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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江羡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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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怀殇] |黄浦岁时录|——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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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他声音戛然而止在一阵沸腾声中,循目望去,正见她踏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来,去了一身洋装,得体的旗袍将她曼妙的身形勾勒的近乎完美,也将原本属于东方人的典雅气质显露无疑,几乎在一瞬间,从她身上我仿佛看到十几年前母亲温婉高贵的模样,曾经的上海名淑如今落到后辈衣钵中也丝毫不见逊色]

[霎那涌出的炽热几乎要烫穿薄而透明的眼球,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热切难耐的目光,又实再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只能借举起的红酒杯送到唇边,仰起的下颚与微垂的视线完美做了避挡,只在属于自己独有的视线范围内尽情用目光将她全身上下凌迟搜刮]

[呼出口重气,调整了下呼吸,从她来到身边后又恢复那如沐春风般兄长的笑,而旁边那家伙眼睛都已经看直了,腆着脸就要上来攀话,却中途被打断,父亲站在场中摆手示意,四周顿时噤声,一番早就在肚子里诽腹好的稿词从善如流的说出,台下众人都配合默契的示以得体的微笑,觥筹交错间他将我二人招上台,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介绍这阔别十三年回来的女儿——林绍尹,这一刻掩不住的喜悦在众人恭贺祝词声中捧到高潮,我侧目见她紧张娇羞的模样,不由握上她的手,以示安心]

[过后父亲又领着我们单独见了一些重要人物,有帮里的叔伯长辈,也有上海各地的官府要员,商界大亨,青帮发展到如今,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帮会组织,涉及各行各业的广泛领域,才能免于成为时代累跨下遗弃的糟粕]

“这小囡囡长得俊,多大年纪啦,可有找了人家,你看我家长泰怎么样,样貌配得不得了呦”

[说话的是个珠翠满饰,雍容华贵的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小却保养得很好,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免不了在眼角堆起淡淡的细纹,她和她的丈夫在上海名下持有多家银行的股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就是父亲见了也不敢怠慢]

小尹这才回来多久,手都没捂热呢王姐你就要讨去做媳妇,我跟我阿爸可是要急的啊

“我都多大年纪了你还管叫姐,说出去辈份都要乱特了”

那谁让您看着年轻呢,也就比我大上四五岁不能再多了

“你这个嘴呦,油腔滑调”

[将她哄笑得合不拢嘴,四面捧场的人更是不遗余力的烘托气氛,趁势将她带离这人情事故的场面,偏门连着后园小道,此夜欢闹都给了宴厅,这处正是僻静,只有天上繁星拱着月光在石子路上洒下一地清辉,怕她冷,拢了拢她胸前披肩,贴心说了句]

累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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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五月二十日 (夏) 2018-3-4 17:51:4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3-4 18:12 编辑

[酒席间人影攒动觥筹交错,站于哥哥身侧亭立台中,微粉面颊上浅浅的梨涡盛着清婉得体的笑,目光流转过台下宾客,分明看到一张张明亮光影绘出的鲜活面具, 一目望尽是千人如一面的欣然欢喜,扫过几张面孔不作停留,于这样热闹祥和的情景中却突然生出一丝冷意,搭在他臂弯上的手未有察觉的拧皱了一角平整的衣料,面上挂着的笑容便稍显生硬。]

[父亲告诉我,未来林府的女婿便会从这几位青年才俊中择出,或是金融业界翘楚,或是出生政治世家,亦或是军中独当一面的铁腕人物,他们能为林氏的财富、地位、权利,再添砖瓦,却无一是能令我目光多停留一秒的男人。听出父亲言辞明里暗里透露的含义后,虽是一言不发,却觉可笑又齿寒。]

[冰凉僵冷的手被他收入掌心缓慢的恢复体温,手背感受到他掌心粗粝的茧轻轻磨过,一丝微痒掠过心头,陡然令抽离的思维重新注入了真实感,深吸一口气笑容再度变得动人鲜明,从容谦和的欠身收下众人恭贺,不再阻滞于充满变数看似不由自己掌控的未来,而是安然置身于哥哥安稳周到的庇护下,消磨掉冗长又无趣的时光。]

[天际热烈如火的云霞淡化成一片昏暗的蟹壳青,华灯初上,宴会在酒香的渲染下高潮迭起,自己却始终无法是一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时间愈久,脑子里一根绷紧的弦便突突直跳,撑着僵硬的腰身心中开始叫苦只想寻个机会早些离场。当哥哥再次出面帮我解决了一桩乱搭红线的麻烦事后,松了一口气跟着他逃离似的离开了会客厅来到僻静的小道。]

[此时一弯下弦月虽是形凋影瘦,却将尘世笼罩在一层皎净温柔的纱帛里,梅枝绰约的影落在石上,仿佛是白瓷瓶面描绘的釉花。披肩下垂落的流苏在晚风中轻轻荡着,突如其来的寒意令自己缩了缩脖子,却贪恋呼吸着此下分外清新幽香的空气。在哥哥替我拢过披肩时,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已全部支撑不住垮了下来,委屈点了点头,垂着脑袋目光落在并拢的鞋尖上,声音是饮过几杯酒后的拖缓软糯]

“哥哥,你让我回去嘛,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知道他一定会答应这个请求,却仍在他点头时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因为多饮了两杯酒的缘故显得比平日话多不少,早已不去管提前离席的无礼,只是不管不顾的享受着他对我百依百顺的纵容。李嫂很快便被唤至此处送我回房间,笑着挥了挥手背对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后停下步子转身去唤他,却见他仍一人立在原地望着我离去的方向,心底一热,又小步跑回去抬头看着他,一双美目里藏着陨落的星辰。]

“一会儿可别喝多了,晚上要记得来我这里,礼物要今夜之前送给你才行。”

