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陆记（幽州）

一家普通药铺，因主人喜好酿酒，铺中常赠售药酒，前堂用于取药配药，设有几张木桌，可用于看诊，也常有熟客坐此一品药酒。后苑为煎药酿酒之地。药铺本无名，由于主人乐施好善，深受当地百姓喜爱，名之“陆记”。

民间有一言：“谁知陆记一杯酒，能醉天涯万里人。”[1]


注：[1]改自小椴《杯雪》中赞易敛的一词 “谁知淮上一杯酒，能醉天涯万里人”，而其词取自欧阳修的《春日西湖寄谢法曹韵》中的一句“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开始===============
人物：耶律凝筠  陆瓷
地点：幽州|商铺|陆记药铺
时间：建元六年春

【初至中原，似有些水土不服，数日来总是无精打采。这日得空去街市，途经一处药铺，抬步而入。乍进门，便嗅得一阵浓郁药香。】

【转首瞧见柜台上一姑娘依着方子配药，行至其面前，直接询道】初来此处，似有些水土不服，你可知当用何方？

[近来药铺事务也有些繁忙，加之春日初至，身子也略有些困乏。但处于淡淡药香之中，却总觉身心愉悦，温着小酒，日子也过得舒适。]

[今日正依着方子配药，素手熟练地抓起几味药置于桑皮纸上，折叠好，用细线系好。对那客人笑道]


每日三次煎好和酒服下。


[本摊开了一药籍，抚着卷面，细细看了起来。只听得悦耳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缓缓掩卷，低眉勾唇。]  


姑娘可是外乡人？  


[稍顿了顿，抬眸微笑。慢条斯理地将书卷置于柜中。缓缓道。]  


毕竟是药三分毒。姑娘且先随阿瓷去内苑仔细瞧瞧再论方子可好？  

【闻言和气，平添几分亲近之感。随声应着】嗯。

【方要启言道是自大辽而来，忆起早前三哥的嘱咐，话到嘴边生生止住了。】

【那姑娘话语本在理，况瞧其面善，自己又是有些功夫的。便笑应道】有劳姑娘了。

【随人往内苑行去，清风徐徐，那姑娘身上淡淡药草香气飘过，甚为与众不同。】

[见其同意，便起身领着那人向后院走去。春风轻拂，掠过眉梢，不由心情大好。]

[至于一木桌前，桌上摆着两只精致的玄色木杯和一壶酒。示意来人坐下。顺手为其斟上一杯，推至其面前。笑道]

小店寒酸，并无上好茶水，只几壶浊酒相待，还望姑娘不嫌弃。

[随即又缓缓坐下，轻搭在其手腕上。第一眼时便觉其气度不凡，又不似中原人士，想必是来自异邦。其人心性却也善良谦和，自己对异邦这一点也并不介意。]

姑娘是第一次来幽州么？

【随人落座，倒也未多拘束。素日只闻中原重礼仪，不想倒也这般好客。朗声笑道】姑娘好心为我医治，哪儿来的嫌弃不嫌弃的话？

【说来本是初涉江湖，虽经三哥嘱咐，戒心稍存，三言两语间便也忘个十之七八。】嗯，同我家主人一道来的。哪知方至，便觉身子不爽，撑了三五天依旧不见好转。

[见其热诚大度，心下也不由生出几分好感。仔细探着她的脉象，心下几分了然。]

[抬眸微微莞尔道。]

姑娘下次可不要这么逞强了，毕竟身子是自己的，可要善待。

[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低眸浅抿了几口，面上含笑道。]

姑娘脉象稍有些紊乱。只需好好调理一番便可。

待会儿阿瓷便给姑娘开个方子让人抓了药来。

[吩咐了侍从去取些纸笔过来。]

【闻人言，心下几分暖意。自入中原，所得关切寥寥，一番话语虽简，却使人如沐春风。】嗯嗯，好，我记下了。

【浅呷一口盏中酒水，药香沁人心脾。趁人取纸笔的功夫同她攀谈起来】姑娘行医济世，当真令人羡慕。

【似忆起甚么】方才闻你自唤阿瓷，想来便是你的名字了。我叫凝筠，随主人来此地投奔好友的，日后常于此处，也没甚熟人，闲来可否于你这里叨扰一二？

【行医之人，悬壶济世，心中总有几分敬佩的。加之其面善颇感投缘，直截了当便询了去。】

[见其也不遮掩，出口率性，这般直爽快意也倒讨人喜欢。]

[闻其称赞自己，只微微摇了摇头。]

