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楼

【接过茶杯，嘴角微微一挑也不拆穿他。他自小活泼，古灵精怪一时闲不住。如今出了山门还不跟脱缰的野马一般？！】

【难为这六根清净的和尚竟教这样一个泼猴徒弟。低头啜一口杯里的茶：】

用过了饭收拾收拾就和我一并回去吧！

【我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像被火烧了屁股火急火燎的窜了出去，嘴里还叨念着：小叔你吃啥】

油滚猴脑……

【嘴角一抿，凉凉吐出一句】

六子

文兴三年 八月十五

【酉时三刻，天色将暗未暗】

【今儿是中秋节，打晌头人流就没断，这会子才稍稍清闲了些。肩头的毛巾抹了把脸，靠着桌边烂泥一般】

【娘从棚里出来骂了句：懒货。我不服气的犟了一句：】

一会逛灯的人起来，只怕要忙死哩

【八月十五月圆夜，州桥夜市照旧有灯会，想来他未必有时间与我同游，索性直接邀了小曦同往】

【姑嫂两个天未暗时就出了家门，到了夜市灯还没看，先找起了吃的来。没走几步就瞧见个小摊位，拉着人过去坐下，招呼了伙计过来】

你这儿可有什么好吃的？

六子

【只一刻钟人流就大起来了。这时节，沿河两岸的灯也都亮了起来，照的桥头恍若白昼】

【河中央的画舫也都动了起来，丝竹靡靡抻着水音，才是好听】

【我垫脚伸脖儿往河岸瞧，娘在后面给了我一水瓢，让我老实点，我扁着嘴老大不乐意】

恁家有肉包子、糖包子，细面含馄饨。小……吃点啥嘛？

【眼前的小娘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我挠着头憨笑】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两岸灯盏渐次亮起，照亮了才刚暗下来的天。河间船上奏着不知名的曲，宛转悠扬，秋风都跟着缠绵起来】

【风吹起发丝，拂过脸颊轻轻的痒，忙伸手将它理顺别到耳后】

那就来一碗小馄饨吧，有劳

【这伙计瞧着年纪不大，像是比小曦还要小上两岁】

你是这家摊主？年纪轻轻，很厉害呀

六子

恁家爹娘说哩算

【我这边咧嘴一笑，手在肩头的毛巾上蹭了两下，输出十来个娘先前包好的馄饨扔进滚开大锅里】

【别看这馄饨个头不大但是里头的馅都是上好的五花肉，爹天不亮就从程屠户那割来的，馅是娘调的一准的好吃】

【馄饨飘在滚汤里煮三个开捞出来，大碗里早就放好了细盐虾皮子葱末，滚开的高汤往上一浇再点上一点猪油，别提多香】

小心……烫

【点点头没再多问，等馄饨的时候问了小曦，她居然真的什么都不吃】

【馄饨该是一早就包好的，煮一下用不了多少时辰，没一会儿小伙计就端着馄饨回来了。人没走近，馄饨的香味已经飘过来】

小曦真的不尝一尝？

【馄饨汤上漂着几点油花儿，拿着勺子搅了搅，香味更浓了些】

好香

【眉眼弯弯，顺口夸赞】

手艺不错

六子

【得到小娘子一句褒奖，不知道心里多欢喜，无关其他只是欢喜】

【这会子功夫人越发多起来了，深秋节气初时不觉得如何，这时候越觉得寒气重了，故而客人也多点细面和馄饨，一口热汤下去浑身都暖洋洋的】

【我守着一口灶又忙的紧，非但不觉得冷额头还见了细微的汗珠子】

【一碗馄饨吃完心满意足，抬起头才发现人已经多起来，小摊前的桌子都坐满了人，一对中年夫妇往来忙碌着，想来就是那小伙子的爹娘了】

【让小曦在桌边等我，起身往他刚才取馄饨的方向走，果然见到他正守在灶台后】

我吃好了，过来找你付银子

【小伙子脸被热气熏得发红，额角沁着汗，却不好把自己的帕子借与他，只能提醒一句】

你记得擦汗，别吹风受了凉

六子

【往常都是客人唤我过去收钱，这小娘子竟然还亲自送过来，人美心又好】

五个铜子

【我笑出一口大白牙，两只手反复在身上蹭了又蹭，才合成一捧：】

吃好了下次再来，恁家的东西好吃又实惠
要不要再捎上俩糖包子？甜的，好吃

【荷包里拿了铜放到他手上，与人道别】

糖包子就不要了，等我逛完灯会回来，你这摊若是还没收我再过来买包子

【回去与小曦汇合，随着人群前进的方向往灯会走去】

结

————开戏————
文兴二年 秋
杨芜
入京随意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用过早饭便独自出门，做完了师父交代的任务，于街市悠哉闲逛。
挤在熙攘的街市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眼观两侧琳琅商铺，暗叹京城果然繁华啊。
倏忽肩上一痛，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男子朝前跑着，撞了人看也未看一眼，嘟囔声真倒霉。
嗅到不远处的包子味道，素手摸向腰间钱袋，正要去买，但发觉所挂绣花钱袋不翼而飞，翻遍了全身也找不见，陡然想起方才撞我的人。
随即迈开步子，急急追去。
“小偷！别想跑！”
到底习武之人较常人脚力快些，不多时已追至男子身后，那人惊惧不时看向身后，却未注意前方行人，竟一头撞了上去。

