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场景】学校西门

场景设置：校园后门；晚上十点以后落锁。一面是围墙，衔接着铁艺栏杆。时常有野猫窜进来游荡。

“不是，白柯同志你一个外科主任看不出来他那是自己撞得吗？”
回应我的是甩出来的一只塑料拖鞋，紧跟着老白拎着扫把就冲出来了。唐秉和她妈在门里，唐秉哭的一把一鼻涕一把泪。
我抬手指着唐秉好半天从牙缝挤出一句：“你好样的！“
老白顿时举起扫把，我见状一溜烟跑进楼梯间路过电梯都没错眼珠三蹦两蹦跑没影了

转眼两天就过去了。
月上中天却照不进漆黑的小巷子，背靠着撞墙一只脚支棱着。烟卷倒出来在手上咄了两下才叼在嘴里却牵到嘴角的伤，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食指小心翼翼的碰触了下伤处，妈的老白真下得去手。经过两天的发酵被老白揍出的伤已经明显发青发紫，而且他还专门照脸揍遮都没法遮，总不能套个脸基尼吧又不是意大利黑手党。

算算时间唐秉也该回来了，想扯出个冷笑动嘴太大好容易平缓的伤口又开始抽搐。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腿竟然这么长，怎么才挨那么几下就让他跑了。

那天以来我倒是在家作威作福，好吃好喝的全都预备着，乃至于此刻放学了，书包里还有一包小熊饼干，两颗巧克力没吃完，白爸中午还问晚上想吃啥，估计是亲自下了厨，这...哪还跟他客气，当然是酱肘子、糖醋鱼、小龙虾一套，白爸做饭那是真好吃。

过去那么些年，家里没啥人，饭菜大多都是自己做的，炒鸡蛋饭，鸡蛋炒饭，颠来倒去的吃，早都吃吐了，这会儿有任点大餐别提多爽了，想到都要笑出声。

嘶。

又扯到鼻梁破口，疼得呲牙咧嘴，再看天色已晚，小道上凉风萧索孤灯冷照，阴森森透着各种不对头，连忙低了头大步往家走，没多久便觉得身后有人，心脏狂跳，脚步快得几乎跑起来。

腿长步大没几步就追上唐秉，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脚跟一转胳膊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往怀里一带，看起来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跑什么，怕我吃了你？”
我觉得我现在这表情跟大人嘴里“吃小孩”的怪兽差不了多少。这凑近一瞧我顿时笑了，他这张脸跟我差不离，五彩斑斓。

“说啊，跑什么？”
我伸手直接掐住他的脸蛋往外扯，别说还挺软！
“你这小嘴不是挺能叭叭的……”
连老白都能忽悠的“春风化雨”。当然我不是嫉妒。

“嘶...哥！哥放手！疼啊！”

他还没怎么扯的时候就鬼嚎起来，一边叫一边死死握住他手，把脸先挣脱，下一步就换上笑脸。

“哥，这几天总也不见你，还怪想你的，遇上就一起回家吃饭吧。”这话说完，往他身后一看：“白爸，你怎么也来了？”

趁他分神，一把推开了就撒开腿跑，小学时候给坏学生追出来的百米冲刺不是开玩笑，转眼的功夫就跑出小巷，上了有人的小闹市才脱力一样慢下来，再往前一瞧，几个交警正堵在路上查酒驾。

有了底气，这才回头看他，笑容真诚且甜。

“吃你……”
我不太信老白有那个“闲情逸致”会接他放学，但是他又给唐秉撑腰，怀疑之间我下意识的一回头身后自然是没人的。这小子趁机跑出去，没想到跑的还挺快。我跟着追出巷子，大街两旁灯火通明，他就站在街边笑的一脸乖巧。身后的交警在查酒驾，我稍稍衡量下如果进局子老白发飙的可能性就放弃了。
唐秉是亲生的，我是捡的。

“你行！”
我朝他竖个大拇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学校见！

狼被拔了牙，突然有点可爱，嬉皮笑脸凑他面前，一手揽着他肩膀，呃，差一截，不好揽，挽着手吧。

“哥，咳，其实咱两都差不多是吧，有些事儿，其实没必要的，你说是不是？”

讨好两字溢于言表，吃遍大江南北一招卖乖在这里用了十成十的功力，但他余威还在，忍不住又望了望不远处警察，镇定了想跑路的双腿。一颗巧克力忍痛放他手心。

“上次，那我不是为了让你跟我一起回家吗？咱们爸妈好容易在一块儿，咱们做人孩子的，关系好一点，他们才放心，你说是吧？”

