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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李寒山

[都市霓虹] |柴犬餐厅特供の兔肉分子料理|——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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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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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乐

我站在红顶蘑菇的伞盖投下的阴影里,身后是排队等待安检入园的人群。

年轻的女孩子凑在镜头前与游乐园入口标志性的Carnival字标合影,身旁同行的男生正在兴奋讨论园内新开设的倒置轨道过山车。带着一儿一女两个小朋友的家长夹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小跑而过,背着专业设备的跟拍摄影师正招呼客人过来集合。

这些期待的嗡嗡声融入明亮又热烈的阳光里,仿佛和淡淡阴影下沉默等人的气氛格格不入。我盯着整理详细的“攻略”、“拍照”、“美食”等栏目,像在看一些毫无意义的黑白小字。

看着手机顶端快要接近十点的时间,我略微有些紧张起来。

等整点的数字亮起,我抬起头,开始在往来游人里寻觅相熟的面孔,左右一顾,目光正好对上他走来的身影。

我微微一笑,把可乐接到手里。

“好久不见。”

他看起来和上次我们偶遇时的样子差不多,很干净,也更挺拔,走在人群里,有几分警校生的样子。

“没有,刚到一会。”

我摇了摇头,将提前取好的票递到他跟前。票是上个月就定下的,当时买的是情侣套票,票正面的图上没有印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而是一座包裹在云朵里的冰淇淋色摩天轮。

我想起票背面有印“凭此票可享情侣专座”的小字,略微有些拿不准主意。

“之前买的票,突然约你,你会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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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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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六日 (秋) 2020-4-25 23:36:01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我低头看着票。

粉色的,摩天轮,纸张挺有质感,甚至有凹凸不平的水印。

其实我也买了票,就在她约我的时候,总不能让女生买票,所以我当时就在软件上下了单,普通单,当时看了一眼情侣套餐,说是特惠可享,但其实比普通的还贵了三十五。

这享的,可能就是个情调和浪漫。

我掏出手机把票退了,什么都没说,只是眯着眼睛看了看挺远处从摩天轮。日光太大,它几乎镶上了一层金光。

她问我的这句话,应该有两个意思。

第一、她之前就突然地为我俩买好了情侣座,问我是否介意。
第二、她之前为她与某人买好了情侣座,但某人失约,于是临时找了我,问我是否介意。

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后一种。

于是我摇了摇头,心里已经约莫笃定了她此番的来意。

我看了看她的笑容,似乎也并不多么真心,于是那念头飘忽一阵,尘埃落定。

(失恋了)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要找我,我应该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尤其是在过去,我几乎不挂心感情,但上了大学以后有所改变,强度的审讯课程技巧训练和语言强化心理暗示训练让我觉得人类的感情其实与星空一样变幻莫测。

“最、最近过、过得怎样?后来就没、没见过你。”

迈着两条长腿缓缓在草坪上走着,我问了她一句。侧头看了看她,忽然愣了一下,我发现她的耳钉是一个小巧玲珑的二维平面克莱因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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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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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乐

情侣套票有一点很糟,它不支持在线退票。

大学里与我相熟的朋友大多都在模联社团里,或多或少能从朋友圈得知我与陈分手的消息。我不知道该找谁说说话,有些担心这些话会顺着共同好友的闲谈刮到陈的耳朵里,在背后议论前男友的是非,实在不太体面。

这一季的主题乐园加入了时空的元素,我挺想来看看,可握着情侣票,一个人走在热闹欢腾的游乐园里,实在有些冷清落寞。

还好王科答应一起来逛逛,在我的印象里,他一贯话少,开口时却有见地。他又是男生,陈发给我的分手结语里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我可以问问他,也不必担心他说出去。

我们排在入园的人潮里,没有像热衷冒险的游客那样奔跑着去排热门项目的队伍,反而放慢了脚步,顺着装饰一新的草地小路向中心广场走去。

“嗯……学校里都还好,新闻系的课程也都很有意思。”

就是感情不太好。

我小声叹了口气,琢磨着要如何说。

手中的地图指引着左前方有5D效果的飞行体验,我给他看了看地图,察觉到他视线的停留,我没有多想,只是抬手拢了一下耳后的长发。

“王科,问你个问题啊。”

我们并肩走着,远处的雨神之锤正摆到最高处,开始疯狂旋转着向地面俯冲,遥远的尖叫声一直被风吹到广场上。我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看他。

“如果我……如果有个女生经常给你发她生活的动态,分享她喜欢的歌和电影,你会觉得她很烦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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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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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六日 (秋) 2020-4-25 23:3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虽然心里有所猜测,猜测也已经被落实,然而这个问题还是让我想了一会儿。

毕竟没人这么问过我。

“你、你是问我,还、还是问别人?”

