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经典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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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气？难不成手机里有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不等他再细看，骆闻舟已经把手机抢了回去，这个刑警大队长不是白当的，对什么都这么警觉，他原本还算雀跃的好心情突如其来被风吹走了，连嘴角的笑意也如指尖微雪，一不留神就不见了。他揉了揉眉心，车开得很稳，骆闻舟口头上刁难着他，但行动却是完全相反】

【车停稳的刹那，“咔”一声轻响，车锁解开了，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和骆闻舟说的，干脆开了车门，骆闻舟突然开口叫住他的时候，他顿了顿，回头定定看了过去】

【“是个下礼拜吧？七年整了，你也该重新开始了。”】

【他的呼吸在瞬间被遏制在喉咙，夜晚还带着几分热气的风卷起他的衣角，也不知在那停顿了多久，他才缓缓地，又极轻地吸了口气，再长长地呼了出来】

【他回过头，最终没有理骆闻舟，这一下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甚至忘了那是他的车，车钥匙还在骆闻舟手里】


=======================第一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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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花市区分局，原本松散消涣的氛围一大早被他整肃得干净彻底，如梦初醒的小青年们像被人突然按下了发动机开关，一个个开始马不停蹄地高速运转，仿佛是第一次见识到效率二字该怎么写，鸡血打得格外的足。】

【马小伟不出他所料，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今天再被提来讯问，答话里的破绽层出不穷，他粗粗翻了翻审讯记录，看得直摇头，如果这人是凶手，绝对是他见过的最不会撒谎的凶手。】

【死者手机从马小伟那搜获，这下“嫌疑人”的身份板上钉钉跑不了了，定为凶手却还为时过早。王洪亮当然恨不得立即定罪结案，旁敲侧击跟他提了好多次，都被他软硬兼施地挡回去了，只好暂时作罢。没想到才几个小时，果然案情又有了新进展，而牵出这条关键线索的，十分不凑巧，正是费渡说到的那双鞋。】

【午后，晴空万里的天色变得毫无征兆，一场骤雨突如其来，合着他脸上少见的凝重，使整个走廊气温瞬间低了好几度。刚从雨中赶回来的郎乔伸手捻了一下留海：“老大，到底怎么了？你这么严肃我有点慌。”】

陶然和分局的小眼镜，今天按着何忠义室友给的线索，推断出何忠义死前可能接触过一个神秘人物，据说那个人出于一些原因，曾在何忠义工作时间和他发生过冲突，后来为了赔礼道歉，送了那部手机给他。

“有点冲突？就……就送了个手机？”

他们按着死者送货的工作线路走访了一圈，最后在一家连锁咖啡厅的店面里找到了目击证人——证人说，前些日子何忠义送完货准备离开的时候，在店门口不远处确实和人发生过肢体冲突，店里的监控拍下了那个人的车牌号。

【他说话时隔了审讯室的单面玻璃，看向陶然对面坐着的青年。那人二十出头，头发染成了亚麻色，一身花花绿绿的名牌，看得出来，青年正拼命压着火气，戾气就快从七窍里喷出来了：“是，我可能打过这屌丝，所以呢？我打过的人多了，但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不信你问费渡，我那天是不是跟他在一块来着？陶警官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费爷的份上，你们这么把我拘来，我他妈……“】

死者出事当晚，曾说过他要去一个叫‘承光公馆’的地方，里面那人当天正好就在承光公馆。他名叫张东来，是本地一个颇有名望的企业家的儿子。

——也是张局的侄子。

【郎乔张了张嘴，显然有点懵，可不等她脑子重启，一个值班民警跑过来了，小声对他说：“骆队，有个姓费的人来了，说要找陶副。”】

【他点点头，留下朗乔愣在原地。刚走进办公大厅，就看见费渡正在认真端详着他们桌上的纹理，眉头皱得比昨晚还深，眼神非常之沉郁——要不是那桌子是空心的，他几乎以为桌底下藏了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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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还在下雨，屋内潮闷得难受】


【警局里的人忙的焦头烂额，在他身边穿梭，没一个停歇的时候，这次案子外头风评极不好，这些小警察被逼得狠了，他坐了一会，才有人停下手来招待他，值班人把咖啡递给他，他扬起嘴角，不吝啬自己的笑，举了举杯子】

谢谢

【那人擦了擦汗水，忙不停又转头跑了，连个回应也没有，这倒是不影响他的心情，因为此刻他心情已经差到了谷底，但尽管如此，他还一下就尝出了这咖啡是速溶的，里头有一股诡异的香油味，他把被子放到一旁，四下打量了一下市局内部的装潢】

