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

———承平二年 冬———


【这天风云大寨张灯结彩，即便是贼众喽啰也是披红挂彩一派喜气洋洋。虽说风云寨刚蒙大难，拼下了燕山贺家搞得死伤过半，却也在宋辽一带声名远播，威名赫赫。但是如此都不是他们值得庆祝的大事，如今的大事是他们的大当家“半边云”赫柘贞要迎娶一位汉人女子。】


【风言风语还是莫名的传出，不知是从谁那传出来的话语，大当家要娶的这个女子就是燕山府贺家的夫人。大当家为红颜一怒，挥兵南下，灭了贺家为的就是让这位贺夫人死心塌地跟着他。但是传言终归是传言，更何况传言的主角竟是大寨的大当家，略微有点脑子的便知道这事不能胡说。可是即便如此，整个大寨还是在这样的一股传言中迎来了大当家的婚期。】


【依照他们契丹人的习俗，借助巫祝祈求上天选下良辰吉日，杀死白马，祭拜天地，一对新人便是礼成。赫柘贞则不然，赫柘贞他红袍加身，差人取来剃刀，割下自己颌下的长须。刻意又请汉人手下布置礼堂红烛，意欲原原本本的按照汉人的方式来一场拜堂。他知道江墨玦是汉人，也许汉人的婚事形式更能让她接受。】


【望着铜镜中一身红装的自己，说不出的古怪。如今为了她，自己便也只能忍耐。于是又名女婢放下铜镜，取了红杉给江墨玦送去。】


来人，去把礼服给夫人送去。（契丹语）

上一次看到这样张灯结彩的日子，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她站在楼阁上，有微风习习，垂目时看着忙碌的人，而这一切仿佛她置身事外，却又与她息息相关。这样的日子，应该是喜庆的，可是她...却半分欣喜的模样也没有。折身回到了屋内，这间屋子也是，红帐红烛早在前些天就布置好了，可她却觉得扎眼，分外扎眼。


“夫人..大当家让我把这衣裳——”


“搁着吧。”


她打断了那一句话，却连个眼色也没有投转回去的。于是脚步声轻轻地走进了这个屋子，放下了衣裳，又轻轻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那扇门，也暂时隔绝了门外的嘲杂。她这才转过身，看着摆在床榻上那一件大红的嫁衣，和她两年前穿过的那一件很像，还有那顶凤冠，红纱飘逸，缓缓垂落。
这是她第二次成亲了，上一次是因为报答贺子卿对她的照顾，是为了报恩。那么这一次....她眼中多出了许多的疲倦。
这一次...她是为了成全别人的一个念想。
而她终究是罪魁祸首。


她走过去，捡起了那套嫁衣，质地温软，是块好料子。
可是这大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双眼。手指蓦地揪紧了那件衣裳，指节微微颤抖着，但..又很快的平复下来。
她穿上了这件嫁衣，坐在梳妆台前，青丝三千倾泻铺下。她挽起发髻，就像两年前嬷嬷替她梳头挽发的时候一样。金银首饰一件不差的戴在发间、耳边。红唇描摹，也是这如火的嫣红。


她搁下了描唇的小笔，门外传来轻叩的声音，还是方才的那个侍女。


“怎么，到时候了么”

—————————————————废———————————————————

承平二年·冬

[凛冽的北风，吹起漫天的飞雪，昆仑之峰，更是一片茫然。夜色里明亮的月，是如弯刀般锋利，闪烁着银辉，宛若银河，从天而降]

你不过是一件杀戮的武器，却总想做一个人，这就是失败！

[威严又庄重的声音，是无比冷漠又绝情的语调，在他的耳边荡漾，是来自记忆之初的回想。寒风吹起他暗紫色的衣袂，卷起那漆黑如墨的长发，苍白木讷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失败。我是失败……

[没有感情的话语，甚至没有很明确的音节区分，他轻轻张合着嘴唇，默默重复着意识最初之时，那个将他抛弃的人的话语]

【离家数日之久，不觉也开始想念起家中的亲人，漫无目的的在雪霜中缓步行着，嘴边偶有白雾，伸手轻轻搓了搓，哈了一口气，走得久了，只觉得有些凉了】

【轻轻踢着地上的落雪，有些垂头丧气】

真没意思....

