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茗香阁(棣州)

棣州茶楼，一楼大堂待客，二楼雅间若干，后院植竹

建元八年春

【成亲几个月，从来没给师兄泡过一杯茶，因为…我不会。爹爹是茶商，娘亲泡得一手好茶，我却半点没学会，泡出来的茶不是淡而无味，就是浓到发涩，实在不忍心虐待师兄的舌头】

【城中的茗香阁是哥哥送我的新婚贺礼，接手之后把所有事都推给了掌柜，什么都没管过。和师兄编了个理由出了门，跑到茗香阁去学泡茶】

【跟着侍茶姑娘学了半天也没泡出一壶像样的，看来我真是没有这个天赋，摆摆手打算放弃，突然发现自己刚泡好的那壶茶居然不见了！脸色难看的看着侍茶姑娘，刚才的小二过来取茶时，不会是拿错了吧…】

【从来不喜茶水，偏偏被师父迫出一身闻茶试茶的好功夫，只是嫌茶不必美酒醇烈风情，是故虽歆慕中原风雅之盛，却也不轻易行品茶之艺。今日只是恰巧路过正逢新店大吉，挪进步子来略作休整。】

【厅中茶香馥郁，闻之勉有上品。取过刚奉上这壶却是眉头微颦，倾至盏中不必品尝便知是下下之品，白白糟蹋上好原叶。】

【素来最喜热闹，更喜自己闹出来的热闹。当下便将茶盏拂落在地，扬声喝道】

店家何在？你们卖的可是隔夜馊水？

【从后间追出来已经来不及，刚踏进大厅就听到茶盏落地的声音，好在这个时候的茶客不多，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还是知道的。掌柜的已经出面说起了场面话，抿唇观察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姑娘跟前，自认为笑的很亲和友好】

这确实是我们店里的疏忽，坏了您的心情真是对不住

【之前一直不管事，好不容易来一回就遇到这样的事，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个…我这就让人重新帮您上一壶，茶资我出，算是给您赔罪，如何？

【掌柜闻声而出，一众茶客也是聚拢来瞧。端坐凳上听那掌柜一套一套说得好听，面上笑意分外和善，却半分不松口。】

【等着一个模样年轻的中原姑娘来，那掌柜便退到一边。笑眸盈盈将她上下逡巡一遭，展唇道】

这自然是你们的疏忽啦。赔茶就免啦，你们的茶我可不敢再喝！

要平息此事也不难，只一件适合便可。你们这店……叫什么来着？

【好事者立时提醒一句，顺势接过话头，指尖轻点下颌，笑意盎然】

哦……茗香阁，改作馊水居便对了。

【这姑娘瞧着娇小可人的，没想到性子居然是这个样子，哎，也怪自己跑来瞎凑热闹，帮不上忙不说，反倒添乱】

【既然站了出来，怎么说都得把这事解决了，不然把茶楼还给哥哥算了。面上笑容愈加温和，一副很好商量的语气】

我们这小本经营的，也不容易，还望姑娘高抬贵手。要不…您提个别的要求，若真改成姑娘说的名字，我这茶楼也该关门了

【那少女面上笑容越是温软潋滟如春日湖水，瞧在眼中分外动容的模样。却是一合双掌，笑声清脆】

你们这生意不容易，我喝馊水倒是容易的了。

【单手托腮，对她眨眨眼】

姑娘的话说得不错，却有一句错了。

你瞧这满城茶铺，到处都是茗香风雅的，若单你一家改成馊水阁，倒显得别出心裁与众不同，指不定还能顾客盈门名满天下。

【额角微微出了些汗，原来做生意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和人赔礼与人交流比练剑还要难。果然我就不该来这学什么泡茶】

姑娘说哪里话，咱们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笨嘴拙舌地实在说不过她，真要能侥幸应付过这位，以后一定再也不来茗香阁了】

姑娘也说这满城茶楼取名都图个风雅，若只我一家与众不同岂不是太扎眼了。顾客盈门固然好，可受同行排挤也不好生存不是

【左右客人怎么说都是对的，但我不能这么做也是真的】

【站起身来整整裙衫，抬眸对上少女一双略带慌乱的眼，展笑】

看来姑娘也懂不抢风头的道理，这道理却懂得太多，为了韬光养晦不惜用馊水来待客，真是精彩，精彩。

【说这一番话只觉口舌皆干，这家茶水又难入口，还是寻酒肆最是妥当。偏头】

姑娘的经营之道实在难得，今日便当我倒霉喝了一道馊水了。

不必送我了。

【明明挺好看的笑，看着怎么就让人心里不舒服呢。心里巴不得她赶紧消失，面上却不能展露分毫，自知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还不如保持笑容不说话】

【不擅经营之道也就罢了，偏偏连口才都不如人家，给掌柜使了个眼色还是决定把余下的事交给他处理。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站出来，还是把茶楼还给哥哥，再回昆嵛找月亮练练口才吧】

【负手潇洒步出门前不忘回眸，对她少女绽开一笑】

若我何时想炮制馊水，你们家可要随时倾囊相授。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