【市局的人实在是品味堪忧，而且粗制滥造，桌角的油漆点子还在，大概是刚刷的，仔细闻还有味。他顿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这种不舒服在听到和他一样的手机铃声后达到顶峰】

【他之所以来市局，是在之前接到了陶然的电话，张东来会牵扯到这个案子里并不意外，意外地是陶然来问他这件事。他私下调查意见有些眉目，那些人效仿壁虎断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偏偏每次都断不干净，顺着追过去很容易就知道答案，何况他知道的本就比别人多】

【他唯一需要烦恼地就是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把这些警察的视线引过去，仅此而已】

【熟悉的脚步声在众多噪音之中越来越近，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果不意外是骆闻舟，对他敷衍的点了点头】

坐吧

【拿着塑料勺子搅着香油味的咖啡，也不管对面的人越来越沉的脸色，慵懒得问道】

陶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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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案发生当晚费渡去了承光公馆，接受调查就是在所难免的，可桌前的人看上去哪有半点自觉，一声“坐吧”由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把这当成了他家，丝毫不见外。】

陶然忙。你这什么坐相

【他低斥一句，拔出笔，摊开笔记本，开门见山地问】

二十号晚上，也就是前天，张东来说大约八点左右，在承光公馆门口接到你，直到半夜你才离开，这期间都可以给他作证。

【昨天费渡那一走倒是潇洒利落，弄得他坐在车里无语良久，钥匙留车上也不好，给他送去又不愿，最后干脆就锁车走人，反正富家公子永远不可能只有一辆车，于是那把钥匙到现在还和他的车钥匙躺在一起。但现在不是提这事的时候，他拿笔一下一下点敲桌面，眼睛锁定费渡】

你当时和张东来在一起吗？想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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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靠在椅子背上，他微微仰头，两条长腿支楞八叉地翘着二郎腿，坐姿虽然称不上“没坐相”，却莫名叫人觉得那地方放不下他，果不其然被训斥了一句，他心下嘀咕，这骆队现在是越训越顺嘴了，不知是和陶然学的，还是当真那么看不惯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骆闻舟，片刻后才反问道】

骆队，我是嫌疑人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语气还真像是审犯人的，莫名让人不爽，可却出奇让他很愉悦，在刁难对方这一点上，他和骆闻舟空前一致，默契非常】

【他毫不在意地一摊手，不但没有收敛自己的坐姿，反而越发肆无忌惮，若来的是陶然，他怕是早就坐得规规矩矩了】

那你最好对我客气点，我不是嫌疑人，刑事传讯也没有强制性，我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走。

【说着，他就装模作样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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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了，还得哄你高兴是吧？

【笔一放，费渡嘴欠得他手心又开始痒了。他整个人抱臂往后一靠，压得椅背曲了几分，分明是警察，却无端显出了一点痞气。】

那行，你说，要我怎么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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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前天晚上他好像刚被陶警官发了奶糖卡，那是不是变相地在哄他？窗外疾风骤雨打得窗棂一阵乱响，屋里走动的声音渐渐小了，他看着骆闻舟，竟然一时搭不上话来】

【许久，骆闻舟先笑了一声，算是示了弱，他把头发揽到身后，换了个坐姿，算得上收敛了一些】

陶然打电话问我前天是不是和东来在一起，让我过了一趟

【他一开口，语气倒是没了之前的刺，淡淡地表情看着不是很在意，那杯咖啡冒着热气，被他搅出了泡沫，在棕色的液体上很显眼，看着像难喝的中药，他意识到这点，总算放开了勺子，不再去祸害这杯咖啡了】

我不到八点的时候到，零点十分离开。两个时点确实都和他打过招呼

主人安排的活动很‘丰富’，如果说他一直在我视线范围之内，那是不合逻辑的，说了你也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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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他时心气那么高的一个人，竟然被他偶尔顺着话一走就无言以对了，这脾气还真眼熟，活脱脱就是他家那只高贵名猫，中华田园骆一锅的翻版。一比较，越想越像，他笑了声，等费渡开始讲述细节，才恢复了认真的表情。】

“如果说他一直在我视线范围之内，那是不合逻辑的，说了你也不会信。”

为什么，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鬼混吗？

【他原以为费渡与张东来关系匪浅，多少会帮着他，刚刚的话却是具体过了头，完全没有洗清张东来的嫌疑。】

这么说来，你不能证明张东来当天在承光公馆没有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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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肘撑在桌上，略微前倾，一股被雨水扫过的、丝丝缕缕带着潮气的古龙水味在两人之间蔓延，他压低了声音，在这种氛围里格外的暧昧缠绵，眼角泛起一股嘲弄的笑意】

