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坡

过往，是人生的一部分，为什么要忘记呢？

【嫣然相对，丝毫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云弑天是自己心里的痛，却也是自己幸福的开始，若是没有他，自己不会懂得真爱，更不会遇到风逸辰，或许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论吧？】

想知道，就自己去感受，别人说的，未必可信。


============结============

——开——

[照例，他拎着一只黄鼠狼精的尾巴在山上四处晃悠]

“你你你，放开我们祖宗！”

[一群黄鼠狼不敢靠近，在远处叽叽喳喳闹腾不停。他冷瞥了一眼手中大头朝下的小东西，开始怀念小狐狸漂亮的尾巴]

让他们安静，不然我取了你的妖丹

[终于安静了，他继续找着至土之物]

[她坐在地上嘟嘴]

有纯阳之力就够了，非要做什么五行弓

[她不过是想解封九尾狐么，还真当想弄个至高无上的神器啊]

它的内丹就差不多，我看你就取了算了

[她执着于至阳至阴之力，他很是不解]

你当所有生物都像我们一样，生于混沌长于混沌？

[反正她遮遮掩掩的，又不肯告诉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种材料，反正拿了也没什么坏处，你就当陪我四处逛逛好了

[等那弓废了，再看她想怎么样。指尖一捻，一颗土黄色内丹就在指尖]

就这没几百年的，你也看得上眼。给

喂，我就说着玩玩，你就坏人修行？

［将内丹接过，又喂回那只大黄］

快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大黄还挺懂事，抬爪指像一座山底］

你说那有后土之精？

［姑且信其有，拉着焱过去看看］

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除了他的情敌。看着她把内丹喂回去，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这么一只小妖精，竟然知道厚土之精？

[他审视的看了看一脸惶恐的黄鼠狼，又拎着尾巴提了回来]

你且陪我们走一趟，如果没有……

[后果不需多言。搂着莲儿的腰朝那座山飞去]

“放开我，放开我！要她抱！”

［小妖精还挺有意思，她伸手抱过来，很顺手的在尾巴上摸了摸］

“真的有！我无意中撞见，是一只即将成型的土麒麟”

那毁了岂不可惜了？

“可以不用毁，可以削”

也是啊

［到得山前，放下大黄］

带路

[他真想掐死这个小妖精，敢占莲儿的便宜]

哼，他最好祈祷那个土麒麟还在

[不然，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敢在他面前邀宠的家伙]

你要喜欢有尾巴的，我那有只雪貂

[眯了眯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或者，我把他的砍下来给你？

焱，你吓到小东西了

［随着大黄到了山核，果然一只麒麟趴卧］

试试我的裁云剑

［一剑成一剑毁，不过她生来便有造化之功，凝视了会一剑挥下］

我吓的东西多了，不差这一个

[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看了看莲儿的架势，确定了应当不会有问题]

这也就是你，换成我，也就直接抢了带走了

[不过，倒没妨碍他收集削下来的厚土之精。看着土麒麟成了形，他点了点头]

这小东西，你养着，还是放这让他自己长？

放这呗

［扔了一块给大黄］

拿去

［大黄乐呵呵抱走了］

焱，我才不会想要养这个，我喜欢……

（毛茸茸的小东西）

你！


结

[天师府为三山符箓之一，道派渊久可追溯至秦汉，由鼻祖张道陵立山创派以来随着道徒源源不断，道家法器法物也愈趋精进，只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身上除了上清剑与乾坤圈，也就只剩下手中这身份象征的拂尘，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加盖了各种法印的符咒，即龙章凤篆之文，灵迹无方之字，分有雷火水木等术，亦或镇压杀鬼护身之用，天师府的符箓延传至今少说也有三百多种，概不能认全，只挑了些最常用的带在身上]

