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一条固执的鱼。。。

               
        冷夜殇

【秋季、寒凉，风吹散落叶，席卷一地苍凉，牛家村本就人迹罕至，在这样的天气，街道上显得冷落，门可罗雀】

【仍着一袭黑衣，领口与袖口处的罂粟依然醒目如斯，手无意识接住一片落叶，抬头看天，但见阳光虽刺眼却不热烈，正如他此时的心，少了年少的潇洒不羁，多了些男人本该有的成熟味道】

【缓步走到一户人家，透过栅栏而望，院内百花齐放，一女童蹲在那煎药，药浓郁的味道伴随着雾气缭绕，透过窗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深蓝的眼底一丝悸动】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知道她在等他，却还是狠下心对此视而不见，他对这个曾经爱过的女人残忍，他对这个曾经恨过的女人绝情，当一切倾塌，原来，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却始终改变不了他心底的恨意】

【煎药的女童察觉到男人的存在，抬眼看像男人‘你是谁？’】

【男人不语，只是上前轻轻摸了下女童的头】辛苦了。

【进门而入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这是这些年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也许是想说的太多，所以才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先是笑了笑，后又如在自家一般随意的走了过去，自然的坐在床边，自然的为她抚去额间的发丝，自然的看着她手中的人偶，自然的擦去她脸上的泪，自然的握上她的柔荑】

【这双手或许已经没有当初那般细嫩，在冷夜殇的眼底仍就珍贵，低头在那双手上留下一吻，神圣亦不可亵渎】为什么？

（为什么要等我，等待一个不可能等待的等待，值得吗？我要的，只是你幸福。）

[一切都没有预兆，所以我木然了]

[那一袭玄衣如铁，那一双蓝眸如渊，我以为在梦里的突兀，于是我没有做声，亦出不了声]

[那份哽咽在喉，我说不出来，这么多年的心酸，我亦道不出来]

[我任由他吻了我的手，我感觉得到他的气息，那一刻，我的脸该是有红霞的，那一刻，好象我的病好了一般]

你知道为什么。。

[他的问题代表他心底的原谅，他的问题代表着这么多年对我的惩罚，你让我生不如死，你做到了]

【冷夜殇的一生永离不开仇恨，这就是命中注定，命运叫他遇上了白怜，亦是命运让她恨透了白怜】

【将她拥入怀，多了些力道不失温柔，在他心底一直有个疑问，他不懂，为什么善良的她会伤害他们的孩子，往事历历在目，摊染的血迹如涂抹的浣纱，模糊了视线】

【极爱的背后是极恨，只有深爱过才会恨得刻骨铭心，似乎，她的每一次悲惨与受伤，都会填补自己心底那变态的兴奋】

【当初咆哮的质问，经过时间的消磨似乎变得更有深度了，手抚摸她的发丝，言语中似是随口一问】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能让冷夜殇不能忘怀的只有一件事，她、白怜，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他说过，要让她活着，活的生不如死，然、当有人告诉他白怜要死的那一刻，他那无法填满的空白一下子塞满了，压抑中透着郁闷】

【这让他有所觉悟，他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让她幸福，离开自己，她才会有真正的幸福】

（感觉？）

疼。。。

[是的，从未有过的痛，只是，他不知道裙下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将随着我的死去永远的成为秘密，就让他以为我是这样的女人，这样，他恨了我这么多年亦无悔]

[那个怀抱我贪了一辈子，亦没有贪得，那么，临死之前，我能在这个怀里，我亦知足，他，还是厚待了我]

[浮烟的岁月二三十年，浮过去的难道仅仅只是岁月，不，还有生命，还有回不来的等待]

[他将自己锢的很紧，紧的有些背不过气来，压抑着没有咳出声来，只想让自己在他的怀里呆久一点，他的气息是那般的沁人心脾，若然这一刻停止下来，多好]

