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鬼洞

[山野之地，有兽不足为奇，有人才是稀奇，若不是为了躲那讨债鬼，我又怎么会盲目的往这里跑？这是哪啊？]

（姑娘怎的一个人？）

[这声音听着不似鬼幽灵声，但在这鬼野之地，听到的所有声音似乎都不会太美丽，只是本能的用手蒙了自己的眼睛，继而从指缝中望去]

[月色下的伊人还牵着一小女孩，似母女俩，但那女人又显得年轻了些]

[不对]

[我突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似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

慕姐姐，是慕姐姐对吗？

[忙将自己跑乱的头发拢了拢]

你不认识我了吗？五年都没见了，许是我变了，你都认不得我了吗？我是洛儿，洛儿，还有印象吗？

[人说他乡遇故知是一份惊喜，我这落难遇贵人，是不是该感谢上苍哪]

【一声慕姐姐，其中惊喜十分，那盈盈带水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时才记起好些年前昀华要那曼陀罗，在天芒山遇见过她，依稀记得当时也是这般问:小姑娘，你怎的一个人在这？】


【话语相似，情况却大相径庭。她一双手满是血，也不知是如何伤的，抓在我的衣摆上落下道道痕迹】

洛儿？你这么伤成这样

【说着把八角纱灯转手给了乔儿，乔儿人小，双手提着也嫌吃力，但也倔着身子提好，矮矮的照出一方亮来。弯身将她扶起，半托其娇躯，蹙眉相问】

怎么弄成这样？

[遇上亲人了]

[梨花带雨止不住，吧啦吧啦的眼泪水掉了一地]

慕姐姐，怎么每次遇上你，我都这么狼狈啊。呜呜呜。。

[用手扶了姐姐，方倚其身，有点暖了，这才发现自己冷的有些瑟瑟了]

遇上坏人了，受了伤，好容易逃出来的，脚受伤了。。

[五年之间发生了多少事啊，我这是要从哪告诉呢？倾诉是要倾诉，只是这荒野之地，应该不是诉旧之地呢]

[突地见那小女娃已经快撑不住了，不由哽咽道]

我们快离开这吧，我怕一会被发现了，还要给姐姐找麻烦。。。

【无言拍其肩，见她想诉又不知从何言说，想来这几年不甚好过。荒山野岭，确不宜叙话，点了点头】

走吧，朱月成离这儿不远


【本就是乔儿嚷着要抓萤火虫才夜晚行路，此时洛儿伤重，自然不宜久留。扶着她正欲走，倒是乔儿嘟起嘴儿来】

不抓虫虫了么……

乔儿乖，下次娘再带乔儿来，姐姐受伤了，咱们先回客栈好么

【小人儿嘟着嘴儿想了想，软糯糯一声“好吧”】

【自乔儿手中接过纱灯，嘱咐乔儿自行抓着衣摆，可没手牵她了。三人行路并不快，月朗朗，风清清，山林寂静】

什么坏人这般嚣张？

[人，有时候最怕的是孤独]

[心下有伴了，心也暖了]

[腿似乎也没有之前疼了，瞧着小姑娘有些不满意，自是有点内疚，遂言道]

对不起啊小乔，姐姐耽误你了，不过姐姐答应你，等我好了之后，也帮你去抓虫虫，抓好多好多。。

[身子几乎都依在了慕姐姐的身上，好一番折腾，方到落脚之地，安顿于罢，暖暖的被子，安心的存在，这才落了定]

那人姓梅，梅什么来着，我没记住，那天在门外听有人唤他少什么主，是没听清楚，总之一言难尽。

[复似又想到什么，忙问道]

姐姐认识陶然吗？

认识他吗？

[此时归心似箭，只是这脚太不挣气，若姐姐识得，送个信是否会快些呢？那样就会早些见到他，自己万般周全自己，莫不是为了能再见到他]