阿瓷虽有一手回春妙术，救得了天下人。

[素指轻抚杯身，略一沉吟，低眉温言。]

却不过一将死之身。

[复又举杯浅笑道。]

也罢也罢，阿瓷也不说这丧气话拂了姑娘兴致。

阿瓷平日也有些时日清闲的很，也倒希望姑娘多来叨扰叨扰。

【瞧其神色黯然，闻那话，忙询道】这是为何呢？阿瓷的病很难医么？

【虽是初见，一番接触，已然当她知音。】素闻大宋医学古籍颇多，总有医治之法罢。

【交谈甚欢，渐忘了时间，不觉日头西斜。】

【取了纸笔，落下清隽的字迹，交由侍从去取药来。】

【唇角微勾，见其关切，心下一暖，便道。】

这几年我也在寻着法子治病，却也屡屡失败。

阿瓷的师傅却也算得上是济世神医，也无力救治。

姑娘既来自异地，也是见多识广，阿瓷还要劳烦姑娘帮我多多留心了

【将那药包递与其，目送她远去。心中却似五味杂陈，自己都不知是何滋味。】

==========结============

========开=========

【自那日雪地里被救后，悉心养了几日身子，便渐渐好转了。侍从的病也痊愈了。忆及有几壶桃花酿该出窖了，便寻思着邀那位道长来，也以酒好好答谢一番。】

【掩上手中书卷，素指轻扣在檀木桌上，低眉沉吟良久后，道】

茯苓，你且去酒窖里帮我把那两壶桃花酿取来。还有今日清晨方从后院白梅瓣上取来的露水，那味儿……

【闭上眸子，勾唇浅笑，自语道】

才衬得了子瞻那句“人间有味是清欢”。

【阖上眼眸，想起那日师傅将那少年托付于我，那般武艺卓绝的人遭遇不测后，竟还有那样温和善良的脾性。在他失去他所骄傲的一切之后，竟是无爱无嗔亦无恨，清风茧缕共此生。】

【那样被生活所欺，却依旧觉着世间这般美好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吧，毕竟，他眼里的一切都是美好柔和的。】


【习惯了那家伙每年都带着伤出现在陆记门口，带着一脸温良的笑，让人不忍心责怪。习惯了这样安静美好的陪伴，每年总会有一次小聚，喝酒谈笑。】

【又想起多年前在药馆后苑举杯酌雅。那场初雪，似是有一种穿透岁月的冷冽，能把一切冻结成深致久远，那杯中的酒，那漫天的雪，还有那不变的——友情。】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本想在陆姑娘病好之后便告辞离去，却不料尚在病中的人一番好意邀请。又说救了自己一命，又说救了仆从一命。一命造七级浮屠，这十四级浮屠便被自己随手造了。若不感谢，着实过意不去。】

【看着病中人尚是苍白的面色，和她坚定的神情。一时间婉拒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最后只能无奈摇摇头，约了五日后亲来陆记。】

【五日几乎是眨眼就过，而这几日里，风雪也在慢慢变小。江上虽未行船，但再过几日，那厚冰也该慢慢融化了。】

【看了看天色，见时候尚早，便取来厚实的披风穿上。快步下楼，一路朝上次去过的药铺而去。】

【陆记离客栈并不远，这也是上次自己为何能遇到陆姑娘的原因。刚走到陆记门口，便见门缝小开，似是等待来客推门。而随后那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更让自己会心一笑】