因为我不喜欢和别的男人共用伴侣

骆队，你再问这么无聊而且假纯的问题，我只好跟你告别了。

【在一定程度上，他有着洁癖，虽然这些年玩得乱，但在那群人还算得上‘规矩’，一滩泥沼里头，他总要克制一些，才能避免自己越陷越深】

【他不想自己有一天变成那人一样，恶心而厌恶】

我不能，不过有人能，需要的话，我可以让那天晚上接触过他的所有人在两个小时之内赶过来，一人一个手包应该够她们跑腿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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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你还挺讲究

【公事公办地讽了一句，他正忙着做笔录，眼皮不抬一下，没看见费渡眼角的嘲弄，也错过了他似有还无，却几乎百发百中的荷尔蒙撩拨。可“跑腿费”三个字听得他蹙起眉头，笔尖在纸上一戳，视线终于离开了笔记本】

你是在暗示我，你们打算用财色交易伪造人证？

【他冷笑一声，声音严峻无比】

宝贝儿，要帮你那朋友可不是这么个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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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几个小模特做伪证，诸位精英还会担心自己审不出来吗？

【他摇摇头，骆闻舟这个人还真是不上道，他很清楚自己在他们这样的‘同类’里有着如何的魅力，多金、大方而且长相也算上层，他勾勾手指头想爬上他床的就不计其数，当然陶然是一个例外，他是圈外头的人，而他虽一直挺喜欢陶然，但一直没舍得真的动手把人拉下水来。这或许就是他这么多年没把陶然追到手的原因】

不，我在告诉你张东来为什么不可能是凶手。

【他重新靠回椅背上，与骆闻舟拉开了距离，拖着他特有的懒散声调，看着自己修建形状良好的指甲】

如果是张东来，亲自动手显然是不明智的，他完全可以找人把那个死者绑回去，非法拘禁也好，秘密弄死也好，反正西区到处都是流动人口，每天都有无数人不告而别，一个人就此消失，没人会发现，就算报警也没人会理睬。

就算是激情杀人——

【他顿了顿，抬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骆闻舟】

死者身上除了被打晕的那一下以外，还有其他钝器伤吗？我看过照片，并没有，而激情杀人，凶手的情绪是爆发式的，怒气一瞬间上升至顶点，之后一般也是爆发似的发泄。一个晕倒在地没有反抗能力的受害人，脑袋应该被砸成烂西瓜才对——勒死？

【他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指尖撑着下巴，笑了起来】

勒死对方，是一种细水长流、享受式的杀人方式，有时候甚至会带上一点‘那方面’的意味。一个渴得嗓子冒烟的人，肯坐下来细细‘品茶’吗？我个人觉得这个过程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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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费渡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说话，那自含三分笑的嘴角一动，略带桃花的眉眼一弯，哪怕惨无人道的谋杀手法也能被他说得风情万种，只可惜，他坐的地方是公安局。】

你认为杀人是“品茶”。

【声音很沉很低，像咬着牙说出来的，费渡平时再怎么挑衅他，都没这些话更让他火冒三丈。犹记得七年前，他和陶然值班时接进110的电话，说他们辖区里有个小孩报案，周末放学回家，在家里发现了他母亲的尸体，那小孩就是当时还在念中学的费渡。】

【他们到了别墅门口，一片漆黑，台阶上一个单薄的少年就那样坐在黑暗里，不知等了多久，看见他们穿着警察制服，孤寂的眼神方才有了些光亮。】

【只不过后来查出他母亲死因确实是自杀，由他去和费渡说明，费渡无论如何不肯相信，他虽然无奈，却也忍不住觉得少年的倔强有点让人心疼，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关照他。哪像现在，这家伙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只想把人铐起来。】

【他压着火气道】

不用太客气，想被关起来打声招呼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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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个比喻而已

【骆闻舟突然沉下来的脸色让他一阵沉闷，避重就轻地一耸肩，他能分出骆闻舟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去惹这只要爆发的老虎了】

张东来不会杀人，就算杀了人，他也不会抛尸，就算抛尸，也不会抛到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西区窄巷里，这是从理性角度分析。

从直觉方面来看——张东来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怂货，发火顶多骂街，他没胆子杀人的。