[可就在刚才的小镇上，一个没留神让小毛贼给连钱带符偷了个干净，银子不过身外物，最重要的是那些符咒，对道士而言，好比身家性命，何况天师府的符咒加盖了各种法印，如今就算我重新将符画了，没了那些法印，威力必然大减，待回神后一路追踪至此，已是人烟罕至的林坡深处，松桦参天将光线尽遮，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小毛贼偷东西手法很快，这脚程却很慢，倒像故意落下一段距离让我追赶一般]

[留了几分心思，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尖厉的声音]

“你个蠢材！这是道士用的符咒，你瞎了眼去偷道士的东西！那么多肥头大耳，肉质鲜嫩的不偷，回头把他引来怎么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声音太过尖细，以至于让我一时难以分辨男女，转过一株古树的视线，正好对上一道背影，身上虽穿着大褂常服，但那个脑袋却是长满了黄黄的绒毛，脚边亦躺着一人，背在阴影里看不清模样，但看打扮就是之前盗我钱袋的小贼无误]

[似乎有所警觉，那黄毛脑袋一个转身目光犀利对来，正好将那整张脸彻底暴露，头圆颈长，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漆黑分明，却没半点光亮，阴测测朝你一望，未教那模样吓住便已陷在那黑洞的眼中抽不出身，若换普通人必是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来，可天师府的道士什么世面没见过，来之前便知这附近的黄皮子坡盛产精怪，既有胆子走进来，自然也不怕什么黄大仙显灵，这一看便是只成了精的黄鼠狼，只不过它为何会与凡人勾搭上，还尚且不知]

[此刻倒也不显着急，手中拂尘晃了一个圈，露出一张甚是好说话的笑脸来，出声道]

你那手中钱袋，正是贫道的

[变作人形离水数日，日头灼耀便速行入了山林。我寻鲛珠而来，偏偏在此又把唯一寻到那颗丢了。]

[这林海四下茫茫，松桦参天，久日居于水中也不免觉得阴寒渗骨。珠上沾我灵气，如引随行，正是走入山腹愈行愈深，却兜兜转转的再无踪可觅。仰头四顾，都是高不见端的参差巨木，心里一慌就扑簌簌滚下泪来。]

[这哭倒是迅速引来几只獐头鼠目的黄毛小怪，蹿头蹿脸绕着我裙下打几个转，又飞快的溜走。个头比寻常黄皮子大出不少，倒还未成形。比我道行还浅的小妖，这是做的什么？跟上两步盯着后头那两只，一只跑的太急便从口中滚出两颗豆粒大小珍珠，却是我方才哭出眼泪变的。只见它忙不迭赶紧两步拾起来，慌慌张张去了。]

[黄皮子贪图宝物，原来是这个惹了他们来，想起四棠的话，赶紧将眼泪收住。被偷去的不值什么，万不能母亲遗我的鲛珠相比，要跟上它们不难，鲛珠下落有望。]

[精神稍凝，启灵驭风，不急不缓滑在那几只山精后头。待他们远远的止了步，方向一转，西北角的小土坡上正传来响动。轻巧落在树后，果然见了他们头目。]

[不过眼下这大黄鼠狼正训斥人，本就奸恶狡诈的脸上凶相毕现，尖锐的嗓音一声扯过一声，我心神不分，明明觉察娘亲气息迫近，阖目屏息拾出短咒，一时藐去蒙蔽，启目环视，灵主光芒含现，正是在那大黄皮子怀里。心下一欢，正要出身来讨，不想一道士占了先。]

[娘亲含冤，我本畏僧惧道，只好隐蔽不显，却听那头黄皮子抖了抖，仍旧强撑]

“这，这符咒嘛就算是你的，拿走便是。可你出家之人哪儿来的银两？钱袋子可不能还你。”

[像是听到什么稀罕事一样，仍是噙着笑耐下性子讲道]

前几日替一个员外府中驱邪，收了几只妖又赠了些符，推不过收了些银子，出门在外，带些防身总是要的，否则哪来的钱吃肉喝酒呢

[说到后还有些坏意的眨了眨眼，天一教道士可不忌荤腥和酒水，虽说出家人云游在外多靠化缘，但天师府向来是不缺银子的，久而久之也就不习惯去空手套白狼，总觉得自降了身份，想要得钱财，莫过替人消灾解难，而这也正是我所擅长的]

