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朝宗|古风·演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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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独韵] |皑如山上雪|——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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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目名称:皑如山上雪
参与人员:萧逸之  许清篆
剧中角色:齐珣  李明璃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望尽幽宫,人面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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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许清篆 发表于 文兴四年十二月二日 (冬) 2018-12-5 21:42:3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幕=

李明璃

[窗外蓦然响起一声闷雷,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天际。]

[我看见自己在灯影下伸出手,纤细的手指上割裂一道狭长的伤口,逼出一串绛红的血丝,它们逐渐膨胀渗透,凝固成几滴圆润的血珠。七弦琴的琴弦还在宫殿内荡着最后一点残音,被身后忙乱着收拾物件的宫婢一一冲散,滚落进风雨骤袭的黑夜里,尽数湮没。我听到此声接彼声的痛哭呼喊,连绵不绝地飘荡在宫城上空,似乎所能想象的一切疯乱、挣扎、逃生,都在今夜里拉开大幕,与屠戮相依,与掠杀作伴。]

“叛党已然冲进宫了,得快些走,从建福门....殿下…殿下!”

[半张口吮吸伤处,舌尖卷过的地方,血珠在润泽之中融化,猩锈的味道和破碎的知觉在唇齿间肆意蔓延,我将这气味永久地刻印在脑海深处,侧首时发钗上饱满的珍珠映着熠熠灯火,照出点点细碎的星光。]

走去哪里?

[远处有什么地方起了火,洪流般的光芒汹涌着在夜空席卷着盛大的漩涡,凝固的火光仿佛黑暗尽头携来曙光的晨曦,也如同从冥府深处爬蹿而起的绝望死气,人的性命化作吹残的灰烬,被撕成碎片飞扬在凛冽的风中,眼瞳里映起红热的焰光,身边来去匆匆皆是一群前路渺茫的人,后宫女眷的恸哭渗进冰冷的地砖与遥立的宫墙,不知是该自刎殉节还是忍辱偷生。]

你想让我藏匿苟活?

[挥开阻拦婢女,攥紧匕首反往南冲,一路穿过蜿蜒的回廊,避开作乱的兵士与逃窜的宫人,深宫内隐秘的路径熟稔得仿佛掌心上清晰的纹路,那还是年少顽皮时与齐珣四处游玩而遗留至今的回忆。廊道上的宫灯将纤瘦的身影映在壁上,冷风从耳畔呼啸着刮过,牵连影子歪扭偏斜着在墙上拉长,仿佛暗魅跟随的鬼影,树叶在风里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响,像是千百年来曾在此处生来死去的幽魂从地府里回返,在身边低低呢喃。]

[不知人死前是否容易望见幻觉,但此刻眼前竟恍惚晃出城破前的景象,模糊又混沌,是马车堵在城门口挤成冗长的队伍,骄矜横行的达官贵人与穷困潦倒的乞丐的性命终于一同归为低贱,叫嚣的、哭叫的,都被暴起的乱民切开喉咙,热烫的血四溅开来,身上最后一层油水也被搜刮殆尽。而后城便破了,禁军被碾碎成泥,伏尸路旁,叛党们裹挟着马蹄声与嘶吼声,在血光里摧枯拉朽般杀入宫内。]

[飞奔的步伐仿佛被套上沉重的镣铐,胸腔内呼吸有如针扎锥刺,森然寂寥的烽烟中隐约露出庞大宫殿一角,而幻象中那光景也骤然清晰,御座上的父皇,头戴金冠的皇兄…]

[还有风霜雪雨里的刀下亡魂。]

[一声凄声厉呼忽而响彻耳畔,脚步骤停,苍苍夜色里茫然仰着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在原地怔忪听着自己漏了气的喘息一回急过一回,近在咫尺反不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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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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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珣

[乌云散开,现出一轮巨大圆月,如暗青色的苍穹睁开了天目,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铜锈气,那是无数兵器激烈碰擦后留下的,叠混在硝烟里,同时还有猩红的血,淌进地缝砖墙,被惨白的月光一照,都融成了暗夜的颜色]

[一阵疾风掠过,宫墙上的旌旗猎猎作响,旗帜边缘破败不堪,旗身更被染得看不出原貌,但清晰的瑞字仍不容忽视的张扬在旗布上,似历过一场浩劫后的重生,以极昂扬的姿态昭告天下,昭告世人,新王朝的粉墨登场]

