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经典再现

水何澹澹，山岛耸峙。

【知房内还有一人，却仍是低声而道。凝望海天一线处，在那里，可有我要的生机？】

【微微转目，望向坐在桌侧的人。神情仍是那般波澜不惊，哪怕下一刻天动地摇，也不会损半分气概。】

【而凝望着来者的瞳中，亦多了几分沉思。但旋即出口的，却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道长可有出过海？

【待到后半句，语气已然低了几分，却愈是稳和坚毅。男子眼波深处，一丝希冀隐闪而过。海......是有他所追寻之物么？随即便见龙溟转头看向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出海......略略一愣。睫羽低了两分，思及旧年师傅在时，曾与凌音一道平定海妖之患。凶险之处现下倒忆不得几分，唯那长天落日远天沧溟之景，着实令人心胸开阔，忘怀凡俗。】

【抬眸坦然回视于男子，温声道】

五年前曾虽师傅与舍妹远出北海。

【视线移转于窗外方才龙溟所观之处，继续道】

日暮时，落日海际连为一线，着实令人难忘。

这明州海景，果真名不虚传。

【似是未注意到她的表情，转头又望窗外海天一线。眸中似是多了一丝回忆，沉默许久后，垂下了眼，转身来到桌前坐下。】

道长想必也看出来了，不错，在下的确是在追寻一件东西，与海也有关系，但准确点说，不是海，而是水脉。

【自行取杯两个，放在桌面提壶斟茶。微棕茶汤在夕阳之下亦带金灿。然而背对而坐，光影中表情看不分明，只有不急不缓的声音，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需要水脉。

【清亮碧澄茶汤自壶口灌注而出，小小一盈清流盛于盏中。注目于其间，似能映出世间万千影幻。男子沉默许久，平缓舒沉道明心意。】

【相处已久，知其有所追寻并不意外。意外的却是，他追寻之物竟是水源。水源一物何其珍贵重要，借寻常人若遇上干旱，争夺迁徙亦是常态，而他却要寻找水源......度其气度，又思及方才两句“观沧海”。此人莫非......是为族人解患的一方统领？】

【不过自己对水源一事所知着实不多，当下思忖片刻，沉吟道】

水源......曾听师傅说起，昔年苗疆为争水源，黑白两族屡屡大动干戈。后来是女娲后人借助于水灵珠方才求得甘霖，平此波折。

龙公子既需水脉，不知眼下......可有头绪？

【仿佛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端起茶盏，触唇未饮。】

我亦知晓此事，因而离开家乡第一件事，便是前往苗疆查探。只是查了半载，却什么也无。兴许水灵珠是上天神物，不愿为我这凡俗之人现身。

【慢慢抿了一口茶水，或许是酒喝多了，这茶，倒是有种别样的滋味。】

况且我族中能支撑全族者，仅有一位长辈。为了我能出行寻找水源，长辈一力担下所有事情。为了家乡，我只能加快动作。

【举目看人一眼，放下茶盏】

行商身份并未欺骗道长，只是私心之上我已无心思再去采购货源。还望道长莫要心生疑虑。

【凝眸注视茶盏片刻，待他言毕，摇头道】

凌波并无疑虑，公子无须介怀。

【目光转于屋内，夏末初秋，酒馆装潢极雅，台案插瓶供了一梢金栗，暮风每起便有丝缕芳意。将额前发丝捋过，抬眸迎视道】

公子既是肩负重担，为族人奔波，凌波自当竭力相助。

开掘水源之法，水灵珠或许只是其中之一，公子不必就此灰心。若是留心寻找，终有一日会找到的。

终有一日么……

【忽而沉默起来，低着头看着杯中茶水。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刹那间，房内只余彼此的呼吸声，与夹杂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充斥着房内每一个角落。】

