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城

【见其收势，竟显乖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心中自然也是一惊，笑道】
你孤身一人在此，可是为了练武？
【看其样貌平平，内里自然也未练成，武功自然非精妙，心下想着有什么兵器是合适她的，扬眉道】
你可有喜欢的兵器？
【瞧其模样也是温顺乖巧，倒是一时也想不出适合的】

【少见人微笑，今番见人笑着，心下也是欢喜着，揉揉眉心。嘟囔着小嘴】

翎儿只是好奇，不曾想来这里练武。翎儿只想练武，为家人报仇，不想成为杀手。

【合适的武器？】

翎儿是个女子，力量肯定比不上别人，但觉得我可以使写巧劲。

【抬眸对人】

师父觉得什么武器适合翎儿呢

【一眼瞧上排列着的兵器，这些个都较为庞大，她这小身板恐怕还未抬起便受伤了，正思索着，耳边冷风骤响】
暗器……如何?
【这兵器女孩儿用着倒是极好】
【抬步走至暗器一旁，取起银镖，放至其手心，道】
你姑且看看，若不和心意，再另作打算

【暗器？听着人的言语，心下不太爽快，毕竟幼时爹爹曾说要做正人君子，暗器这事自己怕是下不了受。】

【手里握着银镖，刺骨冰凉。】

恕徒儿不能从命，暗器之事，翎儿断不能为。

【闻言哂笑，眼眸之间亦是一片清明，笑意从唇角荡漾开去，她倒是直爽的很】
你倒是说说，为何不能?
【眼波流转于其周身，缓缓开口询问，这倒是有趣】
【见其眼中刚毅，心中倒是了然了几分】

【眸子与人对视，心下也不曾畏惧。】

翎儿虽已是父母双亡，但断然不敢忘记家父教诲。他曾说，明人不可做暗事。

【把镖递人】

而这镖却是暗事。

【未曾想到其小小年纪，竟是如此胸怀，看来，她还是没有熟悉冥教的规矩】
【素手抚上其头，顺丝抚下，悠然道】
徒弟，你还小，不明白其中原委
【眸子暗伤，呼出一口气，道】
入了冥教，就不能随着心性做事，还需谨慎
【语毕，对其点了点头，甩袖离去】

——结——

=============建元八年  夏=============
【夏日炎热无比，下河摸鱼上树捕蝉什么的自然是少不了杨小七，一顿疯玩下来，看这个小人儿已经是面色潮红，气喘吁吁，眯起双眸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嘴里哼着歌，提着一笼子的“战利品”便自冥教后山往武魂殿回去，途径不染城，忽想起昀哥来，拐进去却不见人。问了其他弟子昀哥大致的房间方位，又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却晕头晕脑去错了地方】

【月牙白的夏衫，胸前嵌了血玉的长命锁，不知为何衬得这个少年愈发玲珑瘦弱，他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四下一看，觉得大约是那些弟子形容的地方，便抬手推门，口中喊道】

昀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玩的来——

【门应声而开，以为能看到要找的人，却发现房中坐着的，却是自己几次在外头碰到的汐楼哥哥，口中不由惊讶了一声】

诶？你怎么在昀哥房里？你也来找他的吗？

【说完自顾自地走到桌旁，大喇喇坐下】

【明月的的寒潭中，青松幽幽吟劲风。此情不向俗人说，爱而不见恨无穷。】

【抚手取过丝帕轻轻的抚着流月，低垂着眸子也不知道究竟再想些什么，这世上除了流月，早已没有任何人或物伴在自己身侧了吧，自己本就是孑然一身，有它相伴也不算是太过凄凉，每每触碰着流月，却只感觉有一股温热的劲儿，只当是琴弦太重用得力气大了而至，可思绪里却忍不住的浮现出那人的脸，是啊，这是她的琴，是自己盗了她的琴】

【放下手中的物件，轻轻的用手掌抚了抚琴面】

（是你不放过我，还是我不放过我自己呢）

【正凝神，却听见开门的声响，抬眸望过去，正是那日在森罗殿遇见的小家伙，说着什么要找昀哥，两个眼睛圆鼓鼓的，嘟着嘴朝着自己莫名的说着什么，估摸着是这小家伙跑错了屋，怎么老是乱闯地方，下次闯了莫寒的地方便是有他受得，见他径直过来倒是一副主人家的摸样，坐在自己对面，面上也丝毫没有尴尬的表情】

