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峰】洞天瀑布

【看兄长吃得高兴，莫不是很好吃？顿时嘴馋。】

哥哥可还有果子？

【看他两手空空，似乎是再没多的，立马挂起了油瓶，不过到底是孩子性情，只一瞬便被别的引走了注意。】

捉迷藏？好啊好啊。

【平日里都是自己当鬼抓人，因为喜动不喜静，让自己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实在是折磨。】

【不过哥哥难得有兴致，便还是应下了。】

划定个地方吧，否则昆嵛也太大了。

【昆嵛有圣泉峰、通天峰、桃花峰和紫云峰，若是随意躲闪，哥哥怕是找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找着自己。】

【见她一脸欣喜，也开心起来，师傅师兄虽待我很好，终究不会一起玩这些小孩子的游戏】

通天峰我太熟悉了，桃花峰你又待过，公平起见，不如就在这圣泉峰吧！

【既然要玩，肯定要认真分出胜负，所以来前便准备好了蒙眼的布巾，此时将整条白布递给绯儿，双手抱着木剑转身】

那蒙眼的活儿就交给绯儿了！

绯儿希望哥哥数多久开始找？在此之前，我保证不偷看！

【手臂抬起竖起三根手指发起誓】

【他倒是想得周到，绯儿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点头答应了。】

【至于会不会跑到别的峰……就看哥哥找人的本事如何了。】

【先是覆在自己眼睛上，确定布条够厚，不会透光，再抬高了手臂，将布条绕过哥哥的头顶，覆在他的眼睛上，然后交叠打了个结。】

看得到吗？

【哥哥素来就是这般正经，也比其他同龄的孩童老成许多，倒不担心他会偷看。】

好啦，哥哥就数到……九十九吧。

【毕竟习过武，即使年岁还小，但是躲远些不是问题。】

【师傅说为人要行的端正，被蒙上眼后便自觉地闭上眼。绯儿说的数倒是有些大，不过娘亲说过要让着妹妹】

那我便开始数了！

【听见身后的动静逐渐变小，便认真数起来，数到最后一个数，扯下步巾环顾四周未见到着粉衣的小姑娘，双臂从头向下伸开舒展下身体，跃跃欲试】

我来寻你了！

【圣泉峰说大，但对于精力旺盛的小孩子来说却不够大，不过多久便找过了一遍，乱石、树后、草丛都找了遍也没见着小妹。之前说好了只在圣泉峰，便相信妹妹就在这个峰头，死心眼的又找了一遍。最终，人没找到天却在这时暗了下来，四周瞧了瞧忽然发现记不得来时的路了】

绯儿！

【喊完又觉得这算犯规，非君子所为。只是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难不成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周围也没见师兄师姐，反而安静地有点可怕了。我抱紧了木剑，想起了之前学的成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时，大树后头突然冒出个人影，紧张过头地拔出木剑指着】

谁在那！

师傅说躲躲藏藏的都是鼠辈！

【再看过去却发现身形有点眼熟，犹疑地喊了声】

绯儿？？

【一开始就往圣泉峰和紫云峰交界处跑，紫云峰跟着娘亲去过好几回，比桃花峰还熟悉些。】

【在哥哥找来时就跑到了紫云峰，到寒冰窑里找了一圈，后冷得受不了，便想着家门口的热烧饼。】

【下山吃了个烧饼回家，到了饭点上了桌，才知道哥哥还没回来，叫了声糟，赶紧跑了回来。】

哥哥你个大傻子，怎么不知道回家呀！

【见到人才稍稍安心，毕竟年级尚小，对哥哥其实也是喜欢的，自然不想他有事。】

【因为急着上山，涨红了一张小脸，牵了人就往家跑。】

————结————

文兴五年十一月（冬）

【师父还未找到，银子估计花的差不多了，又回来找向师兄】

【心里确实有个打算，想回来问问其他师姐有啥线索，只要有一丝线索，她都不想放过】

【望了一眼山顶的方向，心里感激元宋，这是下山之后，第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她觉得言语都不能表达她的感激】

