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馆】——问此生（开封）

【毫不留情的推开递过来的手，反而扭过头狠狠捏了捏那白嫩的脸蛋】

【分明是个男孩子，却长得这般秀气，如今已然十三岁，却有了她一般高，在这样下去，两年后她这个做姐姐的怕是都治不住他了】

就你话最多！

【她的声音带着宠溺，大大咧咧的坐到原先他的凳子上】

快去把晚饭端上来，我要饿死了饿死了！快去`

【龇牙咧嘴做着怪异的表情。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知怎么的这阵子她这么喜欢上捏他脸。真不是个好习惯。】

【就知道会没结果。还不是得他乖乖去跑腿。谁让他欠她呢。】

哎。好   等着

【耷拉着脑袋，一脸不情愿蹭到门口。出了门，利落的窜去厨房。】


——————————结——————————

【自天上琼楼离开，还未到青丘阁便感遭了跟踪。轻敛眉峰，只觉那人气息内敛，步伐独特，比方才杀的那人不知高出几阶。】

【将手中染着血渍的纸条收妥当，正有一行地痞结队而来，巧借其人多声杂，避开那跟踪者，身影一闪进入一家开市迎客的店铺】

【环顾四周才见是一家命馆，见前堂无人看顾，脚步一抬，就欲借其后院离去】

【晨起，叶连城便又不知了踪影，算上今日，已经有足足半月。若只是贪玩，到不至于让她这般担心】

【令福伯现在前院招待客人，她独自一人走入叶连城的屋中，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些什么，这倒是让她的好奇心愈发浓厚了】

【正在她打算离开之际，忽得听到院中有脚步声。这个时候不可能是福伯过来，她以为是叶连城那个臭小子回来了，二话不说撸起左边的袖子，便掐着腰气势汹汹的走到院子里】

叶连城，你这个臭小子！你……

【穿堂过院，就见桃花错落，看似寻常却隐呈五行八卦无误。微挑眉，不想这寻常之地，还有如此阵式。大隐隐于市，料想有高人蛰伏吧】


【正欲借这中庭避开那跟踪之人，不料院中忽而有人声乍起，抬头就见一女子撸袖叉腰，诧异一顿，心想只是借过，不必如此吧？！后一听才知她认错了人】

【又一打量，微皱眉头，心说这姑娘好眼熟，似是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脑中思绪千般过也只是一瞬间。压下疑问，抱歉一笑，与其道】不好意思，我看前厅没人招待，就进来了，逾越之处，还请见谅。

【本以为是叶连城那个臭小子，谁知进来的是个陌生人，她微微咳嗽几声，调整了下刚刚那粗鲁的姿态，向前走了几步】

咳……你说，前厅没人招待？

【这女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以为或许是以前看过相的路人，便也未多做思索】

【只是没想到福伯竟然也学会了叶连城这小子的慵懒，偌大的店铺若是没了招待，万一进了小偷那该如何是好】

【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番身前之人，看她眉宇间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便稍稍放下了那份警惕】

你是来算卦的？

【本欲答不是，转念又想见往时所闻共城有邵雍，其人所著的《梅花易数》根据先天八卦数理竟能算无遗策，每卦必中。长年而来，其名扬于宋地，易数之中，无人出其右】

【对于玄学五术向来不信，但今日避于这命馆忽而兴了一窥究竟的兴致。遂拱手道】进了算命馆自然是要算上一卦的。不知姑娘精于何种形式？测字还是卜卦？

那就要看你想算什么了

【她转身慢悠悠的走进正屋中，屋内摆设颇为简单，皆是叶连城用沉木自制而成。虽简陋，却使整个屋中弥漫着沉木之香，凝神静气，还免了焚香的钱】

进来吧

【说完，她翘起腿坐在桌后，心想有钱不赚白不赚，管她想算什么。随即，她抽出一张宣纸放在桌前，连笔墨都不给她准备，便道】

本姑娘今日心情欠佳，只算姻缘

【随人入内堂，便可识有香绕梁，隐约可辩，不似贵香浮华，自有几分沉稳之气】


【见人率性之举，微挑眉也未有在意，只闻得姻缘二字时，眉梢弧度更甚】都听说卜卦之学在于心静意诚才可窥看天机，姑娘心情不佳？那不知这卦还能算的准？

【她将身子后靠，依在那椅背上，听她那疑问，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哪家神棍说的心静意诚之人才能窥探天机的？

