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同福客栈（开封）

一楼大厅，桌椅板凳酒坛柜台一应俱全，春备碧桃秋供菊，环境优雅服务周到，开门广迎八方客。二楼雅间，间间风格迥异，住了这间换下间，让你感受从中原到异域的不同风格。
注：不提供按摩等特殊服务。

建元八年 冬

（客串：送货员 胡九）
【入冬一月有余，开封处处大雪弥漫，积雪厚逾尺。】
【一查手里的账簿，是去宋老板的客栈送货的日子。】
【领着手下几个壮汉将货车装好，赶马踏上积雪的道路。马蹄过处，印痕分明。木轮碾过积雪，嘎吱作响。这种雪天就算是车行，速度也比往日慢上许多。】
“这天寒地冻的，弟兄们干完活儿去烫壶酒喝！”
【手脚僵冷，目及同福客栈就在前方几步，勒马停车，下车卸货。】
【伸展四肢，活动筋骨，扛起一袋粮食便往大门里走。】
宋老板！来送货啦！

【前几日纷纷扬扬落了一场雪，上了冻许久未见消融，越发显出冬日清冷寂寥。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忙着备年货迎新春，索性给店里伙计放了个早假，让他们早日回家聚个团圆。只留下几个家远或无亲无故的，陪着我守着这店，随意做些生意。】

【懒洋洋地坐在大堂里的炉子前，百无聊赖地暖着手，瞧着外头行人愈少，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正打算早些打烊落个清闲，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应声起身招呼着。】

这么大雪，辛苦诸位了。

【一边把人往里面迎，一边吩咐小二倒几杯热茶备下，笑盈盈道。】

坐下歇会，喝点茶暖暖身子。

【三下五除二就把一车货物卸到店里，来来回回几趟又觉热血充盈，抖抖身上的雪，与弟兄们在店中坐下。】
这么个大雪天遇到宋老板这样的好心老板兄弟们也不觉得累啊！哈哈，多谢宋老板！
【众兄弟拱手以示谢意，随后端茶而饮，戏说谈笑。】
【半杯热茶下肚，感觉整个精气神都回来了。】
怎么？宋老板的店里只剩这几个伙计了？
【进门伊始便不觉得像往常一样人手充足，忙里忙外，马上就是节了，却显得有些冷清。】

【自个儿也捧了杯热茶坐在桌旁，看着他们几人热闹，心里也觉得颇有几分慰藉，笑意更深。乍听胡九这一问，倒是愣了愣，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笑容里带了点怅然。】

快过年了，我给他们放了假，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不比我……

【说到一半觉得眼里有点涩，便截住了话头，低头啜了口茶，再抬头时又是平常模样，随口闲话道。】

世道艰难，都不容易，听说交州的渔船出了海竟再找不见，那一船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由得叹了口气，把茶盏搁在了桌上。】

【察觉她话中酸楚，大手一挥，轻松宽慰道。】
嗐！这过年过节在哪儿不是过啊，各有各的好，宋老板这客栈人气兴旺的也很热闹的嘛！
【拿过茶杯，将剩下半杯茶一饮而尽。其间听她说到前些日子交州的渔船事故，很是慨叹，也搁置下杯子，附和道。】
嗯……这事儿大家伙儿也都听说了。
传言是“魔海吞舟”，从前也出过这类的事故，平静了几年，今年又闹上了。
唉……这大冬天的，海上怎么过得去啊……
【一声叹息，闭了闭嘴唇，拧起眉头。】
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啊，也不奢求啥有的没的，能安安稳稳过个日子就行嘞！

【闻言颇赞同地笑了笑，提壶替他将茶添满。】

胡九哥说得是，命数如此，若自己不放宽心，这日子还怎么过？过得一日，便尽一日欢就是了。

【摇头叹息，随手拂去桌上一层薄灰，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管他什么魔不魔的，受苦受难的还不都是咱们这些平民布衣么。

【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话锋一转。】

这雪下得也邪乎，这汴京城多少年也没有这么大的雪，第二日那玉津园的灵犀就丢了命，眼看到了年底，偏生这么晦气。

【杯中水汽蒸腾，少时又满了茶，对其道声谢。】
【一听说这玉津园灵犀的事，弟兄伙儿有几个便凑过头来，故作姿态地道。】
诶诶诶，这事儿可就不寻常了啊。我有个亲戚是专往皇城门口运货的，他打听到这消息啊，是灵犀在雪天儿里不明不白地死了，这第二天呐，犀角也不翼而飞咯！
指不定是哪个奸贼看上了奇珍异兽才趁这难逢的雪天儿下的毒手诶！
突然死了这么头宝贝，天皇老子心里头铁定难受！
【一时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大堂内更显热闹。忽而提高嗓门儿道。】
嗐！外邦人每年给咱们大宋进贡那么多宝贝，少它一个也无所谓，顶多伤心个一时半会儿的，看到别的什么宝贝心思就又扑到那上面去咯！

【我这客栈一天里人来人往的，真真假假的流言听了不知凡几，谁晓得那灵犀究竟怎么一回事，说破大天去也跟我没半文钱干系。当下只听他们说，时不时跟着笑，大堂里的冷清一扫而光。】

