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观

========承平三年。冬===============

{行至镇州边境，天色已晚，荒山野岭难找店家投宿。}

{听闻此山道家香火鼎盛，小小山中便有大小道观五六所，提意找家道观过夜。}

{倩姑娘没说话，就当她是同意了。俩人沿山道前行。今晚月光很明透，望着月色，忽然想到一个鬼故事，和她说道。}

我想起一个也是发生在月圆之夜的事。

阳信县某老翁，家住本县蔡店。这个村离县城五六里路。他们父子开了一个路边小店，专供过往行商的人住宿。
夜里，四个车夫来投店住宿，但店里已住满了人。他们估计没处可去了，坚决要求住下。老翁想了一下，想到了有个地方可住，但恐怕客人不满意。客人表示：“随便一间小屋都行，不敢挑拣。”当时，老翁的儿媳刚死，尸体停在一间小屋里，儿子出门买棺材还没回来。老翁就穿过街巷，把客人领到这间小房子里。
客人进屋，见桌案上有盏昏暗的油灯，桌案后有顶帐子，纸被子盖着死者。又看他们的住处，是在小里间里的大通铺上。他们四人一路奔波疲劳，很是困乏，头刚刚放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其中唯有一人还朦朦胧胧地没有睡熟，忽听见灵床上嚓嚓有声响，赶快睁眼一看，见灵前灯火明亮，看的东西清清楚楚。就见女尸掀开被子起来，接着下床慢慢地进了他们的住室。

女尸面呈淡金色，额上扎着生丝绸子，走到铺前，俯身对着每人吹了三口气。这客人吓得不得了，唯恐吹到自已，就偷偷将被子蒙住头，连气也不敢喘，静静听着。

不多时，女尸果然过来，像吹别人一样也吹了他三口。他觉得女尸已走出房门，又听到纸被声响，才伸出头来偷看，见女尸如原样躺在那里。

这个客人害怕极了，不敢作声，偷偷用脚蹬其他三人，那三人却一动不动。他无计可施，心想不如穿上衣服逃跑了吧！刚起来拿衣服，嚓嚓声又响了。

这个客人赶快把头缩回被子里，觉得女尸又过来，连续吹了他好几口气才走。少待一会，听见灵床又响，知道女尸又躺下了。他就慢慢地在被子里摸到衣服穿好，猛地起来，光着脚就向外跑。这时女尸也起来了，像是要追他。等她离开帐子时，客人已开门跑出来，随后女尸也跟了出来....

{说到这里，俩人前不远处，隐约可见一家道观的匾额挂着“太虚”，这道观在这山林里甚是雅静，似乎是和夜色融为一体。按理说现在还不过戌时，不该不见灯火。}

这家道观的道士，睡的真早...

【似乎，有这么一个人，曾经也在我的身边喋喋不休，而我那时的心境，竟如一个温婉的小猫，甘心情愿为他柔软】

【然而，现在还是这么一个人，他一路上打发着我的寂寞，我似乎都没有空闲去烦恼】

【故事还真是个故事，在这样的夜里，一路上的鬼故事，还着实引了我的注意，我竟然一字一字的听了进去，却不知他突然的话锋一转，着实有点期待】

【抬头看了看观门，却没有先进去的打算，只是问道】

后来呢？

【每个故事 都会有个后来，后来呢？就象我，是不是很多人，在说我的时候，都像在说一个鬼故事那么吓人呢？想到吓人，我又想到地宫的那一夜恶梦，我猛咽了一口水，似要拂去那段不好的记忆】

不知此时打扰，他们是否方便。

{嘀咕地说道，听她反问，转头时，目光明显带了几分诧异。原以为只是自己在自言自语，她竟是听进去，不由心情大好，也不忙着上前，而是就在道观门前，和她说道后续。}

后来客人边跑边喊，但村里人没有一人听见。想去敲店主的门，又怕来不及被女尸追上，所以就顺着通向县城的路尽力快跑。

到了东郊，看见一座道观，听见有诵经声，客人就急急敲打观门。可道士在惊讶之中，认为情况异常，不肯及时开门让他进去。他回过身来，女尸已追到了，还只距离一尺远。客人怕得更厉害了。

观门外有一棵大白杨树，树围有四五尺，他就用树挡着身子。女尸从右来他就往左躲，从左来就往右躲，女尸越怒。这时双方都汗流浃背，非常疲倦了。女尸顿时站住，客人也气喘不止，避在树后。忽然，女尸暴起，伸开两臂隔着树捉那客商。客人当即被吓倒了。女尸没能捉住人，抱着树僵立在那里。

{绘声绘色的说道，不时指点周遭情景，仿佛这故事，就是发生在这里。}

道士听了很长时间，听观外没了动静，才慢慢走出观门。见客人躺在地上，拿灯一照，已经死了。但摸摸心，仍有一点搏动，就背到观里，整整一夜，客人才醒过来。

喂了一些汤水，问是怎么回事。客人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时观里晨钟已敲过，天已蒙蒙亮了。道士出门再看树旁，果然见一女尸僵立在那里。道士大惊失色，马上报告了县官。县官亲自来验尸，叫人拔女尸的两手，插得牢牢的拔不出来。仔细一看，女尸左右两手的四个指头都像钢钩一样深深地抓入树里，连指甲都插进去了。又叫几个人使劲拔，才拔了出来，只见她指甲插的痕迹像凿的孔一样。县官命衙役去老翁店里打听，才知道女尸没有了，住宿的其他三个客人已死了。