“你妈，我爸，别套近乎。”
装巧卖乖、得寸进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斜眼瞄着他自动靠近，我这牙根直痒痒，忍不住又上手掐他脸。

如果不是这场婚姻我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有交点。可命运就是这么操蛋，被迁怒他也得忍着。

我不爱吃甜食不过看他一脸肉疼的表情就改了主意剥了直接放嘴里，顿时一股填到发腻的味道充斥口腔，妈的！上当了！
再说，老白会担心？开玩笑！

眼巴巴看着他把巧克力吃了，心里那叫一个不舍，我可怜的明治抹茶啊！

但比起以后学校里被打还是这样比较好，叭哒了两下嘴，乐呵呵跟着他

“这几天你总也不回去...”说一半想起来，他这几天回不去，一半因为我，马上改了口：“咳，今天回去吃个饭吧，家里做了大餐，都等着你回去呢。”

心虚地又看了看他，这事儿姑且算是过去了。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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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在下雨，好像城市已经很久没有湿润达到饱和。

带着一对酒红色的有线耳机，一边放耳朵上听声音，一边摘下放在胸前，那是平时听诊器所在的位置。风衣口袋里手机屏显示新闻播报的调频，播音员是一位声音浑厚的男性，正播报市区六点钟路况。学校西门外马路上空，架起一座四通八达的高架桥，高耸的路灯在川流车河上方点亮，玻璃灯罩布满无限水痕，车轮碾过的钢筋混泥土产生沉闷的隆隆声。这场雨不像夏季，来的时候一直很安静。

接下来开始插播一条实时新闻。长柄纯黑雨伞比一般的伞宽阔，一路与校园各种花色的伞交错，低调似一朵风中不会下雨的云。看过手腕上系着的手表，插播新闻讲了一分三十七秒，内容中的少年因注射过量氯胺酮，不小心横死在歌厅的包厢内，被发现时全身肌肉已僵硬，手臂依旧保持针管注射的状态。

刚过六点钟的校园，西门还是往常一样，人很少。

海桐的花凋谢后并不分离，簇在一起结出的果实像一串鲜红的玛瑙，雨水将它们一颗颗从植株上冲刷到地面。循着地上鲜艳欲滴的果实，一声细弱的呜咽声，正藏在低矮的灌木丛里

伞面打低，发现一只在躲雨的奶猫，幼稚地挥爪拨弄一片叶子，被发现，身体立刻缩作一小团。

我举着格子伞，单手拿着婴儿奶粉和手机，一边走一边看南医大女生遇害案告破的新闻。

凶手终于落网，此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28年。

拇指上划，定格到凶手28年前的画像。

方圆脸，头发硬密，面部有粉刺、性暴胆大。

天生犯罪者的脸。这种人通常拥有残忍的本性，心理和行为异常和病态说谎的特点。而他落网的时候，面貌已经变成一个平庸的中年人，甚至有些安详。

很多案件的凶手都一样，很难从一个人的外在表现去猜到他的内心，而现在，也难以推测过去。

有趣的是，他的微信名叫一花一世界。还在车上长期摆放一本圣经，他周围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在28年前那一夜的凶残。

新闻泛泛而谈，并没有更多深层信息。我将手机塞回裤袋里，兜里还有跌打药膏和针筒，我在灌木丛边发现一只未断奶的猫，母猫已经不知去向。

没药膏贴若隐若现地散发着微苦的药香。它象征苦难，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罗马士兵最后给他喝的，就是没药调和的苦酒。而现实，它却又是跌打的良方。

世间万物就是这么充满对立和改变。

我在距离灌木不到二米的地方忽然站住，因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伞、红色高跟鞋、与地面散零一地的无名果子相映成辉。我握着伞柄的手心忽然泞出了汗。

周围三步两步可见被雨濡湿的报纸，上面堆着大概是学生们送给流浪猫的爱心食物，只是没有被吃完，不得不被遗弃在角落，尤其下雨天到临，这些爱心看起来将受潮浪费，很可惜

所以这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应是和它的妈妈走散、独自留下在等候

人的拯救之心，与生俱来，或许任何开始总以各种之名为开端，慷慨且发自真心的样子

耳机里持续整点播报的杂音，一则则听起来漫不经心的新闻。从裙下静止的一滩水流里走出，影子在水光中折叠成风划过的痕迹

指尖朝前温柔一伸一展，拨开海桐密集的枝叶，它粉色的舌尖正悄悄舔着爪，猫科动物天生戒备，宝石一般的眼雪亮，孤自对我的接近装出很凶的模样

不可否认，陌生的本质是一种强烈的排斥感。我的手还是靠近了它，一手执伞，另手将它爪下被泥水泡得脏兮兮的半块饼干取走，呜咽而起的虚弱叫声听起来更是可怜，面对它的控诉，双眉随之无辜一弯