却不知陆姑娘的红泥小火炉可备好了？

【正念及故人，不觉道长已至门前，闻言不禁莞尔，抬眸冲来人笑道】

阿瓷一时胡话，道长你却拿来取笑阿瓷，你说该不该罚？

【见茯苓已去取了那两壶桃花酿，接过酒壶，又接过那白瓷瓶，低眉轻嗅。那清洌的气息便流入眼眉鼻息。】

【揭开密封着酒壶的桑皮纸，一股酒香便溢了出来，将那白瓷瓶中的晶莹的露水倾至酒壶中，便散发出一种妙不可言的味道，直叫人眉眼都温软了起来。】

【将那酒壶推至几案另一侧，笑道。】

道长先罚酒三杯如何？

【复又在自己杯盏中斟满酒，那白梅瓣却浮在酒上，倒多了分雅致的意味。眯起眸子倚着案，一番惬意。】

【冒着一袭风雪进了屋内，先将身上披风放在一旁。随后便让侍从引路，来到一旁坐下。】

【屋内比起外界自然是暖和许多，而自己是习武之人，因而入屋一会儿后身上的寒意就已褪去。】

阿瓷一时胡话，道长你却拿来取笑阿瓷，你说该不该罚？

【闻言眉头一挑，却是笑言】

诶，莫非陆姑娘那句话不是对在下说的？啊，真是让在下‘伤心’啊~

【‘哀叹‘一声，眉眼间却是满满笑意。看着推倒面前的酒杯，伸手拿过，在鼻端一嗅】

桃花？

【见她点头，也不犹豫，抬首饮尽杯中酒。酒液入口口感温润，如同玉液一般。轻呼一口气，放下酒杯。悠然道】

谁知陆记一杯酒，能醉天涯万里人。

啧，这三杯，罚的值得。

【信手将那书卷抵着下颚，闻其伤心一说，不禁失笑。听其猜出酿酒之材为桃花时，些许讶然。随即不免打趣道。】

道长果真是个酒鬼，鼻子倒灵得很。

【阖上眼眸，取过白瓷小瓶细细嗅着，唇角轻翘，缓缓道。】

这倒让阿瓷想起了曾经的一位故人，同道长也颇有几分相似。

【将那白瓷小瓶搁在案上，白底青釉的花纹古朴雅致，衬得檀木桌愈发好看。一手又取过那案上的紫金手炉，细细暖着。】

【一手又执杯示意，一饮而尽。似是留有余味般阖眸细尝，带着昔日的味道。】

道长果真是个酒鬼，鼻子倒灵得很。

【听见这话，没有动怒，反而微微一笑】

诶，被陆姑娘你说中了，我还就是个酒鬼，什么都学不会只学会了喝酒。

【明明是有些赖皮的话，却被人面不改色的说出口。仿佛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伸手拿过另外一个白瓷酒瓶，却没有倒酒，像是无意一般把玩着手中酒瓶。直至对坐的人又饮一杯，便听她道】

这倒让阿瓷想起了曾经的一位故人，同道长也颇有几分相似。

【一把捏住手中酒瓶，抬眼便见她似是怀念的神情，这一下倒是让自己有些好奇了。】

看来那位故人与陆姑娘的交情很好？

【见其赖皮的样子，倒也讨喜，心情也不由大悦了起来。】

【凑近案几，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酿，贴近杯沿先是细细一品，后便是一饮而尽，着实快意。】

【闻语轻浅一笑。】

也算不得很好罢，只是每年都有一聚。

【将那书卷又摊在桌上，细指抚过纸面，低眉道】

自师祖归隐后，与阿瓷熟络的倒也只有他了。

【旧日的景象在脑海中涌现，似是那白梅瓣上露珠的滋味，从舌尖化开，淌进心里，带着久致的不舍与怀念。】

那日，师祖归隐时便将他托付于阿瓷。那人，着实让阿瓷惊讶了一番。

【语至此，不由淡笑。】

也算不得很好罢，只是每年都有一聚。

【虽说不是很好，但自己分明从那轻柔语调中听出了对故人的怀念。能让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人所记挂，也不知是何等人物。】

【不过不管是何等人物，自己此刻也不需要说出。这样安逸的氛围，若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破坏，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手中酒瓶瓶盖一开，淡淡桃花香在暖和的空气中飘散。微微转首，看向门外，却见门外不知何时又下起小雪来。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澄澈酒液倒入画了梅枝的白瓷杯中，倒好后却是不饮，而是拿在手中权当把玩。】

那日，师祖归隐时便将他托付于阿瓷。那人，着实让阿瓷惊讶了一番。

【举目看向淡笑的人，她的笑容中带着三分无奈，三分淡然。闻此，不由一笑。】

却不知是何等人物，让陆姑娘你也无奈了？

【望见窗外渐渐地飘起小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后苑里，覆在那光秃的枝桠上，与那白梅互衬得愈白，像是长安城里的捣衣人将那月光捣碎在清流中。】

【眉眼淡淡，唤来茯苓将那手中紫金手炉内的炭火重新添上。阖上双眸，怀想着那每年的小聚。再过几月，该又是春日将至，那群芳便又次第开至，若是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思忖了一会儿，也不知从何说起，便索性随性而言。】

师祖性子本就古怪，他所救之人，皆非寻常。阿瓷也隐约料得那人曾经必是不凡，可那日见之……

【不由失笑，继而缓缓道。】

那人却是温和，反应有时倒慢上一拍。虽然看上去似是有些呆，但那人心如明镜。

师祖托我每年都要为他检查伤势，从那伤势一看便知那人的过去是多么的辉煌，遭遇这般不幸，换做谁怕都会痴颠一时。

他却没有，他只是带着迷糊的微笑，抖了抖身上的衣衫，缓缓走出了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