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水菩提——佛狱势力范围

【胜者为王，这就是第七天的规则，他不会在意任何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人。漫不经心的把指甲上的蔻丹剐出划痕，眸光潋滟且不假辞色】

你认为，杀一个“傀儡”他会跟我闹翻？

傀儡终究是傀儡，就是我把那些傀儡都杀掉，他又能耐我何？

【离昏不是他最相信的人，然仍旧能在第七天放任，只不过是仗着那个人的多疑。越是自如任性，越是让他放下戒心。生死判的解药还没研制出来，云销不会就此放过他的“傀儡”她记着女子这句话，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表现多大的兴致。】

生死判的解药，这是叶无谶的事，倒是你，为何对解药这么在意呢？

【打量着女子徒然生疑，云销那种遍地拾遗的习惯，让佛狱多了许多他的信徒，却不代表每个被他救起的女人都会对他那么忠 诚。】

[我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有心与云销针锋相对，但如果能挑起他二人之间的战火这场任务或许就能尽早结束。雾中楼历来唯恐天下不乱，因为只有在杀伐和躁动中它才能坐收渔翁之利。将垂落在侧颊的青丝掖至耳后，凝看眼前眉目生冷的侍者，心中漫开一股讪意。我与他并无不同，同样都是受制于人，不得自己的“傀儡]

你不会

[笑色温润似若和田美玉，然，语气中却又带了决绝和坚定。裙裾翩动，启步走向女子，眸光凝滞于面具下美艳的凤眸，像是要窥探她的内心]

若能杀便早杀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假想

[释天宫内过于暗冷，周遭凄寒将身躯包裹，削肩在无意中微微起伏。点螓首，与女子道辞。再抬头时，口中定定吐露八个字以作为回答]

因为这是云销的命令

[转身迎光而行，虽然早已置身三途地狱，但仍旧无法阻止自身对光的渴望。双目一片空茫，没有了方才同女子相视时的熠熠神采，一辈子都做着不合本心的事，说着不符本心的话，有些倦了]

【她从来不信命，即使与云销一同堕落在此境地，即使云出岫对她再三警戒也没有后悔过分毫。】

敢这么同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呢。

【盯着女子摇曳生姿的裙摆，漠视那倒倏尔开启的日光，捭阖明暗，嘱言：】

去第四天，她的来路，我要一清二楚。

【身后的人影瞬时离去。仅剩一人在宫内静坐，良久呼出一口凉息，叹：】

为什么要逼我呢？云销哥哥，你明知道，最不听话的就是阿昏了。

===结===

【轰隆雷音震了这片苍穹，这是这季春的第一场雨。她发尽手上的人也没有收到她想要那个人的消息，一个人冷漠谨慎到一定程度，行之过处抹除自己的踪迹皆是惯性。七天里带有他痕迹的东西寥寥，唯独她记忆中的点滴。七天内的气象，已经和往常不一样。】

【如是这般，就不能怪她要把这个局弄得更加混乱，混水才好摸鱼，自然也更容易自保。云销哥哥你这么狠心，阿昏就只能自私一点儿，把你失踪的消息放出去。八天两个人藏匿着些什么她不理解，而七天之下已经是聂人仇的江山，她只有一个人，较之那些难以管束的的下属，她确实是忠心耿耿的一个，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未来，她也在拭目。】

【只是今日，她又看到了一个人，三年前在弑天宫以一句云销的命令为自己保重一条命的女人。她掌握了这个女人的来去因由，也确实是因为云销而不能杀她。自然也得知了她与云销的三年之约，三年里，研制龙甲丹的解药，否则……下次如傀儡。】

【如果说生死判是毒药，龙甲丹就是解药。解开生死判的毒，并且让服药之人功力增加，同时上瘾，如若不及时服用龙甲丹，那么等待的下场就是瘾发身死。佛狱一环一环的毒药，叫人不得不从。】