[一路走来,身后躺下无数死不瞑目的眼,我踏过昔日威风凛凛的金吾卫,踏过曾经高高在上的内监官,甚至是地位尊崇的皇太子,皆踩践如泥,在这熟悉的皇城内,一张张熟悉的脸在死前都扭曲成屈辱与不甘的模样]

[风声带来深宫内还苟延残喘的声音,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徘徊在死亡的边缘,用尽每一次生命力的呼吸,换来稀薄的存在感,好睁着迟暮衰败的眼再看一眼这世间,再看一眼闯入者,是怎么残暴血腥的推翻了旧朝,从手中夺走了一切,记住他们的脸,将这啖血嗜肉的恨一并带入地狱,生生世世诅咒不息]

[直到我进了太极殿,阴冷的风将殿内烛火吹得摇摇欲坠,拉长了墙上的诡影,皇帝颓坐在即将不属于他的龙椅上,浊目映入昏光,灰败里撑起一道精锐,难得从往日儒弱的脸上现出凌厉的一面,冷笑着斥骂我这匹无心无肺的恶狼]

昔日入宫,明为亲臣实为质,你用我来牵制先父,让他替你镇守边关,我从小受尽凌辱这且不论,可你不该诬陷他通敌叛国,谣于盈野,让他一世英名受损,落得满门皆诛的下场

你放过我,是念膝下之恩,但我身背瑞王府一百三十八条性命,又怎能放过你,放过整个攻讦诽谤的朝堂?留你全尸已是我最大的仁慈

[一把宝剑掷地有声,那是父亲生前从不离身的佩剑,用这把剑来收割皇帝的命,是告慰先灵最好的方式,怜悯的语气随嘲笑的目光投递,是将一个帝王自尊踩在脚下的不屑与鄙夷]

[没有人不怕死,九五至尊亦如是,更何况是一个连斩草除根都做不到的懦弱皇帝,当死亡真正来临时,恐惧才有意识的钻入那年迈腐朽的身体里,挣扎着要反抗,可大殿外的厮杀声还在耳边回荡,凄厉得飘进来让殿内辉煌的金器银器都变得格外锋利又尖锐,落在皇帝眼中草木皆兵,四面楚歌]

[眼中生气一点点被抽去,在闭上眼的一刻他颤抖着说出最后的乞愿]

“你与永安自小相依,她待你如何你应知晓,我罪衍滔滔死不足惜,只希望你能放过她一条性命……”

[鲜血自眼前崩溅,模糊了双眼,直到走出大殿那抹血色依旧盖住了视线,昔日慈眉善目的大伯也好,放任宫人欺辱我的皇帝也好,生杀予夺诛我满门的暴君也好,终于死了,在我眼前死了个彻底]

[咧开嘴想笑,可僵硬的扳不开,反扭曲了面目,沿途让还在逃窜的宫人畏如恶鬼,避之不及,直到那阵风在静夜中穿过花木、栏杆、回廊的反复折荡,突然变得雍暖柔和,是将不期而遇的两个人辗转过多年再次立足于深墙下,看到她的刹那,背后月光将锋利眉眼罩上淡淡的一层,像她当年亲手绣的烟青色缎帕,柔软温润,尽聚眸中,恍惚中轻出了声]

阿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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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许清篆 发表于 文兴四年十二月四日 (冬) 2018-12-6 21:19:04 | 只看该作者
李明璃

[一枝流矢从暗处飞来,擦过发丝斜插在青砖的缝隙里,我回过神,摸索着藏在暗处里,慢慢向前谨慎地走,也不知到底又走了多远,四周的厮杀之声从未停顿,而离太极殿越近,熟悉的尸首便越来越多,单薄的鞋底踩在碎裂的枯叶上,逼出来的全都是流淌着的,温热又黏腻的血,它们勾勒成一幅古怪而诡异的画,弯弯折折抹了一路,最后在笔墨尽头涂下一个滚落的金冠。]

[太子的金冠。]

[皇兄的身上插着箭枝,俯身去触碰他的脸颊,才发觉右侧一面已被削去大半,几乎难辨昔日容貌,颤抖着往下,抚上喉咙上最致命一伤,那里应当是被人直直刺入一剑,从斗大的洞里漏出朱色的液体,连同嘴角流溢而出的鲜血,蜿蜒延伸在整个前胸,始终未曾凝固。我口不能言,仿佛能听见胸腔里迸发出一种非人的嘶吼,沙哑而狂痛,刺锐的声音在头颅里不停地回响,但落到实处,却只有一阵难以遏制的干呕,和不由自主淌下的两行清泪。]

[雷声响在高空的每一寸角落,沸腾翻滚的声音一同砸落,又很快戛然而止,音收时听闻有人唤我姓名,将坠入混沌深渊的念头驱散。抬首时深瞳里闪出一星亮光,仿佛要在凝视时用目光将来人描摹得再清晰几分。]

阿珣...