{故事讲到这里，忽然林子里刮了一阵冷风，不由得抖了下肩。大晚上讲鬼故事，就算是大男人也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民间才有风俗，人死七日内，不可与活人共室。阳气会让尸体诈尸。黑猫也必须避免，猫灵喜欢作祟。

{走上前敲了敲观门，久不闻动静，这时睡在行李上的乐乐也醒了，也不知是发什么疯，竟是吠叫不止，在林子里极其突兀。}

【好吧，故事终于讲完了，结局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

还以为是个有趣的故事呢。

【随即从马上跳了下来，径直朝那道观走去，才至门前，就闻到浓浓的血腥气味，不由皱了皱眉毛，不会这么邪门吧？他才讲完鬼故事，这就有个鬼道观了？】

你确定今晚住这里？

【嘴角一抹不经意的笑，手一碰门，竟然嘎的一声开了，阴风习习，鬼森着无光的夜，更显得诡异，里面横七竖七躺着的全是道士，自己是见惯了尸体，不以为然，只是眼前的人，不由笑道】

你要不要进去检查一下，他们可死了有七日？

｛抱起乐乐，爱抚地摸着脑袋，示意它别叫，把别人吵醒这多失礼，何况我们是来借宿。｝

诶诶，不要擅闯别人……

｛才安抚了小狗，这边倩姑娘就径自走了进去。听她的话有些莫名，抱着乐乐随后跟上，才踏进一步，就被观里的血腥味吓到，再看观里横七竖八瘫倒的道士尸体，吓的脸色苍白。｝

｛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观外，有些哆嗦的叫了俩声倩姑娘，想让她也赶紧出来。｝

这、这里煞气太重，死者不瞑目，必有孤魂徘徊，快出来吧。

万一真的尸变成了僵尸怎么办…

｛一脸愁哭，眼看着就是要声泪俱下，怀里的乐乐摇着尾巴哀鸣的叫着，忽然跳了下去，竟是随她进了道观。这落井下石…啊不对，这不知危险的小畜生！｝

【好奇心的驱使，我还是走了进去，显然，这些人死了至少有一天以上了，而且手法很利落，几乎都是一剑毙命，检查了一下，并无一个活口】

【只是道观中却莫名的有一种压抑，着实有点让人窒息，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上下打量着这个道观，该说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却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泰山压顶一般，有点透不过气，难道就我有这种感知吗？】

【我不觉回头问他】

这里面给你什么感觉？

{以手挡眼不敢往里望，在观前踌躇了好一会儿，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又是担心那一人一狗了。}

{夜风不时刮着心里发虚，鼓起勇气的往前踏进了一小步。小心的避开血迹和尸体，双手合十不时的说道“罪过、抱歉、打搅。”}

我像走在地狱里。

{满地时已经出现尸僵的尸骸，面部狰狞，因为已经僵化，保持着身前被杀的姿势，既像死了，又像是活过来。}

罪过...佛祖保佑。

{没意识到她所指，和自己所指是俩回事。注意力全在地上尸体，脚边就是一具妙龄的道姑，叹了口气，蹲下身阖上她的眼睛。}

可不就是？

【死人比活人多】

【这道观离闹市有相当一段距离，本隐于这样的一片林子里，就有点蹊跷，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毙命，这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何以要一下子要了这么多人的命，那肯定不是求财，放眼过去，还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惦记】

【只是那种压迫感，忽远忽近，生生让我很不舒服，我左右看着，却发现墙上有一个宫灯与这个道观甚为不符，不由刚想摸，却发现灯下有一条细细的小蛇，蜿蜒的上爬，似要钻进去一般，不由收了手，看着它下面要做什么，却没料到它，竟然以一种肉眼都看不清楚的速度飞向我的面目】

【来不及多想，双手一夹，又迅速的扔出，一眨眼，竟然不见了】

【并不象五毒教的毒物，显然，这种灵物是在守护什么东西，而它一直没有离开，则证明这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宝贝】

【索性将红染缠在手上，以防不测，开始小心的检查起来，却不料，小狗乐乐钻进抚案之下，一记惨叫，没来得及多想，脚下一空，许是小狗乐触了什么机关，我只是眼前一黑，堕进深渊】

｛观内死气沉沉，月光照射更觉清冷。且与这满地横尸相处，着实让自己难以接受。再度想催她离开，才抬走，就见那观内地震石摇晃，她脚下的地砖与她一并消失。｝

倩姑娘！

｛慌张的跑到塌陷的地洞旁，隐约看见她身上赤色的裙纱，心里才舒了口气。谁料这道观内还会有这么一处地道，幸好是斜坡的阶梯，她落下的地方离地洞并不远。｝

你等我。

｛在观内取了个火把，用火石点亮，带着乐乐一道进了地道。｝

｛地道空气不算浑浊，应不是封闭太久，里面意外的干净。｝

｛一路点亮四壁的灯，地道虽是曲折，却平坦，带走着，竟是看到前方的火光，再近前，晃眼竟是走到了原路。｝

我们怎么绕回来了，这地道也是蹊跷。

｛摸着脑袋，不解，面色一刹煞白，回头拉着她，往后走。｝

不会是鬼打墙吧，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跌下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待落定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地洞】