【张东来是张局大哥的儿子，老来子，家庭条件又不错，惯得不行，又娇气又废物。他微扬起下巴，挑出一个不轻不重的笑来】

刑事案件中，有几种情况容易受到公众关注。

第一，规模很大，比如恐/怖/袭击，这是新闻；第二，手段格外诡异残忍，或是连环杀手之类带有都市传说色彩的事件，这是猎奇；第三，受害人属于低风险群体，比如生活规律的学生和上班族、安分守己的中产阶级，这是代入受害人产生的群体性恐慌；第四，切中某种积怨已久的社会矛盾，比如涉及公权力、特权、道德缺失的社会精英事件。

这是话题——你们这起案子，哪个边都不沾，却在一开始就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关注，短暂的异常关注过后，按理说人们很快会对此失去兴趣，但是这时候，张东来又牵扯进去了

【偃旗息鼓的闷雷声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模糊地响起，给他的话加了个绵延不绝的尾音，站了起来，走到骆闻舟身边，错身而过的时候，轻轻地说】

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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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张局的关系他见过张东来几次，确实不认为这人有杀人的胆量和心理素质，至于其他的事，只能靠警方查证，再坐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他还不想太快被气死。合上笔记本，他站起来正准备走，却因费渡最后那乍似危言耸听的一句话，眼神忽地一凝。】

【谁想整他们？谁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整他们？】

【他转过身，费渡像昨日一样保持着均匀的步伐走得十分臭屁，头也不回，这下他想装作不明白也不行了，费渡在帮忙，虽然仍旧学不会正确的表达方式，用意为何也仍待进一步观察。】

喂

【他冷不防叫住费渡，抛去一个东西，正是那把被主人遗忘的车钥匙。他走过去，抬起手，笔记本在费渡头顶上拍了一下，很轻，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味】

下次有人送你回去，起码说句谢谢再走，知道吗

【说完他便不管费渡表情如何，直接大步流星赶往审讯室。午时方过，这一天还很长很长，何忠义尸骨未寒，他们每分每秒都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全力以赴。】

【……还有费渡那句话，他垂在身侧的手捏紧笔记本，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件事，恐怕不会简简单单地结束。】

===第二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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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酒荡起的纹路已经静止许久了，这种品相的红酒再放一会，温度升上来味道就该变了，任何懂酒的人都不会放任这样一杯美酒在高温中白白糟蹋，但他依然没有动一下，尽管他的坐姿看起来十分放松——两条腿交叠，上身微微前倾，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

“你知道吗，国外一直有种理论，说一个人如果想自杀，她可能会突然用某种方法对亲人表白——她的表白，你当时也听见了。”

　【他执杯的手指倏地握紧了，那之后几天，他再也没有去找过陶然，骆闻舟或多或少都是原因之一。小金三角杀人案已经过去一周了，警方调查进度不容乐观，至少比他设想的要慢了一些，有人从中阻扰或许起了作用，从警察内部烂出来的烂摊子他没有义务去提醒】

【他约陶然吃个饭，原本就是想提供些线索，比如那个张小婷的姑娘，可现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他等的人却迟迟未出现】

【“咔嚓”高脚杯被轻轻放在了桌上，他揉了揉眉心，窗外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不会是他眼花吧？来的人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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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车上下来时，正午阳光已有了盛夏的毒辣，照得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车内冷气随大开的车门往外扑腾，温度显然调得极低，他朝司机递去几张钞票，驾驶座上留平头的青年顶着一脑门汗，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接过钱数也不数就随手一塞 。】

【他下车站了会没走，司机也不催促。他伸手一按车门，戴上墨镜，借镜片遮挡视线，余光却是不动声色地往四下扫了一圈，俯身叮嘱道】

别慌，有人盯着，联系方式给你了，有情况随时找我。

【自张东来卷进了谋杀案，燕城舆论开始有一边倒的倾向，中心思想无外乎指责他们徇私枉法，官官相护，公安局长的侄子杀了人，他们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将人无关痛痒地拘留了事。】

【上头为此已有意避嫌，张东来那二世祖在拘留所待了这么多天，张局一次面都没露，倒是费渡领着张东来妹妹，妹妹又领着事务所律师先上门要人来了——他就有些看不明白了，这家伙一会别扭地帮忙，一会又嚣张地捣乱，究竟几个意思。】

【餐厅有一整面的落地窗，费渡选的位置刚好临街，没等到想等的人，那张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猝不及防看见他这样的神情，他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隔窗路过座位时指背敲了敲玻璃，乍看像敲在费渡脑门上，接着又在费渡写满不乐意的注视之下走进餐厅，十分大爷地在他对面坐下。】