【然离昏从前更偷看到服用龙甲丹多年的佛狱老者，因为体内数息充盈龙甲丹的药性，功力不可自控，爆体而亡，那瞬恐得她月余茶饭不思 。如果下场都得死，不由得她不为自己着想。她不敢把希望只托付在云销一处，更一直暗自招揽了许多药师为此研制解药……只是这三年中，死人常有，能成功研制的人却一个也无。经逢此际，她的耐性也越来越差了。】

青欢。

【她轻缓的唤了女子一声，如噬魂之魅从女子身后幽幽走到她眼前。那是云销的人，如若她也做不到，就只能得到和那些药师一样的下场。】

三年未见，还好？

【我以为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足这片土地，曾经如梦魇让我避之不及的地方，如今倒成为最后的栖身处。冥冥中仿佛真正悟懂世人为何要将这里称为江湖——从古至今，江湖浪涛未有平息，一如这儿的祸乱争斗，一波未平一波又续】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这是对佛狱以及佛狱中人最好的诠释，那么自己是否也如此？外表看来秉承怜悯爱人之心，实则却像罗刹恶鬼般，用所谓的解药置人于死地】

【电光撕裂苍穹，闷雷捣耳让心没来由的一紧。手中攥着青花云纹瓶儿，直到掌心的薄汗将瓶身濡湿，触手倍感湿滑，茫昧迷离中才把药瓶儿搁藏袖中。三年前得云销搭救，幸免于难，亦是三年前的今日与云销约定研制龙甲丹的解药作为他搭救的报酬。后来惶惶终日，受人胁迫逃离佛狱，这次回来，一则为履行三年之约，再则为暂避仇敌】

【沿潭上蜿蜒石桥行至菩提树下，周围寒气四溢，背靠树身环膝坐在树下。那些纵横交错向外延展的枝叶，仿佛巨伞样在头顶铺散开来，将整个人笼罩其中。双目平视寒潭，眸光略显空洞，脑中始终循环着无意中听到的谈话：“云销，佛狱第七天主事，莫名消失了。”那个戴着金色面具，宛如神袛的男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在外人心里他或许是十恶不赦的魔头，但不论风评如何，他始终是救我于水火的恩人】

【悠扬的好似杳杳梵音的女声轻唤自己的名姓，蓦然回神间那女子已在面前，她的冷艳高傲丝毫不逊色当年，反而更胜。敛衽朝她一福，如同见了经年老友，展颜生笑】

青欢皆好，烦劳挂念

【云销未来，只离昏一人前至，是否真的印证了传言。指尖儿暗掐袖角，竭力让脸色平和如初】

云主事呢，怎不见他来？

【一缕缕来袭的寒气叫人通心舒泰，好像只能在这里摄取分毫归属之意。这天下大抵再没有比这里更残酷的栖身之所了，可是除了这里，又再也找不到她的容身之处。当年她曾想功绩成累或可全身而退，那么云销捉摸不透的性格，注定成为她逗留的桎梏，如他这回失踪。】

【没有人是天生愿意成为刽子，明白此时此刻再无可得，却执拗的不愿意放弃最后一点奢念，她赌那个在她成长里从未缺失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舍弃她。水滴声清冽同玉珠错落，那耸在其中的菩提在这持续变迁的岁月里注视着佛狱些年衰盛沉浮始终常绿，草木如此，可惜人却不同。】

【听到女子的询问报以笑容，隔着半张面目怎看怎叫人是耐人寻味。】

你倒是念旧。

【渡步轻慢，低眸看着一双覆于手上的玄色衣袖，参了金线的衣裳看来寻常，遇光则泛生泽华，那种色泽像刀光，夺目冽然又偏生是杀人利器，很是合离昏的意。而今朝云销失踪，这第七天本该是她的天下，而是得意或失意，又于此时迷茫。遂回眸朝女子道是】