“一、一般来说,如、如果我对对方产生困扰感,我、我会直接提出,别、别人的话,我不能笃定。因为人、人与人不同。”

(她的问题也不具有普适性)

“但、但是通常情况下,可可以从他的反馈中推导他的态度。”

四周很吵,远方的人群在呼啸,然而我们这么走着,声音却很清晰。这游乐场的声音设计应该不错。

(人其实就是活在自己记忆里面的生物,只不过人可以用自己的感官和知性以及情绪来不停的更新迭代自己的记忆罢了。所以,爱情痛苦的根源在于恋爱期间被建立起来的深刻记忆信息。恋爱的时候有多甜蜜,失恋就会有多痛苦。因为建立的强信息行为得不到满足了,并且失恋的过程在于给这段信息程序降权)

我这么想着,然后也停了脚步,看着她,毫无额外情绪的目光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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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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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乐

我认真听着,目光渐渐从他身上回落到身前的小路上,边走边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想到了陈给我的回复。一开始,无论我与他分享什么,诸如辩论赛的提议、有关新闻的资讯,或者只是我新近喜欢的音乐,他都会去看去听,回头告诉我他的感想。再之后,我给他分享读书随想、纪实电影的观后感,五条消息里面,他至多回复两条,大多都是“知道了”,“嗯”,“不错”之类的简短回应。再后来,陈提前修满了学分,申请了实习网课,开始离开校园去大公司上班,我们的对话就由文字转变为看似有趣,实则毫无意义的表情包,用几个你来我往的熊猫头问候过一阵,就像是完成了情侣间必要的日常互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悄藏的一丝早有预料的失落感再次慢慢攀升。

我点开陈的微信头像,空空如也的朋友圈下有一行“三十天可见”的字样,切回聊天框,他最后发我的文字还静静停在那里。

“乐乐,看你的动态,最近学习挺忙吧。那你应该知道我之前没怎么回复你的原因,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什么是容易的。”

“你应该感觉到了,工作和学校所处的环境差别很大,时间长了,彼此生活就没什么话题可聊。”

“不过之前跟你在模联的相处是很好的记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做的确实挺糟,来跟你道歉,我们分开吧。”

我停下脚步,将第二条消息双击放大,低头看了一会,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我有些郁闷且不解地皱眉,问他一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

“是我走得太慢了吧……可是这么多有年龄差的情侣,大家都会没话说么?”

我们在游乐设施间的空地上站着,飞行体验的入口在往前几米的地方。三四个手里绕着反派角色气球的女孩子跑到我们跟前,兴奋地互相招呼着,她们走进黑黑的通道,激动的讨论声很快就减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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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六日 (秋) 2020-4-25 23:4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走得太慢了?)

我皱着眉头咀嚼出她这句话是否有什么另外的涵义,然后迅速地浏览手机上的留言。

我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没有谈过恋爱。但在我看来,这件事就是睡美人悖论问题。

同一件事,因为参考系不同,带来的主观感受也是不同的。一般来说,我们判断事物的时候,理应选择多种参考系,范围最广可覆盖到所有具有生命和感知的观察者角度,最窄可到那些与你当下的主观感知完全相同的观察角度。

打个比方,如果以地球上的碳基生命做参考系,那么像蚂蚁一样的六脚动物在地球上数量可达到10的19次方。比人类的数量多了超过100万倍。

(但这不意味着她前男友是只六脚动物的可能性比是一个人的可能性要大100万倍)

所以,“两人没有话聊”这个结论是李清乐基于她的参考系得出的回答。

而她前男友,结论应该是——

“他、他变心了。”

我看完了记录,然后跟她说。

“不、不如,忘、忘了吧。”

创造话题这种事,其实基于主观能动性,很明显对方丧失了主观能动性,已经没有了与她沟通的需求。

我停下步子等她,眯着眼睛短暂陷入了思考一阵。然后跟她了声“等我”便迅速寻找到不远处的一栋装潢成糖果屋形状的零食店,买了一大袋零食拎到她面前。

“刺、刺激多巴胺分泌,就、就没这么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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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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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乐

我企图听他分析些“恋爱中男性不知该如何回复女朋友的十大事例”,可当那句直白的“变心”乍响在空气里,心还是突地往下一坠,苦闷的表情维持了一秒,转而被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所包围。

我低头握着手机不说话,突然觉得心情糟透了。

我的朋友圈里有许多照片,记录着我和陈在模联辩论赛里默契的配合、牵手走过的图书馆后长廊上落花遍地的八重樱、音乐节露营的草地上相拥依偎的背影、民宿里颇有浪漫气息的长桌上精心摆盘过的早餐……

哪怕在我们交流渐少,略有疏远的日子里,在朋友们眼中,我们依然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偏偏是这种早早便埋下伏笔的冷淡,到最后还要在沉默里消磨感情。

我不再有兴致逛什么游乐园了,在王科说等他的时候默默点头,走到像是海滨遮阳伞下的彩条椅前坐下,闷声不吭地开始将那些照片删除。

我的手机相册里应该还会有备份,可我不打算去寻找回顾。

到最后,我深呼吸了好几回,咬咬牙将陈的对话框左滑删除了,又隐藏了彼此的动态。微信界面上似乎清静了很多,可我心里依旧有种想哭的难以释怀。

王科回来的时候,我正盯着的列表里一连串没回复的分手安慰发呆。我抬头看了看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伸进袋子里拿出一包裹着杏仁巧克力的手指饼干。