【乔儿走的累，回到客栈便焉焉得趴在桌上瞧，也不理她，找了件干净衣裳，又嘱小二提了热水，细细打量她，不知都伤着哪儿了】

【倒是陶然之名，侧头想了想，自己好似是认得的，倒不知自己知道的是否是洛儿要寻得】

陶然？我倒认识有位男子名陶然的，寻人先不急，你这一身伤先仔细处理了，其他再说不迟，嗯？

[提及伤，才意识到痛感，这不打紧，确是痛感十分。波及了全身]

[这倒真不是急得来的事，单说这黑灯瞎火，半夜三更，也寻不得，如今也算安全了，之后的事，只有慢慢再来了]

[热水上来，又不敢伤体沐浴，只是这般擦拭之后，上了药之后，困意来袭]

[却是执拗的拉着她的手，生怕醒来人已不在，心下惦记，但实在太累了]

[只是久久拉着，却撑不住的，浑沌睡去，一夜惊梦无数]


—————————结—————————

承平二年 秋

[朔风卷地，霜寒愈重，依天气来看不日即将入冬。自殷尧与风归走散已是三日有余，他从未来过端州，单能凭直觉在大街小巷里乱走一气。连日寻人无果，几日餐风露宿也是筋疲力竭。眼下行至郊外一山洞附近，四下无人，独觉冷风掠面似同刀割，殷尧耐不住寒，缩了缩脖颈便小跑着往洞里避风去了]

[洞内岑寂，步落可闻，殷尧朝里头多走了几步，没得风侵霜打，浑身也暖和了些许。他嗅觉像极了狼，较常人相比更为灵敏，隐约闻到前方有糕点香味。饿虫上来，哪里顾得着细枝末节]

[一溜烟顺着香味往里走，在洞窟拐角处看见许多盛着供品的碗碟，瓜果、糕点俱在。殷尧如同看见肉的狼崽子，扑过去捧了一盘桂花糕在怀里便往嘴里塞。至于山洞深处渐渐靠近的簌簌声响他全然未在意，直到一条坛口粗的金色大蟒吐着红信朝他爬来时，这孩子才目瞪口呆的咽下满嘴桂花糕]

娘呀……

[他自幼生在山林与飞禽走兽为伴，乍见这金色大蟒倒不胆怯却碍于这长虫的身形大的惊人，而那大蟒见殷尧闯入它的洞府似有不悦，半条蛇身立起，丝丝直吐信子。殷尧见情势不妙，扔了怀里盘子撒腿就朝洞外跑，那蟒蛇紧随其后也追出了洞]

你别追我，我就吃了点桂花糕，没想占你老巢。

[他边跑边嚷，最后索性手脚并用爬上路边一棵歪脖老树。蟒蛇见殷尧爬到树上，在树下徘徊片刻也盘绕着往树上爬去。没想到吃了两块桂花糕却惹了个不好惹的主，任凭他怎么甩也甩不掉，心下一横只有硬拼。抓了树上藤蔓顺势滑下，这头双脚刚刚落地，伸手抓住蛇尾一口咬上,骤时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多事之秋]

[伤刚好些，我便离开了，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哪有躺下的聂小倩]

[秋意凉，心下还会思念，便有痛感]

[人活着要有希望，这是谁告诉自己的？怕是已经忘了]

[沙七那日走火入魔之后，便再无影踪，怕是又躲哪里闭关养伤了，若不及时找出她，只怕让她喘上气，自己之后便有无穷无尽的灾难]

[一路有山便进，有林便钻，凡是有她可能出现的地方，绝不放过]

[一道金光，久违的金色大蟒，见一小娃张嘴咬蛇尾，而蛇头已经弯上迂回，眼见其就要被生吞下去，不由一掌震了过去，将蛇头重重的打进树干里，一把扯住孩子，飞身上了半身崖壁]

笨蛋，你还咬他？你知道他身上的毒可以毒死你一百次。

[言落，一掌拍上其后背，将毒血从其身体逼出，继而将墨大夫配的药喂了一粒在其口中，再言]