【白怜的回答换来的是一声冗长的叹息，这一刻，我说不出那句话‘我当时的感觉不仅是疼，还有恨。’】

【早就将她放逐了不是吗？虽然没有办法原谅，亦不打算在这样折磨下去，当初的一句怒言最终目的是让她活着，他不许她死】

【短暂的沉默仿佛渡过了几十个春秋，爱恨的别离在风雪飘絮的瞬间只存在于心底，印刻其中，偶尔释放出来缅怀极端的情绪】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不可说的？若一切真相到此时还不言明，那么，他会后悔】我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

【稍顿】不是真的，我要的是要你活着，幸福的活着。

【薄凉的唇吻上她的发，深谙的眼底泛着幽蓝，心疼的感觉如此明显】

【被束缚的情感宣泄，说出压抑许久的真话，居然这么简单，原来，没有什么事是不可对人言的】

[环住他的腰际，我听到他的声音，那么静如蓝海，他说的每一句话，乃至他的呼吸，都是我深深恋着的，所以我摒了呼吸的静守着，亦如这么多年习惯了一般]

[我能感觉到他在自己发顶上的那一印，我还能感觉到他的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

没有你，怜儿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没有你，怜儿的生活只有两个字“等待”

我有说过，你爱，或者不爱，我都在这里，不离，不弃，你来，或者不来，我亦在这里。我不管你的生命中有多少女人，我不管你有多恨我，我亦不管你还要不要我。。怜儿都在这里等她的男人。等到老，等到死。。。我等到了。。对吗？

[一双清眸不若当年那般清澈，却在含泪的晶莹中言出心声，那是一生的呼唤，我以为我说不出来]

【面对这个曾经想让自己照顾一生的女人，冷夜殇迷茫了，或许是他太过完美，容不得一丝瑕疵，亦或许是他太过自负，不容与任何人的反抗与背叛】

【一旦做了决定，哪怕是心底再多的不舍，他依然郎心如铁，女人，在冷夜殇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概念？装得下天下的他，却装不下这个女人，这个等待他一辈子的女人】我放你自由，你就应该学会把握。

【话虽如此，若白怜选择的不是等待，而是其他，那么当时的自己，真的能容许嘛？答案是不能，他的女人容不得别人去窥觑】

【男人自私霸道的近乎无情，毁了白怜的一生】你该恨我

你给了我自由的身体，可是我的心，出不来了，它自由不了。

下辈子，下辈子你一定要教会我如何把握，如何把握住自己不这么轻易的爱上你。。

[枫桦林，破庙，玄音洞，万兽山。。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脑海里，还亦如昨天，怎么就忘不掉呢]

我也想恨你，可是恨你的时候，心会痛。。。

[自其怀上仰望他，颤抖的手一点点的抚上其颜，那么一点点的抚摸，他的脸还亦如初识般的英俊，只是多了沧桑]

我多想重活一遍，如果能重新再活一遍，我一定不那么傻， 我一定不惹你生气，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我一定很乖，我一定。。。。

[呵呵，只是想也好呢，若然这么多年，没有这些念想的陪伴，如果没有。。。]

       

【任由她的指尖抚过面颊，眼底的笑意带着温柔，眼前的女人即陌生又熟悉，红润的面颊难掩的病态，他奇怪，为什么她此时此刻能说出这么多话来】

（她在后悔嘛？后悔当初所做的一切？）

【她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他再一次负气离去，这份爱，用一种极其卑微的方式去诠释，刺痛了男人的心】不要再说了。

【他吻上她的唇，企图用这种方式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片刻】怜儿。。。

【明明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害怕着，害怕她的离开，害怕这个世界少了一个爱他的人，等他的人。。。。。。。】

[那一印深吻堵住了自己的嘴，几欲要窒息，我却不想挣扎，如果死在他的吻里，如果可以这样死去，我是幸福的]

[将身子就那么满满的全部落在他的怀中，那里暖暖的，我害怕他下一刻的松手，从此自己就真的要去冰冷的世界，再也无法尝到暖暖的味道]

抱紧我，我冷，殇。。抱紧我，求求你别松手。。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白光，我怕极了，此时此刻，我不想走，我好容易等到他来，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不要他松开我，如果可以，我就想被他这般牵着，一直走，一直走]