“谢谢。”

我解开玻璃纸包装束口的丝带,把失恋的难过和不满发泄在仓鼠般的连续啃饼干中。

不知道是因为巧克力里的特殊物质反应,还是手指饼干本身浓郁的黄油香气,我啃了小半袋,虽然心里还是提不起劲,但也感觉没有那么沉重了。

“我也想说忘就忘,可是……”

我看着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鲜亮的小座舱在白色支架的运作下一点点升空又一点点降落,忍不住想起上月订票时满怀的憧憬。我低头看了看已经被揉皱的门票,轻轻叹气。

“还是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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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六日 (秋) 2020-4-25 23:45:13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不、不然,咱、咱们去坐那个吧。”

我把票晃了晃,上面印着半幅清晰的摩天轮。

(买了票也不能浪费)

这话我在心中打了两个来回,最终选择将它咽下。我不善于安慰人,尤其是失恋的女孩。更何况她本来想跟另外一个人坐摩天轮,现在无端对象转换,应该是不小的心理落差。

这是全市最大的观景式摩天轮,我曾经为了拍照自己来过。当时人还很少,日光与天空都恰到好处,脚下的城市也变得小了,在摩天轮升起的过程中,给人一种慢慢离开俗世、又慢慢回到人间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沉静。这种感觉对人的感情有不小的影响,所以很多人总会在摩天轮上彼此增进印象,因为视野给思想抹上了滤镜。

(至于情侣在摩天轮顶接吻就会永不分离的说法,纯属一厢情愿)

我飘忽地想到。

我们登上了摩天轮,情侣套票的轿厢是二人的空间,有轻柔的音乐和空调,太阳光隔着玻璃投射出温柔的光芒,我与她面对面坐着,我将她拆开的半袋手指饼吃完,将包装袋抹平,开始玩折叠游戏。

一张平面对折不能超过7次,我试图破解这个谣言,但我对折到第六次就无法继续了,是因为包装袋平面充满褶皱加大反作用力的原因,如果我有压力装置,肯定是可以无限对折的。

等我玩够这个游戏以后,发现她依旧没有说话,而摩天轮也还没有升到顶部,于是我只好重拾了之前的话题。

“难忘,是因为他、他的权值太高了。”

“电脑、是、是模仿人脑的装置,所所以逆向推导的话,也、也可以通过电脑删除程序的方式来、来忘记恋情。”

“你、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信、信息的加权值首先通过感觉器官传递过来,然然后得到了正向的反馈,再再然后,提高对应的权值,加深储存深度。刺激越强烈,感感情越深入,权值越大,存储越深。”

“所所以,只只要通过控制接触到的环境,引、引导情绪机制进行对他进行减权,覆盖新的程序,发发展新的感官关系,就、就能走出失恋。”

说完,我又低头拆了一包新的手指饼,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的建议。
[发帖际遇]: 李寒山帮助开封府抓获一名盗贼被公示表扬,此项被天字捌捌陆录入文兴十一载社会新闻卷,并参与了年终见义勇为奖评选,纹银+3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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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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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和其他人一起坐摩天轮开始忘记吗?)

我有些思绪游离,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办法。

摩天轮下排队的游客很多,我们凭粉色的情侣票排进了另一条相对短一些的队伍。身前全是年轻欢乐的情侣,队伍打头的是个搂着男友胳膊,半个身子腻忽在一起自拍的女生,身后是一对身高差了足足两个头的恋人。

(男生抬手的时候会把女朋友夹在腋窝下吗?)

我郁闷又阴暗地想到。

整条队伍里,无论是亲密腻歪的对象,还是两个看起来很甜蜜的女孩,都与我和王科之间略显疏离的沉默截然不同。站在我身前的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无意中余光看到了我们,用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挑剔自得的目光打量过我俩,转头与身旁潮酷打扮的高大男友贴靠得更近。

我闭目压下了一个白眼,抬头望望,大约每隔四五个马卡龙色的轿厢就会有一个标记了粉色爱心的情侣包间,随着缓慢转动的摩天轮慢悠悠地移向地面。

我算了算时间,由衷地希望它能转得快一些。

等终于轮到我们落座,工作人员“咔”一声合拢厢门,将恼人的记忆和游乐园里的喧闹一并隔离在外,小轿厢开始稳稳攀升。

四周的玻璃明净又牢固,包裹在温暖阳光与舒缓音乐里,看着游乐园中绚丽的大型设施逐渐化做音乐盒里配件大小的布景,往来穿行的游客成了各色火柴人,远处的城市与车流也逐渐可见,我渐渐感受到内心的平静,从观景窗处转回头,静静注视着王科捣鼓手中的玻璃纸。

窸窸窣窣的声音里,我数了数他叠过的次数,隐约想起了那个关于纸张折叠的理论和自己曾经动手做过的试验。

我在他叙说的时候专注地听着,努力在各种“权值”、“存储”、“减权”中带入现实意义里的人类情感。

我在他拆开新一包手指饼的时候递过去一张纸巾,一面有所领悟地向他提问。

“新的感官关系,是指遇到声音和面容更有好感、性情志趣更相投契的人,从而淡忘之前拥有的回忆,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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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七日 (秋) 2020-4-26 00:0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嗯,嗯。”