【原以为会继续安静下去。但只过十个呼吸，睁眼一瞬，目光坚毅了不少。】

我想起来了，出玉门关时，有听闻西域楼兰多年干旱，但城中至今有民众生活。

【顿了顿，又继续】

若有水脉，应能开田种地，再不济也不会干旱多年。难道……

【立刻起身，尚记得礼貌拱手一礼】

承道长吉言，若此番前往楼兰能寻解救之法，龙溟一世感激。此番先行离开，告辞。

【沉寂盏茶时分，屋内光线随着一分分沉落的夕阳渐次昏暗，两人俱是沉思一般各自安静。终是龙溟打破沉寂，道出楼兰一事。】

【常年干旱却亦总有降雨，使当地居民不至枯竭。诚然不失为一种可能，当下道】

凌波略通玄门之术，或可相助一二，不若一起去看看吧。

何况楼兰久旱，若当地水源不济，帮着当地居民移居至中原水域丰沃之处，也是件好事。

【脚步一转正欲离开，忽闻她这么一说，居然停了下来。看似愣住，只是昏暗视线中，谁又看得清谁了？】

【背对着人半响后，点了点头】

也好，有劳道长了。不过西域之地，我尚熟悉，这一路上需要出的费用，就让在下全包吧。

【回首看她一眼，忽露一个笑】

还望道长不弃。

【被他这么一说，也是愣了片刻，刚才不是在说找水源吗，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吧？却见男子回首，沉郁深邃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个笑容。三分邪魅七分温暖，不觉一愣，木讷的点了点头。】

【随即立刻回过神，转移话题道，笑道】

龙公子不是中原人士，但对诗词一道也知之不少啊。
虽是借前人诗词抒情，公子胸中豪气亦可见一斑。

中原地大物博，为了不被说落后蛮夷。琴棋书画诗酒茶，在下都略有涉及。只是在道长这中原人面前，只怕是班门弄斧。

【笑容如蜻蜓点水，眨眼便消失无踪。转首再望窗外，神情中多了一丝怀念，但到底是在思念什么，也只有自己才知晓。】
在下这是第一次见到大海，若有失态，还请道长见谅。

==========第二幕完==========================

——  第三幕 ——

【风沙满天，断壁残垣。】

【至楼兰外已有三日，却仍未入城。无他，此地既是楼兰城外，为何这三日里，不见任何居民进出？事有蹊跷，却只能观察。也许，与那求雨之法有关。】

【只是等候许久，仍不见人出没。正欲寻同行而来的凌波道长商量是否此刻入城，却有巨石从天而降。】

【见到那红衣公子时，明显怔了一下。非是未见过他，正是因为见过，才感觉奇怪。他此时在这里出现，难道……】

【将人交予了自称精通医术的道长，转身出了帐篷，去外面询问情况。】

【风沙漫天，楼兰气候干燥炎热果然非中原所能比。瀚海戈壁，一望无际皆是连绵迷沙。】

【身处距离楼兰王城所在不过半里的残垣废墟间已有三日，仍未进城。楼兰城中久旱，虽因着偶然的落雨不至竭泽，却从不见有人出城。不可谓不蹊跷，与龙溟不谋而合，决定于城外先行观察再做打算。】

【这日龙溟不知去何处探查，自己独自站在帐外望着眼前沙海。薄暮时分，日头却依旧灼炙炎炎，远远一轮半沉的红日似要将整片滩漠燃火焰。正寂静得渺无生气，忽的一盘巨石从天而降。】

【隐约见有人从石上跌落，便赶忙过去。龙溟正巧在这时回来了，大约也是为巨响惊觉。那一行五人，除了一位红衣公子身体较虚弱尚在昏迷，余者倒还都不曾受伤。】

【几人七手八脚将那红衣公子抬入帐中避了日头，替他把过脉，便去药囊中寻些解暑定神的丹药。这样从天而降的事情还是头一回见，心下对那巨石有些疑惑，龙溟已出了帐篷与几人询谈起来。】