【看着远处瀑布边飞掠嬉戏的白鹤，位于圣泉峰内的天然瀑布，瀑布后有熔洞深不见底】

【得先去把内功心法再练得纯熟些，这几日都是元宋在保护】

【一袭淡粉宸花藕荷纱裙逶迤托地，长发被一根繁华素钗挽起，带上面纱】

【在洞天瀑布前，打坐调息】

【又是一年冬至】

【纪念念头三天就嚷嚷要吃羊肉馅饺子，今儿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想来是赶早下山预备食材去了】

【我也不拘着她，本来圣泉峰的功法讲究的就是天性，况且她虽是娇蛮了些，但是性子是不坏的。对我这个师父亦是格外恭顺】

【我在祠堂呆了小半日，将带来的酒奉在师尊灵位之前，权做简单祭扫。他生前曾说过：不求身后功德碑但愿浊酒慰平生。这两年我来的稍微勤了些，却也不说什么。我素来性子寡淡，在这幽僻之处也不觉得烦闷】

【巳时过半才往回转，若是再不走我那小徒弟怕是要寻来了。途经洞天瀑布驻足片刻，水流落入寒潭轰鸣不已，水面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再细一分辨就隐隐有吐纳之息，我便站洞口观望】

【阖上双眼，全神贯注地在腹部源源不断地调平内力，念起了师父教的口诀，调息气息】

【瀑布传来透骨的寒气迫使她瞬间清醒，只得艰难地睁开眼睛，冻得她直打冷颤】

【一脸肃穆，盘坐瀑布前的石台上，吃力地收功，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面纱已被黑血污染，微微睁眼，双眸含着冰霜】

【正好对上另一双眼睛，四目相接的一刹那，那双眼睛有些疑惑地观望着】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吓了一跳，看着与师父同辈之人，连忙垂头拱手行礼】

您好，您是哪位师叔？还是师兄？
流觞初出桃花峰，不太识得各位。

【瀑布飘出的迷雾中，出现了一位白衣胜雪，俊美非凡的男子，墨染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泻在纤尘不染的长衫上，他的眼睫纤长，眼珠极黑】

【我未曾开口也是因着她行气之中，怕出言惊扰了以致行气出了茬子，却不曾想还是出了岔子】

本座圣泉峰白敛

你师从哪位师弟？

【近来也不曾听说哪位同门收下新弟子，当然这并不是十分紧要之事】

【说话同时一步至近前两指搭在她腕间。指下脉搏忽快忽慢如乱麻缠扰分不出脉络，显是行功出了岔子，而其中似乎又加了些沉疴未愈】

可是在外受了伤？

【于医道上我不过是一脚一门里一脚门外，并不能分辨十分。我自袖中取出九花玉露丸递过去：】

本座不精于医道，你可持本门信物前往紫云峰求医

【听到声音，惊慌站起身来，捂着胸口，福了福，赶紧行礼】

白师叔，您好，我是流觞，师承桃花峰灵云师父。

【身上出了一层汗，强装镇定，不施粉黛的脸庞上此时也是丝丝血痕】

【白师叔眼神很好，连忙为她搭脉，抬手擦拭额头的冷汗和嘴角的血迹，摘下已经脏了的面纱】

【素手接过师叔递来的九花玉露丸，吃了一口，运气调息，好多了】

谢过师叔，流觞好多了。

【我略略点头表示知晓，燕师姐闭关日久难闻声息，竟是不声不响的又收了弟子】

原来是桃花峰弟子……

【燕师姐与紫云峰已故的梅师姐素来交好，如今的紫云峰首座杨辛夷亦是多承起照拂】

无需多礼，照拂门中弟子亦是本座职责

久不见师姐露面，她……可好？

【除我偶尔尚在江湖中行走，同辈师兄弟多是闭关自处亦是久不相见】

【提及师父，不禁有些伤感道】

流觞...流觞许久也未见师父了。久到流觞都想下山去寻师父了。

【越说越担心，越担心越容易联想到万一、一旦、不堪设想一类不好的词汇，担忧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凝重】

