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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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串魏忠贤
==============开==============
建元五年冬

【刚教训完小礼子，一时半会儿觉得独坐池畔饮茶很惬意，就大胆地让两个小黄门在一旁伺候着自己】

【雨前龙井，在茶盏中泡开后，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光凭一嗅就已沁入心脾】

【时至正午，暖冬第一道阳光倾泻而下，荷池表面的薄冰立刻如明镜一般剔透闪亮】

【一旁的小黄门地在安坐的人身后撑起油伞，挡住部分日光的直射。舒服地眯起眼睛，看着这片冬日雪景】

【方入御苑，便见那荷池边上有人坐着，远远看那身后似乎是内侍模样的伺候一旁，偏让椅背挡住了目光，只露出一丝轮廓，当是那个宫里的娘娘，心里却有些嘀咕——看那体型仿佛是不小，当真是宫中养人，还是皇帝口味特别，便也不得而知了。】

【想着今儿本就是入宫请安，遇到人自然也没有当做不见的理儿，缓步向前，不料那身后的内侍见有些人来却有些慌张，未等他有动作，我已瞧见那坐着的人的脸——啧，哪儿是个娘娘，分明是个阉人！嘴角微扬便道】

哟，这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大冷天的，有兴致在荷池品茶？

客串魏忠贤

【正悠闲地喝着茶，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哟，这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大冷天的，有兴致在荷池品茶？

【那声音的主人，对自己而言就是个噩梦。“蹭——”一下就从座位上弹起。不忘随手给两个小黄门两板子，该通报时没通报，养着何用】

【立刻整理衣物，恭敬地行礼】

老奴给郡主请安，未知郡主大驾光临，老奴有失远迎。

【说着撩起衣袍，正正当当地跪下去磕头】

老奴在那边备有雨前龙井，郡主是否赏脸坐下品评一番？

【雨前龙井？顺着他身后瞧去，案上青瓷茶盏氤氲袅袅，心中嗤笑这老东西倒挺会享受，见他跪的踏实，索性也不叫他起来。不紧不慢走到荷池旁，这寒冬腊月，池子里除了光秃秃的薄冰什么也没有，轻咳一声】

喝茶就不用了，本郡主可没有这样的雅兴，不过…

【伸手指了指荷池又道】

本郡主不爱看这好好的池子结冰，你去给我把冰砸开去！

【自是知道这半路杀出的郡主对自己这样的阉人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宫中的礼仪规矩由不得自己放肆。本想着给她几分薄面，恭恭敬敬地请个安，她赏个脸点点头就离开。如此一著，果然是不会放过任何折磨自己的机会】

【虽说这荷池池面上结着的冰并不厚实，敲开并非难事，只是这刁蛮郡主居然让自己亲自上阵操刀，着实气煞，但面上不能明挑了这份怒气】

（呵，好个刁蛮郡主，如此为难咱家。砸冰便砸冰，咱家可不会亲自去。）

郡主，这冰面虽不厚实，但老奴年纪大，身子骨大不如前，还请宽恕一二。砸冰之事让小太监代劳可行？

【依旧维持跪拜的姿势，三分恭敬七分咬牙切齿地说着】

哦，是么？

【料想他这四品大太监也不会听我的，果然如此，双眸微眯自上而下打量着他，若不开口，除了那光秃秃的下巴，倒是与常人无异呢。】

既然如此，怎还有脸在宫里头伺候？倘若哪天一个不小心老眼昏花冲撞了皇上，可不是一颗脑袋就担得起的。

【慢悠悠坐在他方才的位置，日头带着三分暖意撒在身上，嗬，老东西还真会挑地方，选了这么个惬意的地儿舒坦。】

客串魏忠贤

既然如此，怎还有脸在宫里头伺候？倘若哪天一个不小心老眼昏花冲撞了皇上，可不是一颗脑袋就担得起的。

【不是傻子都听得出她话里藏针，真是逮着机会就讽刺，真是难应付。话虽如此，不耐下性子应付一二，怕是传到皇上耳里，自己这几日会不得安生，毕竟是郡主，贵在金枝玉叶的头衔】

郡主不必担心，老奴近来不在皇上近前伺候。能伺候皇上的，必定是机灵的有经验的年轻一辈，老奴这样的宫中老人只需打理主子偏的旁的琐碎事就好，绝不会给吾皇添一丝麻烦。

相信郡主也明了老奴对吾皇的一片赤诚忠心。刚才那番话老奴权当郡主跟老奴开的玩笑。

【他倒是句句不离一个老字，心下不由冷笑——区区一个阉人罢了，竟也敢倚老卖老？】

那你还不快去给本郡主砸冰？至于这小太监么，还是让他们这些年轻机灵的伺候皇上去好了。

【瞥了一眼身侧尚且冒着热气的茶盏，回眸朝那两个小太监道】

还不滚？你们进宫来是伺候皇上的，可不是来这儿晒太阳喝茶的！

【两人互相瞅了瞅对方，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那一位，想走又不敢走，一时半会便愣在原处没敢动。】