[瑞王通敌罪名遍传的时候,我正被父皇拘在深宫里,周旋不得,而后此事渐失转圜之机,很快便尘埃落定,瑞王府一百三十八个人头落地,女眷充为官婢,齐珣亦被送上流放之路。彼时派去探听找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收不到半点回音,谁知时日兜转消逝,零星消息漏进内苑里,他竟摇身一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反贼,揭竿而起打算谋朝夺位。]

[我当然是不肯信的。]

阿珣,我父皇呢?

[起身往他身边走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冷汗将几绺长发黏在颊侧,摊开手,掌心里沾着一团皇兄的血,暗红的色彩仿佛地府的冥河,恍恍惚惚能望见站在河对岸的人影,有亲人还有自己,俱都身形模糊而扭曲,但面上神情却分明流露怜悯轸恻,他们朝这儿瞧来,一齐开了口——]

“永安,别再做梦。”

[倏尔伸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明光盔甲表面登时印上血污,我浑身颤抖,言语破碎,双唇战战难成句]

你…你为什么…

[确然此时此刻,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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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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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珣

[深宫萧墙,丹墀御路,割断了我与蕃地故土,亲厚血脉的连系,从此划界为分,我在这穷奢牢笼里过着属于自己的成长之路,没有亲人的关怀,没有玩伴的嬉闹,放眼一张张冷漠的脸上,连笑容都透着皇家特有的虚伪做作,寡情薄义,唯有永安,如森冷高墙外窜出的一株红杏,点亮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彩]

[她不涉权政,不懂尔虞我诈的那一套,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因我身份而忌讳,察皇帝之颜色而行阴奉阳违,即便贵妃三令五申不许与我来往,但她仍会悄悄带我逛遍整个皇宫御苑,与她在一起,我才觉得天是蔚蓝,水是碧清,身边人的笑能感染我,连带整个皇城都繁锦如春]

[皇帝说得没错,她是真心待我的,甚至有时候想到她,我都会害怕走上复仇之路,那意味着背叛,失去,可仇恨的种子扎的这么深,连精卫尚不能填平,区区凡人又怎能幸免,从清君侧旗号打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了回头路]

[但我尚未从皇帝已死的事实中回过神,乍然相见,竟不知思念与彷徨谁先纷至,凌乱的踩踏在胸口,让言语失声,无从应对,直到那一声问]

“阿珣,我父皇呢?”

[雷声贯耳,银瓶乍破血浆迸,激溅的红又占据了整个脑海,缓下的一口气尚未在腹中回暖又挟裹森森寒气吊了回来,腰上还挂着佩剑,剑柄处留着未干的痕迹,那是她父皇的血,对着她殷殷企盼的目光,双唇蠕动,杀时的痛快利落到此刻竟没有说出口的勇气,直到那眼中的光亮渐逝,取而代之的绝望与愤怒似万钧雷霆压来,刺痛了我的眼,终究削唇抿成一条线,将犀寒峭厉重拾了脸]

你问我为什么…..永安,你难道不知你父皇做的一切,瑞王府数百亡灵日日夜夜的哭喊压在心头,教我寝食难安,此仇不共戴天,不报何以立足于世!

[乌云遮月,蓄势已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似那些将死之灵的恨揉聚其中,成瓢泼之势,疯狂打在明甲上,最后被无情阻挡,哀哀滑落,泪如婉歌,一如我决绝目光,不惧此刻滂沱,将这些年压抑的酸苦痛恨于染血银甲的庇护下,发泄般倾数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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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许清篆 发表于 文兴四年十二月六日 (冬) 2018-12-7 15:53:41 | 只看该作者
李明璃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脑传来,仿佛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真言裹挟而来的灼伤令人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哑口无言。自欺欺人的假象被陡然劈碎,那些长久压制在心底的惶恐与担忧在这个雷雨闪电滂沱的的夜晚爆裂开来,不得不深深呼吸才能按捺下随时可能袭来的痛哭与怒火。来时从桌案上拿走的匕首还好端端地被细长的绸带绑在臂上,冰寒的利刃将外壳切开,露出内里的彷徨踯躅。]

有恩必报,有债必偿,说得....不错

[那么我呢?是否也要杀了他给兄长和父皇报仇?]