[说罢神神秘秘的一笑,也不等他回答便又转身在李嫂的陪伴下向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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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她不喜欢这种热闹里藏着刀光剑影,虚情假义的场面,我也不喜欢,但这些年从风里雨里走来我早已练就一番虚与委蛇的本事,麻木面对这一切的同时还能做到滴水不露,虽然讨厌,但不得不承认我越来越趋向于老头子的行事做派,毕竟骨子里就延承着他的血]

[可小尹初初回到林宅,根本来不及适应这种陌生又复杂的环境,从刚才台上时就觉察到她强撑起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后来被王太太调侃时几乎就要维持不住,此刻卸下人前装出来的乖巧得体,那垮下的小脸带着无以言说的疲惫,甚至眼中还闪过一丝委屈,头一回在我面前用娇嗔的语气发出请求,让我根本无力拒绝]

[李嫂过来的时候,我甚至能看见她眼中迸出的光彩能把漫天星辰都压下去,享受于她赠予的浓浓依赖不可自拔,携着比月色还柔和的目光目送她远去,却见那背影突然间折返,小跑到跟前,仰起的头不避不闪戳进我视线里,霎那四周景色都黯淡在她璀璨笑光下,心下“砰”地一声,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如狂潮翻涌出,使我忍不住就要伸出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插在裤袋里的双手缓缓攥紧,我终是压下这份冲动,面上努力含着温和的笑,只是看似安静的目光里有着难以读懂的讳莫深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紧崩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

[抻出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频率虽不及方才一刹强烈,却仍是余劲中蹦跳不止,眼中攒着疑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反应,这种心动的感觉是我二十三年来头一遭,我身边不乏各式各样的女人,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道因为她是我妹妹的缘故…..]

[闭上眼重重呼出口气,我一直以为对她的执念是初次动心后的求而不得,却不料比自己想像的还糟糕,破天荒扯了味苦涩的笑,掏出根烟希冀借此摒去烦躁的心思,却是抽到一半被老头子派人叫了回去,继续这场毫无意义的宴会,没了小尹在身边,却更显得乏味难熬,一颗心早就出了宴厅]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月上柳梢正是夜浓,宾客散尽主人也悉数回房休息,只有下人还在穿梭忙碌,整个宅子都随夜色沉寂了下来,喝了些酒,后劲才缓缓攀上了头,只用冷水洗了把脸,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趁着十二点没过就应约来到她房前,只是脚步略有停顿踌躇,平了平气才抬手叩响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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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五月二十九日 (夏) 2018-3-9 07:03: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3-9 07:05 编辑

林绍尹

[走在回东苑的小路上时虽是有些头重脚轻步态虚浮,一双黑亮的眸子却是熠熠生辉的清明,此时早已将宴席上发生的不快抛于脑后,想着那耗费许多心思才做成的蛋糕,面颊便晕染上浅薄的粉与藏不住的欣然,哥哥他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吧。]

[因为习惯西餐的缘故,东苑的私厨没有丝毫油烟熏灼的痕迹,灶台上搁置着一面镶边玻璃罩,玻璃罩下是一盘正圆形的蛋糕,抬手小心将罩子揭开,淡淡的奶香裹着清新的水果香气便漫散开来。这块水果蛋糕虽看起来小巧精致做起来却是极其不易,自从有了亲手做蛋糕的心思后,提前好几天便开始请詹姆斯向他的外国朋友购买黄油奶酪面粉等食材,等好不容易集齐了又苦于没有称手的厨具,经过几番琢磨试手后也不知做失败了多少个,以至于一连好几天东苑的下人一日三餐都吃的蛋糕,好在赶在他生日前最终做成了一个完美的水果蛋糕。]

[没有让李嫂帮忙,而是自己亲手将蛋糕端入房间的小客厅内,茶几上铺着的桌布纹着淡金色的细花,洁白的蕾丝边缘长长垂在天鹅绒地毯上,搭配镶金边的白盘与银色的刀叉是说不出的温馨精致。又在院里折了那枝开的最为美丽的白梅插在桌上那细长的玻璃花瓶里,窗台上的琉璃罩下一枚香薰蜡烛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檀香顺着那一缕青烟融入清冷的空气,清幽却不腻人,是哥哥最喜欢的味道。]

[立在小客厅内满意看着布置好的一切,想着哥哥定是要等宴席散了才能过来,受不了一身酒气便进浴室放了一池热水,腾起的热气令浴室内白雾弥漫,脱下那一身金贵的旗袍浸入池中,紧张了一整天的筋络顷刻便得以舒缓,一声轻吟溢出唇瓣,仰首合目靠在浴缸边缘上享受着一天疲惫过后的轻松,一直泡到了昏昏欲睡鬓边凝着香汗才舍得起来。墨绿色的绸制吊带长裙遮掩住粉嫩的肌肤,末了又套上一身米白色的针织外衫,长带于腰间松松一系,便是舒服合身的居家模样。]

[将悬针落在黑胶唱片上,留声机里传来轻缓的钢琴曲,看了看时钟还不过十一点,便踮脚从书架上拿下一本“随园诗话”,回到沙发上屈膝靠着扶手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翻读,虽然母亲对我的中文教育自小便没落下,这样的古籍于我而言仍是晦涩难懂。]

[垂着粉流苏的纱灯透着暖黄的光晕,时钟缓缓又过半圈,还未完全退散的酒劲再度开始侵蚀着脑神经,膝上那本线装古籍催眠似的令眼皮渐感沉重,不消一刻便滑下身子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最后一刻脑子里仍在想着,就睡一下,会在哥哥过来前醒来的....]