客串魏忠贤

（哼，小丫头想使唤咱家，早练个百八十年吧！）

【按捺住内心的火气，忽然站起身，拍拍衣袍，恭敬地鞠躬道】

郡主，老奴在军头引见司的事务还需要处理，虽说不是大差事，但事关吾皇、后妃娘娘们与宫内一众宫人的安全，老奴也不敢怠慢这份差事。

【话锋一转】

至于这结冰的池面，这两个小黄门平时就是在这御苑打理的，交给他们处理即可，还请郡主相信他们的能力。

那么老奴有事就不相陪了，老奴告退。

【说完恭敬地一鞠，转身走人】

【他两手一甩就走开了，留下那俩小黄门干瞪眼不晓得该如何做，眼看就要下池子去，我也没了兴致看这些，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荷池。】

——结——

-承平元年 夏-

【夏木葱茏，燕语莺啼。支颐偏目掠去，翻浮荷池拢在粼粼光影下只余炫然一片，花叶皆不清。也不过是才替下草长莺飞的春，这日头便一日烈过一日，好似才瞬息的功夫，却已明晃晃逼至自个眼下。】

【风云起伏也不过这瞬息之势，不过才将将几月，大小郭氏已跻身夫人之位，而我豆蔻之年自卖入府，至今春入宫册夫人，恰巧四年整。然这四年心力与那两位夫人身世人才相较，自然不过微末，更甚者看来我不过鱼游沸鼎，烈势已直逼身前。除却椒房殿那位，这陈潭里偶翻过的一个浪，似都已是姓郭】

【却并不十分在意，美人易折、玉瓶易碎，正是常理。】

【摒去遐思，双靥萦抹浅笑，玉手自盘盏中左挑右拣，方才择了个梅子朝对座盈盈一递，芊指红果，娇声柔语】

官家吃个果子解解暑气罢

【眼波缱绻，似是含着湖光漾来的明媚。纵使府中四年仍不知他钟爱何种女子，然这零星怜爱便已足够了，至少，在我央他御苑赏景后，我二人便坐在了荷池边，漫看草木葳蕤，任这股风吹向宫阙每一处】

【仲春大相国寺重案余波未散，宫中迎夏亦过得草草，不知觉莺转蝉鸣，炎夏渐长，四地上信如雪片抵至京畿，至申正时分方得片刻闲暇】

【落座，向她扫了一眼，唔了一声，接过梅子，吃了一口方觉暑气稍纾】

【凉风拂体，隐隐又听得水声，那荷花开得正艳，送来阵阵幽香，深宫庭院，竟然忽有山林野处意，面色稍缓，唇角亦隐隐拢起笑意来】

[三伏夏暑，日头见天儿地涨了起来，高高悬在头顶，暖澄澄的光堪堪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御苑里荫凉正浓，云影翩跹着掠过花阴，夏风飒飒而过，耳畔便起了如春蚕噬桑般的轻响，似将此起彼伏的蝉鸣给掩了下去。]

[被这声响微微惊，拂开柳枝向前走了几步，触目所及，是碧波荡漾的一湖池水，荷花迤逦近千株，荷叶层叠缭绕，随风而摆，池畔泊了数艘小画舫，专供嫔妃夏日里游玩。这一池荷花，到了晚秋引来温泉水，仍能开得极盛，平日里更不知有多少宫人费心打理。]

[繁花似锦的景致，果真是拿金子堆出来的。]

[小心翼翼上了船，小舟用竹竿撑着，划开卷绿艳红，荷叶上上下下起伏着，被这船一挤，向池对畔迭避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衣袖被吹得翻飞在风里，仿似亭亭的莲，与这碧水溶在一处，扇柄结下的流苏软软垂在腕上，轻轻痒痒，心头因苦夏而起的几分燥郁，被这风尽数驱散了。]

【他未有只言片语，遂亦适时噤声，亭中便只余池水喁喁及清风擦过树叶地零丁声响，阒无一人般。少时见他仍只赏景观花，亦不着恼，微垂螓首露出眉目间婉和笑意，挽袖提壶，为他缓注满一杯清茶，这才循他视线纵览向这池绰约旖旎。星眸略眯了眯，才觑清连绵一片的青叶碧波，错立青盘的粉荷或绽或含，风一动，花影婆娑，当真极美。】

【到底不过一池景，非金非玉，转瞬便已失了七分兴致，然见官家颇有雅兴，便提起十分小心缓“赏”荷池。直瞧得眼雾颇有些朦胧，视野里却有荷叶蓦地一折，眉尖一凝，定神再瞧去时却见池心处荷叶陆续往两畔倒去，自远而近，将荷丛分出条蜿蜒小路，只仍还未及头，还瞧不清是甚么景状。但也可猜想一二，宫人们自不敢如此放肆，想必是宫里头的主子了，倒是听过，新晋的梁氏性情跳脱、天真意趣...】