【忽听胡九一言，颇觉有趣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不正是么，那些个达官贵人可不在乎那一头灵犀呢。

【看了看外头天色，对胡九道。】

兄弟们都辛苦一年了，不如今儿由我做东，请大家尝尝我这厨子的手艺？

【一听老板娘说今天请客，弟兄们兴致更高，直呼老板娘心肠大好，一时间人声鼎沸。】
【转头瞄一眼门外，天光也将暗了，便跟着弟兄们一同高兴。】
【既然饭菜不愁，酒也不能差，便高声向老板娘道。】
宋老板，您看今天能不能再请弟兄们喝顿酒啊！
【嘈杂声中传来一个粗嗓门儿，打趣道。】
诶宋老板，您要是嫌亏本儿，俺们有的是钱，哈哈！
【众人皆朗声欢笑。咧嘴，转身过去对刚刚那人道。】
老五，你小子昨天刚领的工钱，今天就敢叫嚣有钱了啊！行，就让兄弟们喝光你的钱，看你回去怎么跟老婆解释！

【正招呼着店里的小二小绰知会厨房，听了胡九这一句，扭过脸笑着嗔他。】

可着劲儿喝，少不了你们的！

【谈笑间瞧了眼那说话的粗壮汉子，一边往后头厨房走，一边含笑啐了句。 】

拿你那点银子孝敬媳妇去。

【同他们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送客走后已是夜色浓浓。残羹剩肴犹在，客栈里却又陷入一派萧索落寞。】

-------------------------------------结

承平元年 秋

[由广南一路北上，连日车马劳顿，直至今日才得安歇。风归将他安顿在客栈后便一人牵马出去，殷尧在客房昏天黑地的睡了通，待醒时已过午膳时辰。迷迷糊糊推门出去，由二楼往下走，边走边嚷嚷]

掌柜的，掌柜的，我饿了。有吃的吗，要东坡肉，糯米藕，西湖醋鱼

[客栈掌柜正在柜台笑吟吟的打着算盘，瞧见一娃娃从楼上下来，先是一愣，继而赔笑：“小客官，咱们这儿是汴梁，是北边，没得你说的那些南方菜啊。”殷尧此刻已经在大厅中央的桌前坐好，闻言后吧嗒了下嘴，抻脖子瞅了瞅邻桌的菜。邻桌坐了年龄与他相仿的孩子，遂抬手指了指]

那就吃那个，他吃的啥，给我也来一份

【今日因跟着乐理师傅学的晚了，故而错过了午膳时间，想想下午也没什么课，倒不如去外面吃一些，然后回府去好好练习一下。】

【随意找了家客栈坐下，让掌柜的上了几道店里拿手菜，才刚吃了没几口，就听到一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回头看去，竟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娃娃，听他直嚷嚷饿，指了指对面道】

喂，饿的话就坐那吃吧，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邻桌鱼肉俱全，香味四溢，勾得殷尧直流口水。然当听见那半大孩子开口时，殷尧却摇了摇头]

阿耶教过，不能拿旁人的东西。

[说完从椅子上跳下，小步跑到邻桌，手脚并用爬到椅子上，在那孩子对面坐稳]

那个是什么，瞧着像鱼，什么鱼啊

[嘴里说归说，可真饿起来哪里忍得住。眼巴巴瞅着盘子里的鱼，咂咂嘴]

【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吗？瞧他那一副馋嘴的样子，料他定是忍不住的。】

【果然还未开口，就见他自顾的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面前的松鼠桂鱼，还不停的直咽口水。】

【故意端起那盘子在他面前晃悠一下，又拿了回来笑道】

这个啊？鲑鱼呀，难道你没有吃过吗？

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不是旁人了，你也可以吃我的东西了，怎么样？

[鱼就在眼前晃悠，香味一阵阵窜入鼻子。殷尧想伸手去抢，但这终归是在外头，不比家中可任性妄为。咽了咽口水，把将要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听那孩子开口，稍稍犹疑，旋即说道]

我六岁，你几岁呀？

【瞧着他那还在做最后挣扎的小摸样，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又将那鱼凑到他面前晃了晃道】

九岁，做你的哥哥足够了。

怎么样？吃还是不吃？

【眼眸轻眨，极力诱惑着他。】

九岁啊

[殷尧嘟囔了句，便低头掰着手指数，这孩子确实比他大了点，似乎叫声哥哥就能换吃的也不算亏？]

叫哥哥就可以吃鱼吗？那我还想吃那个，怎么办

[他扒着桌子指向一边的酒酿圆子]

【闻言不由地笑出声来，这个小不点还挺好玩的。】

只要你叫了，这桌上的菜便都给你吃，怎么样？

【自己正好无聊的紧，逗逗他似乎也不错。大方的向他说着，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

[殷尧闻言，霎时瞪大眼睛，连连点头]

好，说话算话

[说完转头就朝掌柜嚷嚷道]

方才点那些不作数，我不要了哈

[拿起汤勺探身舀了勺酒酿圆子，搁到鼻前闻了闻，笑呵呵道]

那我不客气了，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