【交谈一番后，已从那黄衣少女口中知道了不少情况。看来并非是那人的推波助澜，不过意外一场。只是这意外，也未免太过意外了。拱手一礼后，正欲离开，却见那黄衣少女略有心焦。不动声色看了看帐篷内中，淡淡开口】

姑娘安心，凌波道长为蜀山弟子，又精医术，那位公子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话，有人已出了帐篷。望着那一袭蓝衣，纵已同路多时，却仍是不远不近的模样。】

道长，那位公子情况如何？

【给红衣公子服下几颗解暑药丸，又灌了些水，应是无碍了。起身出了帐子，宽慰那几人道】

这位公子只是中了些暑期，现下已无大碍，诸位放心。

【自己蜀山弟子的身份已为龙溟介绍于他们，几人面上倒露出几分难言之色，那一身世家少主打扮的白衣男子欲言又止了片刻，到底是个子高挑的绿衣女子开了口】

“凌波道长，我们之前在折剑山庄品剑大会上曾经见到一位凌音道长，听名字，不知是否与道长有些关系？”

【微微一愣，颔首笑道】

凌音？正是舍妹。

【沉默听着他们交谈，直至折剑山庄四字入耳，眸光微动，忽出声道】

据传近年的中原江湖，南林北沈已逐渐退隐，如今已四大世家马首是瞻。

【转目对上那白衣公子的视线，气度不凡堪称翘楚，只是心中太过拗直，成了破绽。】

二位姓氏乃是皇甫、夏侯，莫非与四大家族有关？

【此言刚落，那绿衣女子便笑言，这二人正是四大家族中的少主。面上微露讶异，心中却无波无影。微微颌首】


原来是二位少主，龙溟失礼了。

【龙溟处世倒是一贯的从和自然，往来之间已与那几人介绍相识。楼兰远离中原，几人出现的又几位突然，自然免不了细询其遭遇。倒是绿衣女子言辞爽利，利落明白的介绍了缘由。云来石......思忖片刻沉吟道】

蜀山是借盘古之心的灵力悬与半空，没想到竟另有奇石，可悬于空中。看来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言罢看向那几人，虽是初经大难，有些狼狈，神色谈吐却依旧从容，显是不同于常人。含笑道】

几位此次经历这般大难，却是安然无恙，真算是上天护佑了。

【并不是喜欢多话的人，因而与那两人一番寒暄后便继续听着他们交谈。哪怕听到蜀山二字，亦是泰然模样，并无震惊与不解。】

【也不知交谈多久，那昏迷的红衣公子终于起身出帐。又是一番交谈后，便将这几日的信息全部告知了他们。只是当问及为何要入楼兰城时，看了凌波一眼，便淡然一笑】

蜀山派向以斩妖除魔，卫护众生为己任。此地怪事是因什么妖魔而起，凌波道长与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的。

【话音甫落，能察觉到凌波视线扫来。却依旧是那番模样，未曾看她，而是看着那夏侯瑾轩，见他目光中带着好奇和跃跃欲试。也不多话，静等他方的回答。】

【听得他口中一句“凌波道长与我”已将自己揽下，心下一怔，不自觉向龙溟看去。那人却仍是一派淡定从容，眼中丝毫波澜也无。与他相交相处时日匪浅，对这个人却是越来越看不透了。行事三分随性七分坦荡，骨子里又自具一番大气度，着实与常人大相不同。】

【他的真实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只不过，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即便再清明却不愿猜下去，只好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那几人尚在犹疑，夏侯少主已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听闻妖魔之说，却是一旁安静了许久的灰紫衣衫，革履劲装的男子劝道】

“既然此地似乎并不太平，我们还是回中原为上。”

【观其穿着打扮，并不如那两位少主华贵，虽是面带郁色，仍可见其气势不同于寻常护卫。或是哪个世家门下颇受器重的弟子，随行保护少主的吧。妖魔之事确有风险，当下点点头】

那么，我们分一些补寄给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