云主事让我来告知你，三年之约已至，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离昏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迷，她不比云销的冷漠决绝，那种若即若离，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的感觉更令人琢磨不透。六合悄寂，可闻水流潺潺细音。始终半垂眼睫将眸色掩盖，我不想让自己暴露在她如刀刃般锐利的眸中，更不愿她窥见我心底的踟蹰不安】

【一句念旧让心漏跳半拍，手中的药瓶又被握紧了些许。若非现实逼仄，又有谁愿回到这如囹圄般的人间地狱】

【她体态婀娜。慢步缓踱在眼前，却令脑中无端浮现出蛇蝎影像。是了，悠闲自得的外表下暗藏致命的剧毒，这就是离昏，比之蛇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子。唇弧勉强上扬，即便不用镜子，我也知晓此刻的神色生硬之至】

【云销失踪的谜题，伴随离昏独身而至，这已然尘埃落定】

三年之前青欢与云主事定约，三年之后，青欢也只与云主事兑现承诺

【我想我应该是疯了，手无缚鸡之力却与离昏背道而驰，但凭她眨眼之间便可取我性命。如今云销未在，我亦无筹码，像三年那般与离昏对峙】

【风过了，水池中繁衍了一种寒莲，香气很是叫人沉迷。可惜这种莲花种在有毒的池水里，不招蜂蝶，无法子子传承，只能通过那常年长在毒水中的根茎一次一次的经历生长凋谢。我想根部扎在佛狱的人，都没法子把自个拔起来，因是性情惯得乖戾，只能在这里快乐又煎熬。此瞬叹息，看她的神色悲悯。】

青欢，以你聪慧又怎会猜不到，云销若能来，与你站在此地的人，又怎会是我？

【走到她身边，绕着她来回的走，看着她依然姣好的容颜，与当年并无不同，那双澄澈的仿佛能照落人心底的眼睛，经过这三年光阴，越发清亮，并且较之从前收敛，却仍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性子。】

毕竟从前，我可是要杀掉你的人……他愈想庇护的，我愈要破坏。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离昏的心里装着一个女孩儿，被云销骄纵出来的心。但是她也嫉妒每一个被云销带回来的女子，她想起从前她也是被别人带回来的，那些一个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入这炼狱中来，都被他庇护得好好的，叫她不是滋味。她当初步步苦难走到他身旁甚至与师家反目，为何别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此时话音一毕，捂了捂嘴，复而挑眉呵呵笑道】

哎呀，我忘了，他好久没有回来了，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他，找不到。

【由东瀛岛国到中原阔土，这一路上我看到过诸多人间盛景，却无奈于最终一次次的与它们失之交臂。电光雷影在时时皴起寒潭水波中闪烁，如同一条条银蛇蜿蜒游移。眉心突突直跳，心中空荡荡的反倒不甚惧怕离昏会将我如何】

【水中莲色尚好，那本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之花，理应开在清光流晖之下与桂魄相映成双，共造朦胧清幽，现今却偏偏开在这人世间最为黑暗的一角】

妒忌

【凌空一声炸雷将话语尾声吞没，柔和婉娈的眉眼在那刺目光影中隐含着一丝锋芒。同为女子，离昏所言我大抵可猜度一二。我与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犹记初见时的拔剑张弩，若我非云销带回，与她来说不过也只是个寻常人罢了】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面对离昏呵笑，以歌回应，那歌里写得是女子对爱慕男子的思恋，倘若离昏真有嫉妒之意，这一段清唱足够火上浇油！我并不期待这回可以活着走出佛狱，不过与其平平淡淡的殒身其中，还不若以身家性命为赌注，同离昏来一次针锋相对！慢踱至水边，平举持拿药瓶之手，声平】

云主事既然未来，这三年之约便也不作数了，青欢大可将解药投掷水中，但若姑娘不想，你我还可再做商议

【她看着她明眸皓齿，不像旁人或是妖娆，或是冷淡，佳人之相，一如当日所见，濯清同莲，然而就因云销，被锁在这座囚笼里。只是从那双眼可见，这个女人滞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他。她其实也并针对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为他的作为而不忿，在泄愤。所以任何被他带回的女子，她都要冥河把她们的底细给剐个一清二楚。】