【许是寒气太重，语调虽说是抱怨，却显得有些发颤，这昆仑山的冬天自然是没什么人的，自己也不过是个过路客，轻轻拂开肩上的雪粒，慢慢向前走去，却听见有声响】

谁？

【不远处的少年，看上去有些落魄，这雪山向来没什么人烟，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居民，犹豫了一下，移着步子轻轻接近】

你...怎么了？

[脑海里闪现的片段，是那迷蒙之中的黑暗，暗无天日的寂灭，“失败品”三个字，是缠绕在少年心头，最难以忘怀、最难以释怀的字眼]

[突然间，一阵窸窣踏雪声，叫那双漆黑的眼瞳一沉，眸光中的一闪，带着白雪的凄冷，隐隐含着杀气。这是他作为一件“武器”的本能反应]

[而这种本能反应，却在随后的、带着温度的话语声中，渐渐按捺了下去。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看着来人，丝毫不知避嫌和避讳地将这已经走近身前的女子，看了一遍]

你……

[没有任何音节的“你”，卡在了喉咙间，他似乎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任由这个尾音，隐灭在风中。这个女子，没有杀气……这是他当下做出的判断]

没有杀气。

【盯着他半天也不见他动作，愣头愣脑的样子倒是让自己有些担心，瞧他衣着也不算是厚实，独自带在这冰天雪地里，也不知是何背景，正准备出口相问，却见他低声开口，似乎说了什么，却因着风雪没怎么听明白】

什么？

【自己是受不了这寒雪呼啸的，一个劲的挫着手，却等来了一句不冷不淡的话，疑惑的看着他，不明就里，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我叫做洛凤凰，你呢？

[杀戮的武器，在确定没有撞见杀气之后，渐渐散去了那种寒冷和逼迫，袖中的夜刀，也在袖中继续安静的待着]

[这青年人静静看着这个女子，他那充满疑惑的内心，却在这双黑瞳和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现。他就好像一个木偶傀儡，机械的声音和动作，好像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人。他是人吗？]

[这是第几个来到这里的人？他已经不记得了，而他究竟在这里存在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天地之间的一片冰冷和苍茫，好似冻结了时间，冻结了他的一切，让他感受不到岁月的流动]

顾宵。

[话语落，又是一片只有风声的安静。白色的雪花飘落，落在二人的衣衫之上，从远方遨游而归的雪枭，发出“咕咕”声响，在空中几个盘旋落在他的肩头]

你……也是被抛弃的吗？

[他侧头，若有若无地回应着那只在他耳边，轻轻亲昵这他脸颊的雪枭。蓦然开口，是他会问的每一个在这里见过的人的问题——对方是否也是被抛弃的人]

-------------------开戏    客串朝坤门盗宝被追的林朔------------------

柳归云，斯物生于天地，可尽其用为上佳！这块玉跟着我，其采熠熠光滑润泽，如千里马之遇伯乐。若它能说话，必是欣喜欢悦的，你又何必絮絮叨叨穷追不舍？

[他也不想伤人，奈何徐秋白不给。蹲坑四年，他容易么？如今可倒好，宝玉到了手、却来不及练，这般给人追着惶惶如丧家之犬]

徐秋白没死吧，养养就好了。江湖人受点刀伤，算个甚事？你要是气不过，我给他赔礼道歉

[说着当真合揖一礼，却于欺近瞬间翻掌而出，寒绵掌带着凛凛寒气取上中两路攻其擅中和关元]

柳归云

[从翼州追踪到云州，一路又放又打，几近戏耍的手段将盗得门内至宝的林朔有如丧家之犬]

[他潜伏门中四年，终得信任晋升新任八子之一，却不到一年将门内宝玉偷盗，这一记耳光打得可是响亮]

[平素与他并不熟络，但眼下违背门中速战速结的规定，将他一路折磨又偏生难缠不休，皆因他盗玉时伤了鬼医徐秋白，那徐秋白是何许人，是与我有过命的交情，他一刀下去将人重伤，直至离门时还尚未清醒，这笔帐怎么能不好好跟他算]

[昆仑山地广人稀，他又择了条僻的不能再僻的小道，几近无路的荒山野岭更是见不到半点人烟踪迹，现出形踪与他交上手，他身心俱疲又带了伤却也不敢小觑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寒绵掌，绵绵轻风来至，教目色微眯，身子陡然一翻绕避，掌中消遥扇旋指一展，“哗”一声如孔雀开屏，扇骨扇面皆由薄铁削成，镂空花纹随着视线一罩可窥精致，但这往日只于世人眼中把玩的物件到了我手上，那就是杀人夺命的利器]

[将扇一横，扇尖细薄有如铁刃泛着寒光，随着扇势划过冗长的弧形直逼他门面，傲负的眼中闪着点点寒光，牵着那半弧的嘴角不屑勾起，一击未中掌中连绕，扇面上下翻阖呼出赫赫颈风将那双掌连人带身避过一丈开外，才满是挑衅道]