可是在试炼阁还没试炼完成，所以无法下山。

【随即摇了摇头，神情中充满了悲哀道】

不知师父是个怎么样的人？师叔可知？

【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垂了头】

对不起，师叔，流觞话多了。

【平复了一下心绪，讪讪闭上了嘴】

【她话中分明带有不祥之意，我甚至有些不敢分辨是否是我心中所虑，我眉头一蹙：】

此话怎讲？

难道燕师姐……不在桃花峰？

【我亦是许久未曾见过她，她若是下山为何不曾听人说起？！若是……她骗我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此事我自是要查访一二的，不过听她问及燕灵云为人脸色倒是柔和了不少：】

燕师姐人如其名钟灵毓秀，是个温柔的人

燕师姐的事本座会代为寻访一二，你的伤还需好生调养，切莫太过于伤神，


——结束——

——————————开————————————

文兴六年十月十二日 (冬)

【梦里一番沧海桑田，恍惚睁眼一看，日影高照了， 这一场梦下来，仿佛令人又苍老些】

【昨儿已从大理回来了，阿娘早已忘记我了，她们在部落里生活得很幸福】

【我怅然望了会儿头顶的帐子，怔怔地起床坐了会儿，房间静得很，坐久了便也有些冷】

【打了个哆嗦，又去厨房做了一些糕点，将中午的菜备上，突然想起许久不曾晨练了，打算去练功】

【眼见着天色明媚，埋头行了一半的路，猛然想起晨练也无甚紧要事，便将脚步放慢了】

【方才又爬到两仪台又下来，且在厨房里里外外忙一阵，如今闲下来，山风一拂，便觉身上腻得很】

【圣泉峰半山有一个洞天瀑布，寻了个隐蔽之处，有个大石头挡着，且离岸较近，衣服随手可拿，一般没什么人经过】

【脱下外袍，运气护着身体的温度，一头扎进水里，我冷得牙齿上下碰了三四回】

【沉到胸口时，打湿的衬裙紧贴在身上，不大舒爽，但水温慢慢适应了，倒是也无所谓】

【再望了望四周，没人，便放松地靠在大石头后面休憩】

【天骤然就冷了下来，推开门寒风夹带着湿冷之气扑面而来。虽是艳阳高悬却照不出半分的温暖】

【背阴的老槐树秃了半边，徒留些轻轻黄黄的叶子犹自在梢头挣扎，却总会在一阵寒风之后被带走几片，落在院中日渐干枯，成为冬日最后一抹残景】

【天冷了门中弟子也懈怠了，一路走来也没见两个连晨功的，当然素日也没见他们勤奋过。便是师兄弟之间在掌门闭关之后也许久不曾走动】

【那些同门相交，纵横恣意的日子已经遥远到似乎只有梦里才出现过的意气风发】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竟又来到洞天瀑布，水声振聋发聩飞入湖面水花翻飞。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恰此时一尾花鲤跃出水面，我一见心喜。这池中的鲤鱼都是天生天养，个大肉嫩。少年时还曾与师兄弟一并下水抓过，只是随着年纪增长不好再做这等顽劣之事，不过今日都送上门了，哪有放过之礼？！】

【足尖点上一截枯枝，反手激射而出，枯枝似箭穿过花鲤头颅。我拧身而起紧随其后，在花鲤落水之前抓住枯枝一头】

拿去给纪念念煮汤

【此时花鲤尚未绝气，犹自摆尾不止】

谁在那里？

【我寻思着这个当口怕也没什么人会来瀑布溜达，便犹豫着是不是将衬裙也除了】

【将除未除之际，耳边却猛闻一声喝“谁在那里？”，喝得我一个哆嗦】

【这声音熟悉得很，我哆嗦一回又惊讶一回，原本借着巧力稳稳当当站在瀑布下】

【一个不小心便岔了心神没控制住力道，身子一歪，直楞楞整个儿扑进水中，受一回没顶之灾】

【我只来得及将自己未除衬裙这英明的作为佩服一番，赶忙在水里扑腾几下】

【我一惊，喘着气，扶着旁边的大石头，才免去又一次没顶之灾】

【大睁眼将他望着，喉咙处竟有些哽，眼底也浸出一抹泪意，牵连得心底里一阵一阵恍惚】

【在茫茫的瀑布雾色中，我瞧见一个挺直的身影，白衣胜雪，眉目间千山万水，正是师叔】

【我一愣，不晓得该答什么话，心中略有异样，觉得再这么静下去怕有些不妙】

【半盏茶过后，却打出一个喷嚏来，师叔见着我，愣了一愣，敛起一双眉头来】

【初见师叔时，我便晓得他不大亲切，相交以来，知乃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此时他脸上的这个表情，令我抖地一凛】