手上的玻璃纸已经被折叠成了一个再也不能压缩的小方块,尖锐的棱角反射着阳光。

(在人群中相遇只能触发视觉印象,而短暂视觉印象还不足以加强其他的信息储存深度,把恋爱信息的优先级顶下去)

对于她的阐释,我决定认同部分并发散。

”不、不止,新的感官关系,就就是指一切亲密接触,通过感官向中枢神经传达兴奋的过程,包、包括性爱。“

人类作为生物,本能需求是出生时就一次性写死在记忆储存里面的,类似电脑出厂时的BIOS,如果传递进来的信息满足本能需求,就会不停的得到正向加权。所谓爱情,就是由于这个,才会难忘。

我低着头把手擦干净,然后抬起头看她。

“性行为,符合人性最深的基本储存信息,权、权值优先。”

我认为我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显,将前男友的一切信息删除,同时发展新的性关系,在这过程中,不能再满足任何恋爱信息对情绪存储器的要求,必须所有的反馈都是减权。才能降低储存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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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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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专心听着,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微微歪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企图分析若是我听岔了,什么词用在这里才最恰当。紧接着,在王科抬头一本正经地向我阐释性行为的优先级时愣住了。

我困惑皱眉,甚至有些许恼怒:以我们目前的关系,这般直白地谈论性爱,多少有些不合适吧……况且,依照我们先前谈论的内容,他这是在暗示我与新的人发展性关系,从而忘掉前男友么?

(短时期内,我都未必会有新男友,更别提能立刻发展到一起不可描述程度的新男友了)

我泄气想到。

“嗯……”

我发出一个无甚意义的音节,表示我在听他的权值理论。

我盯着那团被紧紧压缩过,又终于散作一团的皱巴巴玻璃纸,略微梳理了一番王科的电脑人脑、加权减权概念,觉得他应该只是在不带感情色彩地陈述,是我对这两个词太过敏感了。

于是我转头望向窗外,摩天轮已经上升得足够高,四面是晴光万里的湛蓝天空。

我怀疑我脸上刚才瞬间泛起的红晕还没退尽,只好依托明丽阳光作掩饰,半回过头,磕磕巴巴问他。

“我,我知道了。你也用这样的方法,忘记过什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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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七日 (秋) 2020-4-26 00: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盯着她迅速红晕的脸,我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也许我的表述令她尴尬,我无意于此,但无法解释,只好缄默以表歉意,直至她的问题透入耳中。

“我、不需要忘记什么人。”

我下意识地停顿一下,然后迅速地回答。

本来么,我也没有与任何非亲属关系的女性缔结过什么特别亲密的关系。同时,叶眠短暂的印象在我心中闪过,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也就是那以后我才知道,摆在她桌上的植物,是一种只能在温室里生存的脆弱花朵,叫做卡罗拉玫瑰。一些细微酸楚的心绪像气泡一样升腾起来,然后破灭。

阳光瞬间好似变得刺眼,我眯了眯眼睛,意识到太阳射入角度开始改变,摩天轮已经开始缓缓降落。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到集队的时间了,而我能跟她说的,也已经大致说完。

“别、别误会。”

“我、我就是想说,新的开始,就就是最好的遗忘。”

我冲她笑了一下,算是竭力解释,我在与她真诚的社交,而非逾越的侵犯。在离开摩天轮以后,我对她说学院要集训,然后与她告别。

在路上,我在手机界面迅速下划找到李清乐的对话窗口,转账了五百元并且附上了门票二字的注释。想了想,又附带上一只在旋转跳跃的小企鹅表情。

也许是时间差,她没有回复。

应该还在丧吧....我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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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乐

“嗯。”

我点了一下头。我本就对同学间谁与谁成了一对的八卦无甚兴趣,也无意探听王科是否有消逝的恋情,刚才那一问不过是想掩饰片刻的尴尬。

小坐厢顶传来几声轻微的链条摩擦声,一如音八音盒摆件大小的过山车和海盗船渐渐变大成几倍高的庞然大物,耀眼的阳光斜照入内,游乐园里的欢呼喧闹再次灌满耳朵。

我有点留恋天空之上的那份静谧与辽远,玻璃厢里飘浮的冷气给外头的浮华鲜亮裹缠上一丝朦胧的距离感,也让眼前这个试图用电脑与人脑间的逆向推导开解我的男生看起来更可爱了一点。

虽然心底仍有几分怅然若失在郁闷地翻涌,可我回应他的笑却也是真心实意。

“嗯,我明白了,总会过去的。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下了摩天轮,我与王科道别,独自顺着五彩缤纷的游乐设施在园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买了一杯Dippin‘Dots冰淇淋,看了一场航海冒险演出,在卖纪念品的老车站商店里兜转了小半天,努力不去翻看会激起我难过情绪的消息列表。

所以当我发现王科的转账消息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我坐在回校的公车上,暖黄余晖从窗外映着面颊,左耳上小小的克莱因瓶就在发丝间微微闪光。