【叹了口气，柔声道】

谁告诉你这屋子是你那“昀哥”的了？

【落座后捧着小脸趴在对面看他，奇怪的是他为何总是抚着琴又不奏乐，想来他定是个精通音律的，倒是和那天自己看他时妖媚的风姿很是契合。搁在桌边笼子里的蝉声很是闹人，又听他如此问，眼睛瞪了一瞪，眨巴两下，反应过来定是自己晕头晕脑找错了地方。微微地吐吐舌头，把笼子提了放在地上，也没急着要走的意思】

咦？原来不是昀哥的房间么？
那……那是小七找错地方了。

【拿手挠了挠头，笑嘻嘻地看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汐楼……哥哥，小七有些渴了，不如讨杯茶喝吧？

【口中如此说，眼睛却总瞥着他手下的琴，终是没忍住跳下地来，凑近了伸手去拨弄琴弦。才拨弹一下，只觉得手中的琴弦紧硬非常，竟是纹丝不动。惊异地不信又重重拨了一拨，居然还是没有声响，连最容易发出的“锵”声都听不见，只有闷闷地“啵”了一下。皱皱小鼻子】

这琴……是不是坏了？

【小脸儿上汗珠未干，凌乱头发贴着脸颊，小嘴一翘，似是想到什么，伸手去掏怀里藏着的一小瓶松子油，递过去】

抹点儿？

【瞧着他笼子里的东西多半也猜到了他是去干了什么，好笑的看着他，倒是一脸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反而找自己讨水喝，性子倒是活泼又不怕生，起身拿了个杯子倒好了朝着他递过去，他也自然而然的笑眯眯的接过去，才见过几次面，竟然一点设防心都没有，也不知道他那“温叔”怎么教的，温翘近日里也不知道弄些什么古怪，上次本想去问他何时带了个跟丫头一样的小子回来，却被告知他在闭关，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懒得管他便也就忘了这事，却没想到今日他又误打误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端着杯子一副俏皮可爱的样子，也不管他，本想伸手去取桌上的壶过来给他续，却看见他伸手向流月探去，心里只觉得漏了一拍，这琴自从慧娘走后再无第二人碰过，神色有些慌张，本想伸手阻拦他，却听他说什么坏了】

【流月琴弦那是玄铁所铸，没有写功力根本不可能弹得了它，这娃娃不过七八岁摸样又怎么可能弹得响流月，盯着他手上的小瓶子，轻轻嗅了嗅，估摸着是什么油脂，这小家伙该不是真以为琴坏了吧】

【轻轻伸手过去，像是拂过丝绸一般的轻柔，顺着琴弦播下，一串叮咛作响的音色响彻在房内，转而看他】

这琴不是谁都能奏的

【听冥教的人说，眼前这个人的身世很不寻常，至于如何不寻常，却又没人敢直言，和武魂殿的几个相熟的年长弟子提起来，也只是支支吾吾，却让自己对眼前这人更加好奇，忍不住想要找个谁来问明白，亦或是……直接问问本尊】

【才想起个话头来问，那人伸手长指拨弦，自己弹拨无声的琴竟发出了一串悦耳音韵，好奇地凑近琴去看】

这琴，可有什么关窍？

【左边瞅瞅，右边看看，只觉得除却琴弦看起来颜色更加深邃些，与其他平日里看的琴也没什么区别，不由得绕着桌沿仔细研究起琴来。大约是方才玩的时候本就已经松散，如今又动作太多太大，原本束在头上的发团竟自散落，束发所用的青色发锻飘落至地。一头如瀑黑发瞬时倾泻而下，一头又黑又密的头发长长及腰，比一般的男孩子而言却是有些过于长了】

【好似在小时候也曾问过爹爹，为何自己从不曾如市集里的小哥哥那般定期修发，爹爹只玩笑地瞪着自己，每次都给一些不一样的缘由，倒也糊弄了许久。时至今日，便也养成了习惯，从不修发，只在平日里比同龄小子多束起一些头发来，也看不出什么】

【瞧着她像只小猫一样围着流月一直看，到后来竟然凑近了开始轻轻嗅起来，这琴还能有什么味道吗？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这琴叫流月，算是冥教里的宝贝，琴弦是玄铁所铸成的，你不可能弹得了

【说着轻轻划了划她的鼻头，瞧着她不高兴似的嘟起嘴来，一副与这琴怄气的摸样】

【围着琴又转了几圈，猛的一个回头却把束发的发锻都甩开了，一头的乌发垂下来，一股清香扑面，原本就觉得他眼睛圆滚滚的看着摸样娇俏，这回到让他原本就秀气的摸样更加多了几分女孩子气，他一看头发散开着急的忙着梳理起来，却是越弄越乱，这才发现这孩子的头发怎么那么长....像极了当年....】

