怆然，如何又能消抵的去。】

【夜风微澜，萤火翩跹，暗色里踽踽独行，好似许久之前便是这般，许久之后依然将是这般。】

【虫鸣唱晚，暗香浮动，长风吹破夜岚，那雾气之后一影婆娑，似月下灵，似水上神。】

【依是红衣漫漫铺了一地，仿佛那年月华之下，女子盈盈如玉，似腾空之火烧红这沉寂了许多年的人生，灼痛了今夕何夕。】

倩儿。

【那年我念着倩儿，心中装着满满一个洛儿，如今佳人已默，这一声倩儿，再不添杂。】

[回眸嫣然，亦如当年的相遇，他的脸上不似那般茫然，似染了风尘，于是变得些许坚韧，于是变得有了线条和棱角]

[五年，似乎一下变成了昨日，还是那般戏谑，我破水而出，浣纱破月的玲珑娇身，欺了过去]

何以又来鲛人之地，难道是为了承诺？

[玉手抚上其颜的柔柔，眸色灵灵]

呆子，原来还记得我。。

【或许错过只是冥冥之中的考验，看这一份缘究竟禁的住几分消磨，光阴流转，岁华不止，索性辗转山水，再得此生相逢。】

【依稀是当年模样，她破水而出，披一身银华而来，浓眉吊梢，风情款款。】

昔言已为生死交付，再次惊扰鲛人姑娘，实是不期然。

【目色落在她精致面容之上，时间似乎从来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曾与我生死相依之人，在下自不敢相忘。

只是不想，鲛人姑娘还记得九音，幸甚。

【不动声色退下长衣为她披上，长臂一捞将人裹在怀中抱起往树下行去。】

不曾想还会再次见面，倩儿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被他打横抱起，本能的搂住他的脖颈]

幸好你没忘，不然吃了你。

[咯咯的笑个不停，在这样的夜，这样的林，显得极为鬼魅]

[腾一只手出来，抚上其颌，轻道]

不曾想，昔日的小呆子，如今变了，可是流光五年，花容细染，让你晓了风月，知女人心了？

[玉手滑至其胸口]

这里，装了多少个？

那就多谢鲛人姑娘不食之恩。 【抛却过往恩怨纷争，我与她或许一样，独在这世间，踽踽而行，若能得一人相伴，不必风花雪月，淡将流年便罢。】 【闻言浅然一笑，勾唇与她开起玩笑，故人相逢，除却故事，还有未来。】 不知。 女子心，密密匝匝，这么些年，我竟也不曾识得。 便如昔日我不懂倩儿之心，如今更是不懂，你的心里，又装着谁？ 【将人放在树下，为其掩好衣角，起身去拾了地上红衫薄褂给她，方才再次转过身去。】 人心难测，有时候，我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 等到看透了，许多人也都失去了。

果然还是个呆子。

[任他将自己置于树下，小心掩着，斜依在树边，横着看他，别有一番滋味]

[顺势一滚，将红绡卷上身，靠在树上，悠悠然道]

我的心？丢了

[婀娜于其面前，将其手执于自己胸口，目不转睛]

要不，你帮我找找？

【少年孤苦，得一人相伴便为她千山万水，堕入地狱亦无怨无悔，可最终红颜白骨，举火焚尽。】

【后来孤月独桥一相逢，少女一舞如片云落进心底，纵是一面之缘，初心已付，再见女为他人妇，聊聊此心向月而死。】

【与夜凰的一场痴心，或是这些年里唯一一次不管不顾，将心交托，余生交付，抛开一切道义操守盲目去爱一个人，不疯狂不炽热，却让我动了一生一世的念头，只是那样纯粹的感情，而今再不复。】

【她说，我的心，丢了。】

【可我的心，又去了哪里？藏寄在这山水某一处，何以又能寻得回来？】

【掌下心跳之声急促却并不算激烈，像是在绪绪说着些什么。】

【今次并未弹开，指尖沿着掌下肌肤一路往上滑至锁骨处，游移在脖颈处，最终攀上那俏丽容颜，柔然一笑。】

好，我帮你。

【我从未想过一个女人为何甘愿将自己的所有呈现在一个男人面前，直到经了何夕与夕颜方才知晓，除了想要得到这个人，没有任何一个理由。】

【再也没有更多的理由！】

【骤然顿悟，心中竟是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手指缓缓插入女子发间扣着她后脑迫其抬头，启唇吻上，辗转厮磨，唇舌交缠，激烈却并不粗暴。】