[那黄鼠狼精听了半晌无声，倒是那一开始跪倒在脚边的小毛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在两双或惊恐或讶异的目光中以他那贼偷的脚速窜到我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紧紧抱着自己大腿喊道]

“道长救我！那妖怪强迫我去偷东西，故意引到这荒郊野地再把人给害了，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我若不听话就威胁将我也一并吃了，求道长救救我，救救我”

[他边哭边说，愈到后已泣不成声，抱着自己大腿的两只手也颤颤发抖，从始至终未敢朝那边看一眼，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在那黄毛怪底下挨了这么久也是不易]

[只听一声暴喝，那黄鼠狼手臂突然暴涨，伸长数尺朝这边抓来，眼看那爪子就要抓到他肩背上被我扬起的拂尘用力一甩，生生弹开，面上业已收了笑，只唇边还抿着极淡的弧，眼眸微眯，已是一派霜冷]

[一击未得，却已探出虚实，见我面色不善它转身就欲逃跑，左手抚向右腕间，也没怎么使力就将那本是套在腕上的黑玉镯子褪了下来，随一声“去！”甩手飞出，到半空黑圈越变越大，兜天将那仓皇身影笼罩，猛一下落砸到它身上收紧，生生束成碗口大小，尖叫声亦是凄惨不止]

[到底是个成精不久的妖怪，连人形都未化全，不过仗着山高水远做邪门勾当，还想出让幼童招引这样的损招，着实可恨]

[走上前查看，那本是成人大小的精怪此时业已缩回了原型，躺在宽大的衣袍里扭动不止，却因为腰上被箍的乾坤圈而动弹不得，身后期期艾艾跟着的男童是想看又不敢看，缩在背后探了半天脑袋才看清楚，明显舒了口气]

[不急着收法，反倒将另一只手上的乾坤圈也褪了下来，握在虎口轻轻把弄，兀自出声道]

出来，不然别怪我用同样的办法相逼了

[我听说“喝酒吃肉”几字，便料定那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这黄鼠狼修成的妖精虽不十分厉害，可吃人嗜血也是凶恶的。这寻常无奇的小道士怎的命也不逃，反而同他说笑起来。]

[鲛珠还在那里，我走不得，便站着细细听他几人话里往来，不想一言未合惹恼那黄毛怪，竟是伸出利爪去欺一小孩子的命。却听“啪”的一声，道长不知何时出手，将拂尘驱云散雾似的连卷带扫，生生甩开了那黄鼠狼。]

[眉目霜色，合着一身道人装束，倏然令我心中大怖，原来方才都是假作。可，鲛珠没有取回，我走不得。仍旧立在原地，打量那道士出了气便会撤手离开，不知不觉手心已浸出一层冷汗，只是强自安定。]

[眼见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黄皮子转眼便被收服，他不经意似得动作抛出来却实则是法门宝器。我见识短浅认不得是何物，可须臾间一遭大小变幻教我知了厉害。环子生生束成碗口大小，伴着便是尖利不堪的撕声惨叫。他必定痛极了。]

[便是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直到道士再度出言，其声因不怒自威，直直逼我而向，原来他道行匪浅，早识破了我了。眼帘微微一垂，从树后现身。只是看他半晌，僧道之流自诩正道大抵不会听我辩解，想是在劫难逃。]

[一时间黄鼠狼怪只是拼着命的嚎叫，环子收在他腰腹，硬铮铮碰上什么，再往细看，正是我的鲛珠。心一急，就掉了眼泪，直滚到那孩子脚下。到底少年心性，惊恐过了又知好奇，捡在手中看个不住。他袖管滑落漏出小臂，几条错综伤痕约莫是黄皮子打的，想他娘亲见了要心痛，手中轻移，水波隔空点去在那处轻轻弹作几点，法术生效将血口子抚去。]