你不是很能躲？还怕我追？门里可是下了死命令，我这般体贴让你活到现在你可要感恩戴德了

[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呵声，下一刻身子与他又交缠上，不敢直面对掌迎敌，将扇子一阖“嘭嘭”交手数下，身子登时凌空一跃，手一挥，于半空将扇子纵力打开，触动扇骨间的机括，霎时飞出无数长而细的银针，直逼他飞去]

[他感恩戴德？他恨不得将其立毙掌下！]

柳兄，你这人忒小气

[双掌翻飞招招取人大穴，耐何柳归云折扇展开防得滴水不露，扇骨凛利防中有攻若给扫中不死即伤]

我在乾坤四年，勤奋忠勇，也立下无数功劳。这玉搁着也搁着、便借我一用又如何？

[说着手上加紧，一推一送左掌紧切小腹，其向后一跃扇骨打开，银芒闪闪拢住周身]

“呛啷、咝……”

[雪饮出鞘，刀锋疾挥，将银针荡开，借势欺身，一招立劈华山沉雄而下]

“呼”

[一刀落，势如劈山斩海]

柳归云

[他在门内四年，手中刀掌中力只在对敌或切磋时见过，不曾与他交过手但也不敢轻易小瞧这威力，追的这几天靠着时不时的偷袭且战且退，将他身心拖跨，但深知他实力尚存，拼尽全力的一战就算我占了些许优势也未必能胜券在握]

[听着他的话怒极反笑，额头青筋微微跳动，平日只知他是个少言寡语的，倒不想人在临危时还能这样巧言令色，真是让人讨厌的很]

大言不惭、

[星点屑意碎如寒冰汲于眼底，他挥刀抡开射出的银针后身子倏然欺近，高大的身躯将烈日遮覆，当头一柄长刀劈过灼灼光线直迫头顶而来，一个激灵下头皮一麻，待要后退已是来不及只得折扇迎挡，“铿锵”一声兵器交接摩擦出刺耳之声，掌中使了力与他硬拼，扇器较刀有短巧之优，方便手中灵活应变，当下手腕一转，借力打力带着他的刀绕向他右肩下，扇骨一挑从刀下脱缚，旋指一开，随着扇面展开顶端亦推出尖利暗刃，密密麻麻如锯齿一般泛着寒光逼向他手肘，唇下冷笑]

让我先废了你一只手，看你还怎么练这寒绵掌

[锯齿本就锋利，再加上自己灌尽内力的一击，若是割中，必教他一尝断臂之痛]

林朔

[乾坤玉在胸口躺着，丝丝散着寒意]

（为山九刃，岂容功亏一篑？）

[他双目赤红，双手握刀全力下压，对柳归云终于动了杀心]

挡我者死

[柳归去却是狡猾，借力打力扇刃迫向手肘。原本该撤刀避让，可他被追的实在狼狈疲乏恼羞成怒]

“咔！“

[他手肘只是稍偏了下，拼着两败俱伤刀锋侧转不退反进划过扇刃直挑其心脉]

[他身负大仇，只为盗玉，这些人逼他太甚！即如此，便拼个你死我活！]

柳归云

[他竟不顾失臂之险那手中刀卯足了劲来势汹汹，我若不退或能断他一臂但难免两败俱伤，这刀法角度刁钻，利弊权衡之下只得收势改为扬扇劈开他这一刀，抬脚又是趁机一踹，正踹他伤口处，那眉宇蹙皱只来得及从口中迸出一记闷哼便吃痛后退，脚下磨出一路沙石扬起漫天轻尘]

[但谁都料想不到这茂密的葱郁树林间竟隐藏了峭壁断崖，好巧不巧这一踹将他踹向了崖口，收势不住他身子就猛然向后跌去，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瞬间没了踪迹，大惊之下忙到他刚才所站之处查看，这一低头就见那锐利矍铄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暗道一声“糟糕”却已经太迟，那撑在峭臂上的手使力向前一拉一拽，本是站在崖边前倾的身子立时被他拉了下去，连带着他的撤力，二人双双向谷底坠去，一时风声呼啸，目不能视，咬紧牙关努力想伸手抓住什么，但因下落速度太快却是徒然]

[从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绝望，继而迸出强烈的恨意，将林朔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既然不给他活路，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恨恨的将人钳制直坠崖底，风呼啸着割裂肌肤，痛彻的同时也令他清醒]