【心在颤抖，猛然抱紧的身体柔弱无力，阳光透过窗洒了一地，刚才煎药的女童，此时正端着那碗药木讷的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

【冷、自脊背直抵心口，整个人被冰封一般，他清楚的明白，怀里的女人，他留不住】

【低沉的笑，因压抑，听起来有些怪异，那笑是苦的，苦的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女人的身上】

【暗哑的声音，如同困兽的低吼】白怜你听着，我冷夜殇不曾恨过你。

【恨有多深，爱即会成倍的存在，冷夜殇对白怜的爱，早在那一日，就被他深埋，成为不能碰触的禁区，随着时间的推移，表面上，似乎尘封已久，已经不再重要】

【然，当一切从新开启，你才发现，冷夜殇依然爱着白怜，比想象中爱的更深，后悔的不是白怜，而是他冷夜殇，泪被掩饰在女人的身上，痛开始扭曲】

（白怜你听着，我冷夜殇不曾恨过你。）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我拼命的想抓住，却是越来越远，天眩地转的身子亦如枯叶，就要跌倒一般，油尽之时，我亦有他在身畔，今生的等待，足矣]

[只剩游丝的声音在喃喃的言着昨天，说着今天，却怎么也看不到明天]

我知道，我全知道。。。所以我在等你。。。殇。。。我想给你生很多孩子。。。我想听到他们叫你爹。。。。我想和你过普通人的生活。。。。我想你抱着我。。。。就象现在 。。。。。我好困好累啊。。。。我天天等你回家。。。。殇。。。我们的家。。。我。。。下。。。辈子。。。还想。。。做。。。你的。。。。女人。。。你。。。要吗？

【很久以前，冷夜殇曾幻想和这个叫白怜的女人白首到老，他想着当两人老去仍相偎在一起，不需要儿孙满堂，哪怕是只有彼此两个人，依然幸福，他天真的以为，报仇以后，这双血染的双手可以洗净，屠戮的江湖在于他无关】

【白怜的话越来越远，他却听得清晰，如剑刻画的眉宇拧成川子，深谙的蓝眸映澈她的身影】我只要你这辈子，呵，下辈子？谁能保证下辈子？白怜你听着，这辈子，只有这辈子。。。。。

【话哽咽在喉，这种激动的情绪有多久没出现了？这颗洞悉一切的心不受控制了】下辈子，你离我远远地，有多远滚多远。。。

【是了，下辈子，不要遇见，冷夜殇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给你带来的，除了殇还是殇】

[那些希翼是我生存的理由，亦是我等待他的那段岁月天天编织的梦，那份执爱执了一辈子，我不愿醒，直至此时此刻，我亦不要醒，就让我一直这么编下去]

这辈子。。。白怜只是你的。。。从来没有改变过。。。她背弃了所有。。。只为了你。。。。不后悔。。。

[顿其言，不由的笑了，他还是那样的骄傲，亦如刚开始]

殇，白怜陪不了你了，以后也等不了你了，别让老鼠咬我，我害怕。。。

别留我一个人在棺材里，我害怕。。

把我焚烧了撒在大海里，那蓝色的海水是你的眼睛，我想一直在那里，我可以天天看到你。。。而你。。可以在天亮以后。。忘记我。。。

[小手想去寻他的臂弯，却没有巴住，小不翼的又跌了下去，深喘着让自己的呼唤能尽量的均匀些，我想多看他几眼]

不管你怎么想。。下辈子，我还。。等你。。

（蠢女人，为什么？没有我，你会过的更幸福，没有我，还会有珍爱你的人出现。没有我，你才会真正的幸福啊。。）

【紧紧捉住她来不及抱住自己的手，这双手是冷的，对上她的眼，在那里看到了自己，骄傲自负的自己】

【隐忍住眼底的泪，他对她笑的温柔，指尖滑过她的面容】我答应你。

【逝去的年华岁月，夺走了单纯的爱情，当女人跳入他怀里的时候，想必已经闯入心底了吧，那一夜的痴缠，女人毫无保留的信任，那一夜，嗜血的殷红，夺走了两人最为重要的东西，爱恨情仇，转眼成空，当拥有的将要消失，努力抓住的唯有泡影】

