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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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生命、是什么呢？]

[任溪流合着血水在指尖缓缓流过，微敛的眸中一片空无，无暇去顾及肤色惨白如纸]

[一剑洞穿左肋，若再偏上几分，怕是此生休矣]

[剑上有毒，我只能借这温泉行功任身子里的血汩汩流出]

[我以为我为人足够淡泊，可这血依然是热的。颜色也逐渐由青黑而鲜红，嗯？鲜红，对了不能再流了]

[手撑在石上缓缓站起，可如此的消耗筋疲力竭，堪堪迈近溪畔便再难支撑，瞬间下滑如玉山倾倒]

[墨发铺陈白袍染血，竟很有些凄绝。暗叹一声，我想抬水点穴止住血流，将将抬起颓然滑落]

【又是一年冬雪，年关将近，连月亮都渐渐满了起来。第七天毫无止息，她却觉得累了。驿马休栈，不自觉就走进一家成衣店。拿起架上铁锈红的狐裘披上，兜帽一丛貉毛添了几分暖意。店僮是个姑娘，说不上真心的夸辞，却是毫无造作。有几个人愿意接待戴着这种面具的人。】

【付钱买下这件狐裘，牵着马走过人声熙攘的街，雪片簌簌，不多时已落满兜帽肩头，走出城镇，再往前是茫白的山路，似乎很久没有人去过了。】

【天苍茫，雪如幕，不知怎么就走到一片透着暖意的地方。石碑龙飞凤舞写着“龙泉”，石壁圈成一方天地，暖意融融，黑马打了个响鼻，甩甩马鬃上的雪，蹭到泉边取暖。只可惜上好的温泉，一池血色。】

【摘下兜帽，瞥眼细看那人，他是什么时候从迷宫出来的？走到他身侧坐下，寒气遇到池水上升的暖流化成白雾。这般面如金纸，倒是比迷宫里口无遮拦的样子好得多了。还没开口便笑了起来，刀放到一侧。】

你倒是会选地方，可还舒服？

可惜了这水，纵是活水经你这么一折腾，怕是整个冬天都不能用了。

【伸手挑开他肋下伤处衣物，下手够狠，可惜不够准。抬头看他，挑眉。】

剑法不错。

[正阖眸凝聚着所剩所几的内力，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心微微一紧。此形此刻，便是弱质妇孺也能要我性命。眼神已有些恍惚不清，待清音入耳，方知是高昌迷宫中那人。苦笑之余稍稍放了心]

舒服？浑身是血躺在水里你试试？

[这女人不能以常理估量，因此她一屁股坐在这而不是救死扶伤的搀我起来，我也并未有微词。求人不如求已，方想勉力起身，其却伸指挑向肋下]

嘶

[咬唇轻嘶一声，眼神幽怨向她飘去]

只是剑法不错么？本少身材如何？

[本就欣长矫健，如今在血色映衬下，竟又添了几分凄绝。衣物紧贴伤口，这女人也真狠，半点不懂温柔。一痛之下嘴上便不想饶她]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莫不是打算以身相许么？若是的话，还是先救治一下在下，免得还没过门就守了寡

【含着半分笑意看他，一个人血流成这样黑红一池，还敢得罪身边唯一一个活人，想来他也未到非死不可的地步。石窟内温暖如春，狐裘裹身有些多余，况且，刚只穿过一路的衣服，还不想弄脏了。解下线扣对叠置于石台上，回身坐下，袍袖卷至手肘，但见他依然不知悔改，轻嗤一声。】

我从来只会杀人，可还没救过人。

要我救你，你别怕疼。

【封住他周身大穴止血，双手自他胁下穿过，揽过他上身直拖出水中，真重。白袍在血污中浸泡已久，黑红狼藉。解下他外袍中衣线扣，故意从伤口处揭过，污衣扔到一边。怀中取出解毒药物塞进他口中，另取一瓶伤药，从他背后伸过手去，戴了面具的脸自他肩侧探向前。手指挑了伤药对着伤处按下去。】

肋排一样的，你居然问的出口。

这样便要嫁你，那现在如何？

【过血排毒，饮鸩止渴，这么笨的法子，究竟是谁教他的？难怪第七天冰雪莲来的那样容易，身在佛狱，她又为何要救他。手上一重，见他呼吸一窒，倒是泄恨。】

我救你，有什么好处？

[这女人虽狠辣却透着股磊落，我发觉我竟是相信她的。由着她封了穴道，半抱着拖出水中]

[该庆幸她出手相救？不过这下手可真是不轻。痛得紧咬住下唇，睫毛委屈的扇了几扇]

轻点，比起死来，我更讨厌疼

[说完一句便没了力气，血流得太多。这毒太过霸道，发作起来迅猛，又并无解药。若不是有这一处温泉，怕我已成了一位尸兄]

[慢慢调整呼吸，乖乖的躺在她怀里。温软的身子透着馨香，比那只不知深浅的手好得太多]

现在我没力气，怕是满足不了你

[低低回了句便就喘息起来，略侧头碰了碰她的面具，断续道]