伞上的水珠停留太多，纷纷抖落下来，先看见滚动的一粒殷红果实在一双运动鞋前停顿下来，抬起手，应该是捏着饼干的手，顺势收在身前，刚被雨打湿的一缕长发拢在脸颊，遮住侧颜与耳机

一眼看过去很有印象，记忆搜寻过记录簿上这几天学生领药登记的姓名，唇畔没有犹疑地笑了

“王科”

并不意外认出他，我的职业不是任课老师，过几天，印象也会随着时间自然而然走掉

她红裙下有一摊水，泥泞地汇成了细细的水纹，状如静脉一般四下淌开，这意象让我瞬间想起某些不堪的梦境；我低下了头，耳根发赤。

接着目光一闪，看见她藏在手里的饼干，虽然她藏得很快、且不着痕迹。我脑里瞬间有些空白，忽而抬眼定住她，她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撤去，反而痕迹更深。

我抿紧唇线，不确定她的笑意是有什么具体的涵义。是看见了自己的学生，抑或是，她轻巧顽劣地主宰了幼猫下一刻的命运？

取走幼猫的口粮等于剥夺希望，没有直接肉体上的凌虐，更类似于某种没有蓄谋的天生恶意，充满负能量，让人寒毛凛凛。

也许她是因为担心幼猫吃下肮脏的饼干才把它拿走。我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但她如何能确定有后来者能救它呢）

“叶老师，你在干什么？“

我称呼她的瞬间忽然很流畅，仿佛脑子没这么清醒过。

在高处往下看深渊时候，总会产生往下跳的想法，精神分析学派将这种冲动解释为死的本能，但这误解了人体的保护机制。大脑通过这种荒谬的想法来唤醒身体警觉：靠得太近了，离危险地方远一点。叶眠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但我想探求。

笑是人复杂表情中最简单的一种，更是作为伪装的最好面具。

而我对他笑，因他下一刻会叫我老师。

很久，已习惯这个面具带来的保护，无论真心还是假意的时候。下班后眼镜从鼻梁摘下，我的近视程度不高，裸视清楚看见深蓝格子伞下的少年，校服修饰过的他似乎会不经意发出光芒，手中拎的袋子显眼，标注对我来说较远，而袋子表面有带天使翅膀的婴儿图片，现在大概猜到，是一袋什么样的食物

意识令手心展开，诚实的提高声对有一定距离的他说 “猫吃的饼干，我拿去丢掉”，未想缀解任何理由

发端水痕延着颈项线条淌进衣领内，风吹来让身体不禁感到冷，没办法用手拎起裙，慢条斯理踩着水向雨累积更深的地方走去，水大概蔓延至鞋跟的一半，脚背也一凉，描着笑的眼眸不避讳朝他一瞟

“王科同学是来喂猫吗”，拿出纸巾将那块可怜的饼干真的扔进垃圾桶，迎接断续雨光的眼没半点抱歉

我的词典里有些词语比较弱化，那只奶猫无知等在那里作什么，等不到怎么办。内心确实在嘲笑它一眼就被看穿的弱小伪装，世界让我领会过的规则本就不偏向弱者，抱着一点可怜希望最后等来失望。但清晰转折的思绪里，我发现正看着我的少年拿来的是奶粉，也许猫等的不是母猫而是他的到来？

让我有些意外，为之唇瓣轻卷。垂睫在思考，于是就走向了意外，鞋跟被掩在深水处的下水道井盖卡紧在缝隙，脚腕一阵尖锐疼痛随后而来，无声间伞面有点倾斜，呼吸调整中睇见他在，幸好没跌倒。

她把饼干扔进垃圾桶，身体语言是坦诚的，和语言一致，方才阴暗的揣测都像是一场幻觉。

（她不是邪恶的米莱狄，虽然解释得通和信服是两码事儿）

我看了看灌木丛，不知何时来了一只大猫，毛色与幼小那只一般无二，琥珀色瞳仁惊鸿一瞥。直白而坦然，像她的眼睛一样。我无言。

“嗯、是、是啊。”