[人撞上来的太仓促，以至于我来不及闪开]

好好走路

[抵肩将人推离，忽而又听见有女声高喊捉贼]

东西还来

[他扔出个荷包，仓皇而逃]

荷包在这，你别追了，姑娘家还是娴静一点的好

[把绣着鸭子上树的荷包还给她，不忘称赞一句]

姑娘这绣工、不拘一格

杨芜
这一撞他可彻底跑不掉了，不过他撞到了无辜之人，确实是我的原因，这位男子还帮我拿回了钱袋，遂不再纠缠那人，由他去了。
接过荷包朝他一拱手。
“多谢公子相助，方才实在抱歉。”
闻他后话，将荷包正反翻来看了看，这副鸟蹲枝头图是自己摸索了好久才搞定的，虽然自己也知道不好看，但是被人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双颊很快爬上了两朵红霞，挠了挠脑袋道。
“公子莫要说笑了。”
偏首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有家饭馆，再看着他，面上挂着善意的笑。
“作为赔礼，让我来请公子吃顿饭罢。”

你不问我为何放那人走？

[这女子看装扮是个江湖人，心性也颇豁达。两腮飞起的霞红添了些女儿娇态，惹人生趣]

可能我们是一伙的呢？你也不看看荷包，可能里面装的是石头、不是钱

[自然我是取笑她的，可当她真的打开荷包时我就笑不下去了。一颗颗乌漆墨黑的碎石头似乎咧嘴嘲笑着我]

这…岂有此理

你等着，我去追

[不是我仁慈，我是懒，懒得和个偷儿计较。可也别当爷脾气好，等追上了，我非揍他一顿]

杨芜
“如果你们是一伙的，那你为何不跟着他一起跑，还留下来与我说话呢。”
笑眯眯地瞧着他，在他说完打开荷包之后极自信地拉来系绳，抬高了手给他看，自己也看了一眼。
“呐，银子这不好好的在……”
话未完，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哪里还有什么钱包，分明是一颗颗黑石头。
正当腹诽这偷儿真是手快的时候，这位陌生男子竟然已经追了出去，那当然不能干等着，遂即跟了上去。
纵使有轻功追赶，但偷儿始终太过熟悉京城街道，钻来钻去找不见了人影，与他立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市，拎着一带破石头，不免丧气，还是同他道了谢。
“多谢公子相助，抓不到就算了吧。”
拧着秀眉，更加不好意思了。
“只是这饭，我可能没法请客了...”

这事怪我，我请你

[吃了个闷亏，不过也只是略略皱眉，随即便展笑]

姑娘可听过买椟还珠？好在这别致的钱袋还在，哈哈哈哈…

[说笑着进了酒楼，抬头唤来小二]

花雕…再来一壶甜酒

鲈鱼、八宝鸡、素笋、虎皮青椒，两碟蜜饯

[小二先上了壶热茶，抬手给她倒一杯]

在下苏简，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有缘识得姑娘，幸会

杨芜
握着热茶杯盏，盯着这一桌子丰盛菜肴，还有特地配了甜酒，实在万分过意不去。
双颊又微微泛红。
“你帮了我，我没请你吃饭，反倒要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说来也有大半日未用饭了，腹中早已空空，揉了揉咕咕叫的小腹。
“我名杨芜，是昆嵛弟子，公子所住何处，我师姐明日来的话我便将今日银钱给公子送去。”
先饮了一口暖茶，夹了鸡肉搁在嘴里，待嚼完咽下不忘弯着眼眸夸上一句好吃。

[不愧是正道弟子，秉性纯良。这要换个刁蛮的，也可怨我疏忽误事。笑着指了下那道鱼]

姑娘若想谢我，此时便可

在下喜鱼，却烦恼多刺…

[看着她颊边飞红，朗笑一声]

秀色可餐

结

文兴三年 冬——

【出了监牢后，恢复了精神便琢磨着宋昊那儿的银两该是不够了，故携了安逸往熙熙楼去】

【宋昊乃是观津书院的举子，早前靠着卖些字画一路赚了路费进京，偶遇自己，本有心慷慨解囊，岂料他不肯嗟来之食，定要靠自食其力，无法，只得买下他全部的字画，反正老头子一落第书生，对这些都爱不释手，全都送他便是】

【一来二去，与宋昊也算熟识了，深交之余，此人才思敏捷且刻苦钻研，他日定非池中之物，相比起自己，是过之而无不及，后来得知他无处安身，离科举尚有时日，便将他安置在熙熙楼，闲时也方便联系】

【进了客栈，正瞧见他下楼，迎上去叫道】

宋兄，多日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