摘了吧，我又不是没看过。我整个人都在你怀里，还要什么好处

【一寸多长的伤口，错开心脏半分，左右不过十几天，想来昆嵛并非表面平静。想要昆嵛不平静的人，也不少。低头细看了那剑伤，看不出门路。抬眼看他楚楚可怜，凤眼上睫毛纤长，秀气地像个姑娘。语气比云荒还要柔上一分。】

梅姑娘，你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仇家？

【杀人用毒，素来不屑。一把快刀得以横贯南北，何须淬毒。然他的身手不是没见过，一剑洞穿要害，想来是个不择手段的高手。凡剑毒双绝者，佛狱皆有记录，却不知是谁同昆嵛搭上仇。默想了片刻，取出白纱裹伤，听他话说的露骨，额角凑过来鬓发的水沿着面具滑过下颌，抬手拭去。他倒靠的舒服。白纱猛地勒上，环胸绕过几圈后扯紧，系成活扣。】

这么口无遮拦，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这一池水还是能要了你的命。

你觉得卖了你，能换多少银子？

我要你来，能做什么？

梅姑娘？

[稍稍玩味了下撇唇一笑]

以为讨巧一些能勾起你点母爱，不过看来女中豪杰就是不一样，咳

[白纱猛然勒紧，疼得微颤了下，闭紧双眸不再言语。良久方抬眸看了看那池血水]

推便推吧，有死而已

[生与死，又如何？一张张脸孔倏忽闪过，究竟有谁不可舍弃？]

此身若去，只望身后不要有人伤悲。让我走得潇洒，余得活得快意。这般、便好

[意识逐渐模糊，如此伤势，纵她不推，生死也是未知之数。况此心实在淡泊到并不十分想争取，罢了，苏醒或长眠，随他去吧]

【刚想推他到一边休息，听得他说“母爱”。蓦地一滞，原与他玩笑拂去连日阴郁，心中暖过一丝，却在他这话中生生顿下。手收回，放下卷到手肘的袖口。默然起身，取出白帕擦净手上残药水渍，弃之池中。狐裘捞入手中扔给他，淡淡开口。】

母爱？从来没有人教过我，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生来就是孤儿，生在佛狱那种地方，如今北邙根本不是现在的北邙。是什么东西一直让她束手束脚，不得寸进。因缘化者，当论其心有无。无有则无弃，我既都无，她一直做不到。】

【捭目瞥了一眼那温泉水，前口相商后自尊大，他以为生死，那么容易么？】

不管什么人让你没了生趣，现在我在这里，你不许死。

好好待着，我很快回来。

[人生一场大醉，死后不过长眠。她的话飘忽而过，我却已无暇细想，任由自己坠入一片沉渊]

[似乎哪里都是冰冷的，透骨的空荡与虚芜。我试着向前迈了几步，恍惚传来水流的声音？寻感觉走去，一片沉沉的水域，生息皆无。这是忘川，可是忘川怎么会有声音？是所谓死亡的指引么？一只乌蓬船靠岸停下，我抬起一只脚踏入，微微回首之下却就此定格]

[回首的眸中一片赤焰冲天，如此凄美、那般繁体。这就是蔓珠沙华？承载着死者对生前最后的留恋？我不由得回头，伸手欲采下一朵，却在碰触的瞬间，灼烫了双手]

嗯……

[唇角轻逸出声，缓缓睁开双眼。一片火红晃入，细看时，是一袭狐裘]

看来阎王不收呢

[低嘲一句，将狐裘叠放石上，想了想又抽出在迷宫中得的那把匕首搁置其上，解了几处穴道，支撑着身体往昆嵛行去]

【雪片不停，牵马踩过来时路，单袍鼓风落上雪花，一路走来袍角有些浸湿。至药店买了几味驱毒止血的药便往回走。层峰缭雾，飞雪织纱，山下溪流沿岸薄薄一层雪堆，溪水冻成薄冰。虽不畏寒亦觉萧瑟，天色灰蒙，她可还回大理与佛狱一同？】

【未到温泉入口已看到凌乱脚印，三深四浅，鞋印拖的极长，隐约有血迹落上。现在倒是有气节？名门正派，不过如此。】

【牵马步入温泉石窟内，石台狐裘匕首其上。漆黑如墨，点在锈红裘衣上如曜石明亮。“沉渊”。半分邪气半分锋利，是他留下的？看了手中药材，所幸未买太多，收入怀中穿起狐裘，再度踏入风雪中。】

【无论何意，他要死是他的事。】

=============================结。

———— 开戏 ————

人物：公孙晴、沈琦

【自紫云峰险阻而退，为免昆嵛境内弟子起疑，快马驰聘一天一夜，终到了临边镇州。】

【心里盘算路途，右手抱着左肩，一条深入骨髓的剑伤布满了整条手臂。】

【简易的包扎抵挡不住一路的风尘，伤口又径自裂开，血珠子一滴滴的滴落。】

【娇颜随着失血渐多而面色惨白。终于在一口清泉旁再支撑不住，一头栽下马。】

【辗转自大理入宋境，九曲蜿蜒，亏是有黑马相伴，因着心中惦念一路皆未敢有所特别停留，这茫茫浮世仅有父亲唯一亲人，若他有所失，那她与这尘世间的牵连也就此而断，手中执刃再无回护之人】