【瞧着他一脸挫败的样子，伸手勾了勾示意他过来，他瞧了瞧自己，又想了想才不乐意的走过来，将他一把按在面前的凳子上坐好，回去衣柜里取了一把红色的木梳出来，倒是真没想到，还能有用得上它的一天，呵呵】

坐好，我替你梳

【发丝不及防散落，心中只道失礼于人，手忙脚乱地扒拉着，哪里想到平日都是旁人替自己梳理的，看似简单，自己做起来竟这么地难。远见他向自己勾勾手指头，想他是要自己过去，只是如今这幅如小疯子般模样，过去还是惹人笑话】

【挫败地丢下手，看他依旧不弃地招呼自己过去，这才依依不舍站起身来，过去之前，还抬手用一根指头摸了摸琴身奇木，触及觉得木纹顺直、木质细腻，眸中尽是喜爱之色。也知道这琴必是他的心头之物，怕是摸久了要惹他不高兴，缩回了手指头】

竟是与我的小丫头流光名字这么像。说起来……许久不曾见过流光丫头了。

【流光是江伯的孙女，算起来今年该有十三岁了，自己该是喊她姐姐的，只是那个丫头动不动就喜欢哭鼻子，总让自己取笑她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

【边走过去边自己说着有的没的，也不管那人能不能听得明白，还未等自己站好问他做什么，就已经被他双手按在肩上往下一坐，正正坐在凳上，就看他拿出一把木梳，颜色红艳如血，吐了吐舌头】

原来汐楼哥哥还擅长替人束发？

【当下也端正坐好不再乱动，只因知道，若是旁人替自己束发时还要乱动，便一定是要吃不少苦头的。只是二人这么静静的实在有些尴尬，便没话找话说】

汐楼哥哥不奇怪为何小七的头发如此之长吗？旁的人看到，都会笑话小七的，可是汐楼哥哥没有，汐楼哥哥是大好人！

【拿着那木梳轻轻的从乌发上划过，她的发丝极细，也算是很好打理，听他说起，才反应过来，这冥教上下竟是些武生粗人，若要不是也是些别人伺候大的，怎么会会这些东西，慢悠悠的说道】

我不擅长，但是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自己从小便在那样的地方长大，小时候便见惯了这些首饰梳妆的东西，虽说不会弄那些个复杂的发髻，可是简单的盘发还是烂熟于心的，毕竟日日夜夜都瞧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简单的替她将头发顺好盘上，手指轻轻的划过，不是故意却感觉她轻微的一颤，是自己指尖太冰凉了吗，收了收手，对他说道】

奇怪，却又不奇怪....

【他本来就像个丫头似的又一头长发当然会被人说，自己小时候也常被当成女孩子，就是进了冥教还有人以为这不染城的破梦是个女的，早就司空见惯，见他一脸疑惑的摸样，继而才说道】

我小时候便是留着比女孩子还长的头发，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轻顺动作，不知为何让自己想起了爹爹。小时候爹爹也这样替自己束发，只是记得那会儿爹爹喜欢替自己挽两个小髻，一左一右的书童头，旁人瞧了总说是粉雕玉琢的娃娃。只是后来渐渐大了，再梳起来便惹了许多口舌官司，才索性改了束发的】

【奇怪他话中意思，莫不是汐楼哥哥曾有过许多姐妹，竟是长于大家族之中？那为何会沦落至冥教，还传出些自己听得云里雾里的身世传闻】

【感觉那人手中极为熟稔地将散落的发重新理顺，绕来绕去便又规规矩矩地卧于自己的脑袋之上。感觉到青色发带将发丝牢牢束好，正要转身与他道谢，却不慎让自己撞上了他的指尖。柔软温热的触感让自己不相信是一个冥教传奇杀手的手，只是想到这样一双温柔的手竟也曾经染满血腥，做些取人性命的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转身看他，他那些话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初时并未留意，他说后才觉察出来，为何那日森罗殿中见他误以为他是女子，却原来他本也是一头飘逸，只他身形修长，倒让自己忽略了】

只是小七与汐楼哥哥留发的原因却不一样。
听爹爹说我是早产先天不足，幼时都靠着各种药材续命。担心我过早夭折，说什么也不肯替我修发，只说“头发长长，命也长长”，为了让爹爹放心，就只好留着了。