我将超市买来的婴儿奶粉塞回风衣的兜里，我一直喜欢猫，这种毛绒无害的小动物从未被驯化，来去如风，像猎手一样思考，虽然它专一又温柔的凝视，还有示弱，大多数时候是人类的自作多情。

思考寻隙间我注意到她晃了一下，黑伞挡住了她的脸面，雨不知何时又变大了些，一些漩涡儿夹带着落叶击打起涟漪。猫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我快步上前，伞柄横在胳膊上，单膝半跪蹲下。鞋跟卡死在排水板的缝隙里，我抬眼看她一瞬，然后一手握住她鞋的后跟抬起，软皮的质感由于受力而变形，鞋跟断了。我想她没法淌着水走路。

“你、你你等我。”

我干脆利落地解锁一旁的共享单车扛了过来，要我说话也这么干脆那多好。

“我、我我送你。”

我透过雨伞扬起眉毛看她，没再叫老师。

连衣裙被风吹皱像花瓣空荡孤伶的波折，雨珠滑落的手将它拎起一角，裙摆便紧紧吸附到双腿之上，垂眸看不出鞋跟被卡的程度，横流的雨聚成湍湍小河，排水板罅隙形成了一个极具引力的漩涡，所有果实泡在水中更加鲜滟，不断被涡流吞噬入不见底的深处，费力垫起另一只脚，尝试挣脱一时的束缚

可是肢体纤微的摇摆，在伞偏斜下，变得静止。眸光变安静。发丝后耳机却在新闻播报后，按照惯例放送一首歌曲，90年代港台流行乐坛天后之作，前奏不知使用什么打击乐器，循序渐进的节拍，非常容易要人误以为心速骤然增强，而我的心脏一直很健康。高架行道一部车开启明亮车灯，一团白炽打在男孩的轮廓上，线条像被一支笔流畅勾勒，光随疾驶车速一瞬即逝，恍然他的睫毛依旧鲜明

中古后饲在花瓶水中的玫瑰，从未天真设想有天会遇见一位解救她的“骑士”，从而安然水中长眠。

脚踝被人解救，身体松懈下来，我的牙齿轻碰过唇，这种笑我明白夹杂感激成分，没有演绎那么浓郁。灌木丛已空，留下一大一小形状散乱的爪印蘸着泥浆消失。

眼波闪烁，在一侧耳机里音乐渲染下，雨水、傍晚、男孩，三个关键词，雨的降落点缀成明晃的光晕，属于这个校园里独特的一道风景，我来过这里，每分钟时间，没有眼下这瞬短暂感到轻松。

齿关开启的笑渗透言语 “谢谢你”。他说话神情加语气让我没有理由想到拒绝，偏首“那就劳驾——”

新奇地忽略韧带撕扯的痛感，颠簸着向他面前走近一步，他投来的目光像清澈纯真的小鹿，虽然其本人不会喜欢亲耳听见这样的形容，“西门出去右转直行，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左侧的胡同。”

在话语出口时，指攥住单车后的支架，一只脚支撑身体的平衡，暗光剪影一侧轻松坐在单车后座。肆意的雨似乎把他的额发、眉眼打湿，我思绪无故全数在放空，一面将伞稳稳的举高，严密地遮住了他。

我猛力蹬着单车，顶着风

雨水打湿了头发和额头，只好努力睁着眼睛分辨道路，怀疑自己被挤出了抬头纹。

伞面覆住了雨，但是范围终究有限，我想她举这么高，自己也应该湿透了。

乌云密沉沉积压在天际，这时已经快黑了。路灯屡次亮了起来，被雨雾拢成黄晕的团。本来是个炎夏，此时也有些寒冷。

我一向是个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人，只顾沉迷在自己的世界，所以从来也没想到用单车载着什么人，送她回家。但此时一些蠢蠢欲动的感觉在脑中肆意横长，像荒原的野草，见风生生不息。

降低了速度，好让冷风也小一些；那条胡同我没有去过，但是衔接着好几个居民区，她应该住在那里。

到、到了。

我用两条长腿稳住单车，看着那个胡同口，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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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下来有几周都没见她了，偶尔会发几条讯息，多是匆匆聊几句就结束了。她状态看起来不错，难得最近专心学习，听说模拟考成绩也很好。】