我在挽发的时候触到了那枚耳钉,指尖摩挲,细微纹路引我回想起他送我的那个有着时空寓意的扭曲瓶子,还有一缸荧光斑斓的基因小鱼。

回忆里的年少时光带出些许温柔的浮想,我看着膝盖上那袋王科送我的零食,还有那只傻傻转圈的小企鹅,忍不住一乐。

我找出一只更呆的深鞠躬企鹅,给他发了条消息。

“说好约你出来玩,结果反而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不开心的事……下次我请你吃好吃的吧,说点高兴的事情。”

警校的训练应该很忙,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赴约,不过这个承诺什么时候兑现都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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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李清乐

我站在Aroma森林系餐厅的院门外,透过枝叶茂密的柠檬树,可以看到庭院里白色的独栋小楼,绕过亚麻色的木篱,清澈的无边泳池旁是象牙白的长条桌和摆盘精致的牛排、龙虾和三文鱼轻食餐点。

漂亮风趣的女生和打扮斯文的男生在绿植下三三两两地举杯闲谈,隔壁系里一个略微面熟的男生上前来搭话的时候,我能闻到淡淡的爱马仕大地香水的味道。

邀请我来为联谊捧场的江学姐在每个请她喝酒和献殷勤的男生之间自如周旋,隔着吧台看到我,热情地冲过来揽住我肩头,递给我一杯热带落日渐变般的莫吉托,一面把我介绍给围着她打转的几人。

我礼貌笑着和他们简单认识,一个在摄影展上见过面的学长说看过我为塩田千春的展览写的文章,想和我聊聊艺术。

我们穿过精心修剪过的玻璃花房,在油亮宽阔的芭蕉叶下谈论过一些有关电影、音乐和书籍的感想。我发现彼此的喜好并不相通,在一个认识他的名媛风打扮的女孩前来插话的时候脱身,取了一块蛋糕,在有秋千、圆矮桌和香槟玫瑰的角落拍了一些照片。

晚餐时分,庭院里的满天星灯串亮起来,北欧风格的独栋小楼里透出温馨的暖光。我跟着众人换上棉拖进到室内,安静地吃面前的青酱虾仁意面和奶油南瓜汤,在今日做东,且下周有意竞选外联部主席的男生下楼的时候,附和地举杯致意。

微暗又温柔的灯火将高脚杯里流转的石榴汁映照出深宝石红的神秘色泽,江学姐给我的莫吉托薄荷味太重了,我有些喝不习惯,清甜的果汁我就很喜欢。

我坐在角落里翻看书墙上的画册,学着用简短的俏皮话应付那些没有共同话题的男生。

手边的石榴汁喝了三口,我隐约觉得耳垂有些发热。

(是耳夹太紧了吗?)

我旋松了调节扣,又喝了一口石榴汁,确信那里面没有酒精。

我将薄薄的画册翻到头,渐渐觉出心跳无端快了许多,周遭人的起哄欢呼声、大笑调侃声飘进耳,皆转化成一种微妙的遥远又喧闹的声响。我听见自己笑得有些欢愉放纵,对身边晃悠搭话的男生多了点亲近的恍然。

(我喝醉了吗?)

我困惑地晃了晃酒杯里的深红石榴汁,迟疑着凑近又尝了一尝。耳畔跳动的灼热感愈发明显,连带着脸颊都红热起来,我只觉得脑中一阵阵的昏胀,想起身去喝杯水,双腿却软软地发晕。

我刚摇晃着站起来,立马又被人拖着手臂摁住。脚下虚浮地被牵着走时,夜风吹动米白的垂纱,露出纱帘后双人大床的一角。

我感觉到有人在抽走我握在掌心的手机,不详的预感一下子涌来,我抬头呵斥对方走开,却只收获了一派不怀好意的忽悠调笑。

我慌张地想挣脱出手来,推搡拉扯间,手肘撞倒了一溜边柜上的玻璃杯,丁零当啷的杯子落地声里,我保住了救命的手机,踉跄着躲进了不远处的卫生间。

我锁上门,打水扑在脸上,胃里有种作呕的不适感在不住翻腾。我划开手机,王科的对话框顶在第一个,几乎没有多想,我抖着手给他发消息。

“我在天河商务中心,Aroma森林餐厅,我喝醉了,能来接我吗?”

我脑中昏沉得很,英文的餐厅名字打了好多遍才摁对。

门外传来不认识的男人说话和敲门的声音,低缓沙哑的嗓音如哄似骗,勾着我心底升腾的渴望,不安、兴奋,令人难以抗拒。

我努力保持着神志,退到离门最远的墙边,贴着冰凉的瓷砖滑坐到地板上,企图靠深呼吸冷静下来。

我怕王科看不到信息,仓促间拨通了电话。浑身都提不起力气,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我努力将手机举到眼前,在代表通话计时的数字出现的时候捧着手机,尽可能清晰地向他求助。

“王王科,你能来吗?我在,商务商务中心,我不舒服……”

“你你能来吗……”