[见道士似乎微微愕然，轩眉看来，便道]

我并没害过人，不过道长若要杀，便请动手罢。

[其实自刚才踏入这林间起，就能感觉到两股不同的妖气，只不过这黄皮怪的味道更浓烈些，反将那若有若无的淡淡妖气掩的几欲不辨，若非眼下将它打回原型，一下子散了不少，才将那藏在另一边的妖气堂而皇之的推了出来，只是我没料到现出身的会是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

[妖魅惯以表相惑人，这是自古皆知的道理，虽有准备但当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仍是止不住惊怔片刻，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一闪而过，大概是那黄毛怪实再太丑陋，此刻对比之下才觉得，若让我遇妖，还是遇个漂亮些的好，至少养眼]

[可这壁还没说话，那女妖就径自哗哗流起了眼泪，水珠子似通了东海龙宫成串往下掉，甚或还结成了圆粒饱满的珍珠，滚到脚边被那孩童拾得，捏在手里稀奇不已的打量]

[但更教人稀奇的，是她用的水系法术轻易就能将那孩子身上伤势复原，他似也有所觉察，看着恢复如初的手臂，一个劲的惊喜不已]

啊……你

[其实接下来的话还没想好，却也被她一语打断，彻底噎在了喉咙口，堵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道]

你说这话，真的不是故意损我的？

[既从不害人，甚至还会医病救人，我若还下得去手，那成什么了]

[这年头是不看到拿刀的就想成是杀猪的]

[眼中闪过无奈，却听那男童突然叫了一声，原是那黄鼠狼禁不住乾坤圈的威力，已就地正法，口鼻溢血，身子已不再动弹，抬手将乾坤圈收回，却见从中掉落一物，捡起来一瞧，却是个成色极好的珍珠，圆润饱满，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这肯定很值钱”

[身边男童看后认真给出答复，我亦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从前不懂，为什么凡山精古怪修炼到一定境界，便都要化作人形。幼年有段受母亲庇护的短暂时光，鸿蒙未启，我心智愚钝，想鱼类居水畅游，世间哪儿还有更自在的去处。]

[但直到那日她出于钱塘，先前一切不解便霍然明了。白波皓浪，月华鳞鳞，花林间霰雾蒙蒙，母亲素白雪足踩着沙汀，纤姿曼立，遥望明月，眼中流露所谓“倾慕”。道家有本经讲人与天地如何相应相称的，其实哪里需要叙讲呢，做人本身就是好的。]

[如果还有令我畏惧费解，便是斩妖除魔的高僧道士。母亲只求报恩于陈氏而已，何至于赶尽杀绝，也自那时起，我总认定他们是不辨是非，逢妖必诛。眼前呜呼殒命的黄皮子，可巧又是一例。]

[这时我听他的话，将信将疑。盯着那黄毛怪瞧瞧，才毫不吝敛的将满腹疑惑聚在眼里，看住他]

你，不是道士？不是专门捉妖的？

[“损”是甚么意思，是嫌我这小鲤鱼不值他出一回手吗？还未等来回答，孩子又惊呼了一声，原来精怪的元神消散，归于尘土，那鲛珠便掉了出来。圆滚滚一颗落在地上，只消我稍使法术牵引便可回我掌心。可，这道士若用圈子勒我怎么办？]

[瞧这样他不会杀我，可万一他同旁的古怪和尚道士一样，喜欢念咒催符，喜欢瞧人受苦的模样，又怎么办。我为鲛珠可连命都不要，偏就是这一犹豫的工夫，珠子便落在孩子手里，一大一小两人的神情......]