（这不是我想要的）

[他不想死，父仇未报他岂能心甘？他也不想让柳归云死，他们无怨无仇，四年间多少还有那么点同门之谊。急剧的下落中，他咬牙提气使了个千斤坠在空中盘旋两下卸去些力道，又勉力以刀刃划过岩壁，刺耳的切划声充斥耳膜，简直甚于地狱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砰”地的声两人摔落在地]

[疼痛、晕睇、愤怒、憋闷，种种感知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提起最后一点力气，抬腿狠狠踹了柳归云一脚]

都特么是你害的！让你狠命的追，活特么该！

柳归云

[阖上眼那看不见的风更似带了千斤重，压得四肢身体直都直不起来，呼出的气都瞬间被带飞到急速的气流中和那张不开的嘴一样，吸不到新鲜的空气，只有无尽的压迫，由外到内，催磨着身心]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但真是有史以来的糟糕透顶，想我入门执扇以来，自恃甚高，除了乾坤门中自己人，外人根本入不得我的眼，就连在门内，也常挑衅他人底线，按那老妖怪纪红缨说的，我走路横着走，看人都恨不得拿鼻孔带劳，大概也只有秋白自始至终与我真心交好，或许他对谁都一副好脾气，但凭他救过我一命，我柳归云这辈子就拿他当最好的兄弟]

[就是这样一副成天高高在上的模样，生的江湖人，行却比那公子哥还贵三分，仗着门中钱多，出门在外哪次不是穿绸披锻，喝最好的酒睡最好的床，就连陪酒的姑娘，但凡有个疤痕胎记都一律入不得眼，何曾像现在这样遭罪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有了知觉，随着五指微动，身子渐渐有了感觉，但首先涌上来的就是四肢无尽酸痛麻意，轻哼一声睁了睁眼，视线一片模糊，睁了好几次才看清，入眼第一张脸就是那害自己落崖的罪魁祸首，浓眉一竖，下意识去抓手中的铁扇，这才发现摸了个空，心里顿时一凉，忙撑着酸软的身子坐了起来，好一阵摸索仍是无果，想来定是刚才掉下悬崖的时候弄丢了]

[平日里一向爱不释手又用来防身的武器冷不防丢了，本就郁闷的心思更添一层阴霾，别过头去看他的目光里阴骛陡增，一面将他牢牢盯着，以面试探身上有没有落下什么伤势]

林朔

[看着柳归云阴骛的目光，他突然就咧嘴笑开，灰头土脸之下，彰显着一口白牙]

满意了？这就是你穷追不舍的下场，不给人活路，就是封死自己的路……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挂下些血色，平息了一会，他挣扎着站起来去捡峭壁下的刀]

“噗通“

[脚上被绊了一下，他又狼狈摔倒]

柳归云，你最好给我省几分力气！否则没摔死也得野兽吞了

这地步了还使绊子，丫脑残吧

[他从来没觉得雪饮这么沉过，可再沉他也舍不得扔，对于武人来说，兵器即第二条生命。因此，对于柳归云丢了扇子，此情此境下他竟难得的还能生出丝欣喜]

没死就起来，血腥味散了出去，马上就会有猛禽

[拄着刀往前走，寻了溪流清洗伤口]

柳归云

[检查了一遍身上并无致命的伤，虽然有些意外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毫发无损，但这心思只一闪而过又教注意力又集中到对面人身上]

[见他明显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却也知如今两败俱伤要杀他不易，何况陷到这困境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助力，想及此满腹杀意通通化为无奈的愤怒，趁他走过的时候一伸脚，见他倒地一绊才稍让心里平衡安慰]

[面对他的质问不过冷哼了一声，稍时还是听了他的话慢慢站了起来跟在后面，如今这副身子骨脆弱的不行，又失了铁扇，武力降到不能再低，要真蹦出来个猛禽走兽什么的，如何能招架得住]

[跟在他后面隔开一段距离，看着他仔细在溪水中擦拭着刀身，一霎那想起自己的逍遥扇，悲从中来，仍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刚才掉下来，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扇子

=结=

-------------开戏-------------

看到了也不告诉你

[是不是傻，命都快没了还顾着扇子？又不是他的]

[浑身都疼，而且衣衫褴褛，比街头乞丐还不如，伸手摸了摸，还好玉还在]

我爹是少林俗家弟子，五年前被人陷害，污他接应外贼偷盗洗髓经……

敌人太奸狡，可怜我爹武不能敌口不能辩，被废去武功逐出少林，仅两月便抑郁而终

我真的只是借乾坤玉一用

得、左右到了这个地步，你爱咋咋地

[他也不管柳归云了，就近找了处山洞，将乾坤玉合在掌心默运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