无论是命还是什么，归根结底都是一个缘字，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即使你知道了，做什么也不过是顺应轨迹罢了

既然这样，管什么心静不静的，你说是不？

【她做事从来随意，许是从小到大流落江湖养出的性子，无论做什么都是任凭心情喜好。除了那个人，让她第一次有了任命的冲动。只是如今在这里的她，只为自己而活】

【神棍么，自是共城邵雍了，早年有幸一见，说是有凭缘分二字，也与其话过一二。见之姑娘态度，只笑未答，穿过厅堂，见街外熙攘，一来二去也费了些时日，外头那人该是不知找到什么地儿去了】


【与那姑娘一颔首，笑称】似乎我们见识未能达成一同啊，这么一来，姑娘就算算的再准，于我而言怕是难让我信服，如此，打扰了，告辞。


【言罢抱拳一礼，当是别过，离了那卜算馆】

【见她意欲离开，她也未作多留。这世上无缘之人多如牛毛，若是每一个都信命，抑或每一个都不信，那么这个世道又会变成如何呢？】

【她摇了摇头，撇开脑中那些会令人郁闷的想法，出了厢房想着前门而去】

【差点忘记了，今天叶连城和福伯都失踪了，再不好好收拾他们，他们岂不是会闹翻了天】

【如是想着，她又恢复刚刚的模样——撸起袖子，朝着前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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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夜色，让开封有风雨欲来之感，果非冬季之色，冷冽的寒风如刀刃般丝丝刮透入骨，就连平日里风雨无阻的刀铺，此刻竟也关上门板】

【叶璟无缓慢步入“问此生”这一店铺，偌大的铺子此刻竟无一人，却也让他格外生出几分戒心】

【亦是几日前在酒楼中，他听闻开封此铺中的周易之术格外精准，他也想凭借着怀中那一残缺的短刃寻得一个人，便来了此地】

【见此时无人，倒也不急，倚在门边便静候着】

红伞一柄，白衣一袭，乌云压境欲催城，金光寸丈难惹尘。
开封不如江南水景，冬至已到，路沿积雪厚厚一层，可此时却没有雪。冬日无雪，就像黄沙之中没有烈日炙烤，就像夏日新荷没有晨露微漾，就像....人走在这世间，却如同行尸走肉，空洞无趣。

这一隅，繁华如锦，却似孤城。食指微屈抵于唇间，轻咳一声。紧一紧围在肩上的大裘，步履不停。
倏尔一顿，红伞遮蔽下，几分阴影投掷。眸光微斜，偏向一处门户——问此生。一人影独立门边，几分相熟。唇角绽开一丝笑意难掩，化去几分面上冰霜。转步而往。

却忽着一阵马蹄声，步履微顿，周遭几声惊呼。余光扫去，一辆马车直冲而来，来势不褪。

“云渊。”

一声唤，一步微提，眸光定定视于门边人影。

【一川黑白，烟雨平生。一声轻呢的呼唤却忽的让他忆起那阳春绿柳、春蕊吐娇的三月，江南暖绿不若东瀛樱雨交织，透过欺负缥缈的红缨，他记起了一个女子】

【娇柔妩媚，却被苍白的脸色透露出奢望的不甘，那是柳生云渊对柳生月桑的第一印象】

【柳生家最不缺的，便是作为武器的棋子，所以尽管那女子让她格外惊艳，却也想过此般娇弱的人儿在冷血无情的柳生家是生存不下去的。未曾想几年而已，他竟又见到了】

【风华绝代，不如繁林春色；艳若牡丹，不似月华夜樱。那一瞬，他也未经思索便闪电般飞身出去，寒光轻闪，执念出窍，原本冲撞的马车因为马屁的暴毙侧身倒在路旁，连带着撞翻了几个摊位，那一袭缥缈的女子却被他微拥入臂弯，带至路边】

【他不喜执念带着血色入鞘，便微微松开她，右手撕开衣襟，将执念擦拭干净，入鞘。目光似乎从未停留在她身上】

一瞬光影，白衣翩飞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马啸声嘶鸣，带着极尽痛苦之意。眸光落于男子身上，后者细细擦拭那柄刀。
其实对这个哥哥并没有多少记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是被养在温室内的花朵一般，只需要被人照料，却并不需要更多的东西。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影山家的小哥哥，还有师父。

