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文兴三年举子可入）

文兴三年 冬

崔瑶
【初冬临，雪落霜重，金明池上风萧萧，水犹寒。】
【将目光自湖上收回，转而望向身后并列的一排人，负手步至一人面前，拍了拍肩，吩咐道】
  “近来上京赶考的不少，人多眼杂，都各自盯紧点。”
【“那崔大人自个儿昨天还去喝了酒呢....”】
【被人一语道破，顿时一道目光杀去，哪知非但没镇住，后头又蹦出一句】
【“我也瞧见了，还是跟个男的！”】
【“咚、咚”两拳头依次砸在那两人脑门，顿时沉下脸骂道】
  “一个、两个的，没见过男的是不是？碎叨叨跟个娘们似的，丢不丢人！以后到外头别说是我的人！”
  “都各自巡逻去。”
【等众人散去后，在原地踱步一二，搓手吐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骂了句】
  “这群混小子...”

【若是想去崇文院必是要经过金明池的。那二人一听要去崇文院一个头疼一个肚子疼的溜得飞快，也总算让我这耳根子清净了些】

【今儿天虽冷些胜在无风日头也足照在湖面波光粼粼，一时间便忍不住驻足。湖面甚是开阔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水天交接隐隐薄雾】

【那日入官署引路的秉笔太监手中拂尘指着这一片湖泊不无自豪的说，这片大湖也是官家特意命人开凿为的是来日可操练水军。同时还让我等在会考中务必全力以赴共襄盛举云云】

且看吧……但愿天随人愿

【他的话很煽惑力，那种环境便是我也不免热血沸腾，想着来日驰骋疆场。驻足片刻转身不过百步对面走来一人，身量不高着绯色官袍，我忙停住脚步转过半身站定垂首而立】

崔瑶
【嘴上虽是将那伙人说了一通，心思却不由飘到昨晚同贺岳喝酒的时候，连自个儿也没发觉唇角无声滑起，笑得一脸灿烂】
【带着这么一副笑容，背着手准备往晴春阁去，瞧瞧韩镜堂今天又准备了什么吃食，行了几步却见一人止步立着，看似面熟，便也停下脚步打量了会儿】
  “是这次的考生么？”

【落在身上的视线似针般锐利】

回大人，学生陈钤正是今科应试举子

【谨身垂穆应声而答，视线落在她衣摆和官靴处。女子出仕由本朝而始，虽偶被言官诟病，但行事却也不比男人差多少】

【我首见女官始于承平十年的祸事，那时年纪小又在病中一时没起来好奇心，事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仿佛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崔瑶
【见人这般拘谨，虽是瞧惯了，但到底端不起架子，怎都学不会其他人那张口“本官”、闭口“大胆”的模样】

  “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就是路过。”

【话脱口，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看你这模样....是应试武举的？”

【如此行径是为尊卑到并非一昧惶恐所致，虽说京城权贵鳞次栉比嚣张跋扈之辈也层出不穷，但为人可圆滑不可失节】

【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个中缘由倒也不必逐一而述，执手欠身道一句：大人体恤】

正是，大人慧眼如炬

【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凭何而判。我身量略高于她些，既不垂首视线可越其顶而过。虽是隆冬松柏依旧青翠枝极目之下枝丫间隙依旧可见湖泊隐隐，可见这湖泊之广】

【心中固然惊叹，不过她关于“武试”的猜测该不会是基于此？！】

崔瑶
【看他这模样倒不像能打的，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被打得很惨，前日接到命令说是让我去监考武举，惨不惨也能亲眼见着】
【或许还能私下和兄弟们开个盘口，打个赌赚点银子...】
  “过几日便是武举，嗯...本官看好你”
【拍了拍人肩，以示鼓励】
  “加油”

多谢大人勉励，学生一定尽力

【心里明白都是客套话，来日同朝为官也未必记得今日之事。不过她是特例，虽说女子可为官毕竟是少数，门阀士家女子教育还是以相夫教子为主】

【便是我也不愿陈柠混在一群男人中。不说体统，人性本贱，男人什么德行我是在清楚不过。我尚过不去自己那关更何谈他人】

【对她我尊敬，却不认同。仅此】

【挥别女官，自行往崇文院而去】

——结束——

———— 文兴四年春 ————

【跟着几位学子一起到了金明池，换了马球衣。正想开溜呢，被人逮着上了球场陪练找感觉。玩了两圈才被放过。】

韩琦，你才玩两圈怎么就不行了？等会儿正式比赛，你还能不能行啊。

我这叫保留实力，现在都给展示完了。等会儿还怎么耍帅，你说是不是。

【一片嘘声里，仰头阔胸的会到休息区，喝了两碗水解了渴。左右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人，心想着人今天不会不来了吧。】

应该不会吧，今天这场面陈钤照理不会缺席才对。毕竟表面功夫总要做一做的吧。

【看了一眼马场看台上，坐了不少世家小姐还有郡主一溜。果然每次科举后，都是选婿的大好时机啊。真的觉着有种被当猪肉拿出来展示估价的意味。】

突然我也想回家睡大头觉去了。哎...

你说我是不是挺不厚道的？

【同窗在场上挥汗如雨，我却在在树下乘凉，看起来确实挺不厚道。枣多多冲我喷了一个响鼻，不知道是对我的问题表示不屑还是对我的行为表示唾弃】

【枣多多是一匹河曲马，高大健硕四肢修长，一身红鬃分外夺目。又因为他喜欢吃枣子，故而起名枣多多。今年三岁，正是壮年】

【场中央一阵喧哗叫好声，因为离得远看的并不十分清楚。枣多多倒像是被激起了兴致，蹄子吭哧吭哧的刨地，不住的蹭我的脸】

好了……好了……

【我摸摸它的大马脸，又喂了一块麦芽糖给它】

回了席位吃了个苹果，看着场上追逐的人影，百无聊赖的环顾着四周。突然眼前一亮，扯了扯嘴角。拍了拍手纵身从半人搞的台上越下。】

陈钤！陈钤！这边！！

【从泗儿手里一把抢过缰绳，翻身上马往远处树荫跑了过去。拉缰勒马停在人十步外，跳马下来冲着人笑开。】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刚刚都打算回家睡觉去了。你怎么不去台上坐着？今天你也会下场吗？你坐...