不知深浅！

[殷尧这一口下去金蟒吃痛摇首摆尾想要将他甩掉，怎奈这孩子自幼和狼群混在一起，学会狼捕猎那套手段，但凡咬住便是卯足全力死不松口。十指紧抠蛇鳞，阖上牙关，感觉牙齿又没入蛇肉几分。巨蟒疼极愠忿之余回头来咬殷尧，殷尧正咬蛇尾咬的起劲，恨不得将大蟒尾巴咬断，哪里顾及到它回头反攻。骤时即感香风袭面，身体一轻竟是被人拦腰抱起]

[待人落定，恍觉身置高处。垂眸俯瞰，正站在悬崖之上，而那金色大蟒却已头陷树干，早就一命呜呼。愣神看蟒时背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偏头吐出血沫，再转过头时口中便被塞了颗药丸，苦兮兮直教殷尧咂嘴]

[那女子开口，殷尧闻声抬头。目之所及削肩蜂腰，仪态华楚，他平生头回见到这等秾丽之人，默了半晌开口时蹦出一个单音]

嗷……

原来不会说话啊？

[摸了摸他的脑袋，再看他衣衫褴褛，不由心下悲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而这么小的孩子，一摸筋骨，点头]

嗯，看不出，你这小子筋骨很不错嘛。还能和那金蛇纠缠这么久？你知道它是谁吗？
它是五毒教的圣物，也怪你倒霉，本来它们出来找我，倒是寻了你的麻烦。

[将他一拎，跳了下来，手指轻轻一挑其下巴，还是一个标致的小男娃，虽然脸脏了点，但一双眼睛，还是灵气逼人的，生命力强的孩子，我都喜欢]

[朝其一呶嘴，娇声说道]

小家伙，以后可愿跟我？

若是跟了我，定不会再让任何东西动你分毫？嗯？

[方才与巨蟒苦缠时胸口衣衫被树枝刮破，这会儿站在崖边冷风飕飕的直往怀里钻，殷尧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躲不避任由女子摸他肩胛、手臂，玉手温热，触肌生香，他自记事起就是个孤儿，不曾见过生身母亲。后来由澹台奕带去九嶷山，虽说不再同狼群一块过茹毛饮血的日子，却也从未有过今日这等体会——这是否就是有娘护着？怪不得那群小子磕了碰了都哭着鼻子喊娘]

[殷尧还在神游太虚，回味女子掌心的暖意，冷不丁又被人揽腰提起，惊骇之余却从悬崖峭壁落到了地上。他个毛头孩子不谙踏水无痕的轻功，顶多爬树攀岩，何时这样飞上飞下。瞪大圆眼瞅着女子，先摇了摇头，继而又重重点头]

[左右寻不到风归，一个人在外头晃免不了忍饥挨饿，指不定日后还要遇到今天这样的凶险。随女子走应不算坏事，好歹有人庇护。殷尧仍不开口，牵起纤手，小兽似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

(,,•́ . •̀,,)

[被他蹭的痒痒的，不由一呶嘴，娇笑道]

你这小子，不会说话，但会哄人开心，缘是该跟我的。

[摸了摸他的脑袋，满是宠溺，复将其拉上马，坐在自己的身后，又将其小手轻轻的扣在我的腹中央，柔声说道]

坐好了，抱紧我，带你回家。。

[复轻轻再语]

我们的家。。

[自有了家人之后，我想，我最有的，就是明媚的笑容，人，是该有人惦记的，这样，生存的价值便不是武功的高强，杀人的快感，而真正的是那种贴心的温暖，我想，我能给他]

[一路绝尘，快马加鞭，朝远处的山庄奔去]

[他原该同她说上几句话的，可却发觉不说话更能讨女子欢心，索性闭口不语就像刚被澹台弈带出山时，偶尔从嘴里蹦出几个单音。女子手掌抚过发顶，殷尧舒坦的微微眯起眼。她是个好女子，殷尧如是所想。事实上，他接触过的女子并不多，之所以萌生这种想法，没有理由，单纯只是一个孩子对一个大人的喜爱]

噢.....