[朱唇卷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泪水混杂雨滴从眼角坠下,我仰起头仔细端详起他的面容,从此刻陌生的神情去窥视昔日相伴的时光,逐渐这段时间噩梦一样的事端褪去了色彩,记忆里被朦胧的光辉覆盖着的画面浮上水面,情意相投时的雀跃其实早伴有晦暗与亏欠,年少懵懂时看不透的事,冷待与矫饰,阴谋与权诈,皇宫里的尔虞我诈与明争暗斗注定浇灌出一朵冷峭的花,背叛与毁灭从起初就是存在的。]

[这座寂寥而阴暗的皇城,每个角落里都有隐藏的秘密和冰冷而致命的剧毒,它是我生前栖息的家,也将是我死后安葬的墓。大梁的荣耀与繁华一夕散去,今夜烽火弥漫之时,崩塌的废墟便是李氏一族的埋骨之地。]

[记忆里神采飞扬的永安公主终究变成残碎的剪影,支离破碎地穿落皇城,无声无息,而此时漂浮游荡的身体倏忽沉重着回到实地,疲惫与困顿如浪潮一般汹涌地袭来,面临残酷而冰冷的现实。]

我要去见父皇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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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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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珣

[眼中的无力让痛苦绞成了泪,混在雨水中蜿蜒而下,沿着强撑起的嘴角沟壑将曾经的明珠娇花生生催残,我与她认识这么久,何曾见过这副模样,心下之恸无异于失亲折伴,可我无立场也无权力去做些什么,因为这一切都拜我所赐]

[她要去看皇帝,凭二人昔日情份就让我难以开口拒绝,可是太极殿的惨状,看了只会雪上加霜,犹豫过一二,她却已径自越肩而行,我只得迈步跟随,看着那削瘦的背影,想伸手去碰一碰她的衣角,可伸出的手背虎口全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混在一起显得狰狞又可怖,仿佛时刻在提醒我与她之间的血海深仇]

[突然,就不敢了]

[那时为质,尚能与她谈笑风生,可如今权势颠倒反倒隔了万水千山,我又何曾不是将她再陷当年覆辙]

[冤冤相报何时了]

[脑中蓦地回转起这句话,可如果让我重头再来,我还是会选择同样的路,不后悔]

[太极殿附近的人声已渐消,或者整个皇宫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恢复了原有的宁静,除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尸体及被雨水冲涮后的血污泥泞,汇成了一条殷殷河流,去往不知名处]

[殿门口换了同样明光甲胄的士卫把守,看到来者那刀上还没卸下的杀气抬手即招,却触碰到自己目光时一怔,在即将登基的新帝面前无敢造次,错愕将礼数周全,恭敬唤了声“世子”,再没拦下那停也未曾停的脚步]

[而我却驻足殿前,折身避望,先前有多嚣张的气焰踏入现在就有多懦弱的勇气不敢面对,面对自己造下的业果,以千万人为代价,去成就复仇屠戮背后的千秋大业]

“殿下,永安公主虽与你私交匪浅,但身为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其意表不凡,若不除,必留后患”

[一道惊雷劈裂空中,照出那青白交加的脸,他是父亲旧部,瑞王府拥趸之一,也是起兵随众之中积望甚重的一位,但他此刻的话让我以一种奇异的目光与之对视,直触到他不动泰山的冷漠,才从心底打了个冷颤,随之掌心都在发抖,唯有狠狠攥住剑柄才能抑制胸腔内要狂躁跳出的冲动,尽力将语气克制]

我已答应先帝不伤永安性命,起兵拔营至今,皇城已在脚下,堂堂瑞王精锐何惧一介女流,魏将军所忧过甚

“殿下不可妇人之仁,宁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斩草除根的道理殿下应当深知,请殿下慎重”

“请殿下慎重!”

[随一叠声跪拜,压过殿檐下疯狂交战的铁马吟声,似急风骤雨化刃劈来,当下喉间一窒,一口气提到半路生生压不回,眦张着双目狠狠望向他们,却对上一片乌黑发旋无计可施,自揭竿而起到兵破皇城,无数艰难险阻也未像此刻这般无力中透着绝望,心寒到发冷,哆嗦着双唇却半晌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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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许清篆 发表于 文兴四年十二月十日 (冬) 2018-12-9 17:29:16 | 只看该作者
李明璃

[太极殿门外有将士看守,以往恭谨行礼的臣子,如今也能拨鞘推开雪亮的刀锋,凶相毕露地朝我刺出一片明晃晃的杀意。如今自山峰坠至尘埃,公主的尊荣摔得粉碎,往后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如此,生来何用,死又何惧?]