不错，我妒忌。凭什么你们些个无关的人，都留在这里，被他护得好好的。

【如今的佛狱，看似举胜在望，但是在离昏眼中，却是大势所趋，始披颓色。聂人仇的归来以铁血手腕或控或杀，分毫不在意当中人心所与，归身不归心，此势即虚。她求生，不想把心力投入一个并不明智的局里，且开局的人，还是一个被仇恨遮蔽双目的老不死。此时看向她的神色，惋惜不舍】

青欢，你不属于这里，我可以让你走。而你要鱼死网破，我亦可叫你生不如死。

【她胆小，所以谨慎，妒忌，所以机关算尽。于眼前似乎无所求的女子，她的确拿不出什么把柄，除了杀掉她，或者折磨她。眼看着解药就到手，煮熟的鸭子，她不可以失之交臂。】

你还记得蛊候么？我给他提起过你，他可很是惦记。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若非穷途末路任凭谁会心甘情愿委身于这炼狱。我不知道离昏与云销之间的种种，但唯一庆幸的是，我猜对了她的妒忌】

你错了，云销从来不养闲人

【倘若我没有应承他研制解药，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了吧？金色面具下究竟是如佛陀般悲天悯人还是如恶鬼样啖肉饮血，谁人能知？我看到离昏眼中的自己，孤零零的像极了开在寒潭中央的那株莲，毫无依靠可言。女子言讫，心中漫开哂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没错，这儿的人个顶个都是演戏的好手，明明说着最无情的话，可眼中却带着与之相悖的惋惜】

若我死，只怕届时研制解药又需花上个八年头，那时的佛狱还会剩下几人？

【我永远忘不了在第五天醒来时的情形——不甚清明的光线透过罗帏，将模糊的人影印入眼帘，那尖细仿佛蚊蝇的嗓音，还有枯槁如同干柴的五指，这些年来早已渗透在脑海中，无孔不入。周身一凛，随即腕子沉了两分，手中的药瓶又朝水面拉近了些】

解药予你未尝不可，但我有一个条件

【稍作停顿，再开口时字句清晰】

找、到、云、销
【这样的条件并不算苛刻，即便不交出解药，我相信离昏也会一直追查云销的下落。毕竟，能让一个女人产生妒忌心，可见这个男人对她的重要性】

【倘若云销还在，这解不解药，活不活命，她一概不着紧，在从前她眼里，这些一切的烦人的事儿都归云销处理，然而当他失踪过后，她才醒悟，环绕一个人成为宗旨过后，却找不回原来的自己。所以脱离云销的离昏，便也什么都不是。】  
【由观其眸光一定，颦眉骤觉生紧，知道自己这一言是将之弱处堵个正着。正直分神之际，但听她条件，于是一笑，倒想个知恩图报的人，无论出于何种因由，这个条件于她而言，根本算不上条件。】  

我会找到云销。  

【一言应承，重手击之腕间，速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下阑珊，在其指掌之中擒下药瓶，复身形下坠，再以足尖勾住阑底石梁，借劲弓身于空中旋了跟斗，复坐栏上，药瓶掂量在手。】  

别怪我，聂人仇的手伸太长，在此与你消耗越久，越是显眼。

  【尔后抽开瓶塞，嗅过那股淡香，倒出一颗丹药，摊开掌，递去其面前，带笑睇她。】  
你知道怎么做的。

【手上一空，离昏身形如燕，她的长发在半空中化开一弯弧度，转瞬已侧坐于石栏之上】

蒙姑娘提点，青欢不甚感激

【即使同她大有针锋相对之势，这会儿仍持礼数，朝女子颔首以示谢意。但聂人仇与离昏的纠葛，同我无甚干系，于佛狱而言，我不过是个弱质女流。而于聂人仇而言，我这等两袖清风的也无甚利害好图。离昏摊开掌心，赭红药丸递于眼前，心知其所想，捏起药丸，与之对视】