[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开始出现奇怪的梦境,碎片一般的梦里毫无连贯性的划过许多画面却无一能在脑海中留下印记。湿润的长发垂在胸前将衣衫浸湿,凉意顺着裸露在裙摆外的脚踝蔓延着,轻轻的敲门声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无意识缩了缩身子,低哝一声]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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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绍钧

[门没锁,依稀听到一声“进来”便拧上把手推门而入,夜正深,黑暗从背后足底悄无声息的蔓入,随门开的一瞬被黄昏的灯光反噬,融合在了一起,便成了烘托眼前景象的微弱一缕]

[轻缓优雅的钢琴声已经不知道放到了第几段,跳跃的音符毫不突兀的挤入这格局中,行云流水般一路从唱片围绕到沙发周围,描着她还睡意朦胧的脸,顺着还未干透的发梢泄过她全身,使那蜷缩在沙发上的少女都似沐浴在天簌中的天使,不忍侵扰]

[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反手轻轻把门关好,呼吸与脚步一致的放慢,来到沙发前蹲下身,先是扫了眼她现在的姿态,目光在那白晳的小腿上略有停留,才折返回她的脸,这么近距离的看,还是第一次]

[可能刚才被敲门声惊醒了一下,阖着的眼还微微颤动,愈衬那睫毛弯翘细长,鼻尖小而挺,红唇亦是东方人才有的樱檀小口,精致的五官与她长年受西方文化熏陶出来的气质,拼凑成这独一无二的韵味,真是让人看一眼都着迷]

[放任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不知看了多久,见她缩了下身子似要转醒,才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刻意放低放沉了声,像浸在陈酒中的醇厚,带着几分惑人沉醉的味道,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醒醒,这么睡可是会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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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六月二日 (夏) 2018-3-10 12:19:4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3-10 12:20 编辑

林绍尹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后凉瑟的空气令房间内温沉淡化,纤躯一颤便不自觉向沙发内缩去,一抹醇厚的酒香窜入鼻息,微微皱了皱鼻子鸦睫抬起,眼前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被暖黄的灯光磨去平日的冷肃,温融柔和的落入半垂的惺忪睡眼,呼吸放轻,目光迷离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抽离。]

[低沉声音落在耳畔,拂过的热气令耳垂晕染上薄薄的粉色,一丝微痒如一枚白羽扫过心间,呼吸轻窒,望着眼前深黑如渊的眸子忽是沉陷其间,瞬间似有一丝异样攀上心头,藤蔓一般的延伸,然后缠紧一颗咚咚直跳的心脏。仍旧昏沉的大脑并未阻止自己支肘抬身靠近他,松散的针织衫滑下露出肩头一片雪白,却很快被垂落的卷发所遮掩,手心覆上隔着衣料仍透着温度的胸膛,随后一个极轻的吻落在他唇边的面颊上,被刮去的胡茬仍有些粗粝的印在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是欧美国家最为常见的见面礼。]

“生日过的开心吗哥哥?”

[葱白的指尖抚上薄唇,残留的触感提醒着自己方才不合时宜的行为,睡意终于消散,随之而来的讶然被迅速的强压在心底,咽了口口水故作寻常的半撑起身子退缩离开,朝他弯唇一笑来掩饰心中的慌神。合上摊在一边的书本挪开身子想要放回到书架上,然而起身之时也不知是睡的太过昏沉还是起身的太过迅速,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的花白,天旋地转间便朝他倒去。]

[可惜醉意朦胧的哥哥也没站稳到哪儿去,刚一伸手接过便被一股力道推向沙发,紧闭着双眼不敢看,直到压在他身上一同陷入柔软的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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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绍钧

[她被自己叫醒,睁着仍有些惺忪的眼,对视了几秒,便毫无征兆的凑了上来,脸上一记唇印,轻若鸿毛浮水般掠过,却是一锤击在胸口,卡住了呼吸,随目光深凝投睇的同时似是憋窒许久的一口气泄出鼻端,带着几分不可控制的粗重,又生怕被发觉,刻意收放调整,借以将唇展开,勾勒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待我同样捕捉到她脸上的慌张时,不自觉那笑意就加深了]

[朦胧昏黄的灯光里,她秀长的身影站起来就挡住了大半视线,背后那盏台灯射出的光打在她身上,轮廓边细微的芒点将她身形清晰勾勒在眼前,只来得及将半蹲的腰拉抻,将她就势跌倒的身子接在怀里,却重心不稳的被她连带摔进沙发里,好在这沙发够软,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也不至于摔的太难看]

[这局面转变的太突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此时她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胸口堵的有些闷,可我不敢轻举妄动,还未干透的头发扫过脸颊,又湿又痒,却带着沐浴后的芳香,因现在这亲密的接触而强势霸道的闯进来,不停刺激着感官神经,两只手还就着刚才接人的姿势穿过她肋下,此时虚抬的手似是无意识的移到她腰臀处,停了片刻又缓缓沿着腰背一路摹到她肩头上方,呼出口气才将手搭下,对上她怯张的目光,故作轻松一笑]

我很好奇,你给我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发帖际遇]: 陆定权帮助开封府抓获一名盗贼被公示表扬,此项被天字捌捌陆录入文兴十一载社会新闻卷,并参与了年终见义勇为奖评选,纹银+3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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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六月二十一日 (夏) 2018-3-20 11:23:28 | 只看该作者
林绍尹

[极近的呼吸令空气变得稀薄而温潮,他身上不曾散去的酒气糅杂着令人迷醉的烟草香,睁大的双眼再无迷蒙睡意,反是透彻如水浸着一抹极力压抑的慌怯。怔怔从他怀中抬头望去,看见那双漆黑深邃的眸映着一团暖黄的灯光,一瞬记忆里码头上血腥厮杀中炙热刚毅的男人再度鲜活,厌恶与抵触是如此清晰清晰,而同样无法忘却的也有青天烟雨下一抹逐渐淡去的孤峭身影。那时,他只是一个陌生世界里的陌生人。]

[若即若离的虚触自腰眼处缓缓挪移至肩头,微微塌陷的腰肢在他手下一阵轻栗后却是更为柔软的相依,他故作轻松的言语落在耳畔,却引出心中荒唐滋生的意念。纯善温婉的小尹应当慌乱却强自镇定的站起,而面具下那娇美放肆的女人,却垂眸侧目拧身柔柔侧坐在他修长的大腿上,右肘撑在他耳侧的沙发靠背,另一手微凉的指尖轻点着他的眉心,低声轻责。]