要不，我再给你多哭一些，你把这颗还我。

[指着小些的珍珠，跟那道士打起商量，哭一把小珠换一颗大珠好像很可行。]

“要不，我再给你多哭一些，你把这颗还我。”

[正抬手将那滚大的珠子放在光线下照看，听到这话将手轻放，眯注在珠子上的视线自然而然朝前，扫到她小心翼翼的脸上，适才分辨出她不是玩笑话]

[捏着珍珠的手扬了扬]

这是你的？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又扫眼看了看那还捏在男童手里的小珠子，不免有些咋舌，难不成这颗也是她眼里掉下来的，那得蓄多少泪啊，想想的确不容易，没说什么就直接把这珠子还给了她]

我是道士，也是捉妖的道士，不过也不是什么妖都捉，这世间万物自有法，能得道不易，也讲机缘，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自求因果修练，我自然不会多加干涉

那黄鼠狼已是造了不少杀孽，有因必有果，总要还的，你身上的妖气很干净，你且放宽心，我非那不通情理，滥杀无辜之人

[这话一出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身边的孩子就已先撇了嘴哭出声，问其缘由，才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知道了大概]

[这孩子从小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一双手两张口总要生计，又因为年龄太小无从谋业，只能干些小偷小摸的行当，即便如此也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日尾随个商客到这坡林附近，却撞见那黄鼠狼突然袭击伤人，不仅将那商客吃了个干净，还将他逮了个正着，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那黄皮子脑筋一动，想出个馊主意留下他的小命，但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后便先行将人抓了，并以此做为威胁，让他专门偷盗间接拐人至此，再行害人之事，通常都挑年轻肉嫩的下手，一般人对个孩子也没什么防范致使履履得手，就算有不上当的，偷来的银子也可供其淫乐，可以说过的好不自在，直到今天遇见了我]

[其实不用他说，我业已猜到他当初主动撞上我多半是故意为之，看我一身道袍想必有降妖伏魔之能，遂将我引到此处与那精怪对峙]

[只是从他嘴里还知道，他并非第一次主动找道士上门，可通常碰到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看着仙风道骨却真碰到妖怪时统统吓得原形毕露，最后都入了那妖怪的口腹，所以他也不敢打保票这次能否成功，方才也是被那妖怪唬傻了，不管不顾就奔来抱大腿，业已做好事败之后将死的打算，不成想我颇有几分道行，几下就将那黄皮怪彻底收服]

[心下凄怜他身世，甫念想到他妹妹，开口问时却见他好不容易缓起来的情绪又瞬间低落，眼泪将收不住跟那女妖有的一拼]

“它，它说把小双藏了起来，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但我无意中撞见它吃人。。。那妖怪有将食物存储的癖好，这顿吃不完下顿吃，那天估计也不是太饿，就把被我引来的一个书生咬断了脖子放到一个树洞里，当时我就看见。。。看见一只手，一只小孩的手，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小双的，那虎口有个黑痣，虽然不明显，但我就知道那是小双的，她早就被那妖怪吃了，不过是为了让我继续替它卖命才一直不告诉我，我当时害怕极了，但我不敢说，我怕它也把我给吃了”

“道长，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来，要是早点来了，小双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他不收控制的大哭起来，本就脏兮兮的没什么形象，更是眼泪鼻涕邋遢不已，可我心里却很难过，虽然知道这并非是我之过，但若能如他所说早日来到这黄皮坡将这妖怪收服，说不定就能圆他兄妹二人脱离苦海，业能解下更多无辜枉死之人]

[阖目叹了口气，念了句“无量天尊”，将符咒收回，那钱袋却是一并送到他手中]

银子不多，你且拿着用吧，将你妹妹遗骸找出来好好安葬，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下来，不要再做偷盗的行当了，终不是长久之计

[不料被他一手按住胳膊，刚才还水汪汪的眼睛此刻发着耀眼的光亮，直勾勾盯来]

“道长，收我做徒弟吧！我很聪明的，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将来肯定能继承你的衣钵！”

[手按上额角，一副我就料到的无奈表情，脑子一转，正色道]

想要继承我的衣钵，徒弟可不行，得是儿子，更何况我道行并没你想像的那么高深，这黄皮怪到底是化妖没多久，人形都幻不出，若是。。。你眼前这个女妖，我可就不是对手了

[一脸刹有其事的严肃慎重，完了趁他不注意朝那女妖眨了眨眼睛，无声做着唇形传递讯息——“快打我”]