【有点像地宫那个俑道，却又似乎不像，要宽敞许多】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听到他那句话的时候，我隐约觉得，这里似乎也有什么阵法，这个道观似乎一直笼罩在一个阵里，似要保护一样什么东西一般，此时，如果想出，只怕都难，不谙真相的人，会一直圈在这个阵里，直至死神的来临】

【我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声道】

你扬着幡逛了这么久，不是该你上场了吗？拿出点本事来，让我看看啊。

什么鬼打墙，姑奶奶才不信！

———结———

承平十年 春

【开春回暖的时候，收到了萧大哥的书信。他说我可以随时去找他了。】

【先前因为被劫持，掌戒一直不许我乱跑。如今事情过去多日，我说是去找萧大哥，他才犹豫着同意了。】

【他要我先去太虚观挂单，书院到底能待多久我也不清楚，想来想去确实应该去找同门。】

【人刚到镇州，就给萧大哥带了口信，说在太虚等着。】

[从扬州离开前，确实答应要带青风到书院看看。这冬去春来，才惊蛰刚过，这小子就屁颠屁颠地来了。除了青风托人送来的书信，叶兄的信件也在其后到手。其信中所言，大概说了青风此次行程，先到太虚观挂单，再同自己汇合]

[是日，正好书院给学生休假翌日。接到青风口信后，便带着些提前买好的吃食去往太虚观。打着马到了道观门口，将马拴在榕树下，只身进入。向道童说明来意，便循着对方的指向到后院去]

[进了客斋前院，就见青风兄弟正坐在樟树下，饮茶静待]

青风兄弟，这么快就来了？

【收拾完行李，人在客居的院子里坐着。太虚观没什么好茶，随便沏了一壶茶。一个人坐，却准备了两个杯子。】

【一壶茶喝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才见萧大哥风尘仆仆的过来。】

萧大哥欢迎么？不欢迎我也有地方住。

【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颌】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太乙观多冷清。上次那事掌戒不许我外出，我都快憋死了。

[说话还真是同那班学生一模一样，口是心非。不答话，只是撩袍坐下。若是真的不欢迎，又怎么会来此一见]

就知道你们掌戒也拿你没办法。

[将吃食摆在桌上，冲他笑一笑道]

尝尝看，镇州特产海棠酥。

嘿嘿。

【掌戒要说还是挺会关心人的，就是平常总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就算笑，也觉得有距离。不过上次那事，好像跟他的过去有关。自己无辜受累，却并不打算多问。反正都过去了。】

【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就掉了一身的渣。】

萧大哥，书院好玩么？是不是很热闹？有什么有趣的人么？

【一边吃着一边还问着，丝毫不注意形象。】

[果然是少年心性，加上就是个随性的人，吃相确实有些“惨不忍睹”。指了指衣襟左右，示意他多少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而后又起手给对方斟茶一杯，才答道]

书院并不热闹，毕竟是修身养性之地，同市集还是有些区别。
不过我在书院里是教学生们骑马射箭，到了我的课，学生们还算活泼——

[说到此处，故意停顿，后言]

尤其有几位淘气的学生，性子倒是跟你很相似，不拘小节。

【顺他所指，拍了拍衣服，抖掉上面落的渣。吃完一块，觉得有些噎，正好见他斟了茶，忙伸手去接。】

唔，这样啊。

【本来还以为人多会不会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原来还是安安静静的。又听说他教骑射。】

诶，那萧大哥也能教我骑射么？

【免得下次再被抓，连怎么逃跑都不知道。】

【闻得后话，佯怒道】

我一点都不淘气！乖得很好吗？！

哈哈哈，青风少侠息怒息怒，萧大哥刚才说的是‘不拘小节’，淘气自然还是学生淘气，至于我们青风少侠可堪一众青年榜样。

这样可好？

[起手拍拍他左肩，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要想学骑射，这自然简单。要不就现在到书院体验体验？为了授课，我找人给自己做了把弓。
这样吧，若是你能直接拉开我这把弓，在镇州的花销就全给你包了。

敢不敢应战？

【哼了一声，也不接话。要不是太乙观太冷清，我也不至于觉得闷得慌。】

【听到拉弓一事，心里暗戳戳计较一番。别说弓了，弹弓都没玩过，那东西要用多大的臂力根本不知道。】

这可不公平。萧大哥是习武之人，臂力大。找人做的弓肯定拉起来也费力。

我冬末时才受了惊吓，身体孱弱，肯定拉不开。

【摆摆手】

不应不应。试一试倒无妨，这赌我可不跟你打。

再说了我又不像女孩子喜欢买买买，能花多少开销。一点都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