“你...你这人怎么能杀了我的马？”

伴随着一阵怒喝，因为马车倒地而滚向一旁的车夫看来是并无大碍，还有精力在这里叫嚣。收了伞，自怀间取出一只钱袋，一指勾着那绳便递了过去。能用钱财一物解决的事情，是世间最不成问题的事情。

见钱眼开，大概是这市井小人统称，车夫见了她手中的捡钱，虽是骂骂咧咧，却眼疾手快的收了东西，扭头便走了。
旋即转身，一双冷眸又望向男子。

“好久不见。”

雾中楼有十三潜渊与一干暗忍，姐姐死后她又回到了这个位置，却不知道，眼前这柳生云渊又是属于哪一系呢。可规矩就是规矩，她也不会多问。这一处，是一家算命馆，看着那牌匾三字，轻声一笑，几分清浅。

“你信这个？”

他们这种人，似乎最该顺从的便是命理。可她偏偏不尽信，若是信命，她又怎能拖着一副残败身躯残喘至今。

【扶桑花落，几许淡痕，他并不相信所谓的轮回宿命，黄泉路殷红曼珠沙华一朵，又怎能洗涤净早已看不清本色的影子。梵谷清音低饮泣，几许痴情默苍生，回眸笑看且风云，方知俗世梦成空，他却对那惊鸿一瞥记忆犹新】

【他葬送过的人，回眼望去，便如夏樱风中飘散般不可胜数，若执念所谓的牵挂、往生，犹豫那一刻，叶璟无早已不复存在】

【他微颔首，算作对她的回应，那双灰色的眼眸仍旧没有半点涟漪。朔风凛冽，让此时的街道显得格外凄凉，刚刚的一阵骚乱于人生几十载而言不多点滴片段，路人遗忘，唯有局中之人还痴痴缠绵不肯忘却】

找人

【因着刚刚的移动，怀中被包裹好的短刃散了开，只留下那参差不齐的冷光于眸前一闪而过，映着艳阳格外刺眼】

“找人？”

她似乎笑了笑，举步而入。雾中楼也有替人卦算这一行当，天神一类向来就是他们的信仰，而她此时此刻的出现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只是她不信罢了，而她又如何能够掌控自己的生命，这一切在别人看来，都是天神所赐。
冬日来得太快，并不如东瀛那般，尚且一些暖意。京都干冷，来此数年，每到冬日却也将她一副残躯更如风中烛火。


“咳咳....看来你要找的人不在。”


缓步其中，有白衣袭地拖曳一片簌簌的声响，她有时爱极了一人独处的静谧。可却又害怕一人独处。
她从未想过死亡，可她又想过，若是某一天她走到了生命的终途。


也是不能独自一人在那昏暗角落的。

【女子原本还带些血色的面容因着寒风凛冽愈发显得苍白，叶璟无习惯性的挡在风口处，替她遮去了如刀锋般的冰冷刺骨】

【他的视线顺而落向空荡荡的“问此生”，却也没什么遗憾之感，本就是抱着一试的态度而来，空口而归也并无什么大碍】

无碍

自己寻便是

【有时，叶璟无也不知自己存活的意义为何。还在东瀛时，他可以为了保护妹妹不断让自己变强，可是当那个妹妹早已不复存在时，他也离开了柳生家，来到这个宽阔不知边际的中原，飘荡，栖息，寻了许久，也未寻到些什么，只是那不断的杀戮与血腥并无变化】

你既是如此，多休息便是

【他意指她的身体，虽他二人接触不多，可自第一眼他便知晓她身体必是不佳。烟火一瞬，留下惊鸿一瞥，有时胭脂越迷人，便越让人沉迷无法自拔】

“十多年了，都是这样，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这满屋的清冷，仿佛不曾有人来过，即便是她走进了，也没有带来什么。指尖抚上摆放于铺面正中的棋盘，一格一格，缓慢婆娑。那些痕迹就像是人这一生，走过了无数的路，经过了无数的岔口，又与无数的人相遇，再是分离。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很少会去与人交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寂，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你不重新把你的刀缠好么。”


指尖离开了那棋盘，她回过头去，唇角带笑，几分讥诮。
那明晃晃的刀刃，真是有几分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