【师叔与师父同年纪，之前的我总想逾越这层关系，被他愣生生地喝住，导致了再次见面时的尴尬】

【一双眸子暗了暗，躲在大石头后面，抿了嘴唇，不知道说些啥】

【她颤巍巍从磷石后面谭探了个头出来，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我其实也有些尴尬，把素日里装X的本事全摆在脸上，倒也滴水不漏，除却手上哪条挣扎越来越无力的鲤鱼】

是你……

何时回来的？

【门中首座、长老出入山门有门中弟子专程报与我知晓，而她只是低阶弟子，进出少有人理会。今日乍一相逢才知晓她已然回转山门】

出来吧，别在里面泡着了，小心着凉

【这水即使夏日也是凉气逼人何况这等节气。说完这句我便背过身：】

你那婢女呢？

【周围只余瀑布落水的声音，偶尔从水里蹦跳出一尾鱼，亦别有一番风味】

【这模糊的一声“是你”，瞬时砸上天灵盖，砸得我头脑一片清明】

【这雪中送炭的一个喷嚏正提醒了师叔，现在天寒，不宜在冷水里泡得太久】

【闻言，点点头，略微僵硬着身体，水上不比平地，加之心中的三分乱，从水里出来时便有些东倒西歪】

【师叔本就生得高大，双手一锁，紧紧抓着手中的鱼儿，鱼儿奔腾，他险些没抓住，样子有些滑稽】

【我一愣，不晓得该答什么话，缓缓道】

泪痕...泪痕在圃园为我准备草药，我们一会儿准备用草药入膳。

【气息终于渐渐稳下来，我们都默了一会儿，闷闷地】

流觞以为师叔不在昆嵛。

【从石头后面爬上岸，运气把湿透的衣裳弄干，捡来外袍披上】

【心底像有些东西突然涌上来了，那东西激烈翻滚，却无形无影，抓也抓不住】

【只一瞬，就过了，便也不太继续深思，只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回气】

【穿戴好后从石头后面出来，师叔背对着我在前，我在后】

【瀑布边，只听得山风飒飒，瀑布声嘈杂，偶尔夹带几声虫鸣，还有鱼尾拍打岸边的声音】

【我因走神得厉害，并未察觉已经接近了师叔，一不留神便直直撞到他的备上】

练功还是讲求一个循序渐进，一时冒进并不能长久……

【她平日也不算是勤勉，却在这个时候下水不是受了刺激吧？！】

嗯？

【不知道她臆测从何而来，师傅过身之后我便甚少离山，何况此刻同辈师兄弟几不在山门之中，我若再离去岂不是连个主事的人都没了】

【因对她话存疑不知不觉便停了脚步，却没想到她径直撞了上来。说来，我若是要避必然是能避开的，只是……罢了……】

【我转身将手里的鲤鱼递给她：】

加些紫苏生姜一起炖了吧

【练功？我一愣，心中略有异样，觉得他这推测可笑，便当真笑了两声，道】

不，我不过是来洗个澡而已。

【我皱了皱眉头，揉了揉鼻子，他只往左移出一步来，顺他的意，探头往前一看】

【他把鱼递给我，让我用紫苏生姜炖了它】

【眼神发亮地看着鱼，被转移了注意力，把外袍脱下，把鱼兜住】

好肥的鱼啊，炖汤吗？
一会儿让泪痕去圃园拿一点紫苏生姜。

【有点疑惑，歪了歪小脑袋，问道】

师叔是来瀑布这儿抓鱼给我炖的？

【扫了师叔一眼，他勾起一侧唇角来，几绺润湿的黑发后面，一双眼睛闪了闪】

【脚步一顿，皱眉道】

可是我不吃鱼肉，怕鱼刺。
但我喜欢喝汤。

【我抚额沉思了会儿，慎重道】

要不我喝汤，师叔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