[面不改色走入殿内,周遭光线陡然亮了几分。这里没有雨,也少见风,但每一步都走得要更添艰难,浸了水的衣衫沉沉拖着步伐,湿重的阴气包裹着身体,零星的烛火烤不出暖意,仿佛一瞬间入了冰窖,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四步、五步,凤尾簪颤了一颤,直走到御座近前方敢抬头。]

[踏阶往上去,裙角滴着水淋了一行湿痕,到半途竟腿软,踉跄着跌扑在地,膝盖磕在金阶上,钻心的疼。怨腿脚不争气,攥紧了拳用力在蜷缩的小腿上狠狠捶打,贝齿将唇咬出一道血痕,心底却明知不过一些毫无意义的挣扎与宣泄,多少炙热的情似乎一夕湮灭,但往日情谊总时时牵绊着,连恨都不能全心全意的恨。]

[光在背后,眼底是浓重而曳长的影,起身为父皇整理仪容,拭净他面上血迹,理过凌乱发丝,将冕旒重戴,十二串白玉缫珠触碰时发出清脆的响音,随后又岑寂着垂落,遮蔽了紧阖的双目,最后用力扶正他身躯,端坐姿势,远看仍是威仪帝王。低目凝注御座上一条雕金的龙,扬唇笑一笑,带着眼角一颗未能落地的泪珠。]

国君死社稷,您这算不算得是得偿所愿?

[坐在他脚下往下望,居高地势倒也能体味到几分往日里遮蔽起来的斗争残酷,此起彼伏的跪劝声传来,逆着光瞧去,似曾相识又仿佛从未相见,真像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看见一位孤客,被众人持刀相迫,逼他选着生与死,旁人的生与死。为这金钱权柄,诛锄异己,党同伐异,斩草除根,人心总在变。]

[你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齐珣

[我想起去岁上元夜的时候,宣和楼的楼前架起了灯山,蝴蝶振翅绕过色彩明丽的花灯,樱草色,鸭黄,绛紫混在一处,沿着长街迤逦而行,川流不息。自城楼上观去,璀璨通明的街巷里穿行着秀雅的闺秀,俊逸的士子,子孙环绕的妇人,奔跑嬉戏的孩童...貌美的舞姬翩翩起舞,伶人演着精湛的百戏,美酒的味道令人沉醉,辉煌如今的灯火整夜不熄。]

[这是我大梁的江山,是我大梁的子民。]

你会做个好皇帝吧?

[尖尖的下颌高抬,落阶的脚步比来时更稳,跳动飞快的心音撞击耳膜,呼吸在一瞬间收拢成一束极细的线,手中的匕首略微一抬,又朝着心腔狠狠压下,携着将要解脱的亢奋与轻快。]

[总归这一刻,是由我自己定生死,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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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珣

[父亲从来没有想过要夺这江山皇位,他的一生都在戎马倥偬中度过,自然也没教我为君之道,御臣之术,纵然我在皇宫里呆了十年,但所见皆秽,集这世间人心污秽让我从心理就排斥厌恶那些权力顶端的争斗]

[可命运之轮推碾我走,若不想以落魄的惨败去面见黄泉下的至亲,就只能拿起剑反抗,置之死地而后生]

[挥剑杀敌,攻城掠地大约是源于一脉相承,能让我从中找到父亲的影子,追随他,超越他,这一信念支撑着我,杀开一条通天的血路,亦是唯一的生路]

[但当我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皇城中央时,我发现父亲手中所向披靡的剑在面对眼下抉择时依然黯然失色,这时才知武力有时候能证明一切,有时候却摆设于破铜烂铁无异]

[我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局面下是如何还能看到她抽出袖的匕首的,只知道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不在群首之位,身子迅速奔到她跟前,折过她手腕,让那只离胸尖毫厘的兵器清脆的掷了地,这一声响同时惊醒了所有人,有人投机取巧里慌忙喊着“有刺杀!快护驾!”,而我反应过来时握着的那只手连麻了半边身,都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劲让她卸下了那柄刀,接着连心脏处就传来一阵抽搐,疼得我又加重了手攥的力道,一双惊目含怒,隐约要滴下血来]

[直到身后不容忽视的杂乱逼我平复下心绪,吼了声“住嘴!”满殿皆静,我才又看向她,字字陈述,表我心意]

朕养感先帝恩德,今封永安公主李明璃为后,待登基后行册封礼

“殿下!”