“为什么现在才过来,我和蛋糕,一起等了你许久。”

[戳完他的眉心顺着滑落在那结实温热的胸膛,感受到手心下那急促跳动的心脏,红唇一勾,及时撑着沙发坐起,皱叠在腿上的裙摆瞬间滑落,悬在空中的赤足落在柔软的地毯上,脱离了他的怀抱站起身子,挽好鬓发揭开玻璃罩露出那精美的蛋糕,背着手抬头望向他,笑意涟涟的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不过我原谅你了,你是我哥哥,我愿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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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黑曜 于 2018-3-28 09:17 编辑

林绍钧

[如此亲密的依偎,虚搭在另边膝头上的手仿佛轻轻一抬就能将她整个人都揽在自己怀里,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眉间一点,她脸上闪过的娇嗔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这一刻的美好让我忘记了很多,包括彼此的身份,只是笑着不说话,宠溺的目光中隐藏着怎样的情绪只有自己知道]

[随着她起身跳下沙发,深陷下去的重量因着我的起身而慢慢平复,当看到她掀开罩子露出蛋糕的一瞬,一股暖流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心口,眼里闪过动容,脱口道]

这是你做的?

[从她脸上得到肯定的答复,一霎那的感动甚至能摒除心底那些杂念而让我头一回真正融入到所谓的亲情温暖中,自从母亲离开后,就再没有人亲自为我做过蛋糕,而虽然我从来不缺什么贵重精致的礼物,但大都是冲着自己的身份,而像这样亲力亲为,发自内心的呵护珍重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会让自己有些失态的激动,我戴了斯文伪装的面具这么久,早已习惯将明面化的情绪深藏,起身而至,低头看着桌上精致可爱的蛋糕,想到它构成的每一笔都是来自小尹的祝福,也只有唇边扬起的笑泄了几分真挚的感情,一时玩心起,指腹在蛋糕上抹了一把,将奶油嗫进嘴里,赞叹有声]

真好吃

[换来她掩不住的吃笑,这一刻,仿佛真回到了十三年前兄妹二人相处时的感觉,我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却是在心底告诉自己,虽然分别了这么久,但她真心实意将自己当作至亲的亲人,只要她开心,我就做守护她的哥哥又何妨]

[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一个蛋糕会带来多大的改变,我放弃了什么,又捡起了什么,情人与亲人的转换,也只在一念之间,而不管出发点是来自哪一个,她都已经无可厚非的走进了我的心里,接下来的守候,我会弥补这十三年来的空缺,尽力做一个称职的兄长,替她挡掉所有风雨]

[至少这一刻,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第三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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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七月二十五日 (秋) 2018-4-6 04:21:0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4-6 04:34 编辑

=第四幕=

民国十六年 春

[春日黄昏,薄云低絮,一只灰羽燕子衔泥归来,剪尾裁霞,夕阳将纯白的欧式建筑染成金灿的暖色,和煦温柔的春日,终于令这座冰冷的城市多了些柔软与慵懒。针织外衫阻挡着尚且料峭的春风,一身米白长裙只在腰间柔柔一束,手臂间抱着两本沉重的英文文献走在复旦大学清静少人的小路上。]

[新年过后因是不愿整日无所事事呆在林府的缘故,便托陆伯父替我疏通关系,说服父亲后最终在他执教的复旦大学寻得一份翻译助教工作。这所闻名全国的大学从骨子里便透着新兴的朝气,远不同于林府后院咿咿呀呀无法听懂的戏曲以及那日夜不休的麻将洗牌声,比起与林府各位太太小姐拉家常,倒是更愿意在大学里消磨无尽的时光。]

[今年大学新增了新闻系与工程专业,全新的两个学科正急需借鉴西方完善先进的教育系统,原本轻松的翻译工作便复杂繁重起来,往日午时便可结束离校,今日却在工作室里一直忙碌到了傍晚。然而面对和蔼可亲的教授与友善开朗与我同龄的学生,倒也并未觉得这份工作有多辛苦,充实忙碌的生活反而将母亲离世时的悲痛淡化成偶尔的思念,初来乍到时的陌生与孤独感亦已不复,当重新寻回真挚笑意时,着这座城市也一同变的美好许多。]

“林助教,今天周末,我们几个在英格兰西餐厅订了座,你和我们一起吧,那家西餐厅的牛排可是很有名的。”    “对呀,结束后还可以去旁边的影院看新上映的大都会。”....
“我可不会因为一餐饭和一场电影而给你们的论文多加几分。”

[几个年龄相仿的工程系学生闻言朗声笑着,下课后便换下了课堂上严肃尊敬的神情,一路七嘴八舌使劲浑身解数想邀请这位年轻漂亮的助教一同前往,像极了西方人开放热情的模样,虽然在仍旧保守的中国似是不合礼数的行为,却被这群追求思想进步风气开明的学生所追逐效仿。]

[暖煦春风拂过微曲的鬓发,水目中漾着两汪澄莹,偶尔会因这群年轻人的幽默风趣而乐不可支的掩唇轻笑,这条狭长幽静的小路不消片刻便走到了尽头。远远便看见校门旁一排整齐伫立的梧桐树下一个身形高大的金发男子朝自己走来,看到多日不见的詹姆斯微微一愣,等他走到身边,唇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自然而然挽住他的臂膀,成功打断了这群年轻人不依不饶的邀约。]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英国的大学同学,詹姆斯。詹姆斯,这些都是工程系的学生。”
“大家好,我是小尹的男朋友。”

[生硬的中文不甚熟悉却有种宣布主权的味道,眼皮一跳,微眯眼抬头看向他却也没有否认,只因为实在不想招架这群年轻人隔三差五的殷勤。看着他们有的失望有的好奇最终都识相的告别离开,这才舒了一口气想要将手从他臂弯里抽离,岂料他却夹着胳膊阻止了我的后退,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五官俊朗而深邃的男人,却引来他爽朗一笑。]