他好像在问我什么,但我反应不过来,只能将“王科”、“你来么”几个简短的词语不断地低声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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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七日 (秋) 2020-4-26 00:07:23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挂断手机以后我马上跑到了校门口,门口外常年停着一行载客的出租车,最快的速度到达天河商务中心需要十五分钟。

此时已经快要门禁了,我迅速给队长和舍友都发了信息,一条请假,一条叙事。然后上划到李清乐的留言。将被地点定位放大并搜寻相关信息。

一家有餐饮服务的民宿,今天被某学生联谊会包了,她应该就是参与的人之一。

从她最后的说话语气中判断,她意识似乎不清醒,但愿她只是喝醉,没有遭遇到什么别的事吧。毕竟上周她还友好的请我吃了三份炒面,我并不想她出现任何意外。

脑中不止掠过很多女孩在此类联谊上被下药麻醉迷奸的事情,嘴唇死死抿成一条线,脸色更冷漠了,以至于司机问我是不是要去打架,我懒得答复他。

路况良好,风驰电掣,甚至不到十五分钟我就抵达了目的地,迈开大步进了餐厅开始搜人,餐厅没多大,就二层小楼,外面有花园和泳池。

她不可能在外面,因为手机里有回音,应该在密闭空间。

最近的一个厅看起来都是年轻人,我估计就是联谊会上的,因为一直有人问我“同学你是谁/你找谁”的类似问题,在我说出李清乐以后她们又摇头表示不知。我有些不耐烦,逡巡几回以后索性大吼了一声。

“李清乐!”

喊的是乐,不是月,我意识到喊错了然而再改口也没意思,这下好了,迅速引人注目。我看见几个男的向我走来,穿得人模狗样,脸色显然有些不快。

“你找谁?”

“李、李清月。”

我冷下脸但是也改了口。

为首的那个表情顿时有些奇怪瞪着我,就是这表情让我笃定他一定认识李清乐,并且她就在这里。于是我问了一句。

“她人呢?”

说实话,我已经做好了他们一拥而上一起动手的准备,打群架只有一个准则,就是揪着最狠的那个往死里揍,擒贼先擒王,我甚至脑补了他如果扑过来,下一秒我就拳头磕脸,把他鼻梁骨揍塌顺便把他右眼给封了的瞬间,然而他只是杵在原地继续问了我一句。

“你是谁啊...”

我不想继续跟他交流了,因为我扫眼望到了地板上的碎玻璃,大半的人已经自动围成一个半圈在看着这边的动静,我抬眼看着一楼一个正对大片植物的雕花小门。洗手间,几乎最有可能藏人的密闭空间。

我将门拧开,果然看见了伏倒在里面的李清乐。我将她拉起来,感觉她皮肤的温度有点烫,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但没有酒气,压根不像喝醉了酒。一瞬间有些愤怒,差不多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务之急是送去医院急诊,至于他们,漏洞太大,化验结果、监控、人证几乎俱在眼前,一个也跑不掉。无需眼下算账。

“你不能走,你是她什么人啊!”

那男的冲到我面前试图阻拦,我盯着他,一字一句。

”我、是她、朋友。她、让我、来的。你要是、阻拦,就、就是非法拘禁。“

那人还想说啥,被身边的人拉住了,我看他们也不想闹大,还算有点脑子,于是冷漠看了一眼,将李清乐带出餐厅,外面,是无限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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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乐

眼前像是蒙了重灰雾,我逐渐分辨不清眨眼和闭眼之间的区别。手机像一块沉铁,几次从我虚握的手里滑脱到地板上。

我将头靠在冰凉的亚克力浴缸上,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莫名窜升的热意难熬得厉害,我夹拢双腿,伸手去扯领口的系带。

紧闭的门被破开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星点意识,恍惚中有人将我从蜷缩着的地板上搀起。

(是……王科吗?)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我半倚半挂地靠在他肩上,含糊地哼了一个音节。

脚步蹭地地往外走时,我几乎感觉不到摆腿的动作,脚上套着的棉拖在过某个台阶的时候滑落了,我磕绊着向前栽倒,又被重新牵扶起来。

掌心相触时的动作在手臂上摩出惬意的酥痒,夜风吹拂着情热的肌肤,昏沉下匿伏的情潮又开始撩拨起来。

我下意识伸手去搂近在咫尺的温热躯体,发颤的腿如同软滑的鱼尾,撑不住不时滑落的身体,几乎是跌扑在他身上,却反倒让我缠抱得更紧了。

我将头深埋在肩窝里,贪恋地嗅闻他身上的味道,一面尽情地摩挲着面颊,模糊意识里一直惦记的名字不自禁地抖出,混入绵软而灼热的喘息。

“王科……王科……”

痴缠的磨蹭暂解了肢体的渴求,沉浸在兴奋中的混沌意识却犹不满足,我想要再往上索求一个湿热的回吻,却总不得要领,只得胡乱又急切地舔吻着所能够到的地方。

唇下的人好像躲开了,有两下没能触到实处,我固执地不肯罢手,不依不饶地贴缠上去,陷在药力里的声音又黏又娇憨,混着迷糊的鼻音,不满地哼声。

“别……别动。”