【一见到人就嘚啵的停不下来，张嘴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蹦。还没说完就看人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自己才闭嘴。】

嗯？

【韩琦一见我就是一连串的问题，我想搭话都插不进嘴，哪个说他高冷来着？真该拉过来好好瞧瞧】

【不得已我只好比了个停的手势，让他暂时闭嘴】

来的晚了些，瞧着你们开了场就没过去凑热闹……

倒是你，怎么才这会就下来了？

【前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吧，往常在书院他向来是打满了整场还觉得不过瘾，满身的精力像是使不完一样】

还回家睡觉？咋地，这么虚弱？

苹果还吃吗？

【我顺口打趣了一句，瞄见他手上啃了一半的苹果嘴里问着“还吃吗？”手上不客气的抢了过来喂给了枣多多。枣多多大嘴一张半个苹果实在不够它塞牙缝】

你不在没劲，要不你下场。咱俩比一比？

【笑呵呵的回了话，看着他身旁的马儿也似乎跃跃欲试的样子，一直不断的打着响鼻。】

啊？苹果？哎！

【还没从马的身上收回心思，手里的苹果已经被人抢了过去。看到马儿咔哧咔哧的三两口就吃光了，还不断的往前伸脖子，似乎还想吃。】

你这马到是什么都吃啊，它到底是饿了还是想跑两圈啊？

【我突然有点怀疑马儿打响鼻不是兴奋的想上场，而是想吃东西了而已。】

走不走？上场打一把？
我是真的好久没跟你打了，手痒的很。

不然呢？难道你只喂草料？

【比起草料他更喜欢吃萝卜、苹果、枣子、麦芽糖……我也是惯着它】

你怎么尽逮着我杀威风……

我看着很好欺负？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牵着枣多多往校场里走。看韩琦兴奋的样子，不抓着我比一场怕不会善罢甘休】

先说好，输了你预备出什么彩头？

寻常的可不行……

【牵了缰绳跟着人一道往场地去，按捺着要扯着人上马跑起来的激动。跟人搭着话闲聊，听到人要彩头。】

随你挑呗。什么彩头都奉陪。说好了，可不许耍赖皮。

【伸手指着人，一副不许食言而肥的样子。想想以往，自己输了老实挨罚，他输了就各种瞎扯逃罚。每次都逗弄自己。】

横竖我也不会输，所以你自己好好斟酌一下吧。嘿嘿嘿...

【牵着马到校场门口，接过球杆在手中颠了颠，帅蹬上马。对面的韩琦一脸的嚣张：】

你再说一次？

【球杆差点直接杵他脸上，敢说我赖皮死小子真是欠抽：】

条件任我开是吧……你别后悔

【我阴兮兮的朝他一笑，打马进场】


——结束——

文兴四年春

【一场马球打的酣畅淋漓，韩琦这厮满场的疯跑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下场之后满头的大汗，我牵着枣多多寻了处背阴地儿落汗】

【他原是跟着我下了场，结果没架住旁人的挤兑这会又打马上场了，他不在我自是落得清静，倚着树干吹着暖风，瞧着他们在场上肆意奔驰，自觉惬意非常】

【只是不知这般惬意的日子还能有几日？】

梁……

【才想问“你怎会在此”，继而想到：他原是皇亲国戚，出现在这里再没有不妥的】

梁国舅，幸会！

【嘴里虽然叫着国舅但是没起身也没行礼的显见这一声“国舅爷”打趣的成分居多】

【晨起，被爹爹硬拉来到了金明池，换了身马球衣，又被爹爹督促着要去打马球】

【我虽然不愿欣然前往，但是总归是梁家和胞姐的面子，还是乖乖地听从爹爹的话】

【此时人多嘈杂，我也收敛了往日嬉笑的状态，毕恭毕敬地跟在爹爹身后】

【见人就带微笑，见人就问安，脸都没记熟，打小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到了场地，一声锣响，球赛开始，战况十分激烈】

【爹爹立即看向我，示意我一会儿上场要争气，的确我这半吊子的水平，哪能上场呢】

【慢悠悠地去选马匹，初来乍到，连一匹自己熟悉的马匹都没有】

【身后传来“梁...梁国舅”，我看着似笑非笑的陈钤，唇畔的笑意慢慢的溢开来】

【我正愁找不到理由开脱，他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转念，“国舅”？叫谁呢？】

陈...陈状元，幸会！

【笑睨他一眼，道】

你来啦？我还在想这里都是举子，你和韩琦怎么能不在呢。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我二人假模假式的互相拱手装客套，就仿佛两只毛都没长开的小狐狸在互相攀咬】

【以往在书院虽然知道他身世显赫但并未实质认知，如今……大约是太过熟稔也难生出敬畏之心】

我们刚才打了一场，那厮输了我一球这会心里气不顺正在场上撒气呢……

【仰头看他实在难受，便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坐下说话。此刻球场上打的正欢实，因为离着有段距离看的并不真切，只有马踏之后黄土飞扬以及不绝于耳的叫好声。】

你要是想打就等他下场

【见他也是一身利落短衣估计是要下场，为了防止他被韩琦在场上欺负，我便将人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