[在一众惊反中将目光对准为首之人,刀刻眉锋犀利]

魏将军,天子面前注意礼数,金口玉言绝无收还之理,朕不愿背上大盗窃国的罪名,你们懂么

[在场皆人精,岂能不明其中道理,见拗不回我心意便只得俯首称臣,可我整个人似虚脱后的乏力,仍是阵阵发寒发冷,如果能给我多些时间,或许我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也好过当面硬碰硬,可是我等来了天时地利,却唯独人和难测,拼上这一把,仿佛就换来了我整个活下去的希望]

[嘴角划出一道虚弱的笑,在满殿三呼万岁中轻轻说了句]

阿璃,别恨我

=第一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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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许清篆 发表于 文兴四年十二月十二日 (冬) 2018-12-10 16:29:5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幕=

李明璃

[冬日的严寒渗入到皇城里的每个角落。天际淤积着鸦青一样的色彩,微薄的日光从僵滞的云层中朦朦投撒而下,四周的空气是冰冽凛然的,连呼吸间都要带上几分稀少的寒意,花丛与碧树结了一层银灰色的冷霜,夹着冰棱的枯枝伸展在半空,凝实的残叶卷曲成静止的弧度,风吹也难动,金瓦上覆了雪,朱墙上罩了雾,眼底是一片青白的冷色,耳边偶尔落下几声残枝坠地的闷响,愈发显得大殿外的庭院寂静而空阔。]

[紫檀圈椅被摆在檐下,仰面能触到风雪的气息,织金雀金裘斗篷上的金丝纬线折出光耀的夺目光彩,这厚衫隔绝了席卷而来的冰寒,手炉里散发的蓬勃暖意顺着肌肤蔓延,近乎冰冻的血液缓慢地流淌。骤风突起时,铁马铮铮乱响的脆音与贴身女官的不平之语齐时响起。]

“…魏贵妃也太过猖狂,竟在宫宴众目之下穿戴与殿下同色的衣衫…..”

[天渐阴,隐约又有雪来,无穷无尽的雪片逐渐编织成帷幕,铺得天地只余一色,间或寒风一阵,裹着雪花翻落在脚边的炭盆里,“滋滋”两下喷出几声淡到无痕的水汽,伸了手去接一粒冰晶,看它融化在温热的掌心,唇角也跟着勾起一个冷淡的笑。]

她是有她猖狂的道理

[毕竟,魏家有从龙之功。]

[皇宫里的风势向来诡谲多变,今日意气风发,贵冠六宫的宠妃,明日或许便成了阶下之囚,圈在冷僻陋室里枯等死期,正如罗织罪名与报仇雪恨归根只因权争,嫔妃们的高低荣宠也不过是九五至尊的制衡之术。昔日瑞王府的拥趸结成新势,大梁旧臣又如何能甘于沉寂?便推簇了无所依仗的前朝公主上前——]

[锦绣堆里做人棋子,总觉是苟延残喘。]

[却也没甚么过于强烈的情绪,仿佛这具躯壳里的一切爱恨都耗尽于宫变的夜晚,血泪里沥干了喜怒哀乐,连眼前寻衅争斗的后宫嫔妃也都与记忆里褪去色彩的场景一同扭曲成光怪陆离的影,常觉荒谬又厌倦,唯有想起齐珣时余下几分麻木的钝痛。我想我此生最好的结局,本该是死在城破之日,追随父皇与兄弟,同赴黄泉,而皇后之位,后宫之权,齐珣谋算中想要奉予的一切]

[我全都不想要。]

[但不知为何,这一句刺心之语被我埋在心口,始终未曾向他透露半分半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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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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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珣

[朔风冬来,小楼一夜含窗雪,银装下的皇城这么安静,闭上眼只听到天地间“沙沙”地落雪声]

[那场宫变,起于春雨惊蛰时,短短一年光景,衔首接尾,跨越了两个朝代,世人尚未从改梁为燕的事实中唏嘘回神,更多却是埋头伏志,着眼当下,趁百废待兴而欲持杯分羹之人,朝中新贵如是,前梁旧势如是,还有数不清汲汲营营的士人学子,幕僚宾谋,无数双眼睛盯着,察颜上位者的态度,戒备竞争者的手段,他们站在那里,各自为营,又互相牵制,形成一张巨大的关系网,而在最中心的位置,就是权力至高点]