不安的情绪早已融化在欢愉的浪涌里头,我沉醉在唇舌下温热的触感里,每一次落到实处的吮咬,他脖颈里温暖的气息,都令我颤抖着沉溺,莫说全然不知,更是全然不顾身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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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七日 (秋) 2020-4-26 00: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很小的时候,我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我至今还记得父母带我去看医生,因为担心智力发育问题,其实我很清楚自己没有问题,只是对自身和自然以外的事物难以投注兴趣。就像李清乐今晚参加的联谊,我简直搞不懂究竟有什么乐趣所在。

我怀疑她被下了三唑仑或者氟硝西泮之类的药,还有性激素,药量相当大,以至于夜风也没能把她吹醒,就在酒店距离甬道约莫二十多米的路程上,她都在扭在我怀里乱动,我怕她受伤,不敢用力的拖拽,只好就着路灯把她抵在了就近的一个树上,低头单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艰难地定位叫车。

我平生甚少处于这样手足无措的境地,此刻却在夜风中茫然地伫立,任凭她在我锁骨和耳垂下方啃吻并且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脑子在她吮咬我喉结的瞬间轰然作响,我呆滞一秒,几乎反手要给她一个擒拿或者过肩摔,我喘息着咽下一口唾沫,我还没傻到那地步,这不过是药物致幻的假象。

用半个身子将她固定住,长腿抵住她膝间,瞥眼望去,路灯昏黄,她穿一件薄薄的裙子,系带解开了,露出了颈下的肌肤,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不大像我印象里的李清乐了,属于另一世界,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盛开怒放了,我有些脸红慌乱,低下头焦急地看着手机界面——

正在为您呼叫附近的出租车。

这个等待界面已经维持了4分38秒。

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全部亮着绿灯,这时候应该是高峰期,我不能再等,最近的医院距离这里只有两公里多一些,持续拖延时间我担心她神经系统会遭受不可逆转的伤害。

说不定再也不会笑着请我吃炒面了。

X你妈,发自内心的狠狠迸出对那群人的问候,我十分后悔没当众搜取证物。

我迅速将手机放回裤兜里,将衣服外套拉链拉起直封喉底,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横抱的姿势,有利于控制颠簸。

大步快走,她的鼻头触在我右肩上磨蹭。手臂再次用力搂紧我的背,胸口处可以感觉出的她的体温。由于运动的关系,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呼吸声在胸腔共鸣,听起来仿佛遥远的涨潮声。

挂号、付款,我看着她被推进了急诊的科室,然后坐在科室外面等着,我将外套脱了下来,领口处已经沾湿。我愣愣地看着水渍,很久的脑中都没什么思绪。

她没事了,睡着了。

护士终于出来报了平安,我木然地点了下头,出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又回到医院的急诊大厅里。握着手机开始游戏,一手使劲按着太阳穴, 努力不去想今晚发生的事,以免反复横生不良念头。

一夜无比顺畅,消除游戏几乎通关,直到第二天七点多天空放亮,于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打算去病房里看看她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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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乐

背后有道硌人的东西,身前诱人的躯体抽离了片刻,酥软的指尖和红润的唇瓣被遗落在丝丝凉风之中,一阵难捱的空虚感立刻攫住了我。我仰起脖子,像迷失在干涸沙漠里的祈雨之人一般求索,炽热喘息里是近乎急恼的渴求。

“王科……王科……王科……”

我在能动弹的方寸地里磨蹭着他身体上我所能挨到的任何地方,费心汲取来的酥麻感冲刷着兴奋的神经,令我仿佛置身云端,喉间溢出的娇颤叹息也愈发拔高恣意起来。

直到我好像被他抱起,以一个蜷缩姿态伏靠在他胸膛上,我毫不客气地环颈贴上去,埋脸蹭着拱着,发出一连声舒服的喟叹。

我陶醉在耳畔愈发明显的呼吸声里,渐渐习惯了这样微晃的动静,在怀里的温存被乍然剥离的时候懊恼地扭动着。

“别,别走……”

好一阵嘈杂人声,急诊推车的车轮转动声模糊地飘进耳,我终于脱力躺倒,陷入万事不知的昏睡。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躺在医院洁白的床上,身上是略微发硬的病员服,头顶悬挂的点滴还剩下小半袋。

我晃动了一下脑袋,顿时感到一阵明显的眩晕。嗓子里有种刺刺的疼,我皱眉忍住反胃的不适感,摁着隐隐钝痛的额头,眯眼避开了窗口照进的亮光。

病床左侧有一道蓝色的隔帘,我隐约能听到那头中年妇女压低的说话声。我盯着帘子上的褶皱,一边缓慢地眨眼,一边在空白的脑海里拼凑有关昨晚的零星记忆。

绿植、烛光、深红的石榴汁、碎裂的玻璃杯……

我应该是去参加了学生会的联谊,我喝了点酒,却头晕得厉害,我打出去过一个电话,却不记得电话那头的人来了没有。

要是他没来……

我眼前闪过曾经在KTV包间外遇见的一个女人,喝得烂醉,还哭得很凶,瘫倒在地上无意识地叫喊。两个男人试图拽她起来,她蹭在光滑的地砖上转了半圈,本就不够长的紧身裙耸得更高,露出腿间黑色的底裤。

我发现床头的储物柜上空空如也,手机和背包都不在身边,心底无端地空了一下,紧张和后怕的情绪瞬间催快了我的心跳,甚至在全身掠过一阵冰凉的战栗。

隔帘的尽头动了动,我裹在拉到下巴的被子里,看着帘后走近的人。

(是王科送我来医院的吗?)