“Cecilia,虽然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却也没拒绝,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仅是瞪了他一眼并未作答,只是觉得这个城市是灯红酒绿的大千世界,却也有了自己想要留下的理由,若要现在给出一个是去是留的答案,已没有初到时那般毫无牵挂的洒脱。远远看见马路旁停着的黑色轿车并非李叔每日接送的那辆,而熟悉的牌照却让自己一眼便认出这两看似不起眼的轿车。]

[温暖的笑意自唇边扩散缓缓蔓延至眼底,枝叶空隙中漏下的日光将双眸映的剔透,翡翠坠子从耳边斜斜的坠下,为晶莹剔透的皮肤增添一丝鲜活的翠绿。撇下了詹姆斯快步走到轿车驾驶座旁弯腰透过车窗看去,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与那俊朗清隽的面容交叠,抬手轻轻敲了车窗,眼底是满盈的惊喜。]

“哥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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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自从小尹去当了什么助教,这回家的次数还不如我多,常常是半天看不到个人影,每次又不愿意空手而归,只能干坐半天,有时候碰到老头子在家,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好几次换来他一番训斥,问我是不是闲得,帮派里的事务是都处理完了不是,整天搁这晃来晃去,看着头疼]

[憋一肚子闷气,干脆撒手走人,坐上车,本到嘴边的话突然转了舌,吩咐一句司机便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她所任职的学校大门,等了会儿没等到人,展臂仰面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直到司机一句话才将眼睛慢慢睁开,侧过头看到的却是一男一女相携走来,亲密的姿势要不是其中一张熟悉的脸,定以为是哪对你侬我侬的恩爱情侣]

[将双臂放下来,迎上她印在车窗上雀跃的眼睛,仔细去看还能看到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嘴角跃起了淡淡的笑,将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了出来,视线一移就撞上同样有些疑惑防备的目光,完美客气的微笑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与之相迎,就跟那天在码头时候一样,而显然他也后知后觉的认出了自己]

[下意识的屈指剐了剐鼻尖,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控制不住想揍一顿,只能通过这种行为举动忍下欲动,再由小尹正式的介绍了彼此,却见他眼中那防备霍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欣喜与讨好让自己看了有点想笑]

[他伸出一只手表示,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回应,直到脸上的笑意有点泛僵时才伸手轻轻握了握然后松开,目光不再看他,而是径自扫向了小尹]

特意来接你下课,快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她看着另一边似乎欲言又止,却被我挡住视线,依旧含笑的目光里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拍了拍她的背,半胁迫的让她进了车门,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后面的身影想要靠近,一个折身眼神略是犀利的扫向他,带着淡淡的嘲弄与警告,让他愣在了原地]

[车门一关,车子缓缓启动,透过反光镜还能看到那高大的身影离我们越来越远,若无其事的看着,嘴里却问了一句]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洋鬼子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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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八月一日 (秋) 2018-4-9 10:37:09 | 只看该作者
林绍尹

[詹姆斯看向哥哥的眼神颇有些敌对之意,想起来自从码头匆匆一见,还未曾告诉他当日救我之人便是哥哥。为二人引见后詹姆斯表情明显缓和变的殷切起来,不禁低头撇了撇唇角,而哥哥垂在身侧的手又迟迟不抬,感受到低气压后偏首看着他眨了眨眼,直到他终于抬手相握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这第一次见面怎么气氛便怪异非常。]

[听到哥哥说是特意来接我,唇畔又添上几分笑意,可是一想起詹姆斯来找我许事有什么事情,为难的看着詹姆斯不知该如何做决定,只是踌躇的目光很快便被哥哥高大的身形阻隔,抬头撞上他眼底的警告之意,忽是笑容一僵,心中轻易便因这一道目光而微微发堵。后背温热的掌心穿来不可抗拒的力道,最终一丝笑意也不剩下,却也未当众反抗哥哥,只是扭头一言不发便坐上了副驾。]

[双手交叠在膝头纠结着一截细软的布料,偏首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梧桐,面色微微发白的咬着薄唇,沉默的气氛愈发令心中不畅。自从想人之后哥哥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这样笑里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警告的,冰凉的,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落入耳畔,忽便令心头生出了一根刺,我讨厌这样凌驾在上侮辱性的语言,也讨厌不知何时身边隐约编织起的一张束缚的网,只想刺的二人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詹姆斯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尊重他。”

[转过头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眼前线条柔和的面容早已僵冷,紧抿的唇让我明了感受到蕴藏的怒气。十几年的自由放肆让我浑身的血液都鲜活起来,理智抛于脑后,朱红薄唇挑衅一般斜斜勾起,慢声轻言]

“还有,我有过好几个洋人男朋友,你想知道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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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我知道这么说会激怒她,可实再控制不住话到嘴边的形容就带了低劣的嗤嘲,换来不甚友善的回复,但至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充其量也就是朋友,不知道那家伙一股子自以为是的自信是哪来的]

[扯了下嘴角,却是愣在她回头的一瞬,对上那十足挑衅的目光,我第一次从她眼里读到类似愤怒的情绪,别于在码头初见时的疏离以及兄妹相认之后的乖巧温顺,是受到攻击后不遗余力的反扑,没有半点犹豫和怯懦,一下将这带刺的玫瑰又绽得明艳张扬了起来]

[真想把她折了狠狠蹂躏一番]

[磨了磨腮帮子,牙缝里挤出个嗤响,却是不以为意道]

我不管你以前有过几个,但你回了林家做了小姐,就意味你以后的婚姻自己作不了主

[愈说到后愈是慢条斯理,成功将局面主导回了自己手中,不顾她此刻脸上的变化,又是正回了身子将目光随意抛向窗外]

父亲已经在为你择选夫婿,都是在上海有身份背景的人物,记得上次生日宴会时候开玩笑要你去当媳妇的太太么,她儿子也是其中一个

父亲瞒着你还没告诉你,就是因为还没最终决定,等到盖棺定论的时候估计就是告诉你一个结果,连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这才调转目光看向她,略扬的眉眼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倏是凑身拉近二人距离,在她耳边轻声道]