【还记得小时候一次被人说得急了，拿了剪刀便绞去了一小撮头发，没想到引来爹爹勃然大怒，只不管自己，单将江伯与流光罚去烈日下跪着。自己看不过去求情求饶，才最终以自己抄写一百张大字为终，江伯流光得以进屋】

【忆及往事，脸上泛起一丝追忆的满足，笑容浅浅的，却是很舒心】

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好爱惜自己，便当是他们还陪着小七。
汐楼哥哥，你说对吗？

【扬起小脸看向他，满是希望他认同自己的神色】

【点着头，不言不语的听着他说话，他看起来一直都是活泼精神的样子，小时候却有过这样的经历吗，瞧着他的样子，跟自己说起以前更是绘声绘色的一会儿比划一会儿又捂着嘴笑，摸样甚是调皮机灵，说到自己的头发还拿着手轻轻又摸了摸满足的笑】

【自己本来就不太在乎这些东西，留发的原因也再简单不过，杀人，为了更好的夺人性命，毫无防备的夺人性命，慧娘自小便将自己打扮成女子的摸样，教我抚琴，替她卖命，这头发不知是为了多少条人命留起来的，自慧娘死，到自己来冥教，虽不胜以前一般害人无数，却也是沾了腥味的，绞了亦或者留着对自己已经在没有什么所谓，只听着他说起自己家里的时候笑得一脸自豪，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居然感觉突然的似融化了一般，瞧着他甜甜的朝着自己笑着，一口一个汐楼哥哥，竟然觉得，留着，也没什么不好】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小手有些不安的叠在一起，也不说话，彼此间就这样维持了数秒】

嗯

【自己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会答应这孩子的话，我本没有什么亲人父母又何来什么身体发肤的谬论，不过是不愿意让这个小老虎似的小子失望，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却突然的觉得比刚才踏实了起来，方才自己不是还在钻牛角尖吗】

【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朝着他笑了笑，说着】

这些我不知道，但是，你披着头发还挺像个漂亮女孩的....

【瞧着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摸样，也引得自己发笑，这小家伙，每次都能把自己从那死胡同里带出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瞧着他不依不饶的摸样，才好生说道自己同他开玩笑的，这才罢休，果真是个孩子，刚才还一脸求表扬的乖巧样子，现在又朝着自己嚷嚷，抱着手看他气呼呼的坐下喝茶，摇了摇头】



==========================结===========================

——————建元元年。冬——————

【自随墨无心回冥教方知其乃教中魍别堂主，专司寻觅有资质之幼童回冥教培养之职。然除入教之日，以后便再未见过他，据闻又四方寻觅良材去了】

【居于冥教已有许多时日，每日同与自己年纪相仿之孩童一起习武练武，虽原先也非娇生惯养，然习武艰辛亦非孩童可承受，皆咬咬牙忍下了】

【秋去冬来，最是一年严寒之时，身上着厚棉衣，众孩童在师傅喊休息时便四散开去，有些在嬉戏的，有些在休息的，也有些在互相对招演练招式的。】

【以后若是习得深厚内功，便可以此御寒，如是想，记着师傅教的心法口诀，盘膝坐下运气】

【接任不染城主弗过半月，然城内多数人并不如表面那般臣服，更有者闻城主不过十六岁的孩子而公然挑衅，虽最后兵败其下心中仍不得服，最后的嘘声在阎王令下缓缓平息，但温翘知道自己要做的还多着。】

【这日，他独自一人来到不染城练武场，这里是杀手等级最低的地方，甚至，这里的人尚称不上杀手，他们不过是鬼无心从各地带来训练的孩子，有些人忍受不住煎熬而逃走，最终唯有抛尸九重天，有些人在各种险恶的训练下失足而亡。在这里，初始的情谊和陪伴一点点的消失，直至他们成为无情冷酷，只为自己而活的人时，才能踏出这最底层的命运。】

【大概是休息时间，多数年龄相仿的孩子成群而息，也有几个单独坐在一旁，眼神冷漠，温翘知道，唯有这样的人，才有机会攀上高峰远离被弃。】

【内功尚未娴熟，真气自体内运行不过数周天，便收功。睁眼，见练武场中不知何时来了个少年，极为面生。】

【一同习武的孩童虽多，终归都见过，纵并不都能唤上名，却是认得的，独此人未曾见过。】

【瞧他年岁不应在此，而在此必是冥教中人，又未有武师敢上去呵斥，想必地位不凡，只不知是哪位传奇杀手或是哪堂的人物。】

【思量再三，终归少年意气，觉得百思不得解不若亲自去问，遂鼓了勇气前去】

那个……请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