我愣愣想到。

帘后没有其他人,我仰面看着王科,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下巴上有一点淡淡的青色,脖子上好像也有些什么痕迹,但我看不太清。

“王科,你……待了一晚吗?”

我的声音有些哑,周遭的环境让我有些迷茫,我盯着他看了一会,目光滑向他手中。

“我的手机,在你那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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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李寒山 发表于 文兴七年九月二十七日 (秋) 2020-4-26 00: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科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依稀可闻,她声音有些虚浮,就像悬在空中。我看到她的表情有点茫然,就像一台运作之中却忽然被拔掉电源的机器。药物过量是危险的,会造成记忆的断层,就像她现在一样。

摇头表示她的手机并不在我身上,然后开始思考着手机找回来的可能性——一定是落在那个酒店里,但我不能保证。

“应该是落在餐厅了,我我可以试着去、去找找。”

我跟她说完这句手机就震动了,是队长问我请假时效以及何时归队的问题。我低头立刻回复信息。

(既然请了假,干脆过了周末再回去,而且经过一场通宵,实在跟不上训练,最重要的是,医院的无线网挺快的)

我心里坦诚掠过这些念头,感觉在医院消磨一夜也挺愉快,于是单手慢慢将手里的外套搭在肩上,前襟部分仍然有些冷湿,凑近了还能闻到些许她留下的味道。我没把思绪太久地放在这上面。将手机放回了口袋。然后跟她说;

"医生说你还还得住两天医院,不不然我在这陪陪陪你吧? 没有手机怕怕你不方便。"


李清乐,做检查了。

护士声音在这个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响亮,她翻着化验单敲着开敞的门示意着。

“你、你先去吧。回、回来再说。”

她离开后,病床之间的帘子被拉开了,一个妇女把我从头打量了个够,她脸上的表情我十分熟悉,就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跟我妈如出一辙的、中年雌性生物欲要探求周围一切新事并将之掌握纳入自己的认知控制领域的先兆。

俗称八卦。

“我我同学,食食物中毒了,没没事了。”

我十分不想与她交流,于是将她没问出口的问题答完,然后趁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迅速离开了病房。

楼下很亮,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我拨通了那餐厅电话让服务员帮我寻找手机并留下了信息,然后进了一家超市里。牙刷牙膏毛巾和香皂,我把能想到的东西都买了,还有一包女性卫生巾,性激素的后遗症可能是生理期紊乱,总之有备无患。

回去的路上我顺便买了早餐,路边有很多高大的树,叶子在风声里互相碰撞着,习惯性眯着眼睛隔绝太阳光线的射入,在很久前,我家人住院的时候,我也曾这么在医院附近的超市里采购东西,这感觉有些微妙,好似李清乐一下子变成了与家人差不多位置的一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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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着回忆最后一次使用手机是在什么地方,可有关昨天的记忆就像是被注销了一样,绿植环绕的独栋小楼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任由我在门外苦苦思索徘徊,就是不肯泄出一丝小楼内的景象。

我忍不住担心手机和背包的下落,却也只能皱眉点头,希冀餐厅能保管好失物。

我在他低头回消息的时候挪开了目光,隔壁传来翻身起床的动静,我想起自己什么用品都没有带,在卫生间隐约的水流声里有些出神。

“嗯……多谢你了。”

我没有回绝他的好意,身上确实有些不太舒服,却也不像朋友说的宿醉的感觉,他说我还要再在医院待一个周末,这让我有点害怕身体的状况。

护士来的时候,输液袋里的液体正好走到了尽头,我看着她拔出针头,努力不去想自己在王科面前蓬头垢面地从床上下来的样子。

我按照护士的指示去抽血、做心电图,站在赶早来医院做检查的队伍里,盯着前一个人的后背,再次不可避免地去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回到病房的时候王科不在,带着小孩儿的妈妈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不太宽敞的卫生间里有股潮湿的水汽,我站在冷白灯光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觉得陌生。

粉底大约是蹭掉了,溶花了的口红在下巴和面颊上留下淡淡的斑驳的红晕,眼角有些深浅不一的暗色,微蓬的散发上支棱着细小的头毛。

我有点发怔,几乎是僵着手去脱腰间蓝白条纹的病服裤。我看着内裤上的痕迹,突然觉得恶心极了。

我抖着手扯过一团纸使劲擦着,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在卫生间里待了有段时间,尽可能地用水洗去脸上残余的印记,直到有同病房的人前来敲门。

我低着头飞快地穿过相对的六张病床,生怕被好事的大妈看破我发红的眼角。

等拉上了角落里的蓝色隔帘,我抱膝缩在床头,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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