怎么样,听到这消息小尹开心么

[丫头还敢故意气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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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十一月十六日 (冬) 2018-5-31 23:52:41 | 只看该作者
[挑衅的话出口却似一刀割在了棉花上,看着他清俊隽美的侧脸,是好整以暇的毫不在意,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收回那带刺的目光又回到往常温温淡淡的模样,只是耷下双肩偏首靠在了车窗上,饶是窗外葳蕤春色,那玻璃上的丝丝凉意依旧一点点浸到肌肤里。]

[他慢条斯理的话一字不落听的清晰,像是在慢慢啜饮一碗苦药,苦涩的汁液直往腔子里灌,一路苦到了心底。早在踏入林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哥哥说的是事实,故而不是因为他这一席话,而是因为他说话时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似乎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呢?林家日后得了一好女婿,你开心吗?”

[声音有些许干涉,忽便厌极了自己此时这副自怨自艾的乞怜模样,曾经独自远在他乡的时候所有的委屈都只会往肚子里咽,因为不愿让母亲担心,而除了母亲没有人会照顾,甚至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横竖不过是生存而已,如今那股子狠劲儿怎么就被轻易折了去。]

[纤长的尾指抹去眼眶下细微的湿润,连带着牵出一抹笑意来,眸光流转望他甜甜一笑,露出一排白糯的贝齿。]

“你不会开心的。”

“因为你要是到时候不阻止,我就逃离中国,让哥哥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或者我说,我爱的人是哥哥,除了哥哥我谁都不嫁,你觉得,父亲他会容忍我这样败损门风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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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我想看到的无非是她获知消息时的惶然无措,进而退步低头寻求庇护,以满足自己那点小小的私欲,毕竟凭对她的了解这绝对算是无法接受的噩耗,而她在上海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就只有我不是么]

[但苍白只在她脸上停过刹那,在她抬头睇望时就已无迹可寻,随着她说的话眼皮不由微微一跳,刚想发狠脱口一句“不管逃到哪里我都一定能找到你”就被她后面的话给猛然刹在了嘴边]

“或者我说,我爱的人是哥哥,除了哥哥我谁都不嫁,你觉得,父亲他会容忍我这样败损门风的女儿吗?”

[裹在胸膛里的心重重一颤,几乎就要维持不住脸上的从容淡定,将先前一股子势气高涨瞬间熄了下去,转从腹中腾上来的团团滚油将胸口烧的灼烫,只能不停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她的激将法绝对不是出自其本意才能勉强抑制住躁动,不至于在她面前失了方寸]

[眼神有点飘,不敢直视她眼睛,发硬的嘴角张了张,才虚张声势的挤出一团怒气喷薄而出]

不要胡说!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传出去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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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八年四月二十五日 (夏) 2020-8-8 11:15:2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20-8-8 11:20 编辑

[脸上薄薄的笑意潋滟如霡霂春雨,那一句大胆的威胁从天生靡软的嗓子道出,轻轻的,软软的,殊不知说完一颗平稳跳动的心脏竟逐渐如同擂鼓,一声接一声越跳越快,连耳鼓也跟着咚咚作响,只是望着他端正隽秀的面孔拼命维持着无辜甜糯的笑,浓得化不开,全是为了掩盖背后陡生的紧张怯懦。]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他身后的车窗外柏叶飘簌,夕照如金,一丸红日就要在他身后沉落,他往日深黑不见底的眸此时竟透着光,浅棕色的琥珀一般窃进暖金夕阳,将方才所有锋锐棱角都软化,扑朔躲闪着,半晌才攀上一味薄怒。笑容来不及收,秀挺削直的肩忍不住微微缩了一下,是准备迎接他喷薄而出的怒火。而后哑然一愣,心里刚刚敲响的战鼓正预示一场操戈挥枪的战役,哪里预料得到是城墙上抚琴谈笑的虚张声势,望着他飘忽闪避看也不敢看我的目光,悄然松了口气,拼起胆子惹怒他的孤勇,竟被一出空城计唬到了。]

[小时候细软乌黑的长发如今烫出了慵懒的弧度,自窗缝外漏进的春风将垂腰的卷发拂的摇曳生姿,许是窗外缤纷榴花太过照眼,许是他沐在日曛下太过俊美,致使我一时不肯挪开双眼。沪上谁人不知林绍钧雷霆狠决,万钧手段,自上而下的尊崇,从里到外的信服,不敢违背而造次,见之畏敬又胆寒,怎的叱咤上海滩的少爷偏偏就拿我没有办法呢。]

[装模作样冷冷一笑漫出唇角,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生怕他笔挺的脊梁不够僵硬,飘忽的眼神不够无措一样。只是方才浑身竖起的刺顷刻就成了白兔柔顺的茸毛,一时两人都安安静静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窗外,抿着唇露出一抹恬静柔柔的笑。好像这一次,是我赢了。]

[直到他将轿车启动缓缓驶出了校园,实在有些不忍心这样同他僵持,瞅见他那只随意搭在腿上修长有力的手又实在有些忍不住,慢慢伸出自己细嫩白腻的小手,钻进他温热结实的掌心下,摸了摸有些粗粝的茧,唇瓣微动一口吴侬软语还带着莫名涌来的委屈埋怨,眸里漾着雾朦水色,仿佛再一眨眼就能滴下两滴泪来。]

“你要是带我去吃法租界里新开的那家西餐厅,我就原谅你刚才凶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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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心跳声还在耳边回荡,吼完之后的嘴角仍僵硬的抿着,狭小的车室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安静到足以让我躁乱的心跳平复,斜眼看她,捕捉到她唇边轻快的笑,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泄得我呼出一口气,有些认栽]

[掌心痒痒得有东西爬起来,是她又嫩又软的手,小小的蜷缩在我的包裹下,食指倏得一弹,是有些兴奋的紧张,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自然而然的覆盖上,享受着她若有似无的触摸,直摸到心里都软塌了一片]

哼恩、

[虚攥的拳顶在鼻翼下,是出于她主动示弱的一面,又被她理直气壮的话忍不住逗笑,嘴角都情不自禁弯了起来,不甘示弱的说了句]

你还有理了…..