【探手拨开前端自树梢低垂下绿意，指尖蓦地一阵湿腻触觉，血腥散在空气中淡而不散，黑马为气息所刺激，不住低声嘶鸣，安抚过黑马情绪，翻身落地，顺而取下兵刃，顺血腥来源提步往去】

【林间水流潺潺，击石声悦，雾气朦胧之间，但见女子俯于泉边，嫣红顺着她臂膀滴入泉水，将清澄染上艳丽颜色，沈琦细眉凝蹙，那女人的伤不轻，若再不行医治，他日即便伤愈，那手臂估摸也是不如往昔，可她并不知晓是否应当救治那女子，毕竟，她对于她，全然无知】

【沈琦在那女人身前逆光伫立，金乌璀璨光辉促使她的身影完全投照在那女人身上，沈琦以手中无双刀刀鞘碰触那女子身躯】

喂

【身子前倾而下，波光粼粼的泉水砸起水花朵朵，灿烂如金的水珠在周身飞舞。】

【有一瞬间的黑暗，又因为疼而抢回意识。】

【翻了个身，因自己的难看模样而被自己逗的哈哈大笑。】

【过了一盏茶时间，忽然看见有一位女子站在自己面前，抬手遮眼，逆着光望向她看不清模样。】

【或许她认为我死了，想拿刀鞘试探，一把抓住刀鞘，抿唇笑道】姑娘，可会医术？

【浓而不散的血腥味溪水中渐多晕染开的红晕无一不在向她诉说那女子伤势，本若那女子昏沉，她便打算引马离开，绝不招惹麻烦上身，可刀鞘方才碰触，那女子竟是翻身过来甚至抓住了她的刀鞘，她细长的眉蓦地紧蹙起来，手中力气不禁加大几分，意图将刀鞘从她手里挣脱，她并不想手中之物沾上不讨喜的红】

不会，是不是就可以走了？就算会……为何要救你？

【那女子身上所受绝非一般，不定仇家就在附近徘徊，她并不是慈悲为怀善男信女，目下唯一所想便是尽快找回亲父，其他，她并不愿多有牵连】

你的伤，是江湖的恩怨，江湖的恩怨就会纠缠不清，我不想纠缠进去

————我是来拉线的————

————建元六年。春————

【在路上搭了好心人的马车，行至龙泉，马车停下，车夫告诉自己，这里已到镇州地界，之后他要往西行，不能再带自己了，与他谢过便分开了】

【徒步走在路边，时不时有马车经过，但想着离城郭已是不远，便没有再搭车，而是径自走着】

【眼看就到城边，有些累了，便在路旁席地而坐，拿出水袋】

（休息一下再进城吧）

【那天在逃难的路上，遇上很多流民，冲散了我们的队伍，自己人小，只能由他们挤着往前走，看不见路也看不见人，哭喊着也没人应。等人群渐渐散去，早已不见了爹娘的踪影，跌跌撞撞地一路喊着，走了不知多久才在前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扑上去抱着舅舅直哭。】

【自那以后便一直没见过爹娘，舅舅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只是舅妈对自己却不像以往那般和善，总是恶声恶气的，看自己的神情也是怪怪的，还曾经听见她小声和舅舅念叨着带着自己是个累赘。那日醒来，周围已不见了舅舅一家的身影，心里隐约明白他们嫌弃自己是拖累，便偷偷走了，心里愈发的难过。】

【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干不了，遇上好心人便有口饭吃，没人就只能饿着肚子。虽然花儿都开了，但还是很冷，昨天又下了一场雨，没处躲，被浇了个湿透。今天早上便觉得难受，嗓子疼得厉害，眼睛也睁不开，无力地靠在城墙边，提不起一点精神。】

【想在城墙边找块空地休息，就看到角落里倒着个小女孩，快步跑上前，蹲下身子】

小妹妹，小妹妹

【轻声唤了几声，却见她没有反应，一摸脉象，叫了声糟，手放上她的额头，已经十分烫手，先把她抱了起来，急忙进了城，找了间客栈让她躺在床上，让小二去买身新衣裳，再请客栈里的一位大娘帮忙替她擦个身，换了衣服，自己则到厨房，再回到房间里，就见她悠悠转醒】

小妹妹，你醒了，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她看上去大约六七岁的样子，怎么会孤身一人在城墙边，还发着烧）

饿了吧，先喝点粥，喝完粥喝了药就好了

【睡了不知有多久，慢慢睁开眼睛。咦，自己这是在哪里？屋子好漂亮，床也好软哦，还有这衣服......】

【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还是没一点力气，嗓子也好疼。正想下床，却看见自门口进来一个大哥哥，怕的又往床上躲了躲。】

我......我叫墨墨......

【看着他递过来的粥，却是迟疑着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