一个坏消息，一个更坏的消息，先听哪个？

【餐厅装潢讲究，摆了一桌不接地气的酒水，他说完随意拿起一杯子，仰头几口喝光，大太阳下面晃荡这么久，早就口干舌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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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闻舟表现得很自然，但那一辆车仓促而去的身影却又透出少许不自然，他很了解警方的专业训练，不动神色观察四周情况，确保安全后，会拉一拉衣襟做个暗示。这一种行为很多时候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下车，整理衣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却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骆闻舟是个很出色的警察，但同样的，他属于警察那方面的特质却是隐藏不住，很多时候他更认可警察是披着正装的流氓这句话】

【他摸了摸鼻子，在他注意到骆闻舟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他，这个让他原本就不太明朗的心情越发郁闷，他甚至马上意识到对方会过来找他，这样的掩护会让骆闻舟在这里下车更加合理。】

【果然，那个乱七八糟的人一出现，就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没办法，这个骆闻舟的造型和这里的用餐环境实在是格格不入。】

没有什么能比在这里遇到你这个消息更坏了

【他举了举酒杯，倒也不介意对方落座，勾唇笑了笑】

今天真是好大的风，吹来了你这一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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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做亏心事了？这么怕见到警察。

【上回他们去公安局要人无功而返，总算是消停了一两天，没再干涉刑警大队的正常办案。张东来的嫌疑其实已经减轻，但确切真凶仍未查出，他便有理由让张东来多“嫌疑”几天，外面的风言风语倒是其次，他不过想让张东来这人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有一点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和张东来他们混在一起。

【他随口一问，并不指望费渡能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来这见他除了顺路帮陶然一个忙，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自己那点幸灾乐祸的心思。】

【他停了两三秒，用挑剔的目光来来回回检视费渡举着杯子的模样，感觉此人身上每一个针脚都在抒发“风骚”二字，放到谍战剧里，不用化妆就是个经典的汉奸形象。可惜再风骚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被甩。他吊儿郎当地一笑】

陶然相亲去了。

【这个消息来得并不算突然，陶然已到了适婚年龄，迟早会有成家立业的一天。他虽然产生了非分之想，但也没缺德到强求一个直得顶天立地的人，平时最多卡着分寸拿人过过嘴瘾，从未逾越过一次，所以当今早上陶然跟他说起来时，除了一丝遗憾，倒也没在他内心激起很大的波澜，反而有些瓜熟蒂落的释然滋味。】

【他坦然接受了，费渡这边陶然却来不及当面告知，他因此错失围观某人碰钉子的机会，那么由他来说也是一样的。】

以后就没空陪你这小毛孩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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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这年头可不看你做没做过亏心事，一切都要顾着大局啊

【他这话暗指的可不就是燕城花市区发生的那命案，调查到现在，该抓的一律没抓，反倒是被陷害设计的请过去喝了几回茶了，毕竟怀疑对象身份敏感，透露出去无一不是警局这一年最大的丑闻。所以从大局造型，该动的倒还在吃香的喝辣的，只不过现在警方动作不小，那帮人都比老鼠还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已经戒备上了】

【不然骆闻舟也不至于见个线人还要这样鬼鬼祟祟，尽管警方见线人从来都这幅德行】

【“陶然相亲去了。”】

【这一句话，总算是让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淡去了，他嘴角轻轻一动，然后叹了口气】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难不成你还真想把他拉下水？

【说完，他又笑了一声，招呼人把这瓶酒撤了下去，换了一瓶，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红酒，改成了红茶。原本打算请陶然吃饭现在倒是便宜了骆闻舟，半响又接了一句】

我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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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叫舍不得，花都直接送局里头了，不想想陶然一个大老爷们，被人送花像什么样子

【他生得人高马大的，这么抱臂一坐，双人沙发像是再容不下第二个人，就算有空隙也让那坐姿的王霸之气填满了。不得不说费渡的反应有些令人大跌眼镜，之前缠起陶然来的那股黏劲他一身经百战的看了都肉麻不已，现在突然装起大肚来了，也不知到底是真洒脱假洒脱。】

【他吊着嘴角本想再激几句，眼睛却忽然间一抬，朝窗外看去，话于是跟着转了方向】

刚刚那是真心话？别回家了哭鼻子。

【临街的位置方便他观察外面，同样也方便了外面的人观察他们，他才刚看过去，街口一辆面包车就打起转向灯，做贼心虚似地缓缓开走了。他抽出衬衫口袋别着的笔，咬下笔盖，拿餐巾纸记下一排号码，3S57Z，敢在光天化日下盯梢警察，胆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