[底气总归不足,因着满心满手的宠溺,气场都被削弱不计,最后还是没忍住噙着笑吩咐司机变道,只为哄得这宝贝妹妹的原谅,而那叠握的手,像是刻意被遗忘般,始终不曾放开]

=第四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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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八年四月二十八日 (夏) 2020-8-9 12:25:39 | 只看该作者
=民国十六年夏=
[夏季交尾时,林府为老太太六十岁大寿举办了一次光华盛大的晚宴。四大名旦之一青衣花衫泰斗程先生应邀贺寿唱了一夜的龙凤呈祥,道是“自古蟠桃会群仙 祝寿长生不老仙”,彩结四挂的戏台、叠起的檀板胡琴、满堂福寿绵延的吉祥话,俨然一派隆极富贵祥和,直哄的老太太一夜笑的合不拢嘴。然而究竟是为了给祖母贺寿,还是找一借口宴请沪上名商大贾、军政权贵,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一轮皎月转金波,除了长辈们看戏打牌的局儿,隔壁年轻一辈的交际就显得摩登许多。沿着戏楼那条蜿蜒幽静的青石板路穿过竹林转个弯,赫然一座欧式玻璃花园房在月色下闪着琉璃光影。悠扬的梵阿玲伴着钢琴奏着巴伐利亚圆舞曲,纯白的罗马喷泉里荡漾着斑斓光彩,便连俊美侍从也身着礼服单手托盘优雅的穿梭在交织的人群。而衣着极尽华贵的少爷小姐们,无不沉溺在这片令人迷幻的乌托邦里。]

[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端着高脚杯轻晃着,那一整日修挺的脊梁此时正斜倚在柔软的靠背上,肩头随意挽着一条金粉色的丝巾,一头微卷的及腰长发此时低绾了一个简洁的髻,露出修长皙腻的颈来。往日端庄柔淑的气质被几杯红酒泡成一堆妩媚慵懒的骨,剔透的眸里正凄沥沥下着一场三春烟雨,飘雾般望着远处人流里那一堆金玉璧人。]

“密斯林,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缓慢的收回目光往上挪移着,想不起是哪家的贵公子有这般如松身量和翩翩风度,朝他送了眼波露出一个稀松的笑,将高酒杯放至矮几,一支柔荑轻搭上了他的掌借力悠悠站起,拂开松散的结将丝巾留在沙发上,露出里头一身茭白素绉缎的旗袍来。]

[林绍伊亭亭立在人群里仿佛是最不起眼的一身素净,只有裙摆处绣着几株霜天红梅,旁人旋转绽开的洋裙裙摆宛如一朵朵争艳的花儿,耀目昂贵的珠宝钻石快要将天上的星辰给比下去。然而当她随着乐曲开始跳舞时,一寸不让的面料贴合着她曼妙有致的身躯,踩着高细的鞋跟又似乎风儿一吹就能盈盈倒下,偏生被男人结实的臂膀稳稳搂着腰身,与旋律完美契合的起伏旋转,一时无人可以收回自己的视线,也无人不赞叹这一东方女子的气韵风华。]

[似乎很享受这一支舞,所以再没有穿过人群去看远处那一对佳人,将这一晚酿的熏人的醋和饮冰茹檗的苦都发酵成放肆的快乐,一支舞后,她又饮下两杯酒,而后每一支舞都来者不拒的下场,面对每一人都善睐潋滟的笑,八面玲珑的周旋,最为夺目的星辰,不知疲倦一般到了深夜。]

[实在跳不动了,便软身倚进了沙发里,一支薄簪早已承受不住发髻的重量,垂下的碎发柔柔蜷在锁骨上,索性抽落了簪散下一头如瀑长发,偏生就在此时,眼波一横又该死的撞见了舞池里那娇媚的女人,借着酒意没有骨头一般靠在哥哥身上。再有一支修长的手伸到我眼前时,面色已经骤然冷洌了下来,一瞬间像是冰封的山顶上欺霜傲雪的白莲,忽然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最肤浅的应付也懒得予他。]

[谁也没有发现她一言不发的离开人群,顺着那条小道走远了。回到东苑闺房时细瘦的小腿仿佛已承受不住沉重的躯体,歪歪扭扭踩着高跟鞋往里走着,像是一朵开败了的梅簌簌落下,陷在泥塘里再无往日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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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为这次寿宴花费了不少心思,彩衣娱亲以示忠孝,林家大宅子进出热闹,凡是沾亲带故的都要跑到老太太跟前磕个头道声贺,祖母的嘴就没一刻合拢过,做为林家长房嫡子,这孝子慈孙的戏码自然也是重中之重,我都不记得两条腿有歇的时候,不停的忙碌周旋,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厌憎无比,因着祖母寿辰,来贺寿的亲戚比以往更多,都是林家的人,我虽冠了这个姓,却始终隔着一层皮,因为生母的离开,我自小在这家里就没什么安全感,冷眼闲话受了不少,所谓父爱也不足以支撑倚靠,诚然我现在勿需再看谁的脸色,但骨子里的厌弃却从不比儿时少一分]

[好容易捱到夜时,父亲赦我去跟同龄的少爷小姐们作陪,脚步都走得无比轻快,被熟悉的几个公子哥儿逮住灌酒,做为主家又不好驳兴,起哄得喝彩声惹得瞩目连连,绵延的后劲让双目有些迷登,依稀听到“绍钧,孙家小姐来了”,那声揶揄的很,笑里都黏着暧昧,于是我一抬头看到张娇媚的脸,后知后觉辨出他们看热闹的意图,我与这孙小姐是相过亲的]