这药本就稀罕，莫怪我不曾道明。既然姑娘有意，我又怎敢不从

【江湖之中人心难测，离昏之举亦是在理，但也略有惊弓之鸟的模样。我如今身陷此中，若那解药真有甚差池，单凭她手下侍者便可将我挫骨扬灰，何须多此一举。言罢，即仰首，欲将药丸吞下】

【于是见她服下药丸，遂颔首不再多言。她做出来的东西，若是动了手脚，也自然有法可解，但是这里是佛狱，是离昏的地方，莫说动手脚，便是在此地离昏出了一点差池，都能叫她殒命。此时离昏看着她恭敬告退，身形蹁跹，分明缓慢，衣袂摆间又是步若惊鸿。】

（他救你一条命，你耗时还一瓶药，本是公平。可惜你太聪明，早晚是个祸害。）

【于是低眸看着玉瓶，满意勾笑。握紧手上的药，扭头唤了冥河随她而去。】

（青欢，你以为的结束，才开始。）

===结===

建元六年 秋

【这常年阴冷的地界儿居然也能开出花来，也算是稀奇了，尽管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花可看了。冷臻似乎就很喜欢这里，宁庸到底和他是同门，大概也是不会讨厌的，见他这些日子有了些变化，便也放心带他来走走。一早就同韫欢说过，与昆嵛之战我是会去的，瞧瞧身侧的人，这会儿却有些犹豫了】

【从未想过，那蛊居然会让我消失在宁庸的记忆里，如今虽然真正的落完了全部，可也没能让他回想起来，也罢，只要能让他转了性子弃了多年的信念和坚持，我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沿着水边走了一会儿，停下脚步看着潭中的菩提】

冷臻的毒已解，又休养了这些天，想是好了，你可要去看看他？

［夜深雾霭渐去，浩瀚星河只余残星垂亡，而原本朦胧的月却清辉万丈独占九天。临近冽水寒意渐生冷月当空徒生萧索，白衣如故却不复清逸，一双寒眸较漆黑的夜更为幽暗。］

［身前女子沿湄慢行，一袭红衣不觉妖艳而是一种莫名决然的凄美。随她停下脚步，目望菩提亭亭如盖经年不古，勾唇冷笑，指尖触上菩提枝眼底兴味渐浓。水中菩提，旧译为道新译为觉，觉道即为佛，菩提乃无上佛道之名。佛狱佛狱，心佛在狱，可谓超脱？呵..名字倒也有趣。］

［我不知我为何没有选择回到昆嵛，只觉所谓正道所谓匡谬正俗不过枉添桎梏，这佛狱虽也不见得好，却是自在。曾经的宁庸，太过固执。听她道出冷臻一名，停留于枝叶上的手指一顿，隐约似有一阵钝痛袭上心头，我却将这种沉重归为——仇恨，一剑穿心的仇，以及妄心矜高的恨。枝叶顷刻碾作齑粉零落成泥，仇恨在眼底一闪而过复又归为平静无澜。］

“我虽已非昆嵛中人，却也不是你佛狱之徒，冷臻拜入佛狱，是生是死于我何干？”

【平平淡淡一句话落入耳中，不带任何情感，往日情浓时，又何曾想过我的长虞也会有这样不顾同门情谊的时候？不过眼下这境况，不正是自己一手造成，且是自那日起一直期盼的么】

【两年过去，我竟越来越看不透，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让宁庸性情大变，是因为想让他回到我身边么？可我心里明明是只有恨的，到了眼前，这恨也消磨的差不多了。从前只是想着他不快活我才能安乐，改了性情弃了信仰，真的就是最痛苦的事情了么？人变了，看重的也变得无所谓了，再让他失去那些又有何意义】