[如今站着的,是我齐珣]

[并非不慕权势,并非不恋华堂,即使不喜翻云弄雨,却从没人能拒绝夙愿的达成,作为离天最近的人,我也一样贪嗔,一样痴迷,尤其在踏过喋血的路,尝到胜利果实的滋味,就很难想像从高山跌入深谷的苦涩]

[可我从不知道,原来当一个皇帝是这么累]

[复仇得来的最终审判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曾因十年宫闱生活而厌见权力斗争,但后来形势逼着我走上起兵谋反的路,又有仇恨的种子燃着我,一路披荆斩棘,当我接过象征权力的冕旒,戴上后才发现冠之重,有迫颈之感,非常人所能受]

[战场上杀敌,只要看准敌人的脖子一刀挥下就是胜利,但在朝堂上,面对倾轧的各方势力,我却只能忍下冲动从中斡旋,以寻求一个平衡点,维稳自己得来不易的地位]

[我想我也许理解了我曾经厌恶的,浸淫其中,到最后哪个不戴着虚假的面具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去,下至低贱宫婢,上至九五至尊,无不例外]

[如今外戚势大,魏家之女又新升了贵妃,宫里宫外都是众星捧月,魏涛到底圆滑老练,至少君前从来不卑不亢,恃贵而娇,但他那宝贝女儿却没继承这副脑子,仗着我性子软和又有家势支撑,屡屡在后宫兴浪,大有改替中宫的架势]

[但这其中授了几分意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当初反对我立永安为后的,她父亲就是始作俑者]

“陛下,魏贵妃差人来见,说是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御膳,请陛下赏脸移驾毓秀宫”

[月华如练,兜满襟袖,似明黄织摆上度了霜,轻轻一抖,就软成了粼粼水光,将眼一闭定音]

不去,就说朕没胃口

[仪驾到永宁宫的时候,正是难得的皓月当空,晦在黑夜中的大半殿宇也随明月浮显,揉杂了黑白两色,像是记忆中的烟青灰,立足片刻,任那抹青灰温柔的拂过脑海,才重新拾步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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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许清篆 发表于 文兴四年十二月十四日 (冬) 2018-12-11 16:09:21 | 只看该作者
李明璃

[枯看雪景半日,被风扫得头痛发涨,便往榻上歪着休憩。莲花帐顶微微晃动,帘幕垂落,遮去窗外白亮的雪光,阖眸时听见远处传来绵长悠远的歌声,是外族贡女韩氏唱起家乡的小调,不知含义的异族曲子飘在皇城上空,清脆娇柔的软音勾勒出一片故土净地,纵于千里之外,也寄托过苍茫岁月中的期盼怀想,与茫然无措时的隐匿倚赖。]

[然而我的故园已然在一年前的火光里坍塌成废墟荒芜,自此绚烂的色彩在眼前闭合,只留下一条漆黑而深远的街巷从脚下延伸。这里的每一座亭台殿阁,每一次宴饮庆贺,皆在向我讲述着人面不复,孤寂与灰败时常在喧天的热闹里向我逼近,灭顶地将我湮没,令我窒息。便如此刻,袅袅曲音钻入耳来,忍不住将身躯蜷缩佝偻,锦被绞在腿间,坠在睡梦里攥紧了衣襟,紧闭起的双目就渗出了一直模糊着的水意。] 

[入夜时雪已停,月亮在殿门前露出半片影,洒了一地银白清辉。清醒时眼角妃色泪痕未褪,像有意无意涂抹的妩媚妆容,宫灯下晕着霓色的红,梦魇时透出沁凉的冷汗还粘在掌心,连带着心底也淌过一丝挥之不去的凉意。细碎履声响起,迎面被齐珣衣衫上的龙纹刺过,恍惚一怔,眸底一层朦胧的水雾眨眼清明。]

陛下

[无可挑剔的礼仪搭上疏淡的语气,其实是心无力到极点,难以欢笑亲近。孤身时总要想起柔软而轻缓的年少时光,我与阿珣一壁藏在池边亭阁里偷伏暑夏清凉,一壁偷看遍寻不获的宫人发出窃窃的笑,阶下的虫鸣,满载春风的凉夜,都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帝王的眼瞳里映照出宫变时染血的长剑,而我在梦里望见死去的父兄,屡屡皆是目光逼视,露出怨毒与仇恨,质问自己为何深陷泥潭,委身从贼。时日久了,积压深重的自我怨怼逐渐凝结成挥之不去的郁结,又无可抑制化身为尖锐的刺,刀子一样扎入心肺。]

陛下今日怎么会来永宁宫?