【我今天没开车，起得很早徒步走过来用了一个多小时，到学校后门口也才7点半。来时路上已经看到很多考生陆续赶来，说起来也是幸运的，她分到的考场居然在本校。校门口人头攒动，提前到达的考生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却多混杂了一丝紧张。家长和老师都来了不少，有的老师还在给学生们做考前动员。】

“平心静气别紧张，相信自己逢考必过！”

“高考并不是人生的终点或起点，它只是你们人生旅途中一个匆匆掠过的站牌，无论结果如何，未来的路还很长。同学们不要紧张，加油！”

“不会的题做个标记就跳过，遇到不确定的选项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卷子答完一定要认真检查一遍答题卡，确认身份信息和填涂是否正确，最后如果还有时间再去抠不会的题。”

“高考卷子上60%都是简单题，是必拿的分，一定要稳拿。剩下30%进阶题努努力再拿个一半分，这就差不多120分了。难题不会就放弃，你不会别人也不会，会的人都不是你的竞争对手，人家都是前边的尖子生，还跟你抢名额？”

【人声鼎沸，群情激昂。这样的气氛也感染着我，恍惚间好像我也回到了高考那天，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进入考场。】

【我站在高处台阶上举目四望，并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低头给她发了条讯息，手插在裤兜里继续等待。】

我在考前三天就彻底丢掉书本，停止刷题，只每天翻阅笔记，对着课本目录默写知识点。缓慢而有序地调整状态，偶尔对着窗边新栽的桃美人谈几句思念与憧憬。这盆多肉被照顾得很好，健康饱满，透着迷人的粉色。与过去死在我手里的无数多肉都不一样，带着温柔且吉祥的预兆。

养育多肉，算是这几年年轻女孩之间兴起的趣味。真正能养好的人很少，大多数时候只在最开始拼盆装饰时花了大力气，苛求一切尽善尽美，最后养着养着就养忘了。我因赵铭养的绿萝对这些幼小又坚韧的植物多了一丝爱意，这盆桃美人是我决定闭关备考的前一天在学校后街的花店里选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不似店主热推的九轮塔带着节节高升的祝福，只是第一眼见她躲在热卖单品后探出粉色的脸，心里就蓦地一软。

她是粉紫色的，叶片边缘勾着一笔玫瑰红，像那晚平谷山上金乌西坠后的晚霞。

6月7日。天气晴朗。我比调好的闹钟早了一刻醒来，起身，洗漱。吃过住家保姆准备的丰盛且带着朴素祝福的早餐，认真检查了两证和文具和撕掉标签的矿泉水，揣着一兜奶糖坐上了来接我去考场的车。

意料之中，来接我的人是父亲的特助关鹏——三年前中考，也是他在考场外陪了整整三天。我坐在驾驶座后面，抱着靠枕听他絮絮说话。关鹏的女儿是去年参加的高考，他作为一个过来人念叨了好些注意事项，最后干巴巴地说喻总没有忘记我今天高考，只是被并购案绊住了手脚，今天凌晨还打越洋电话让公司的官微为我开了转发祝福抽现金锦鲤。

我点点头沉默地听完，拆了一颗奶糖，并不如他所想的失落，甚至觉得甜蜜，因为我只知道我余生最重要的人就在考场外等我。

等我穿过人海，与他短暂相聚后，走进人生最重要的赛场，落笔无悔，为携手相伴的未来交出答卷。

由于交通管制的缘故，车只能在街口的封路标识外停下。我谢绝了关鹏的陪同向他坦白男朋友会来送考，他有些意外又很快了然地点头。

（“那明天最后一场考完我就不过来了。”）

“好。”

我挥别关鹏，汇入赴考的人流向校门口走去。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见他站在一处台阶上，我们隔着数不清的家长师生一眼望见对方，我笑着钻过情绪饱满的考前动员方阵，站到他面前。

“不抱抱你的小朋友吗？小朋友待会考试没电了怎么办？”

扬了扬手机，“你记得微博转发祝福我一下，我让他们黑箱你红包。”

【有些意外地看到她自己一个人穿过人群走来，伸手抱住我的女孩。】

好——给我的小朋友充充电。

【我笑着在她脸庞上蹭了蹭，松手望着她，没问喻总的事。】

紧张吗？

【她身后有些学生诧异地扭头看着我们，没在意，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另只手平摊。】

手机给我吧，又带不进去。

【不太想说什么祝福的话，于是只是为她将碎发挽到耳后。】

我在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