【空着的手隔着薄纱轻扣在其腰后并无更多动作，只待一吻作罢，将人揽的更紧了些，肢体相交，四目相对。】

倩儿，陪我吧。

余生，就这样安安静静陪着我吧。

不要世俗，不要礼法，什么都不要。

如果心丢了，就用我的心活下辈子，可好？

[是不是等的太久了，这一吻，却是用了五年上千个日日夜夜，若然那崖上他能如此紧紧相拥，若我送上真诚的那生死之吻能给予我完美，那一刻的倩儿，死而无憾]

[久嘛，久的，我分不清自己真的要什么，寻的什么，等的什么，心，真的丢了]

[所以，我渴望的是身体的索取，还是他给我的美好诺言]

“倩儿，陪我吧。

余生，就这样安安静静陪着我吧。

不要世俗，不要礼法，什么都不要。

如果心丢了，就用我的心活下辈子，可好？”

[眼眶突然湿了，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是这么对我？何以让我伤痕累累，如若行尸的今日，才给我这般诺言，你的心，真的盛的下我的将来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附上其唇，回吻了回去，我很用力，几欲失重的双双跌落在地上翻滚，欲，让我遗失了记忆，我不想开封的记忆，点点滴滴的所有，都将封存，永不开启]

[灵与肉是一种莫名，莫名如娇蛇，莫名如猛虎，细嗅蔷薇了么]

[没有言语的幽林，只有呼吸，只有呼吸。。。]

【披风枳雨八年之久，我行一路，可观沧海，可辨山河，唯所不能，太上忘情。】

【师父曾说，感情就像一个掩藏于历史长河难解之谜，前人用尽情思去探索与尝试，穷尽世间最美的辞藻去歌颂赞扬，万种解说千般描摹，可无论说的多么有理有据，刻画如何入木三分，纸上不可谈兵，方寸不得天下，空闻而不祥，见而不致知。】

【她用十年望断尘寰，得一人相知相伴，不管不顾，我却得八年悲欢聚散，明了此心所愿，这难解的题，从来也无千篇一律的答案。】

【只我了悟，唯她而已。】

【唇上深吻带着长夜凉薄，厮磨着似毁灭一般的激情与暴虐，她吻的很深，近乎粗暴，近乎死亡一般的绝望……】

【是我予她的不甘，是我予她的无望。】

对不起，倩儿，对不起。

【我极少与人说对不起，抱歉不过礼节，对不起三字，却如罗网编织，穷尽我所有的情思。师父死时，何夕死时，夜凰情断时，恰如此时，皆是生命所不能承受的失去。】


【衣衫凌乱，肌肤相亲，不过皮肉之间，两心却似天各一方，欲望燃灼，一触即发，却被生生抑制。】


【我从未像此刻般急于求得一个答案，不为情，不为欲，只应我一个无关风月的约定，便此刻死了，也是甘愿。】


倩儿，不要逃避，你只看着眼前的我，你要我吗？


【看着她，眼中丞待喷薄的是恐慌与急切，盼着她应我，却不知若她拒绝，又会将我二人推向怎样的深渊。】

不要让我去悟，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

【少小离家，我以为弃，终不知自己还有那般身世，也一样落的凄凉，而当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好似伊然从地狱飞到了天堂，天阴圣女的圣洁之下是一个遍体鳞伤的身体和寂廖的心】

【经历过太多的背叛，所以心伊然麻成了花，无度无季】

【我燃情似火，在褪去所有束缚之后，身体上所有的印迹都在月光下显得那么乍颜，背上的凤凰栩栩如生，在我的扭动之中，好似活了一般，尾椎部的那朵樱花似张亦合的娇艳，胸口的梅依然高冷的孤寂】

【我在他言语之后，翻滚在红销之上，裸露的身体在月华之下没有任何羞涩】

【我指着胸口的梅花】

这里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受伤，那一剑刺下去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那年我七岁，我们有一千个孩子在一起学习武艺，你能想象到北冥家族的大小姐会被迫在这一千个孩子里面讨生活吗？哦不，是命，因为半年后，这一千个孩子只能活十二个，我好象告诉过你这个故事。