【呆呆看着眼前人，脑子里乱成一团，揉了揉额角企图平静下来。我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为了逼疯自己的】

【他眼中的恨一闪而逝，我并没有错过，可是，他在恨什么？定了定神再不多想，眼角眉梢染上几分笑意，像是极满意他的回答】

到底是同门多年的师兄，我以为你多少会挂心他的安危，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又想起当日同韫欢说的话，我亦好奇经自己改进的尸毒到底效果如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

我过几日大概要去一回昆嵛，你可要一起？

［同门师兄... 一瞬双眸变的幽暗起来，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繁复暗纹一时缄默。彼日昆嵛山上同修同习，星宿海上一曲入阵两相划剑，桃花林里粉衣女子笑靥温融，明明是极为鲜明的回忆，此时却只是黑白冰冷的画面，沉重过后便是一片心静如止，过往种种不过云烟，何须作乱心神。］

［回身睇视眼前女子，我知道她曾经是与我对立的敌人，也知道她曾经的曾经是我立誓不离不弃之人，然而今是昨非，爱与恨此时也均时过境迁。缺失的记忆不曾恢复，她便只是一个叫做穆昀华的女子。］

［展眉淡笑，不是如莲清雅亦不是释然放纵，只是唇边极淡的一抹，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拨动一丝一毫的情绪。看着眼前人，又仿佛透过她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你愿意我陪你去吗？”

【他手中的剑还是两年前那一把，我还认得，也记得他当年颤抖着去握剑柄，几乎要拔剑杀我。他同门的咄咄逼人，他的犹豫不决，也算是过去这几年里最不堪的境地之一了】

【好久没有见过他展颜淡笑的样子，即便是梦里回忆里，都好久不曾有过，就快要忘了他的笑是什么样子。很讨厌他此刻的眼神，像是在看我，更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冷了脸色，不像方才那样温和】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去昆嵛只是因为之前答应了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即便是陪，也该是问你陪不陪我去

【过去会多顾念他的心情，控制自己的情绪，如今再不用想那些，心里如何想嘴上便如何说，也不去讲什么道理。对我来说，我能开心就是最大的道理】

【继续前行，和他拉开半个人的距离】

你应该知道，我费尽心机把你留下，可不是为了前缘再续的

［她看向我手中佩剑眸中竟露凄凉，似在回忆又似想极力摆脱那段回忆，握紧了手中剑柄，抿唇沉默看着她眉心哀色，脑中仿佛有残缺不全的画面一闪而过，极力想抓住什么，太阳穴却是一阵锥痛。］

“我昆嵛荷天下重名，正本清源，彰善瘅恶，何以容得这无恶不作佛狱之徒！宁庸，当断即断，杀了她，用你的剑，杀了她....杀了她！ ”

“长虞，你动手吧... 动手啊！为什么不动手？！”

“.....”

［猛然紧闭双目，忍着脑中剧痛企图再回忆到些什么，杀了谁？为何要杀她？为何要逼我杀人.... 愈是想抓住转瞬即逝的记忆，记忆愈是消失的飞快，手中剑柄仿佛升起灼人的温度，令我倏然惊醒。睁开双目时看见眼前红衣女子有一丝虚无感，片刻过后方才回神。］

［记忆里... 应该是她吧。不过，是她又如何，我终归是没有杀她，我也不是过去的宁庸了。］

［她方才说的什么并未听清，皱眉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有几分不耐］

“我去昆嵛做甚？徒生烦恼，不去。”

［“我费尽心机把你留下，可不是为了前缘再续的”，闻言挑眉，见她与自己拉开距离踽踽独行，一步跨去伸手握住其小臂，迫使她转身面对我，她被自己这么一拽几乎要撞进怀里，将其右臂控制在半空中挣脱不得。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子，勾起唇角，在她耳畔低声言道］

“既不想要我性命，又不能以我威胁昆嵛，也不想与我再续前缘，那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