[青帮做为沪上的地头蛇,不缺钱不缺势,缺得只是名利的镀金,孙庭芳做为政府新贵,颇受南京那边重视,这孙小姐的母家也是世代为官,声望高雅,含着玉钥匙出身的千金小姐,也都是挤破头去攀亲的对象,父亲与我说过利害关系,我那时不仅为着他的脸面,也冲自己的前程正儿八经地与她约过几回,但人家眼高,许是看不上下九流的货色,没甩过几个好脸就没了下文,为此我还被父亲训斥过,可今天她主动示好,让我想起来之前父亲叮嘱过的话,许是孙家出了点事,需要青帮帮忙摆平,这本是高攀无望的姻亲于是又死灰复燃了]

[我本心性也傲,上赶着给人贴脸的事做过一次就不再乐意,可今天日子特殊,又有父亲提前关照,我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甩脸,要笑不笑的揽过她邀舞的手,滑进了舞场,那手上指甲涂得鲜艳,晃得我撇过眼,调转了视线,偏偏就看到不远处一对相拥的人,眼神顿时眯了起来,是小尹]

[抱着她的那个人是谁,眼熟但想不起来,但那按在腰上的手份外惹眼,刺到我眼睛里烧得胸膛一热,哼出了声,恰这时分神,不小心踩到了舞伴的脚,惹得她脸色微变,又忙是回神]

“抱歉,孙小姐,刚才被灌了几杯酒,都走不稳了”

[这话有推搪的意思,若按她之前的脾气估计已经甩手走人了,可今天不知怎地不但没恼还一副不计较的模样反依了上来,一下子拉近距离,娇嗔的说着“不妨事”,将那副曼妙身材似有若无的撩拨着,若是早前我也许会受用,可现在却没什么心情,眼神注意力始终分散着,好不容易等曲完,将要撒手时又被按住,她脑袋贴上了胸口,仿佛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嘴上胭脂的淡香,混着酒味,她似乎也喝了不少]

“林绍钧”我听到她软绵绵托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应了一声,在一首慢调舞曲中她挠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那时候不懂事儿,你可不能不理我”很是撒娇的意味,听得我先是一愣,后又忍不住笑出来,在她目光看来时我同样不紧不慢道

“怎么会呢孙小姐,我那时候也不懂事儿,你别见怪,热脸贴冷屁股的蠢事做过一回就没有下回,毕竟我这脸也不是什么屁股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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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八年五月一日 (夏) 2020-8-11 09:16:41 | 只看该作者
[这一条路仿佛是修筑在海面的浮栈,随着有些踉跄的脚步上下涌动起伏着,连同阴翳葳蕤的繁枝倒影在地上也变得阴悚怖人。隔着老远有一团灯光向我靠近,是秋薇见了自家小姐独自一人回东苑便赶忙掌灯迎了出来,被她挽着胳膊移走了身体一半的重量,一边听她絮叨说着什么,一边往那幢白色洋房走去。]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喝那么多酒,也不吩咐下人准备车辇”
“哪有那么容易醉,跳舞跳累了罢了,你这妮子惯会一惊一乍。”
“明明是小姐总由着性子不当回事儿,让老爷知道了又该责怪了….”

[沪上多阴雨,夏夜更是闷热的连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仿佛凝固成无形的沼泽只将人拖向无尽的淤浊里,便是手脚并用的挣扎也阻止不了那窒息感,没来由胸口一阵气闷,一路回到房间只管冷着脸一言不发。将门关上的一瞬间便急不可耐换下一身束人旗袍,被磨的有些泛红的双足赤着踩在天鹅绒地毯上,等秋薇备好洗澡水便推着人出去,直到临关门前看了眼秋薇一张小脸委屈无辜的很,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一向脾性温婉小姐这般不耐,有些心软,不过是比我还小两岁的丫头,谁又不是被困在这方金丝笼里的雀儿呢,叹了口气抚了抚她搭在肩头的小辫。]
“不怪你,是我太累了,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走进满室馥郁的浴室周身疲惫酸软在玫瑰味的水蒸气里得到舒缓,浸泡在温度适宜的浴缸里木然望着一旁那簇香薰蜡烛跃动的火焰发呆,此时偏就有更多闲心去胡思乱想。曾经跨越大洋千里迢迢回到这里是为了将母亲带回她牵挂的故土,如今母亲如愿安眠在了林家祠堂,我又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为了陌生的父亲、充满敌意的姑嫂,去安心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吗?将来是要攻下哪家名门望族的门楣,又要立在哪一寸四方格里靡坚不摧呢。就连哥哥有朝一日也会风光迎娶一位名媛闺秀,时刻警惕的在这一派噬人骨血的名利场里立于不败之地,那我…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不知是上头的酒意还是香薰烧掉了太多空气,昏昏沉沉泡的时间久了实在有些气短,撑着浴缸沿壁走出浴室低头束着宽松丝质睡袍的结,而后蜷着双腿窝进柔软的沙发。俯身端过张妈早先熬好的冰镇燕窝,素指捏着白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啜着,抬起双眸便透过窗外去望远处那一片还未散场的盛宴。林府足够大,大到我听不见乐曲悠扬的旋律,也望不见闪耀十色的灯光,却偏偏好似能将那女人依在哥哥胸膛上的曼妙躯体清晰描摹,又好似能听见那呵气如兰的耳边低语。]

[纤细的手心慢慢覆在了胸口,还能感受到方才因缺氧而沉闷短促的心跳,噗咚噗咚,很难受,也真的酸透了。缓过神来时僵硬的手指已经不知不觉将胸前衣襟攥的皱起,端着白瓷碗的手一松,便清清脆脆碎了一地。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几乎将苍白的小脸占了一半去,蜷在沙发上柔细的声音轻轻唤着]

“秋薇…秋薇?”
[就在外间候着的贴身丫鬟听到碗碎的声音没几秒就轻声推门进来]
“小姐?”
“秋薇,我有些难受…你去..去叫哥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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