我也想柔嘉温慧的做一个大小姐，被人疼爱，相夫教子，可是有人给我这个机会吗？

【趴在红销之上，扭动着身子展给他凤凰】

这个背上的伤无数，用凤凰掩了看不出来吧，有人说凤凰重生，尚有一息风华，我还有重生的可能吗？

那一年的月，和今日一样的美，我也曾经拥有小女人的心，也幻想着有那么一个人会与我生死与共，疼我如夫如父。。

你说你会陪我，这一生，你会陪我这个杀人无数的女魔头，毫无怨言吗？

你说你会不背叛吗？若然有一天我所做的事与你相逆，你还会义无反顾的陪我，不离不弃吗？

你说会的心会为我而存在，你真的能容下我这个伊然不知多少过往的女人吗？

【娇蛇攀附其身，勾其下颚，四目相对，莹莹灼月的灵眸闪烁】

你说你要我，为什么只说，不要呢？

【谁不曾凌落，偏她一身伤痕惹的怜惜，可我却似入了魔怔，泪落无声，欲疼她入骨。】

【指尖随着她的一字一句触着那展翅的火凤傲霜的梅，从前胸到后背，从她的苦难到我的哀伤，仿佛返璞归真，她就这般赤条条袒天露地躺着，又像一种庄严圣洁的仪式，而我，唯有虔诚应对。】

这不是承诺，不是情话，也不是告白，倩儿，这是誓言。

我要你，这是一辈子的誓言。

【目光里渐渐带了狠厉，将她望着，我们像是走过很远很远的路只为寻一个早已深埋入心的答案，没有理由，毫无征兆。】

魔女也好，你的过往，我都要。

【于是我们在时光交汇里重逢，月华沉水，一瞬了悟。】

【而我，在等她一个答案。】

[华夜如绡，殊不知一满朦胧的若林之中，竟有似火的情]

[我本不知他会这般待我，却偏有感动的颤抖，我本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碎，却偏偏那么容易动情，但凡一点爱意，都能将我抛之天际]

[玉手柔柔，抚上他的脸，他比初见之时更有了棱角，没了以前那股子淡然的清清，却凭添了一份独有的固执]

八抬大轿，江湖张榜，公布天下，明媒正娶，可好？

[轻轻起身，将衣裳一件一件的缆上身，掬一捧清水抚上脸颊，湿珠轻溅的缓缓起身，回眸一嫣然]

我等你，记得，找北冥渊提亲，没准他给我备了半壁江山的嫁妆，当是要的。。

我的要求，不算苛刻吧？

[没有回头，只是提上紫烟，声音还是那般柔柔]

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好。

【千山万水，我只应她一个好字，八抬大轿也好，人尽皆知也好，这错过的许多年月，怕都是我欠她的，如今尚能弥补，该是感谢上苍，终究相逢。】

不悔。

【这一生，都不会后悔了。】

【人总是要辗转许多个弯方能寻着自己的心，如今我在这红尘里就见了许多个日升月落，终也寻得了自己多年前遗落的情，又怎会后悔。】

【佳影渐逝，再不为别离，很快我就能再见到她，迎着她的后半生，迎着我的后半生。】

【似是因着这般的想法，心脏处莫名跳的快了许多，双颊微热，那热便攀上眼角，烧红了一双轻轻冷冷的目。】

【结】

文兴二年 春

客串：邵天

一路追至城外若幽林，有心放他一条生路，只要他杀了那女子，回到师门我自有办法同掌门交代。

可惜，偏偏有人不领情

“我竟不知，师弟如此痴情？”

冯康

师兄，难道她就只有一死吗？

【抱着怀中受伤晕厥的女子，自己身上同样负伤累累，拿剑的手已经颤抖不已，左臂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袖袍早已被划碎，鲜血直流】

师兄，求求你看在同门的份上，放过阿瑶吧。

邵天

师命难违，师弟你这样，让师兄很为难啊

【剑尖停在他颈前半寸处，扫一眼他怀中人事不省的女子，满脸厌恶】

她不死，死的可就是师弟你了。

……

【剑尖点在颈间涡旋处，一阵阵凉意传遍全身，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往日不苟言笑、待人却宽厚，今日忽而换了嘴脸的师兄】

既然如此，那师弟也无话可说。

师兄你动手吧。

【闭眼的瞬间，对方果然抽剑欲再灌力而下，窥准时机，抱紧怀中人，用尽全力腾身后仰，离去三步远】

邵天

【十一岁时师父捡回了年方五岁的小师弟，悉心照料，更将一身武学传授与他。如今十三年过去，孱弱的孩子长成翩翩少年郎，却再不似当年那般听话。】

【为了区区一女子背叛师门，执迷不悟，我又何必与他多话！】

【还以为他已决心与这女子同死，不想还是存着逃跑的念头，只怪我一时大意，让他避开了这一击】

是我小看师弟了…

【语罢再度出剑，下手再不留情】

【见对方执剑厉势攻来，虽提剑勉力抵抗，却在二十招后逐渐落了下风。左臂的血流不止，让自己体力不断流失着】

【一边小心躲避，一边思忖着该如何脱身。忽而一计上心头，眼眸朝他身后一望】

师傅您怎么来了！

【对方果然受骗，临到眼前剑势一收，立刻点足借力向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