[我自水中出落，哭还不容易么，说来便已扑簌簌滚了成串眼泪，可我灵力有限又离了水源数日，精气不得滋养，这哭了上百的泪珠子只有寥寥几颗变作珍珠，再哭只怕原形都要藏不住了。]

[却不想，这道士来回看了几看，轻易就将鲛珠丢还给我。这一来实在出乎意料，惊喜非常之下直捧在掌中看了几回，仔仔细细揣进怀里，方才听他正絮絮讲起一大篇话]

“有因必有果，总要还的，你身上的妖气很干净，你且放宽心，我非那不通情理，滥杀无辜之人”

[听得“不通情理，滥杀无辜”几字，怎的我娘遇上的就不是这么个话多心软的傻道士，怎的我娘一腔善意就要惨遭非命，更是不管不顾呜咽得厉害。这一边眼泪流个不住，那孩子却双簧似的跟着啼了起来，一声直响亮过一声。]

[人跟妖对着哭，饶这道士走南闯北约莫也是头一遭见。我哭得口渴，便擦了眼睛，专注听那孩子讲述。原来竟是同我一般可怜的，我只有一个娘亲又失了娘亲，他只有一个妹妹也失了妹妹，难怪他这样伤心。]

[手中虚晃一捧，攒了好两年的珍珠都在这儿了，上前也不言语，扯过那男孩儿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全给了他。一个鲤鱼妖精同一个傍着道士的凡人，也不知该谁怕谁些。几回听人说这东西金贵，我只稀罕娘亲留给我的。若真金贵，迟早也能再哭回来。]

[男孩儿倒是呆愣楞的接了去，又同道士打起商量，人的想法我捉摸不透，珠子寻到了也没送掉小命儿，想着该早些离开这树林子。偏偏一声“女妖”教我回神，道士眼神眨眨，这才发觉方才哭得太耗灵力令真身隐藏不住，虽仍是人形，可一双手臂上已显了几点金光闪闪的鳞片]

......

[像四棠教我的那样打他？那可不行，得把他打哭了用圈子箍我怎么办！又或者他这是请君入瓮，等我出了手再似制伏那黄皮子一般收我，还顺便告诉孩子“妖物看着再可亲也都不能尽信”。咬牙将手一挥，兜头兜脸一瓢水朝着那道士泼下去，法术总用来逃命的，我可真真没打过人，半晌那道士愣愣不语，磕磕巴巴向他解释道]

我我我都说了我没害过人.......你你你不能骗小孩的......

[我料想能在这日月精华间成了精的妖怪，多少都聪悟善懂，何况妖类又是出了名的心思机敏，狡猾多端，与她合演一出人妖大战的戏，能彻底打消这小鬼誓要拜师的念头，便也不算我手下留情一遭]

[直到那满头的水兜落之前我都是如此信心满满的想的，可下一刻浑身淋在湿漉漉的泼水下，脸上发上都不能幸免，一张嘴，还吐出几口水，睁开方才只来得及闭上的眼，低头看了眼浑身湿透的道袍，以及手中湿成一团的符纸，深吸了口气，再抬头之时，对上那仍还将信将疑的脸时，努力挤出个笑道]

你看，这水妖法术了得，一泼水下来我法力尽失，连法器也失效了

[说完随手将那些符纸一丢，哗啦啦掉在地上，就和普通纸片没什么区别，甚至上面画的符咒都晕化成一团黑墨，糟污污看不出原貌来]

[只见那男童呆怔片刻，突然一下子调转了方向朝那女妖跑了过去，“噗通”一下又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出声道]

“妖女姐姐，你收我做徒弟吧！”

[刚抚了把脸甩了一手的水，甫听到这个一个趔趄险是站不住，看向那男童的目光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吸了口气吊在胸口愣是半天没缓得下来]

[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儒子可教，可我该怎么告诉他，人妖殊途，修道都且不易，更遑论这妖术，岂是普通人能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