[伸出手臂，任女子拉他上马。从前风归总让他坐在前头，半握着缰绳。这还是殷尧长这么大来，头一回坐在后方。鞭声骤落，快驹蹄下生风，殷尧闭上眼只听得风声呼啸从耳畔掠过。他害怕摔下马去，环着女子柳腰的手不觉中箍紧]

[再睁眼时面前已非荒郊野岭，他呆坐在马上望着眼前的高门楼。朱阁碧瓦，画栋飞甍，好漂亮的山庄！这就是女子所说的“他们的家“，他可以住在这？不用风餐露宿了？！]

[折腾了大半日，肚子这会儿咕咕直叫。殷尧赧怯的捂着肚子，偷偷瞄了女子一眼，又垂下头，舔了舔唇角。桂花糕的香味残存着]

[我在广南有一所别苑，渊弟买的]

[但这地是我选的，据说，是一个员外郎当年看上江南一名妓，花大价格赎其身，带回广南，又不敢带回府，家中有母虎震庄，所以就在这里花费百万，修了沁园小筑，庭院深深，有花有草，有桥有廊，方圆几十里，心思精致，曲道幽长，但好景不长，母老虎上门，还是将这可怜的小妾卖掉了，并为了眼不见为净，出卖此处，刚巧被我们遇上，便也就买了]

很漂亮对吗？

[嘴角一抹轻笑，知他会喜欢]

那里，看到了吗？就是西边最里面的那一间，便是你的房间，你先去看看，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一会收拾干净了，会有人带你来找我。。

[顿]

东边的房间，一个都不要进？可知？

［顺她所指纵目望去，偏西一隅隐于翠竹之中。殷尧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从马上跳下，跟着迎出别苑的老仆朝卧房而去。他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去看那女子，前一刻孤苦伶仃险些丧生蛇口，这一刻便能有碧瓦遮头得人庇护。一切来的太快，让他应接不暇］

［沐浴后换了套干净衣裳，绛紫的合领对襟蜀锦袄，棉花应是新絮的，既暖又轻。殷尧忍不住在衣服上摸了又摸，这样显眼的颜色他还是头回穿，衬得一张脸面很是精神。穿戴妥当由老仆领着穿过长廊去往前厅，途径东边一排厢房，只见门窗紧闭，了无人声。殷尧想起方才临走前女子的嘱咐，他停下步子看了片刻，仰起脸瞅了瞅老仆，又指了指厢房］

“老奴也不知这里头究竟是什么，只是当家的娘子从不准人进去，久而久之便没人愿意靠前去了。小郎君快走吧，别让娘子久等。”

［老奴没道出个所以然来，殷尧也不多问，悻悻跟在旁边。眼下他正是好奇心大的时候，心里琢磨着既然老头不知道，那就日后自己来一探究竟。匍至前厅，瞧见女子，老远他就扬起嘴角，跨过门槛，三步两步跑到女子跟前］

嘿

［他喜欢这身衣裳，冲着女子咧嘴一笑，拍了拍身上。示意她也瞧瞧这缎子袄］

[吩咐完毕，我便去了东苑，放出白鸽回总部，告诉渊弟我已回沁园，另也告之他五雷盟如今被朝廷灭了，那必有余党，玄机只做挣钱的生意，与朝廷无争，自也不惧什么]

[喂了喂那几只信鸽，又去东苑后面的小木屋里看了看那种幼熊，看来秦时把它照顾的很好，已经长了很大，双眸晶莹的真象一双孩子的眼，用手摸了摸它，想来，长大了也一定很棒，叮嘱秦时要小心侍候，继而又转去看那条小狼，小狼在母狼掉下去的时候，受了点小伤，明月照看着的，早已活蹦乱跳，看到我来，早就已经欢喜的不得了，一下子就扑到我的身上，险些将我扑倒，不停的在我身上添]

[任他这般胡作非为，继而笑道]

男人都没你这么色，难怪色的男人都叫狼，。。

[一切视察完毕之后，便回到正屋，刚巧看那小男孩跑过来，指着衣服，看样子他很喜欢，不由对其嫣然一笑]

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小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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