[缃色灯罩间漏下疏疏的光,照见了齐珣肩头一路而来披下的寒霜。垂眸看了须臾,长睫遮去微闪的目光,灯火在脸庞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将口吻维持住一贯的波澜不惊,却终是伸出手,温柔地为他撢去那一层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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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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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珣

[一年了,我还是无法忘记当时太极殿内险些拭血的一幕]

[她稳稳抬起刀,刀尖朝胸口没半分犹豫的扎下,当即像扎进了自己的心口,痛苦自四面八方压来将我推入万丈深渊,噩梦惊醒时的一身悸汗,这大半年并没少陪伴我]

[而这事除了贴身伺候的内监,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起]

[那双拂过肩头的手,玉指纤纤,握在掌心里都能整个包圆,却偏偏无数梦魇里的辗转失眠,也因它造就]

[将内里堆积的郁结随浊气吐出,尽量将铐在二人之间的枷锁忽略不计,满腹里的思念与慰藉在她温柔的对待中几欲脱口,但触到她眼中的淡泊,一句“我想你了”在唇下无声蠕动,最终还是架起君臣亲疏的盾,来遮蔽不起眼的脆弱]

朕来看看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思寄皆附,目光在她脸上留连过一回,在要交汇时轻轻避开,令牵话头]

魏贵妃前日说你身体有恙,主动提出来要替中宫分担后宫事务,朕没答应

[当这个皇后,她是不情愿的,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整日呆在物是人非的地方,对着些不得不面对的仇人,换谁都受不了,即便给她披上凤冠霞帔,坐拥母仪天下,也改变不了我因一己之私将她圈梏的事实,皇后常年因病缺席各类盛典筵席,甚至后宫采选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出面,才惹来了多少口德是非,但他们知道我需要旧朝公主来装饰新君的门面,所以凤位难动,才会从别处下手,以冀从后宫切入,里应外朝之势充扩权杖]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政权之争无非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睁只眼闭只眼久了,手段阴谋都觉得无关痛痒,但唯独牵扯到明璃,我绝不允许,不仅仅因为那份愧疚,不愿让她受半点伤害,更因我业火焚身不由己,唯一处源水解渴,我万不能再让瑕秽污染,才拒绝的斩钉截铁]

[永安…阿璃….已是我最后净土,也是我发自内心想守护的,十几年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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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许清篆 发表于 文兴四年十二月十六日 (冬) 2018-12-12 17:21:27 | 只看该作者
李明璃

[退后几步,与他同坐案几两端,相隔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殿内一樽博山炉里时刻燃着梅花冰片,熏出清冽的冷香,我与齐珣仿佛也被这香雾遮绕,脸孔神情逐渐变化如最寻常的帝后,上头挂了一面青纱,用平静淡漠掩盖起伏心绪,眼神参不明,心思猜不透,真相尽数拢在袖里,半点不愿相诉。]

[或许是妄念臆测,倒是总能从他言词里捕捉零星未尽之语,透出几分泄漏的心事。便是这点余意,从雨夜里他劈手夺过匕首之时起,结成囚牢将我困住,被这锁链死死绑缚,既狠不下心干脆去死,也无法重新活过,索性就自我折磨,心病郁结不抒。]

[想来既是缘深难离,那便来日同往地狱,刀山火海共走一遭。]

陛下知晓我的病,是太医治不好的

[听过此话也不觉惊讶,多少人皆在谋算这中宫之位,新贵欲取而代之,旧臣则恪尽固守,说到底不过都在逼我,是一并合力,一步一步将自己推向深渊。]

[却也没甚么好怕的。]

便是应允她也无妨

[指尖描摹着桌案上幽凉寒沁的精细木纹,眉端略微凝集,仿佛借着斜斜拉长在橙金色地砖上的灯影窥见魏云意盛气凌人的面庞,将门出身的宫妃,脸颊丰润,神采飞扬,行走时携飒飒微风,不似一般闺秀莲步姗姗。说来岂不可笑?昔日瑞王府因功高受君王忌惮,等到如今自己坐了天下,又要顾虑武将势大,朝野失衡。]

不过贤妃敏慧端良,人也持重,瞧着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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