【正忖着，便见一支木浆撞出荷丛，悠悠一荡，雕花镂月的小船缓缓被水波推出。】

【一池香荷随风而动，随风香闻处处，只见那藕花深处略略一动，竟然撑出一只小舟来，精神微微一振，饶有兴趣道】

谁在荡舟？

【身边宫人前去认了，回禀荡舟之人乃小郭氏，听罢微微笑道】

原来是她，让她过来罢。

【小舟破开碧琉璃一般的湖面，拖曳出一道水痕，转头缓缓而来，烟水蒙蒙，菡萏盛绽，隐隐便见一个少女立在船头，身着碧色罗裙，与这水天一色，身姿曼妙，好似荷花仙子一般】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数年前在江南之时，但见百姓无不以唱词为乐，士人春岸折柳，力者秋湖采藕，随伴的往往便是时兴新词，此阙为一才气洋溢学士所作，已经在江淮一带流传甚广了】

[池中荷花最密处，叶如月盘，顺流而生，仿似在水下铺了一层翠绿的毯。四周极静，唯水声过耳，忽听得"咚"的一声，两条锦鲤跃波而出，溅起一小丛水花，探头去瞧时，却已沉沉没入水底，掩于荷叶之下，再寻不得。]

[待回过神来，小舟已渐近岸边，远眺过去，岸上细柔的柳枝纷纷拂拂，青影里隐约可见有内侍簇在亭子周围，船一停靠，便有宫人前来引路。行时余光在身上微不可见的一扫，见衣装尚自妥帖，敛裙上阶。]

[亭子里映进了烈烈的日色，明亮到了极处，容色正迎着日光，这光影一隔，对面的人却被勾勒的模糊不清。我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颦颦袅袅行下一礼]

妾身给官家请安

[再抬头时面上已染了笑，小小的梨涡翘出来，眼若弦月，晕红双颊。目光一转，才看清旁边另一人，笑意不变，脆生生唤道]

向姐姐

【碧荷掩映，舟头佳人俏立，池中波光荡漾，当真极美。待得侍婢将她袅袅引来，一举一动，意态风流，衬着身后恍惚天光，倒似画中仙子姿态娴雅地从纸上踏来，撞入凡尘宫阙。悄分了几缕眸光去睇身畔人，见他双目莹亮，遂又渐他视线看去，小郭氏正已落履身前，盈盈与他一礼。】

【不待官家发话，便亲上前搀起郭氏。此时与她并肩而立，愈觉她长眉丹唇、容光胜雪，当得起“画中仙”几字。睫羽一低，敛去眸中沉浮阴翳，熟稔地牵她入座，方才柔声笑道】

方才官家可是翘首引领，好不易才盼到了郭妹妹。

【宫中新秀三人，梁氏暂且不论，大郭氏深受太后喜爱又为长姊，想来宫中皆以为她会先承盛宠，未料得，小郭氏竟也等不及了。】

【闻向氏翘首引领那句，目光在她身上略一逡巡，负手未言】

【转头看向小郭氏，那纤细腰身翠色剔透，衬着其白净肌肤，望之令人心生愉悦，免了她的礼，在一旁坐了，唇上薄挂笑意】

你兴致倒是好，朕还在想着，去瞧瞧你那快雪时晴图画完了没。

【那日一见颇为意外，未料想她年纪虽轻却是笔力难得，那水墨山峰，层峦叠嶂，山尖一簇白雪，寒气袭人，又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山石为乾笔皴擦，枯树则用浓墨写之。观之只觉无尽生趣自纸中力透出来】

[日暖生烟，她的手却携了丝丝凉意，肌肤相触间忍不住微微一颤，视线下移，见这只手纤指葱葱，莹白如玉，而它的主人，出身微末，性情柔顺，但如今在宫中已有一席之地，想来少不了过人之处。]

[心思千回百转地掠过，落座后左右一瞧，漆黑如墨的眼珠忽而转了两转，对向氏嘟了嘟嘴，面颊因这一动显得圆鼓鼓的，平添几分稚气]

姐姐骗我，官家有美人相伴，哪里还会记得妾身

[话说至后半句，已半转过脸，耳上的珠珰一阵摇曳，晶晶的触在面上，一双眼凝视着他，绝不稍瞬，眉间眼角，隐有笑意盈盈。待听得他提及那幅快雪时晴图，这笑意登时化为喜意，双掌一合，似是十分惊喜]

这可巧了，昨儿刚画完，正想着去请官家

[话音甫落，只停顿了一瞬，便又立即接道]

向姐姐也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