【想说，怜儿，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这些年来的不复相见，已经足够了。。。】

我。。。是。。。不是很丑。。。

[古有李夫人病容形枯不愿见帝君，可是她又怎知我几十年等待的苦，满满的岁月堆积的全是等待他的力气，当这点力气都即将不在的时候，我唯一的力气就是靠在他的怀里残喘]

你。。。会不会。。。嫌弃我。。。

[那只梳妆台还有一把木梳，梳走了岁月，梳走了爱情，梳走了青春，好容易缓过神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箱子，示意他打开]

[那里面是满满的一箱子信，每个夜里，只有写了信方可入睡，那满满的一箱，全是我的思念，全部都是]

怜儿。没有力气告诉你所有。。。那里。。。是我的全部。。。。给你的。。。离开你的每一天。。

[说的话一句接不住一句，拼命的支撑着，剧烈的咳嗽还是打断了自己的话语]

【听了她的话，轻笑出声，有些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极轻】不丑，我的怜儿还是那么漂亮。

【在床头的梳妆台上，除了一把木梳外，就剩下她所指的箱子了，他拿起那把木梳，顺势打开了箱子，他愣住了】

【箱子里整齐摆放的书信，已经满了，他知道，这些都是女人写给他的，无声的痛涌了上来，这份情太过沉重，心似乎麻木，任由你随意撕裂，他的感觉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没有多说什么，似是不在意的拿过梳子，为她梳理发丝】我很忙，怕是没时间去看这些。。

【剧烈的咳嗽，在他的淡漠下，显得尤为突兀，然而，他有的，只是为心爱的女人梳发，轻轻的柔柔的，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我欣然的笑了，他的手有点凉，在发间穿行的时候，还有一些笨拙，可是，我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

不碍。。咳。。不碍事。。。你会有时间看的。。。

[将来没有自己的日子，你亦会明白我的等待，亦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叫白怜的女人，那份小小的执着，那般深爱]

[眼皮有些沉重，支撑着微迷状态，殇，你为何不早一点出现，为何要在怜儿想睡觉的时候出现，我快撑不住了]

给我画个眉吧。。。老人说过。。。深爱的男人给自己画眉。。才是一生最幸福的。。

【闻她所言，男人的眉宇拧的更深】女人，别得寸进尺。。

【手仍不敢怠慢，依然小心翼翼的帮她梳着发，发如丝般柔软细腻，他看了一眼门口，女童还站在那，他刚要开口，还没说话，对方就走了过来，从梳妆台内取出女子画眉用的画眉墨】

【从未给女子画眉的自己，却不知该从何下手，唯有轻轻临摹她的眉，一遍又一遍】

【男人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他想听女人继续说下去，哪怕是细微的呼吸声】

[他的手拂过我的眉梢，一颗清泪落下，即而滑过脸庞，奔腾倾下，义无反顾]

[嘴里喃喃的想再说出其它，亦无声了，手乍于半空中，还想再去要求他，那么多年的等待，我想要的太多，若然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还会不停的得寸进尺，一定会不停的。。]

[外面不知何时伊然乌云密布，几声雷呜之后，分不清黑白，我匆匆的扫了一眼这个自己住了近三十年的屋子，又将眼神移向他的眉梢，我咿呀了好久，老天爷好象先拿走了我的嗓子，我说不出话来]

[雨伴着细风落了下来，打在窗棂上，我开始冷了，颤抖的找不到能钻的地方，尽管他的怀抱是我最想钻进去的地方]

[我疲惫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那一刻，我释然了，手无力的搭落在床沿边下，任风呼呼的刮着，任雨哗哗的下着，我再也听不到了，我的魂魄在一点点的远离自己的身体，亦远离他的视线]

[在记忆的最深处，我落在他的那汪汪蓝眸。。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